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8.04 【恨心】佳期如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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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erpea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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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2-08-04 18:13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8.04 【恨心】佳期如夢

恨爺和無心七夕快樂~！
三版無心in非常混亂的時間線，原作向，OOC，請多多包容XD

頂端

summerpea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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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5)

1樓發表於: 2022-08-04 18:1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黃昏有雨。

此番回美人閣，憶無心多少還帶著些躊躇，直到掀開簾帳壹角才定下心: 這些年來，這裏壹直被打理得很好。除卻空蕩無人，和昔日光景也差不了幾分，鏡台妝奁，桌椅床帏，皆在橘子色的昏昏光影裏寂寞著。本想多留片刻，奈何要務在身，只得心下歎息，想著下次再來。

來去兩匆匆，待快到中苗邊界時，河川上點滴碎光攸忽動蕩，她仰起頭，意識到避免不了地要淋雨了。

于是加快腳步。變數就在這壹刻發生，實在算不得什麽好故事的開端——事後憶無心想來，自己當真不該再有低頭趕路的習慣。

撞上的人比自己高出許多，臉部的線條銳利分明，正自上而下望過來。墨綠的影沈沈罩下，是毫不掩飾的戲谑與倨傲姿態。出于禮貌，她局促著道了歉。

對方細眉壹挑，說藏鏡人和史君子怎麽教的，這壹身裝扮放在這裏，應該怎麽看都是壞人吧？對壞人也這麽有禮貌嗎？

“喔、喔，差點都忘了，我們好像還沒怎麽見過面。”青年人笑著搭上她的肩膀，稍稍湊過來，“那容我介紹壹下，我是魔世現任帝尊，在這裏的名字是史仗義，小空，也就是妳的……”

“啊，戮世摩羅！”

“喂喂喂，不要隨便打斷人說話啊。”

戮世摩羅對兄妹第壹次見面的開場很不滿意。明明自己只身而來已經是誠意滿滿，怎麽能開口就這麽叫呢？而且還是後退三步，面上寫滿了“爸爸說了妳就是從家裏跑出去爲非作歹的壞孩子”。帝尊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但他自認爲自己在魔世算是第壹好脾氣，所以包容壹下小姑娘，問題不大。

“別這麽緊張，我很好講話。”戮世摩羅環起雙臂道，“將妳懷裏的離塵石送給哥哥怎麽樣？保證不動妳壹根手指，回去也不要說我壞話哦——我的好小妹。”

“這……”

憶無心支吾半晌，道:“我不能給妳，嗯……有其他用處。”

“是要趕著去中原送給神蠱溫皇，還是別的什麽人？啊呀，甯願送給外人都不留給二哥，史家人的親情啊——”

在語尾落下的壹瞬間，憶無心做下決斷，先抽身離開爲上。對方似是看透這般心思，先壹步上前，意欲速戰速決。

少女身法靈巧，速速後退。天光幽微，浮光躍金，在斂豔精美的黃昏下，她瞥到了不遠處樹幹上臥著的人。腦中靈光壹閃，幾乎是在用水石變逃離的同時，腕間飒然壹脫，點點閃爍立作飛矢，不偏不倚被林間人夾在指間。

離塵石易主，便沒了追去的必要。戮世摩羅轉過身，對上那雙平靜的，猩紅的眼睛。

“黑白郎君啊……”

看來今日出門前是該看看黃曆。他眯起雙眸，本想再開口，又覺得沒有必要與麻煩之人糾纏上，霎時無趣。

眼看不成局，黑白郎君也不浪費時間，哼壹聲後化光而去。

越過眼前這條河，山後便是中原地界。幽靈馬車踏踏而行，小徑蘭草叢生，壹路煙霭濛濛，銀花飛濺。在困意快要漫上來的時候，後方隱約傳來呼聲。馬車主人心下有數，不回應也不疾走，壹手撐在窗沿旁阖了眸。

直到那聲呼喊近在耳旁。

“黑白……郎君！”

幽靈馬停下腳步。車簾被擡開，眼前是氣喘籲籲又似有憤懑的少女。

“憶無心。”他叫出名字，“何事？”

“將……東西，還……我呀。”

男人面上了然，口中卻是不依不饒:“離塵石是妳自己親手奉上。既是黑白郎君所有，現在又豈能輕易奉上？”

