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4.21 【赭墨】秀峰南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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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5)

樓主發表於: 2024-04-21 1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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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1 【赭墨】秀峰南斗

　　赭杉军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窗外的阳光被无际的雪反射得更加炫目，几乎睁不开眼。他默默地从床上坐起，低垂着双眼，无力地按着太阳穴。
　　仿佛知道他会在此时醒来似的，门滋啦一声被人拉开，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笑吟吟地端来一碗粥放在桌上，见赭杉军还很难受的样子，帮他拉上窗帘：“赭杉，你醒啦，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刺眼的阳光被隔绝在窗外，室内也并不显得昏暗，赭杉军心知时间已经不早了，接过墨尘音递过来的粥碗，下意识问：“今天的早课……”
　　墨尘音把碗递给他，又从床边的架子上取下暗红色的外衣，仔细地盖在赭杉军身上，听他混沌的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忘啦，我们已经不在封云山了。”见赭杉军露出懊恼的表情，怔怔地盯着比从前还厚几分的被子，他又关切道：“还是再休息一会吧。”
　　赭杉军轻轻应了声，抬起头来看他那张日日相伴，几乎闭着眼也能在心中描摹出的脸庞，好像从未见过一样直愣愣盯着他。墨尘音被看得发毛，拉来木凳在床边坐下，拉着他的手：“还是很不舒服吗？先把粥喝了垫垫，我去给你熬醒酒汤来。”
　　赭杉军闷闷摇头。
　　他眼前闪过一些昨晚的觥筹，清冽的酒仿佛还在口中灼烧着，不由得也关心起墨尘音的情况来：“……我没事，你还好吗？”
　　墨尘音不由失笑，嗔道：“我怎么可能有事？昨天一直闷头喝酒，怎么劝都劝不住的人只有你一个。”他轻轻拍了拍赭杉军的手背：“好啦，我去给你熬醒酒汤，你把粥喝了，再好好休息一会。不许起来，听到没有？”
　　赭杉军仍是不习惯在床上进食，掀了被子便准备下床来。脚刚碰到地面，冰凉的触感让他的头脑清醒了一点，想起墨尘音的叮嘱，若是违背，虽然墨尘音也不会将他怎么样，但他总不敢看墨尘音失望的、责备的、担忧的表情……那样一颗滚烫的真心被奉至他手心，叫他怎么舍得弃如敝履地辜负，看到那张镌刻在人生每时每刻的脸上出现不愉的神情呢。
　　想到此处，他又坐回床上，盘着腿默默喝完了一碗粥等待墨尘音回来。他心事重重，脑子里纷乱错杂，什么也捋不清楚，仍然反复地、无用地回忆着前日往事。
　　
　　
　　
　　“赭杉，放松一些吧。”墨尘音总是这样说，驳回赭杉军提出搬进混沌岩池居住的提议。他以自身功力为基础布阵，抑制魔源的同时隐蔽行踪，让赭杉军得以同住在望天古舍，稍有闲暇。但他不在的日子里，赭杉军也只得打坐在混沌岩池上，一整日地闭着眼睛，非恩和非妙担忧地在地面上望着他，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这日里风雪一如既往飘摇，被厚实的石壁阻绝，岩池内的灵气仍然蒸腾。两名光之精灵不知道去了哪里，赭杉军不用在她们担忧的眼神中反复咀嚼心中百味，好叫她们不必为自己忧虑，也乐得轻松，试着运功疏通全身经脉，身中魔咒后涩阻的脉络不似往日难行。他运功数次，深觉对于道门真气与魔源的平衡已能初步为自身掌控，稍动真气不会使之失衡，不由长吐了一口气，望向石壁的一端。
　　在石壁之外，那里应是茫茫雪路。青埂冷峰最初是没有路的，墨尘音在山上山下往来得多了，也就拓出了一条路来，但常人仍然无法抵御高峰酷寒，连半山的位置也无外人踏足过。
　　赭杉军睁开眼时，靴子踏在雪地上沙沙的声响如在耳畔。是墨尘音回来了吗？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马上被他否定。那脚步声听起来细碎无规律，不仅不像有真气护体的道者，连武者最基础的省力步法也不会似的。
