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2.10 【墨金】子不语 F1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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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3-12-10 1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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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0 【墨金】子不语 F1完

又名谁是女鬼，我不是女鬼那你是女鬼。
——
昭穆尊被一位旧人的鬼魂缠上了。
起初，昭穆尊只是听见他似有若无的脚步声，又轻又稳，像是好养的家猫，也像封云山上忽的落了一阵冻寒的雨，顺着兰花长而纤细的叶片一滴一滴地坠落，击碎了尘封湖面的薄冰，露出其下波光粼粼的水面，昭穆尊便窥见了自己那一张完美无瑕的脸蛋，这样的雨水淅淅沥沥地落了许久，昭穆尊听得烦闷，便起身，朝更遥远的弥漫血雾之地走去了。于是他又听见熟悉的太息，很轻柔的、无奈的、包容的，像是墨蓝色的云雾，带着潮湿的水汽在天际柔软地弥漫开，虚虚幻幻地笼罩着天与地，昭穆尊渐渐看不清了。
他心下一沉，运起灵力，默念咒语，便要将六极天桥降下，只见天空撕破一处裂痕，金光乍起，却见一只带着薄茧的手握住撕裂的边缘，伴着清脆的裂帛声将口子撕得更大了，紧接着，泛着莹莹蓝光的一只眼睛便出现在了天际的破裂处，眼睫浓密，笑意盈盈，宛如日月，定定地、柔软又不容任何人抗拒地注视这个世界。眼珠忽左忽右地滚动着，很明显在寻找什么。最终，它居高临下地同地上独立着的昭穆尊对视了，看得昭穆尊后颈发麻，周身泛起金光，已是全然戒备的姿态。
它轻柔地眨了眨眼。

——咔哒。
傀儡忽地将头重重地落下。
戏奴结束了演出，琵琶响过几声，五色妖姬在诸位看客倾慕迷醉的目光中摇曳而来。随着解阵的咒语结束，昭穆尊终于从此层幻术里解脱。他扶了扶面前的桌子，终于记起来自己在入阵前是率了左右护法来笑蓬莱佯装调查来的。昭穆尊有些头疼，五色妖姬白色的长袖舞动，血色的扇子如蝴蝶上下翻飞，她的目光带泪，如诉如泣。
一道熟悉的声音说道，跳得极美。便在昭穆尊身侧鼓起掌来。昭穆尊望去，蓝色的道长笑眯眯的，他眉目端丽，仙风道骨，实不该坐在此风尘之地，然而他坐得泰若自然，不拿这个当回事，还往昭穆尊身侧一凑，摊开手，示意昭穆尊去看他空无一物的桌面，没有点心，没有茶，也没有酒，相比昭穆尊而言可谓寒酸，笑蓬莱莺歌燕舞、人来人往，却无一人招待他。
墨尘音道，我要一壶普洱，一叠芋泥红豆糕，三分甜，谢谢。
昭穆尊：……
昭穆尊缓缓道：你又拖我入幻术阵？
墨尘音哈了一声，说，非也，山河大地、万物万相、美人皮囊、功名利禄等等，变幻无常，不也是使人沉沦的幻术么？你怎么知道是墨尘音拖你入幻术，而非拉你出泥潭？
昭穆尊冷哼一声，训道，胡言乱语，你明知你已经死——