那最起碼也該讓自己上車避避雨。相處多時，眼前人脾性自是摸得清。憶無心也不與他多辯，兀自翻上馬車，矮身入了篷內。

內裏溫適寬爽，也不是頭壹回坐。黑白郎君懶懶倚在靠窗壹側，長腿咨意相搭，側著臉不動聲色打量她:“妳倒是自覺。”

相別不算太久，女娃兒似乎長高了些。頭上烏紗不見，面容便全然展現在眼前……英眉星眸，壹望即知是藏鏡人之女；然而垂眸勾唇時偏又生出幾分稚嫩的阿娜風韻，帶了女暴君的影子。

憶無心往外探出壹點，細手擰去衣角雨水，回頭與他理論:“我不跟上來，妳可就帶著離塵石絕塵而去？倘若如此哦，那我回頭便講，黑白郎君半點信不過的。”

說罷侵身上前，兩手壹攤，等君歸還。

黑白郎君壹怔，陰陽扇柄輕輕敲上她手心: “哼，胡言亂語！”

“總之今日是妳相助，無心欠妳壹個人情。”

……若是別人也就罷了，這樣的自稱從女孩口中說出，難免有意無意地沾了些許撒嬌意味。他晃扇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妳以爲黑白郎君會缺妳這樣壹個人情？還不如替吾找尋壹個像樣的對手。再說此物是留是還，皆看本郎君心情而已。留著無用，給！”

憶無心接過離塵石，笑道:“多謝妳。其實能再見到妳，我已經是非常歡喜。所以……能否順路帶我去黑水城？我得將它交給廢蒼生前輩。”

川原澄映，鸬鳥翩飛。幽靈馬車往中原方向而去，紅日漸沈。車內黑白郎君提起林中情景，笑她數個春秋，竟是毫無長進。無心駁道，明明練習不曾偷懶，燕駝龍前輩都誇很有進步，方才那是因爲對方是自己二哥，總不好第壹面就出手相殺。

天真，仍是天真。他也不戳破，反問既是已經獨身行走江湖，敢問道號爲何？

從來沒有人問過這個問題……憶無心咬了咬嘴唇，垂下眼睫很認真地思忖著，片刻後支支吾吾回答，也不能說完全沒有，就是不知道算不算。

“說來聽聽。”

“……寒花壹如心。”

意料之中的，這個人毫不掩飾地當面狂笑，笑聲壹高三低，持續許久。她有些不滿意了，拿左腿輕輕撞壹下他的，以示抗議。

抗議無甚成效。黑白郎君毫不留情地批評起這個名字的人品味壹般，壹點沒理會她小小的撇嘴。

將夜未夜之時，細雨斂去。中苗邊界綿綿山原川流，經此洗蕩，更是煙水溟濛。馬車慢下來，隨後停在壹處小林旁。走至盡頭，不遠便是坊市，只因暮色已至，只余三兩桌凳，零星旌幡。

黑白郎君率先壹步邁下。憶無心跟隨其後，問道:“要在這裏休息嗎？”

“黑白郎君不需要這小小休息，只是不願再看妳困在馬車上，垂涎夢語睡相不佳，麻煩！”

是是是。她隨意尋枝堆了火，又兜兜轉轉半晌，最終停在壹棵樹下。皓腕飛轉，心訣吟出，靈光閃現下，幾顆鮮紅的果子應聲掉了下來。憶無心壹壹將它們接住，小跑著來到男人身前。

“不需要。”

“噢。”

莫非修爲到壹定境界，真正可以不進食的麽？無心放好果子，正欲再說什麽，擡眸正看見對方負手而立的背影。

重霞亂雲散盡，春水淩淩。黑白郎君鮮少有這樣安靜的時候，長發蕩下，衣襟袅動，單單背影就如鋒銳箭矢，銀月鍍在伊身上，仿佛下壹刻就要射往不知名的方向。也許是中原，亦或是苗疆……憶無心不知道飛箭何時停下，釘入何處。又或其本身便是求此壹停，留铮铮余響震動河川。

相比之下，自己就安分普通得多。她咬壹口果子，甜美又略帶酸澀的汁水足以浸開數個美夢。

草叢中幽幽遊過幾只青螢，微弱地閃著暖色的光。不久，黑白郎君信步回來，正看見她握著啃了壹半的鮮果，盯著虛空中的壹點出神。

……樣子有點呆。

他坐到壹旁的樹下，雙手枕于腦後問道:“怎樣了？”

少女被這壹聲拉回思緒，沈吟道:“嗯……沒什麽。我今天，去了美人閣壹趟。”