　　他心中闪过一念，旋即神识已到了百里之外，却见出现在那条漫漫长路上的只是一名垂髫小童，头上的红头绳火一样在雪地中跃动。赭杉军不知这样一名稚童为何孤身出现在这里，遂收回神识，以真身出现在山路上劝阻道：“高山雪寒，莫再前行了。”
　　小女孩被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跌倒在雪中，很快便红了眼眶。赭杉军将她扶起，蹲在地上以同样的高度看她。或许是这样的高度给了她安全感，于是只不过是鼻头抽动几下，飞快地眨了几下眼，又将盈睫的泪珠收了回去。小女孩问：“你是……山上的仙人吗？”
　　赭杉军道：“我住在山上，却非仙人。”
　　“喔。”小女孩的神情明显地失望起来，低垂着头不知道想到什么，马上又抬起头看着赭杉军，“住在山上，那你有见过山上的仙人吗！可否、可否带我去找他呢？”
　　童真稚语，其中尽是殷切的期盼。传说中的山中仙人恐怕只不过是乡民讹传，但赭杉军不忍拂去幻想：“我没有见过仙人。”他说：“你找仙人想要做什么？或许我可帮你。”
　　小女孩失落地摇摇头，冲他笑了一下：“不用啦！谢谢你，可是我找仙人，只是想当面向他道谢。我听说仙人住在山上，吃的是风、喝的是露水，可是被仙人帮助的我们都可以吃到甜甜的红薯，我想要邀请他来山下和我们一起过好日子！”
　　她所说的仙人，想必是下山为自己奔波的墨尘音吧。赭杉军想到此事原委，不由发问：“仙人叫什么名字？”他心中感怀，想要劝慰小女孩，自己或可代为转达谢意。但那名字似乎让小女孩提起便心生欢喜，欢快地说出三个字：“赭杉军！”
　　赭杉军面色一僵。
　　
　　他把小女孩送回山下，再度坐回混沌岩池上，心绪久久不能平静。墨尘音这玩笑让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得“无奈”两字可以形容。他几乎不敢想象，墨尘音总是在山下行走，如若对顺手帮助过的人都报出自己的名字，自己如今在苦境该是怎样的名声。
　　但思及此处，他又不由得想起一件往事来。
　　
　　刚入魔时，赭杉军虽凭借一身浑厚功力强行抵制魔源入侵，但真气和魔气屡屡失衡，偶有魔气冲入脑识，难以自控时，总是墨尘音为他传功，助他回归平静。清醒后的赭杉军看着墨尘音白了几分的脸，愧疚不能自已。
　　他习惯于照顾别人。虽然墨尘音长成之后，总是跃跃欲试地照顾起他的起居来，但每有大事仍是不自觉地率先向他看来。赭杉军不吝于承担更重的责任，也乐于替墨尘音遮风挡雨，如今只得依赖墨尘音从大事到小事，将全部的责任揽去，他虽然心中感动熨帖，也难免郁郁，心中抱负难平。
　　魔源难解，他不愿去想，若是长年累月不得解脱，难道要连累墨尘音也一辈子这样照顾他、管束他吗？他试着把这样的想法倾吐给墨尘音知晓，但墨尘音轻甩了一下拂尘，只是轻松地笑着：“好友，你若是觉得拖累我、有愧于我，那就多笑笑吧！”
　　他勾动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来。
　　心中怅然，入梦亦不得释怀。他的灵魂好像脱离了肉体，眼睁睁看着那张全然陌生的脸上满是嗜血的杀意。
　　他随着自己的躯体来到许多普通的村落，来时炊烟袅袅，村口孩童嬉闹、黄犬吠吠，离开时四处只余飞溅的血迹。那本万血邪箓吸收了太多无辜人的鲜血，滚烫得像要把胸口灼伤。他不知会为邪箓带来怎样的变化，挣扎着想要回到自己的躯体里，阻止这场杀戮。
　　等到灵魂重归肉体，目睹的罪恶变成第一人称的记忆汹汹涌入脑海。四周寂静无声，已经没有了活物，只有扑鼻而来的血腥味令人想吐。赭杉军头晕目眩，几乎不能站立，怔愣片刻，竟是将全身功力汇集一掌，将那邪箓毁去后，向自己的天灵盖袭来。
　　“赭杉？赭杉？”
　　在剧痛中，轻柔的呼唤从天际传来。赭杉军艰难地睁眼，入眼一双大海般静谧、包容的蓝色眼眸，正温柔关切地看着他。墨尘音紧紧攥着他的手：“做噩梦了吗？”
　　“我梦见……”他不愿意回想梦中可怕的场景。分明在征战中不知经历了多少血腥和死亡，但一想到那样的罪恶出自自己之手，赭杉军犹觉惊骇，几乎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挣脱墨尘音的手，又猛然向自己脑门拍去。
　　“赭杉！”墨尘音惊呼一声，强硬地抓住他的手掰了下来，按在床被间让他不得动弹。赭杉军这样的反应，什么都再不必说，他也情知究竟梦到了什么。他犹豫了一下，轻轻环住赭杉军的背，把他揽在自己身前：“那都是梦……那都是梦，不要当真。”