他话说到一半，自个儿咽了。昭穆尊对墨尘音容忍度奇高，不和他计较先前的事，叫来侍女，将墨尘音点的东西完整复述了一遍。墨尘音撑着脸看他，笑眯眯的，说，你这副样子，又让我想起我那位好友了。
死去的人总是感慨良多。昭穆尊知道他是一道别人看不见的鬼魂，他早死在道境的同修好友墨尘音。不久前，死去的墨尘音在一个月夜忽的来了，莹莹的一抹蓝色在月光下浮来浮去，最终凝固成这么个人影，他带着一身风雪静静立在灯火通明的公法庭之外，沉思许久，敲响了鸣冤鼓，对昭穆尊说，劳烦您帮我寻一位人。
起初昭穆尊就当看不见他，毕竟墨尘音死了许久，孑然一身，昭穆尊已经是昭穆尊了，和周围人一样看不见他又如何呢？然墨尘音执拗得很，自那日起便一直跟着昭穆尊。昭穆尊批公文批到半夜时，他便在庭院里的月色下兀自拨弄琴弦，原本想出门透气的昭穆尊又苦闷地坐回到桌前。昭穆尊设了驱魔法阵，背着他要检查宝盒内的不解之惑，对方却突然出现，点了点下颌，笑意盈盈地说，原来这就是不解之惑。昭穆尊被吓了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换了个更隐蔽的地方藏东西，看得墨尘音直摇头。哪怕是躲去了六极天桥之上，墨尘音也如影随形，自在地卧在云端，他发现了日才子的冰棺，叹道，哎呀，哎呀，你们真是做了不少坏事呀。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这话听得昭穆尊额头直跳，他便去断极悬桥造访，这种冤鬼索命的事情，怎么能昭穆尊一人独担？他非要尹秋君一同烦恼怎么处置墨尘音并想个法子出来不可。
然而昭穆尊在断极悬桥之下踱步许久，不见尹秋君应声，云中雷鸣闪电一阵，墨尘音静静地陪他伫立着，拂尘一甩，道：……你要等的人怎么没出来？
昭穆尊心想：他大约是因为什么昭穆尊不知道的原因在生气，也可能是刚巧出门去忙了。毕竟他俩最近为祸武林，很是事务繁忙。突然，墨尘音眼睛一亮，凑到他面前，笃定道，你看得到我的，昭穆尊。
昭穆尊：……
他怎么不巧把真心话说出口了。
昭穆尊端坐在公法庭之上，近来日月才子身亡，公法庭日趋鼎盛，他俨然有了中原之主的庄严和肃穆，道，那么，你要我帮你寻谁呢？这个关口，昭穆尊还以为墨尘音要找的是赭杉军，他与紫荆衣一同叛逃玄宗的关口，对赭杉军设下死局，墨尘音是万万不可能丢下赭杉军的。昭穆尊原以为是战乱纷纷，墨尘音倒在了去找赭杉军的半路上，生不见人死不见魂，执念未消，这才拜托了昭穆尊来找。谁知墨尘音略一沉吟，说，我要找的人叫金鎏影。
昭穆尊：……
他凑到昭穆尊身侧，已死去的人是没有实体的。墨尘音先是去捉笔，手指穿过了笔杆，便叹了口气，凝神，运起灵力，写出了金鎏影三个字，并绘画出一张陌生得叫昭穆尊心下一惊的画像来。墨尘音轻轻说，我正在找我的同修好友呢，千年前，他同另一位同修好友紫荆衣离开道境，来到了这儿。
昭穆尊缓缓摇了摇头，道，从未听过此人。
墨尘音道，是吗？
昭穆尊不动声色道，听闻道境已然覆灭，你怎知他们来了苦境？
墨尘音笑着说，道境已经覆灭了吗？
昭穆尊不会犯下同一个错，他镇定地点了点湿润的画纸，道，这是道境来的玄宗六弦之首苍同吾说的。他谈到苍的语气很是奇怪。昭穆尊背着手，垂下眼睫，说，汝已经身死道消，这么在意两位叛徒的所在，是有什么未曾化解的执念么？
墨尘音奇道：啊，你怎么知道他俩是叛徒？
昭穆尊：……