手上的既是離塵石，這句等于廢話。他眼光未移，盯過去等下壹句。

“我有點……有點想知道，阿娘以前是怎樣的人。這幾年事情太多，我沒來得及去聖女峰看她。”

黑白郎君偏過頭，自是不以爲意:“這種事，妳該去問藏鏡人。”

“爹親偶爾也說過。但……”

“女暴君既已亡故，就該接受事實。不過世間生死乃尋常事，卻也不乏活躍在後輩記憶之人。如此，也算得上是壹種延續罷。”

憶無心眨眨眼:“也就是說，只要不被忘記，就算不得真正死去麽？”

天地無聲，蟲鳴寂寂。他正想著怎麽解釋，卻又聽她追著問了下壹句:

“那、那妳也會壹直記得我嗎？”

“…………”

黑白郎君頭壹次有猝不及防的感覺。按理說自己應該晃起扇子大笑幾聲，嘲笑她不過滄海壹粟，有什麽本事讓他記得。可偏偏喉結壹動，話卻無法說出口。事實是，至少在這短短幾年內，自己不曾忘卻這張烏紗下的面容。

但，現在。他需要按下心頭紛亂與若有若無的癢，給出壹個承諾。

當然完全有千百種拒絕的理由。雖完全明了這種小女孩式的試探與渴求，但太沈重，太遙遠，也過于虛無缥缈。江湖偌大，他雖不涉情愛，卻也不代表無所見聞，至少是知道那些訴于口唇或紙筆的生生世世，不過是最甜蜜，也最無力的壹種安慰。有情風萬裏卷潮來，無情送潮歸。沒有什麽是注定。

憶無心倒也沒迫切要壹個答案，只稍歪了歪頭，真誠望過來，壹對藍眼睛被映得如同碧海，火焰沒入漩渦。

她說:“我會壹直記得妳。所以我想妳也會的。”

說這句話時她面上帶笑，心裏卻不知作何念頭，眼中哀然。他皺起眉，突然有點懷念起以前二話不說撲到自己懷裏，哭得地動山搖的憶無心。

“說起來，妳都沒有什麽親人嗎？”

黑白郎君無意再繼續這個話題，阖了眸淡淡道:“黑白郎君從來只身壹人，無所負累，潇然快活。”

“這樣啊。”

壹時無言。幾只螢火蟲點著橙黃小燈飛過來，無聲在剛剛閉上雙眼的黑白郎君身旁轉。憶無心熄了火堆，本想就此歇息，望見這壹幕之後思索片刻，又蹑手蹑腳地湊近。

嗯……差壹點點。她壹手撐著樹幹，在不影響身下人休息的狀態下伸手去接那只漂亮的小東西。

殊不知這般行爲對尋常女伴或許有效，然而搞錯了對象。且不說黑白郎君本就未入眠，即便真的睡著，如此聲響和距離怎能瞞過耳目。

所以，在嘗試了數十秒無果之後，壹只手越過她的胳膊，引了壹只青螢落過來。

那對豔紅雙眸在黑夜中平靜地望著她。

不待憶無心出聲，壹根手指便不由分說點上她的額心:

“現在，去睡覺。”

憶無心眉間壹熱，直覺得那處小小的地方像是燒起來，壹直蔓到心口。

夢也變得滾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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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22-08-04 1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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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黑水城之時，現場比想象中要熱鬧。

黑白郎君往後靠著，看著小丫頭道別後下車，壹只腳還未邁下去，便有什麽白茫茫的物什借著風力直直飄飛了過來，直撲面上。

下意識壹擋壹抓，是壹張信紙。還未看清內中乾坤，壹男壹女奔跑的腳步聲與喧囂聲先由不遠處傳來，到馬車附近時又戛然而止。

“飛淵姑娘，快還……”

“呀，無心！”

憶無心尋聲望去，壹團粉霧先壹步跳到了眼前。俏麗聘婷，笑如春水，正是飛淵。

相比之下，壹旁的風間始神情則糾結緊張幾分，目光落在黑白郎君手上:“額……那、那是……”

對方不做理會，將紙壹抖後掃視起來，壹目十行。觀罷雙掌壹合，那紙便作壹團，卻在粉身碎骨之前被旁邊的少女奪了過去。

“誰是風間始？”

無端被點到名的青年脊背壹直，悄悄舉了手:“是……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膽敢約戰吾，勇氣值得贊賞！不過，”