　　倾落的黑发垂在脸侧，什么也看不清，只有墨尘音身上的温暖丝毫没有保留地传递到他身上、心里。他张了张嘴，干涩得几乎说不出话：“若是我……若是我活着，魔源不能解除，那迟早会成为现实。”
　　墨尘音听得焦急火起，扳起他的头，双手捧着他瘦削的脸颊：“不会的。赭杉，相信我。有我在，绝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赭杉军心中微动，不知道那种酸涩的情感究竟是何物。他抬起头，怔怔看着墨尘音的眼眸，那样坚定、那样关怀、那样真情，突然一抬手，把他紧紧抱在自己怀中，未置一词。
　　那日之后，赭杉军未曾再提起若自己入魔不可逆转的丧气话，墨尘音也总是一副乐观的模样，每每跟他提起自己的进展。他实在未曾想到，墨尘音会在外……以他的名字自称，是因为曾经那个梦境的影响，想要让人感受到他的善意吗？还是想让自己感受到他人的善意呢？
　　那种酸涩的情感又出现在心里，但并不让人难受。赭杉军始终想不明白这种情感的真名，于是也不去深究。
　　
　　到了傍晚，墨尘音的身影也出现在冷峰小路上。赭杉军惯例在岩池外那条路的尽头处等着他，惊讶地发现他不知是买了什么东西，这次回来竟是大包小包，衬得他的身形更显单薄。
　　他把那些东西接过去一大半，和墨尘音并肩回了望天古舍。墨尘音看起来对他这样的自觉很满意，笑眯眯地塞给他一个糖人。
　　“这是什么？”
　　“糖人呀。”
　　“给我这个做什么？”赭杉军不解。
　　墨尘音看起来心情惬意，虽然嘴角上扬得并不明显，声音中也带着笑：“你不喜欢吃吗？”
　　下意识摇头，想要说这是小孩子喜欢的东西，但看着墨尘音逐渐板起的脸，未曾出口把头低了下去。墨尘音这才满意了起来，边哼哼着收拾自己带回来的东西，边说：“今天回来的时候看到山下有灯会呢，我问了摆摊的婶子才知道明天就是元宵节了。赭杉你天天在家里闲着，也不知道打点起来。”
　　打点什么？赭杉军真是不懂，顿觉被噎住一般，哑口无言。墨尘音这次下山添置了不少家常用物，嫌弃地把赭杉军推到一边，井井有条地归置起来。等到那些包裹都变得空空如也，古舍也变得温馨起来。赭杉军拿起里面剩下的两个灯笼仔细打量着：“这又是什么？”
　　“给非恩非妙买的。”墨尘音笑道，“现在花灯的花样可真是多呀。”
　　他坚持不让赭杉军收拾屋子，把他赶去送花灯给两名光之精灵。非恩和非妙也是第一次看见人类的节日用品，好奇地打量花灯，一听说每逢元宵，人类的聚落里还会举办灯会，更是要坐不住了。非恩推着赭杉军，连连道：“快去找墨尘音啦！”
　　回转望天古舍，墨尘音已经收拾妥当，点起炉子准备晚饭。赭杉军坐到他的位置上，添着柴火，说起今天遇到的小女孩来。墨尘音没想到竟被抓包，讪讪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见他这模样，赭杉军也忍不住笑起来，往灶里添了一块木柴，看着噼里啪啦爆开的火星，语调里是久违的轻松：“我只是想说，要一起去灯会看看吗？”
　　“嗳！那你还添柴做什么？快把火熄了，今天一起去灯会上吃啦。”
　　
　　非恩和非妙第一次参加人类的节日，兴奋得简直要拉不住，连一向较为温和沉静的非妙也激动起来，被墨尘音牵着，不住地四下张望。
　　她们扮做普通人类小女孩的模样，于是只能听两位大人的话。墨尘音像是和山下居民相熟，沿路上陆陆续续地跟许多人打了招呼。非恩警觉地盯着他：“赭杉军，你家墨尘音要被人拐走啦。”
　　墨尘音愣了下，看起来有点尴尬。赭杉军没有错过这样一闪而过的变化，但他很快就恢复那个无懈可击的样子，笑着调侃非恩：“非恩，真想不到你这么在乎我呀。”粉色的精灵马上被转移了注意力，不满地哼了一声：“我只是看赭杉军可怜啦。”
　　赭杉军索性将非恩抱起来，就像一对普通父女一样，一行四人悠悠像内中走去。因有这样的前奏，赭杉军的心思乱了起来。他从未觉得自己的心有这样不定过，竟然难以关注那些各色各样的花灯，只是跟在墨尘音身后，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一直在跟非恩和非妙说着什么，细心地介绍每一种灯的由来，时不时还逗着非恩不满地嘀嘀咕咕。这样的平静，仿佛已经很多年前，那时被他这样抱着的人还是墨尘音，不知不觉竟然已长成了这样可靠的样子，这样坚韧不拔，心怀众生，乐于帮助别人，体贴别人的心意……赭杉军闭上眼，轻笑了一声，加快走了几步，紧紧跟了上去。
　　前面的两人，已经停留在一处围满了人的花灯前，似乎是挤不进去。墨尘音想了想，问：“非妙，你想看吗？”非妙点点头，边被他抱着举了起来，越过一众人头，看到那座独一无二的花灯形貌，吃吃笑了起来。墨尘音在下面问：“好看吗？”非妙也难得起了促狭的心思：“好看！让道者举着你来看嘛！”
