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4.10 【练峨眉中心】反骨 F1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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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ongshy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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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9)

樓主發表於: 2024-04-10 1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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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0 【练峨眉中心】反骨 F1完

（练峨眉中心）反骨

练峨眉打小就知道她弟弟是天生的反社会人格，纯坏种，无药可救，她也懒得救。
练峨眉年长他几岁，狂龙出生的时候她刚上小学，在一个炎炎夏日里，她得知了弟弟出生的消息，便同金八珍说今天有事，不同她一路了。练峨眉记得很清楚，那天很是潮热，天际昏暗，估计是要下大雨涨潮了，许多黄红色的长翅的虫成群成群地扑在积灰的窗户上，接着轻飘飘地摔下来，跌在同伴们一层一层尚且温暖柔软的尸首上。练峨眉进了病房，先是听见母亲无奈且痛楚的惊呼，她说道，这么牙尖嘴利的！练峨眉望去，刚刚生产过的母亲靠在病床上，脸色比床单还白，她柔软的胸脯上鲜血淋漓，其上伏着一个新生的、皱巴巴的婴儿，他正在哭。
这就是练峨眉和狂龙相见的第一面。
母亲解释道，有的新生儿不会吸奶，他咬到我了，没关系的，峨眉，来，抱一抱你的弟弟。
练峨眉很局促地拧了眉毛，她的脸蛋已经能窥出几分日后冷冽端庄的模样，她无言地接过新生儿，说来也奇怪，他一到了练峨眉怀里，立刻笑了起来，带着血的嘴角裂开。母亲便很心软地说，他同你很像，瞧，你们的头发颜色是一样的。她的手拂过弟弟柔软的胎毛，然后是练峨眉垂下来的额发。她将吸奶器吸出的粉红色的奶水装了瓶，塞到弟弟的嘴里。练峨眉抱着他，心想，我好像抱着一个热烘烘的怪物，他喝的不是奶，是血。
我不喜欢他。我不喜欢他。我不喜欢他。
浓厚的反胃感在练峨眉心中翻腾着。她将弟弟放回到母亲身侧。弟弟立刻大哭了起来。狂龙长大以后，无数次要求母亲给他讲当时发生的一切，这是他最爱的睡前故事：练峨眉是如何被他的哭声逼得妥协，无奈地抱起来哄了一次又一次，她尚且柔软幼小的手臂是这么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因为自那以后练峨眉再也没有满足过他任何无礼的需求。母亲翻来覆去给他讲到半夜三四点，口干舌燥，而狂龙神采奕奕，绿眼珠放大了，剧烈地颤动，状若癫狂，女人心惊肉跳：她是普通人，却生下这么两个孩子，她惧怕练峨眉的平静，也惧怕狂龙的疯癫。她早早地去世了，仿佛因这两个孩子折了寿一样。死前，她哆哆嗦嗦地握着练峨眉的手，反复说道，他是你弟弟，你们血脉相连，血脉相连。
练峨眉垂下眼睫，一缕额发弯弯曲曲地滑落，她心想，这听起来像是一个诅咒。但练峨眉总会对着女人心软，她说，嗯。于是母亲的眼泪砸在了练峨眉手上，跟她的身体一样，很快就凉透了。
自此以后，这个家就只剩下练峨眉和狂龙两个人了。狂龙思维独特，且对练峨眉有着超出常理的执着。他疯狂地想要练峨眉注视着他，绞尽脑汁，使出浑身解数。练峨眉端坐在书桌前写作业，狂龙在她的书桌前搞怪，像蛾子一样扑来扑去，发出古怪的笑声，他同练峨眉讲他脑子里奇怪的、血腥的想法，例如将猫和狗剥了皮互换，这样的狗还是狗吗，猫还是猫吗？他甩着自己留长的辫子，大声地叫练峨眉的名字，声音响亮，不知疲倦。而练峨眉利落地解开了一道题目，眉毛都没抬一下。最终，狂龙大声地哭了起来，不停地用额头撞她的书桌。练峨眉因此划花了纸张。她拧着眉毛，说，停下来。狂龙立刻静止了，仰着鲜血横流、混着鼻涕眼泪的一张脸，十分惊喜地说，阿姐啊，你终于对我说话了——
熟悉的反胃感再次涌上心头。练峨眉收拾了书本，回了卧室，狂龙亦步亦趋地跟着练峨眉，他在练峨眉的门口睡了一夜。第二天，练峨眉平静地拉开门，从他身体上跨过去，她一路走到盥洗室门口，回头一看，狂龙伏在地上，撅着屁股，像小狗一样拱动。练峨眉扬了扬眉毛，问，你在做什么？狂龙很低声地说，我在亲吻你踩过的地方，阿姐。练峨眉很平淡地转身走了，她很明白，不能给狂龙多余的注意力。但狂龙也找到了其他的办法，很简单，也很有效，那就是毁掉其他能吸引练峨眉注意的东西。春天的时候，楼下邻居的小孩养了几只小鸡仔，金灿灿毛茸茸的，站在翠绿的草坪上叽叽喳喳地叫唤，练峨眉含着笑多看了两眼。她再回来的时候，便看见狂龙折断了小鸡的脖子，一口含住，咕咚，就这么混着羽毛皮肉骨头一股脑地咽下了。
他沾满黑红血液的嘴一张一合，说，我只是好奇老鹰怎么吃小鸡的，阿姐。
狂龙想了想，又说，其实我更想吃的是你的肉。
练峨眉当然扬手揍了他一顿。从此后，狂龙越发变本加厉。练峨眉抚摸过哪一枝玉兰，他便要将其折断踩烂再污泥里，练峨眉多看了谁一眼，他便要半夜拦路将其揍一顿，踩断练峨眉目光轻飘飘掠过的美丽手指，划花她凝视过的脸蛋。练峨眉正气凌然，小学一脚踹烂了露阴癖的下体，高中见义勇为和三个抢劫犯搏斗毫发无伤，而狂龙是天生的犯罪高手，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练峨眉只能用力地剁家里的菜板，一刀劈成两半，木屑飞溅，仿佛她在砍狂龙的脑袋：靠在门边的狂龙搓着手臂，状若痴傻地哭喊，说阿姐吓到我之类的云云。
练峨眉十二分地煞气腾腾，她冷冰冰地说，我是真的在考虑杀了你。
练峨眉从不说大话。狂龙摇着脑袋，眼瞳放大，没有高光的眼睛看起来像是思考一个巨大的难题，练峨眉原以为他会哭得满脸鼻涕眼泪地求饶，但他只是含糊又肯定地说：
阿姐，我硬了。
练峨眉兀自离开了，没管他后面说的如【你知不知道我之前都想着你——】。她烦躁、困扰、反胃，母亲临死前的话语在耳边回荡着，血脉相连是一个诅咒。狂龙有自己的见解，有一次，他用冰毛巾敷被练峨眉扇得流血不止的嘴角，坐在练峨眉身侧的地板上，在安全距离里说，阿姐，我和你是顶亲的姐弟，我们流着一样的血，我不是从母亲那里来的，我是从光明正义的你身上剥下来的黑漆漆的残余物，我们本是一体，只能一块活着，我杀了你，那我很快就会死了，你若是杀了我，你也一样。练峨眉就当作没听见，从她第一次抱起狂龙这个怪物时，她就意识到自己被迫着——被母亲和血脉逼着也被她自己逼着，去牵住一根岌岌可危的锁链，免得这怪物作乱人间。至于她能牵多久，这锁链什么时候断，事后会发生什么，她并没有很清晰的概念，以至于狂龙发难的时候，练峨眉没有反应过来，被他按在墙壁上，吻了一下侧脸。
事情的起因是练峨眉认识了蔺无双。起初，蔺无双和她很是合不来，拿她当死对头，不过很快呢，练峨眉就从他态度的转变和惴惴不安的暧昧里品出点什么来，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但冷静旁观的那个总能看见更多。她同蔺无双、剑子、赭杉军们几个聚餐，练峨眉目光越过蔺无双，看见了后面排拿着菜单遮住脸的赤云染，少女脸颊绯红，目光飘忽，很明显是偷跟过来的，那副怀春的可怜模样叫练峨眉觉得很可爱，她便忽然笑了一下。平日里练峨眉是很少笑的，蔺无双一时呆住，脸红耳热，期期艾艾。这等微妙的场面和情愫被跟踪练峨眉的狂龙瞧见了，便有了先前那一幕。
不过醋海翻腾的狂龙没有意识到，一个女人可以不爱她的弟弟，也可以不爱爱慕她的人。又或许是他意识到了，无论他如何绞尽脑汁，装疯卖傻，伏低做小，甚至许下愿意为练峨眉蹲大牢蹲几十年的承诺，都换不来她哪怕一次的心软和低头。是了，除了死亡，他没有办法叫练峨眉弯下她那高傲的脊梁骨，没有办法让她那双漂亮的眼珠子静静地看着自己，狂龙吃过很多的人的眼珠子，没有哪一双能和练峨眉相比。而直到练峨眉死去，他也没办法让她那柔软的手臂轻轻拍抚自己的后背，她连尸体都没留给狂龙。她不愿意，她不想。