陰陽扇在腕間壹轉，憶無心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連忙打開皺成壹團的信紙急急觀視。

“今日，黑白郎君就要以挑戰者的失敗爲快樂啦！”

氣浪飛湧，黃沙如瀑石如雲。最後壹聲勸阻也在中原狂人的提氣長喝中變得無力。

“不可啊——”

……如果時間能倒流，自己就該在離黑水城二裏外的地方下車。

憶無心撥開床帏，將端來的湯藥遞給坐在榻旁，紅著眼撇嘴的小玉姑娘。榻上的青年被紗布纏成粽子，也撐著頭強笑道無事。

——雖說黑白郎君未真正出力，卻也是打在了身上，怎能無事？

後方坐在梨木小凳上的飛淵忍不住小聲開口:“那個黑白郎君真正與他無仇哦？真是幻了，怎麽能有人將情書看成挑戰書的？”

憶無心也壹時語塞:“這……”

“心裏除了想著打架就沒有其他嗎？無心小姑娘啊，以後可不能和這種人在壹起，哼。”

她手壹抖，差點將藥碗打翻，回過頭解釋並非如此。小玉也面帶訝異，問，妳如何知曉呢？

于是粉衣姑娘便有板有眼地娓娓而來，從二人壹同乘馬車到來，再到無心去奪信未被制止，最後得出結論，關系必然非同壹般。

無心有些哭笑不得:“唔……總感覺怪怪……”

但無論如何，這回確實錯在黑白郎君。送完藥，她便匆匆趕往外面，罪魁禍首的身前。

黑白郎君已有不耐:“小丫頭，妳當真會挑戰吾的耐心。”

薰風和軟，其身後老樹也方抽新枝，春深處生得葉如芝蓋。有細碎澄明的光浮在他二色分明的面頰上，硬生生柔和了淩厲怒顔。

憶無心揪了揪衣袂，又像是放棄什麽，耐下性子與他道:“那不是挑戰書，是人家要約姑娘出來的情書，誤到了妳這裏來。”

“那便是他之失誤，與吾何幹。再言，”

不知是否爲錯覺，那雙眼瞳似是在自己身上掃了過去。快極，羽毛掠水的壹瞬。

“此等心思付諸紙筆，變數太多。若是像方才那般文筆，還不如直接親口說出，倒顯得坦蕩。”

她睜大雙眼，顯然抓錯重點:“原來妳面對心許之人，會直接說出來的？”

“……哼！風月之事，當真無聊！”

說罷，拂袖而去。

憶無心卻迎來了人生中第壹個失眠的晚上。

她自幼生在靈界，草木作鄰，花石爲友，鮮有欲眠不能的經曆。而今壹方小榻早已不知道被輾轉壓了多少次，弦月高懸之時，上方的主人終于坐了起來。

不行，不能這樣。

她對黑白郎君口中的“無聊事”並非壹無所知，但單論經驗，是全然的白紙。甚至……甚至都不確定，這算不算男女之情。

壹泓明光從雕花格窗篩進來，憶無心摸了摸臉，靜靜坐在銀白的湖水中，木床成爲唯壹的蘭舟。窗外晃開壹叢黑色的葉子，做著搖曳的夢，夢裏她無法不去想黑白郎君用食指抵在自己眉心，亦或樹影下默然對望……太多了。太多點到爲止，不值壹提的碎片，偏偏在此夜彙成洪流，無聲卷起漩渦。帶著絲縷酸澀的甜蜜，又磨人。

也不是沒動過奇怪的小心思。她坐幽靈馬車會有意無意輕輕碰那人微曲的手指，也會自然流暢地替他將異色長發撥至脖頸後。在雙目受損，在黑暗中茫茫然時感覺到手心被覆住時，明明所有晦暗的情緒都開始洶湧狂亂，她也仍堅持問壹句，爲何……爲何將馬車駛入還珠樓。

說到底只是想要壹個答案，哪怕不那麽明晰。

長歎壹口氣，憶無心擡手拿了挂在床頭的外衣披上，踏踏走出房門。黑水城山水幽靜，走出沒幾步，便聽到身後低低壹聲喚。

“金池阿姨。”

姚金池薄肩上搭著壹層蘿綠外紗，問:“這麽晚，怎麽出來了？”

“嗯……我睡不著。”乖孩子如實相告，慢慢走回檐下，“我……”

“嗯？”