　　“哎？”墨尘音拒绝道，“我可是大人了。”他一边说着，下意识回头看着赭杉军，却见他也笑着，说：“你小时候，也是这样让我抱着，要看看不到的热闹。”墨尘音微恼：“赭杉，这不是回忆过去的时候吧？”但还没说完，就被赭杉军抱了起来，果然不禁往人群里看去，竟然是一座以自己为原型的花灯，持琴矗立，道法威严，倒是颇有气势，可惜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被他看见。
　　下面赭杉军的声音拨开人群传入耳中：“好看吗？”他耳根几乎红透了，窘迫地想要叫赭杉军放自己下来，一低头看见赭杉军也抬着头，含笑望着他。被魔气改变的容颜和记忆深处的模样逐渐重叠，虽然样貌改变、环境也变了，却又好像从始至终，什么都没有变过。
　　墨尘音眨眨眼，觉得眼睛有点酸。
　　双脚终于落在地面上时，他还忍不住一直看着赭杉军。那眼睛里含羞带怯，似嗔非嗔，叫赭杉军心中又泛起那股酸涩的情感，不自觉地伸手摸着他的脸，在墨尘音疑惑的目光下低咳两声，把散乱的鬓发拨到一边。
　　“头发乱了。”他听见自己说。
　　墨尘音笑着谢他，问非恩也要看看吗。非恩却出乎意料地没有理他，狐疑地盯着他们两人，左看看、又看看，最终娇蛮地下令：“我饿了，快去吃东西啦。”
　　灯会上的零食总是比往常丰盛，两名精灵第一次下手，只觉琳琅满目几乎看花了眼，是这也想吃、那也想吃。赭杉军方买了两个拔丝红薯来，非恩又闹着想吃糖人。
　　你没有给她们买吗？赭杉军用眼神传达着疑惑。墨尘音招架不住，干咳一声，转过头去谆谆劝道：“晚上不能吃太多东西，对身体不好，想要吃的话我们明日再来吧。”
　　“小祖宗，晚上吃多了积食，回去又要闹了。”非恩正觉不满，想要说些什么，听见旁边一对年轻夫妻这样劝着一个五六岁模样的男孩。那男孩似乎蛮横得紧，一听这话便要大哭，丈夫在旁边道：“一年一次的日子，他想吃就给他买嘛。”妻子瞪他一眼，在他手上拧了一把：“就你会惯着他！”
　　见状，赭杉军刚要劝墨尘音且松懈些，如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沉默地拉着非恩：“走吧。”非恩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也没了先前的不满，直咧咧地在两人中间说：“好像墨尘音喔！”
　　赭杉军猛然咳嗽起来。
　　
　　
　　
　　心中百种交错的滋味，细细思来，终有一字可解。赭杉军把粥碗放到桌上，刚巧墨尘音也熬好了醒酒汤款款归来，就在他身边坐下，见他安静地喝着汤药，阳光倔强地从帘缝中透过，洒在赭杉军脸上，直叫人心中满是温柔眷恋：“我只不过是提议小酌，你却拦也拦不住，喝了那么多。难得见你这样放纵，是心中还有什么不快吗？”
　　“不是。”赭杉军竟然有些紧张起来，放下碗，怎么也想不好该怎么说。他迟疑着：“……我只是……”
　　墨尘音不解，歪头看着他。赭杉军复又坠入那双温柔的眼眸中，将所有心意悉数倾诉：“我只是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墨尘音，你愿意一直这样和我在一起吗？”
　　他悄悄攥紧了拳，又觉词不达意，补充道：“我是说……我喜欢你。”
　　墨尘音愣道：“我没有想过。”
　　见他这样紧张的模样，却忍不住心疼起来。片刻思考过后，墨尘音的手轻轻覆到他的手上，打破了一室安静：“但我想……我也是同样地喜欢着你。”
　　赭杉军望着他，那笑意像春日的阳光一样，给予人无尽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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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

1樓發表於: 2024-04-22 2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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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温馨的文，没想到还能吃到赭墨的新粮，青埂冷峰相伴的日子应该也是玄宗封印后赭墨难得的温馨，永远喜欢墨道长和赭道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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