墨尘音点了点下颌，眼珠子一转，将尴尬的气氛糊弄了过去，轻快道，想必也是苍同你讲的吧。是了，吾与他们二人还有事情未解决。
昭穆尊道，是仇么？
墨尘音抚摸着拂尘，笑眯眯道，你猜。
昭穆尊道，是怨么？
墨尘音道，你猜。
昭穆尊想起昔日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他或紫荆衣同墨尘音的关系，便又道，是有什么割舍不下的旧日情谊吗？
墨尘音扬了扬眉毛，眉心一点道印熠熠生辉，他拉长声音道：——你猜。好了，好了，公法庭现为苦境统率，吾特地拜托昭穆尊帮我寻一寻我那位擅长躲藏的好友了。
昭穆尊没说好，但墨尘音当他默许了，自此以后便跟着他了。墨尘音总是冷不丁地出现，甩一甩拂尘，亦步亦趋地背着墨曲琴就跟了上来，催昭穆尊帮他找人。他总是安静柔和的，但并不好说话，昭穆尊敷衍得太明显了，墨尘音就敲打催促他，有时催得狠了，就冷不丁地给昭穆尊来这么一下。昭穆尊不是没想过找尹秋君商量，然而尹秋君此人嘴贱心软，在封云山上同墨尘音的关系相当不错，他思来想去，还是不要去找他了，尹秋君估计也在忙呢，找上门，他说不定还嘲笑昭穆尊这点小事也搞不定。
昭穆尊兴致索然，他望着墨尘音的侧脸，突然想起这么些小事来：
当一切都尚未改变，当金鎏影和紫荆衣还未……那时玄宗四奇总是很要好的。金鎏影性格矜傲，赭杉军慈悲，紫荆衣桀骜难驯，总少不了墨尘音从中调和：无论是战场还是日常相处。他温和体贴，实力在四奇之末，不争不抢，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做贴心好友（然而每次赭杉军的表情都显得有点古怪）。当时四奇与六弦相助相争，老一辈的玄宗人心照不宣：下一任宗主就要从中决定了。因为墨尘音与苍均是琴剑双修，总少不了被人拿来比。苍惊艳才绝，在三境的道教交流会中拔得头筹，显得墨尘音落了下风，有人闲言碎语了一阵。墨尘音本人不在意，金鎏影看不下去，安慰他：在吾看来，墨尘音的琴艺犹胜过苍。他意有所指，墨尘音在苍之上，而他本人远在墨尘音之上。
墨尘音弹了弹琴弦上的几朵小碎花，对着金鎏影笑了笑，眉眼间有种冰雪初融、春水连绵的情谊，他说，好友夸墨尘音一句，犹胜过千万人。
金鎏影心想，那是自然。这是很小的一件事了，金鎏影不知为何一直记着。而不久后，魔火燃到了北方战线，金鎏影对上了魔界四天王的华颜无道与魔晦王，惨亏在华颜无道的武器之下。墨尘音赶来，将金鎏影救走。听闻赭杉军与苍在前线对上了银锽朱武而未落下风，大放异彩，原本卧在床上休息的金鎏影悄无声息地捂着了下半张脸，稳住呼吸，过了好一会，猩红温热的血液才从指缝里漫出来。墨尘音原意是让他安心修养，不必担忧战事，殊不知金鎏影为此犯了倔，非要再去追杀华颜无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找回场子。他下了床，沉着脸，甩开了墨尘音搀扶的手，并不把墨尘音当回事，只听得这位平日不显山不显水的同修在背后轻轻叹气。谁知突然浑身一僵，金鎏影当即站立不稳，摔在了墨尘音的怀里——
金鎏影：……
点了他穴道的墨尘音不在乎金鎏影难看的脸色，将他扶回床上。墨尘音仍然是平日里那副好说话的样子，眉眼平静柔和，眉心的道印熠熠生辉，金鎏影心里却生出几分古怪的不确定之感，仿佛墨尘音头一次揭下画皮，露出几分强势尖锐的本性来。金鎏影严肃道，那是吾未曾结束的战斗，吾不能逃避，放开吾。
