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6.28【佛缘】韶华（请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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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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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

樓主發表於: 2009-06-28 15:05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6.28【佛缘】韶华（请慎入）

管理提醒︰本帖被晏雪從布布文學移動到本區(2009-08-17)

素续缘缠绵病榻已有数月。
云尘盦外一片的和风日暖，鱼池子边上，杨柳早在不知觉中抽出了新芽。
那鱼池子的所在原本是一个小土坡，十数年前还是数十年前被翠环山上琉璃仙境那位似乎无所不能的管家屈世途以什么理由改造了来，然后在漫长又似乎短暂的岁月中，或天然或人为地平添了许多美丽，过程他却是早已忘却了。
他所不记得的不仅如此——少时把酒言欢的好友，情窦初开时相识相知却无缘牵手的少女，就连他那许久不曾谋面的父亲，在他的记忆里也已经模糊得厉害。
昨日夜里，他在睡梦中恍惚闻到了九里香的甜香味，待再睁开眼时，那股清香已被满室的药味掩盖。

“大师……”
素续缘笑了笑，撑肘坐起，长长的头发披落在肩背上，灯盏之下，隐隐可见几丝柔润光泽。
佛剑分说手持药汤伫立在床边，昏黄的灯盏为他在屋中拉下一道长而深沉的影子。
“大师！”
素续缘又唤了一声。
近日来，他的视力越发的不好了，即便是在如此距离，佛剑分说的脸，他也已经看不清楚，只隐约感觉到那棱角分明的轮廓以及慈悲的目光仍旧一如当年，不曾改变。
“恩！”佛剑分说应了一声，递上药汤，眼见素续缘乖乖地喝完，接过空碗，放在桌上，回头伸手拂开垂落在素续缘胸前的几缕长发，复又将手背贴上他的额头，尔后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

素续缘早年遭际坎坷，即便是有素还真这样一个身为中原武林泰斗的父亲，即便素还真在心里有多么疼爱这个唯一的孩儿，终究是抵不过现实和时间。近年来，素续缘的旧患逐一复发，时至今日已渐露頽像。
素续缘自己就是位名医，岂有不知道自己药石罔效的道理。只是琉璃仙境上那位屈姓管家隔三差五地往云尘盦送名贵的药材补品，若是当真放任不用，也未免糟蹋了他和父亲的一番心意——素续缘是知道的，他那位情深缘薄的父亲并不是真的对自己不闻不问，只是世事总是无奈而已！

再有……
再有……

他感觉到佛剑分说的手指掠过他的眉。
眯起眼，他仿佛能瞧见佛剑分说冷冽的神色在烛火下浮现出些须暖暖的神采，大约是怜惜，又或是道不明的疼痛。

这便够了！

素续缘伸手拢了拢衣襟，佛剑分说于是扶着他的背，让他慢慢平躺下，又为他掖好被角。然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合目假寐。
他总是如此沉默，素续缘想起从前至今，他似乎从未改变过。
无论是容貌，气势，甚至于他二人相处的方式——从来都是如此！

止乎礼！

止乎礼啊……

于是想起了他指尖掠过他眉角的感觉，还有宽厚的手掌贴在背上，隔着衣料仍旧能清楚感受到的温度……
闭上眼，素续缘拉高了被子挡住自己的下半边脸，他能感觉两颊在不由自主地发烫！
这场大病之前，他们已有许久不曾见面。
他在云尘盦，偶尔云游外出悬壶济世，他在不解崖，时而涉足武林杀生斩业。
他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也没有什么遗憾，想念了，缘分到了，自然得见。像现在这样平安地一起生活，即使只有一日，也于愿足矣！
良久，一只手轻轻拉下覆在他面上的被子。
睁眼，烛火已经熄灭，徒留满室的黑暗，倒是窗边流入的月华带来几分朦胧的景致。佛剑分说的眼中倒映着那几丝月华的光彩，在一片的黑暗中仿佛能滴出水一般的生动。
素续缘感觉到他的手拍了拍被面，用的是极轻的力道，像是从未做过这种小心翼翼的事情，只怕一掌把他拍碎了，颇有些哄小娃儿睡觉的意思，不过动作稍嫌僵硬而已。
于是再闭上眼，他想，沉默寡言也没有什么不好，反正他也不必说，他总能听得懂！

………………………………………………………………………………
………………………………………………………………………………

就像所有无论是否美好的故事一般，人之一生，总要有些变故！

素续缘能感觉到，这只怕是他人生的最后一次变故了。
倚在窗下的软榻上，他紧闭着双目，呼吸平缓，他逐渐无法感知冷暖，不知道云尘盦外的日头是不是还同昨日一般的温暖明亮，却突然想起今日晨起之时，越过窗棂，瞧见佛剑分说如同往常一般在鱼池子边打坐入定的画面，骤然浮现的幸福感。
生命流逝得如此之快，快到他来不及回忆短暂的一生中所经历的种种，甚至来不及好好回味为数不多的喜悦和欢笑。他试着抓住许多美好，最终却只徒留一片空白。