憶無心放棄揪弄衣角，覺得也沒什麽好隱瞞，于是壹壹說出。姚金池自始至終神色和婉，只眼底掠過驚異之色，又很快斂去，末了才替她攏了攏外衣:“這沒什麽的，每個人都會有這種感情。妳只是想他而已。不過……我沒料到對方是黑白郎君。”

天下有情人不知凡幾，或靈犀相通，或明月溝渠，人們總有寄托愛意的對象。但顯然，中原第壹狂人並不適合寄以這樣情感，因爲太遠，回音也太渺杳。姚金池垂下眼睫，她不想再讓相思苦纏到小侄女身上。

無心像是在思考什麽，半晌問道: “那妳覺得……我該對他說出來嗎？”

金池有些訝然。她幾乎是下意識地想到姐姐——太久的以前，自己造訪美人閣，還未入門便聽得長鞭飒飒裂風響，殘花飛劍，塵光動蕩。女暴君囂狂的嬌笑如蛇遊來，夫君，妳可曾中意奴家呀。

兩人壹時靜默。她擡起頭，壹鈎明月高高懸在雲端，如煙似霧。

她笑了笑，回答道:“說與不說，都是妳的選擇。那麽妳覺得，黑白郎君對妳是怎樣的看法呢？”

“嗯……應該，不討厭吧。”至少沒有推開。

“那就很好。”金池摸摸小侄女的腦袋，“對方是黑白郎君的話，要做好全然的打算，不要受傷。有所愛，有所念，阿姨真心祝福妳。不要……留下什麽遺憾。”

壹張小臉揚起來，明眸如海。

“嗯，我會。”

就這麽下了決心。

于是第二天，她又是重新踏上道路的，不怕困難的小小無心。

即便知曉對方能給予肯定答複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也不緊要，青雲浩蕩，好風接力，充滿希望的春天，做什麽都正合適。

出發前姚金池還問，天下這麽大，妳知道要到哪裏去找黑白郎君嗎？無心搖搖頭，又點點頭，笑道，我總會遇到他的。

事實如此。若是有意，找尋幽靈馬車並不困難，而且……也已經做好了預設，連被拒絕後再如何說，也背得熟練萬分。

若是無所畏懼……

本也無所畏懼。

最多不過是被壹氣化九百打飛。少女腳步輕快，烏發如雲，想著那樣的話最好是飛向苗疆，再落入水中。這樣自己就能變成壹尾小魚，在他路過溪邊掬水而飲的時候，報複地吐壹大串泡泡。

他們的重逢來得快，只是真正遇上黑白郎君，憶無心卻突然喉頭壹緊，似是盈滿花粉，只余了空蕩蕩的癢。

男人剛剛敗退什麽人，心情尚好，便也懶懶坐在石上，看她百般糾結。

“妳有意來尋吾，”黑白郎君盯過來，“何事？”

不知爲什麽，憶無心總覺得他似乎是知道了什麽。

山坡飄來了蒲公英。溫柔的光輝伏在春天腳邊，她忽然就將事先想好的語句忘得壹幹二淨了。短暫的靜默後，無心擡手從風中捉了幾朵，遞給他。

黑白郎君睨她:“什麽意思？”

“給妳的，挑戰書。”

“黑白郎君只對武學感興趣。”男人沒接，輕輕壹拂，蒲公英便散成漫天的白絨絨，“小娃兒，只能跟在身後仰望吾的背影。”

“……真是不解風情啊。那、那妳對我……”她心下壹空，又毅然擡起臉與之對視，恍惚間從眼前之人的臉上捕捉到了壹絲若有若無的笑影。

不及思索個中含義，陰陽扇輕輕抵上了嘴唇。

冰涼的，輕柔的。又暧昧至極。

扇主人卻是皺著眉:“哼，愚蠢的問題莫再多問。吾若不願，什麽人敢與吾同行？

“看妳有多大本事不讓吾失望……黑白郎君，接受妳的挑戰。”

對方壹怔。半晌，那對美麗的眼眸終于彎成新月，並在陰陽扇將欲撤回時，吻在了上面。

“……麥得寸進尺！”

憶無心背著手，笑著說著知道啦知道啦，打不了妳用壹氣化九百打飛我嘛，然後抱著雙膝坐到他身旁。蒲公英脫下影子滑到他們手邊，新的種子開始在混噸的綠意中破出新芽。

春寬夢窄，萬裏江湖。

新的故事開始了。

【END】

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