墨尘音轻轻嗤了一声，道，如此不顾自己的身体，追上去硬拼，才是逃避自己的失败，金鎏影。如此尖锐的话语扎得金鎏影脸色一白，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无论如何，与汝无关。墨尘音笑着说，怎么会与吾无关呢？吾未允准啊。便拿出白纸黑字按了血手印的一张纸，说金鎏影昏睡时已经和他签了合约，没有墨尘音的允许，是万万不能离开此地。
墨尘音长长地叹了口气，恢复了平日的作态，施施然地离去了。隔了几日，金鎏影伤势痊愈，墨尘音便送来一个黑色的礼盒作为赔罪礼物。金鎏影蔫蔫的，扔到一旁，紫荆衣拆开看了，说是魔晦王的一只手臂。他笑得停不下来，摇着羽扇，说，墨尘音这是拿你当小孩哄么？于是金鎏影更是烦闷起来。紫荆衣打量了一下他神色，说，看来是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去了，墨尘音惯是吃力不讨好的。
然而此间种种都是过去了。现在墨尘音已经死了，再也不能左右他们了。昭穆尊叩了叩桌面，妩媚的婢女将茶与糕点摆在了墨尘音面前，茶香袅绕，糕点松软。昭穆尊握着酒杯轻轻转动，杯中清澈醇香的酒液摇摇晃晃地转了一圈，此时，五色妖姬一舞即将终了，她紧紧蹙着眉头，似怨似喜似悲似恨似怒，爱呀恋呀倦呀恨啊，恨恨恨恨恨恨，爱难止恨难休。一滴清泪顺着腮边流下，凄艳至极，她的舞姿越发狂乱起来，血色的扇子翻滚出弥漫的红雾。闻琵琶枯瘦的手指拨过三次琴弦，像是将死之人弹奏已死的乐器，戏奴手中的傀儡小人不住抖动着，四肢僵硬，眼珠滚动，不详地往后仰着脖子，几乎到了将要折断的地步，咔、咔、咔，宴会的气氛到了最紧绷的一刻，四周人声寂静，等待着高潮的到来。

哗啦——
昭穆尊将酒液泼洒在墨尘音身侧，酒香弥漫开来。墨尘音垂下眼睫，慢慢道，哎呀，这是在做什么呢……
昭穆尊道：敬你一杯。
墨尘音道：如此礼节？
昭穆尊闭了闭眼，道，你已经死了，墨尘音，我在敬一个死人。
墨尘音重复道：敬一个死人。
昭穆尊道：敬一个执念未消的死人，墨尘音，你是豁达开朗之人，纵使生前有什么仇怨，也该放下了，否则，就是在逃避自己的失败。
墨尘音摇了摇头，道，不是我在逃避。
昭穆尊尖锐道，你在，你在怀念玄宗封云山上的日子，你在反复思考为什么没有发现当初好友的异样，你在责备自己无能，让你那一位好友在背叛中孤零零地死去了，你是一位失败者，而今你死后仍在寻找那位背叛的好友寻仇索命，正是一种印证。
镜中花柔美地卧倒在地面，女人的脸颊如梦似幻，似远似近。戏奴的手指急速地弹动着，傀儡喀拉喀拉地扭曲。在狂乱的舞宴中，墨尘音安静地、定定地与昭穆尊对视着，昭穆尊逼迫自己面对他莹蓝的眼瞳，道，……也是一种愚蠢，你为鬼魂，他曾为玄宗门人，修行道术，你能耐他何？
墨尘音缓缓道：我只是在寻找我那未落叶归根的好友，昭穆尊，你懂得么？尹秋君迟迟未回，你去寻找过么？
昭穆尊道，他很安全，我知道他在哪里。
墨尘音道，我以为你会不放心。
昭穆尊道，我再也不会不放心了。
墨尘音端坐着，他轻轻拧着眉毛，此刻他的脸蛋上所流露出的怜爱和哀愁格外令人动容，墨尘音道，如果墨尘音是寻仇索命来了，缘何我的好友一直容忍我的跟随呢，是因为知道墨尘音仍有旧情，不会对他下手吗？既然笃定，又为何疑心？