爹亲，续缘没能等到与您再聚的那日！
对不住了！

“大师……”
他不晓得这个从自己开阖的唇齿间吐出的二字是不是足够清晰到让旁人听懂。往日里，这“大师”二字的背后，总是深深藏着厚重得说不出口的东西，只是过了这一次，只怕他再也没有机会告诉他。

大师……
吾所欲言，您听懂了吗？！

………………………………………………………………………………
………………………………………………………………………………

佛剑分说带着素续缘急急奔上琉璃仙境。
云尘盦距离琉璃仙境并不甚远，这条路他也曾走过无数遍。今日却是感觉万分陌生而长远。

心定，
心静！

他知晓自己有些乱了。
心跳和呼吸的频率已有些不甚规律，只是素续缘逐渐冰冷的身躯让他感觉如负千钧。
若是能再快一点……
若是……

素续缘……
他已不是当年那个温文尔雅，时常能说些俏皮话的琉璃仙境的小公子，半生的际遇磨平了他的棱角，越来越懂得审时度势，却也越发的深沉内敛。他学会了忍耐，也学会了遵守武林道的生存规则，言语却是越来越少，举止间的随性与快乐更是如此。
他不曾有过童年，他的人生较之别人，已缺少了一大部分，上苍怎可如此残忍，让他就此回归尘土？！

背后，佛牒铮铮而动，溢出的剑气扫平了前行的荆棘和石块。
不多时，琉璃仙境古朴的大门和院落已近在眼前。这一次，迎上前来的不是那名手巧嘴碎的万年管家，而是琉璃仙境之主，为武林奔波半生的名宿泰斗——素还真！

………………………………………………………………………………
………………………………………………………………………………

素还真的面孔依旧年轻俊朗，着装发饰也一如往常地精致整洁，只是失了血色的嘴唇和满盛哀痛的眼眸平添了数不尽的沧桑。
把脉，布药，他的行事依旧沉稳，颤抖的指尖和总是写不好的药方却出卖了他。

药石罔效，
药石罔效……

终于，他放下了笔，只因嘴角滴落的朱红将那纸张晕染了一片。
“续缘啊！”
他与素续缘本就聚少离多，自幼便不曾为他的成长尽过心力，难得见面，却又该天人永隔，他实在枉为人父。
即便是武林名宿，亦是慈父苦心，只恨上苍不得垂怜，他连想为爱子留下一滴泪，多说一句话，也是不能！
痛到了极致，岂非就是哭不出，说不得？！

一只干净修长的手伸上前来，移开处方签，递来帕子为他拭去唇边的血迹，尔后扶住他的手肘，源源不绝的内力从二人接触之处传来，为他护住心脉，一腔汹涌登时化为无形。
“素还真！”来人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背，传来一阵温和的心音：“莫要如此。”
叶小钗的手总是热的，即使今日也带了些许的凉，却依然坚忍，坚定！
素还真垂着头，覆上他的手，终究还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

佛剑分说守在床头，已足足有好几个时辰。
他细细为他拢好前襟，掖好被角，拂开散落在颈边的碎发，就像无数个夜晚为他做过的那样。
他知道素续缘的模样俊美，继承自母亲的鹅蛋脸面和看着人时柔软的目光，很轻易便能获得好感和信任。他的手指灵巧细长，皮肤柔软细腻，即使浸淫药物多年，也不曾变过。
只今日，独独少了那身体上暖人的温度，还有仿若包含着千言万语的一声轻唤。

素还真就坐在外屋的桌边，桌上摆着一盘棋，上头的棋路仍旧是几年前谈无欲到访的时候与素续缘下过的那样。
那日是重阳节，素续缘的生日，风采铃的忌日。素还真依旧奔波在武林各处，不曾返家。
他还记得自己吩咐过屈世途，假若续缘回来了，就将那院子里梅花底下埋了三年的高岭雪水取出来，为续缘泡上一壶毛尖，还让他留下续缘的一支簪子，以慰思念。

良久，素还真终于站了起来，缓慢，却沉稳地行至床前，叶小钗紧随其后，不远不近，就在两步的距离。

“前辈！”躬身行礼，他的语气恭敬而压抑。
“……”佛剑回眸，却并不回应。

“劣者代续缘谢过前辈这些日子的照应……”
“续缘已去，此乃天道轮回之必经……”
“续缘早年筋脉俱损，根基浅薄，熬得今日寿终，已属有幸……”
……
……
……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像是对佛剑分说的感谢与歉意，又像是自言自语地劝慰自己。叶小钗在他身后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终究还是不忍地别过头去。
佛剑分说却只淡淡地半垂着眼睫，伸手在素续缘的被面上轻拍了拍。
好半晌，他像是突然想起些什么，偏过头去看着素还真道：“寿终？”