[ 此帖被xiongshy5在2024-04-12 11:21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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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豆好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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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0)

1樓發表於: 2024-04-10 12:4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讨厌就是讨厌不因为血脉有加成，特别爱练峨眉的自我清晰明事知需，一个字帅！
顺便大姐头喜欢赤云染好萌啊，姐姐第一次觉得别人可爱吧女同潜质杠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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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ongshy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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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9)

2樓發表於: 2024-04-11 1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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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1樓(毛豆好恰) 的帖子

在这篇里的确是女同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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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乘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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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24-04-12 0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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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眼看到标题还以为是讲练峨眉对社会规训之类的反骨，结果进来第一眼看到了狂龙，想“所以反骨应在狂龙身上吗”……结果越看下去越战栗！！直到最后这个始终沉默的、冷漠的收尾，标题的反骨还是一直留在了练峨眉身上：她面对狂龙的逼迫与疯狂的，对母亲与血缘规划好的“爱”的，乃至对其他来自正常人“正常走向”的情愫的。
所谓反骨也像卡在读者喉咙上的鱼刺，全文基调都在压抑与日渐升级的疯狂中不断向下，直到最后也没有清脆的解脱。也正如练峨眉的选择是忍，而非自己率先甩开锁链，选择认输——结束自己的冷静，也结束这一切。在人人都会被疯狂或恐惧逼疯，试图摆脱纠缠而选择向下涉足时，能这样清晰地按照自己的意愿选择一个更难维持的自我，应该也算一种反骨……
看这篇超受触动，因为练峨眉大多数时候会被塑造成一个“他人”眼中的令人敬仰或令人惋惜的符号，而少却对她主观心灵的刻画，特别是常规定义下很拉丝而不够手起刀落（？）的抉择的意义，也很容易被人忽略掉；而在她和狂龙相关的文中，老师这样挖掘如此深刻细腻也是我第一次读到。非常感谢老师这篇精妙绝伦的作品，还能再反刍无数遍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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