昭穆尊无话可说，他额头突突地一跳，当即意识到墨尘音早已识破这陌生的皮囊。昭穆尊当即冷着一张脸，拍桌而立，云龙斩蓦然出鞘！刀锋直指仍坐在地上、毫无防备之意的墨尘音的咽喉。顷刻间，夹杂着金光的血雾弥散开来，侵蚀融化着一切，笑蓬莱的男男女女来不及尖叫，就已经腐烂成一滩血水和白骨，死气森森，怨念翻滚，冰冷死寂，奢靡的人间游乐之所顷刻化作地狱。
地狱血池之中，一人一鬼，一坐一立，安静地对视着。昭穆尊头疼欲裂，他只消刀锋往下压那么一寸，墨尘音的残魂当即消散了。他疾言厉色道，汝到底来做什么的？
墨尘音安静地坐在血雾中，他伸出手指，轻轻抵住了云龙斩的刀身，滋滋滋，道气与鬼气相接触，烧出一缕黑烟来。
昭穆尊顿了顿。
墨尘音道，听闻玄宗总坛与异度魔界同归于尽，在离开道境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吾以为吾此生都不会再和你与紫荆衣相见，亡者既逝，呼之不应，问之不答。不再打扰，以为除吾死外，当无见期，吾尚有保护赭杉之责，又不知何日死，可以见到吾之旧友，吾之同修，吾之恩师；而死后之有知与无知，与得见不得见，虽为道者，实难明也。忽闻苦境大乱，金鎏影与紫荆衣竟是当年的玄宗叛徒，原来吾等四人，一在天之涯，一在地之角，虽同在一地千年，同照一婵娟，而生不见其形，不得了结恩怨，现今汝与紫荆衣已去，吾有幸得见魂魄，当解其憾也！
墨尘音情绪难得波动得明显，他闭上眼，墨曲琴出，横在了两人中间。墨尘音身体微微前倾，无视那即将割破喉咙的利刃，兀自拨弄琴弦，清越缠绵的琴声倾泻开来，丝丝缕缕，沛然道气弥漫着，驱散了四周翻滚不休的血雾红水。金鎏影咬着牙，他的四肢越发僵硬，美丽无暇的面容布满裂痕，握住云龙斩的手指已然变成枯骨！是了，死去的是金鎏影而非墨尘音。墨尘音为寻他那尚未落叶归根、入土为安的好友而来，踏进一个死人的梦境，轻轻叩响了昭穆尊的房门。他叹道：
金鎏影，吾已经谅解你了，虽然吾不能代替赭杉等人做出任何决定，但吾已经谅解你了。你明知墨尘音会如何做，正如你在紫荆衣的身体上设下了阵法、等待有朝一日吾或赭杉能运出同修的太极八卦阵一般。那么，而今墨尘音也来请求你的释怀，感情总是复杂，不能如公法庭判案一般直截了当，说，是谁做对，是谁做错，是谁亏欠，墨尘音当年未曾真正了解你与紫荆衣的想法，也是吾之过。
金鎏影仍是默不作声，千年一别，再见竟是不堪的场景。墨尘音所作所为，其实并不出金鎏影的预料，墨尘音虽心怀苍生，但犹存偏心偏爱，现在果然是他来给金鎏影与紫荆衣收尸了。金鎏影心绪极复杂，他缓缓地落下刀刃。墨尘音见状，又道，我一开始的确没认出你来，金鎏影，但以后总不会再认错了。金鎏影轻轻一嗤，他说不出什么话来。
两人默默不语，四周血气渐渐消失了，金鎏影忽觉天地震动，只见眼前的墨尘音化作光点，而他仰头望去，一只熟悉的带着薄茧的手轻轻托着整个世界，那双柔和的莹蓝的眼浮现在了天际，忽左忽右地打量了一阵，最终，视线落在了金鎏影身上。
长生殿中，墨尘音手托一点金光，注视昔日好友的一方世界、一缕残魂，他感觉到金鎏影已是默许了，便叹道，那便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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