素还真一顿，看向佛剑分说的神色很是古怪。
叶小钗居然也是一副惊诧的模样

佛剑分说默默回首，不再说什么。
窗外扑面而来的风让烛火狠狠抖了抖。
好一会，佛剑分说伸手，轻轻拉开素续缘的被子，小心地扶着他坐了起来，让歪斜着靠在身上。
他已经很习惯这一连串动作，只是这一次他分外小心。
斜对着床榻的桌面上有一面擦得发亮的铜镜，佛剑分说定眼看去，尽管有些许距离，那铜镜无法清晰地映照出他们二人的脸面，却也能瞧个大概。
靠在他肩窝里的那张脸，满是沟壑，白发苍苍，干枯蜡黄的面色，丝毫没有年轻人的光彩，只隐约从五官的轮廓上可见素续缘的影子。
佛剑分说微抬起手，抚上他的侧面，再扭头凝神看向怀中那人，却仍旧是年少的模样，肤色均匀光滑，那一头的乌丝也依然垂坠润泽，与镜中的老者竟是全然不同。

佛剑分说细细一想。
是了！
他与素续缘初见至今，已有整整五十余载。
他早便知道，素续缘功体大损，不仅武功难及上乘，随着时间的流逝，不能修道的他自然该是与常人无异，经历生老病死，终归尘土！

“他之于我，与年少初见时，并无不同！”
佛剑分说将素续缘放下，细细将被子拉好，又将手背贴上他的额头，只是这一次，再感受不到任何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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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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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3)

1樓發表於: 2009-06-28 15:1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TAT灑淚~虐，嗚嗚
為什麼就是小餅，再怎麼也不會就老死~
抹淚~》《不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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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鼻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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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0)

2樓發表於: 2009-06-28 15:2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楼主，我毛有听你慎入的劝告，我瞬入了，所以现在被虐也只能自己蹲墙角默默地画圈圈去了 T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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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璃

我在結實纍纍的無花果樹前，傾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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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248)

3樓發表於: 2009-06-28 15:3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因為面對的是喜歡的人，時光便不具意義。
任憑韶華荏苒，不見倉卒，
續緣的形影在大師心中，始終是當年初見的美好形象。
在續緣心中，約莫對大師也是這樣想的。

因為『他之於我、與年少初見時，並無不同』，
因為並無不同，生與死也沒有差別了，
就這樣相擁著、過完一世罷，

只是苦了素還真白髮人送白髮人……

東離劍遊紀衍生-凜殤本《異聞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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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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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4樓發表於: 2009-06-28 16:1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這果然是要慎入啊~(嘆)
看到續緣就這麼離開心痛是一定
但怎麼樣也比不上大師和素素吧
對於素素有的是說不盡的虧欠
明明是自己的兒子卻因武林關係
到最後只剩下如此的解局(嘆)
而大師雖然表面上沒什麼反應
但是最為心傷的應該還是他吧
和續緣的這五十年縱使沒發生什麼
卻也是最真摯最真實的情感與相處了
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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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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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1)

5樓發表於: 2009-06-28 16:5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不听劝告地跑进来，结果就是泪奔着跑出去……

太虐了……

越是平淡的叙述，越有种难以言述的悲哀。

——他之于我，与年少初见时，并无不同——

终于飙泪了……

韶华逝去，红颜成枯骨，对于被留下的人何其残忍。

不哉说啥，此文甚好！很久没有文虐得我心肝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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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君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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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

6樓發表於: 2009-06-28 17:5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今天看的第一篇文就虐得我心疼啊
虽然语言淡雅,但从字里行间很容易感受到深深的悲哀
为小饼默哀三分钟......

身似白云常自在，意如流水任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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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da

夜幕低垂星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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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2)

7樓發表於: 2009-06-28 18:5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時光飛逝帶來的是年華老去
五十年或許對一些先天們只是短暫的時間
只要他們有心
與天地同壽絕對不是問題
但對一般人而言
卻是一生的過往
或許續緣可以含笑的離去
畢竟在他離去時
他還可以看到他愛的每個人依舊平安的活在世界上
卻苦了愛他的人
空有無盡的生命
卻只能活在失去他的痛苦與懷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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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閑

玩世不恭一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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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59)

8樓發表於: 2009-06-28 19:3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對大師來說，不管經過多久，續緣在他的心裡，都還是那令他心念不捨的樣子巴.....
看著續緣離開，對於留下的這些人們來說，是最後能做的事，也是最深的痛........
只是，他在活著的時候，應該是曾幸福過的吧...雖然那幸福很淡很淡，但是我想如果是續緣的話，一定懂得滿足了...這樣一個好孩子阿~~~~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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