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1.16 11.16梦魂不越关山难【千玉屑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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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衿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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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9-11-16 2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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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6 11.16梦魂不越关山难【千玉屑个人】

刀。

“为阎王建造的机关，想必已快大功告成了？”声音中是愉悦的笃定，却分不清交心信赖或无形施压。
“将要完工，国相是否要验收？”眼神中带庄重的自信，也难辨有意试探或处之如常。
“若叶家的机关术当世无双我又如何不知？不必麻烦了。”他转着手中玉尺背在身后，抬头，若叶家家主随着他的转身看向——珈罗殿的方向。
好友眼中是阎王心心念念的机关，还是，某个血腥铺盖的秘辛？我眼中的又是什么，好友，还是，昔日的好友？

可能是太阳底下无新事，所以最终阎王的机关会对阎王出手，挚友的谋算，也会用到挚友身上。
千玉屑还未推开朱门，就看见那棵最古老的苦蛮花树寿终正寝了。
“森狱第一机关世家就是这棵苦蛮花树，如果苦蛮花无法再在森狱的土壤上扎根，那若叶家也必将飘零无依。”
千玉屑的脚步似乎已经不随自己控制了，随着心意或是惯性走到熟悉的书房。
“如果若叶家无法再立足于森狱，那身为若叶家家主，我也不允许祖上的清名蒙尘。”

四目相对的两人都站定在对立的方向，隔着一个门槛仿佛楚河汉界，将功成与失势、有情与无情、绝路与生机划分得泾渭分明。
“我知晓是你用了手段。”
“我知晓你并非原来的千玉屑。”
“我还知晓，你会将我唯一的后代抚养成人。”

如果是千玉屑，那他会义无反顾的允诺、会情深意切的悲戚。

但他是赪手奎章，所以，他也无端被久违的趾爪揪住心脏压榨出泉涌心酸，从下而上地倒腾起一阵甘涩苦得酿出泪滴，汹涌地冲刷着早已失去味觉的舌。
他们不是一个人，但同觉萧瑟，凄寒相通。

从死亡海沟重生归来的人不会自动学会养孩子这项技能，幸好这名小童虽然年龄不大却很懂事，被带离原始的避风港叮嘱谨言慎行，也就很乖巧的一直不多问什么。到了启蒙的年龄，千玉屑却不知道该教他什么，依他这种特殊的情况也不能在外面找先生。做好自己——这句拿来教育孩子听着气势十足的话，千玉屑是如何也开不了口。自从若叶家败落后，他的躯壳与魂灵的排斥反应终于延迟发病了，一边是魂灵饮鸩止渴地贪求栖身之所一边是躯壳失心失灵的遍舍牵挂，日渐零落碾作尘。

无心如故，香销梦卒。

像森狱里的所有人一样，小若叶喊他国相。
小若叶不是一个名字，因为若叶家突遭变故，春来的新蕊还未获得名字便被迫从枝头飘落。

但也许若叶家家主正是想把名字作为一个责任加到千玉屑身上——你是赐予他名字的人，就必须是赋予他新生的人。

叫惯之后，就像逃掉每年一次的国家体质测试一样，以为被下咒的人可以一拖再拖。
当真正有了另一个要保护的生命，才能体会到存活不仅是对自己有意义。为什么一开始会选择夺舍千玉屑呢？躯壳里属于赪手奎章的魂灵偶尔会试图从眼眶对自己的肉身发问。是因为义父，千乘骑吧，虽然被认作义子之后义父并没有改掉他原本的姓，但内心早就心甘情愿的想被冠上他的姓，成为他真正的孩子了。

就如同现在漂泊到一个陌生且危险的环境，成为一个无关又无辜的他人，也是为了千乘骑，与衣轻裘的仇。
于是，躯壳中最死寂的一部分，属于衣轻裘的过往和记忆，藏在脏腑的空隙或心脏最柔软的脉络，不时也默默苏醒，如同积重难返、沉疴难愈之痼疾。

在森狱奇特的地利加成下，一年四季、荒郊随处，都可种苦蛮花，都生的滟滟红澜、火色星垂。但苦境不可以。初到玉心窝，苦蛮花怎样也种不下，为了不让小若叶看到，国相的红花令夜半传回森狱，却只为一抔故土。第二天破晓太岁的马蹄声踏着第一缕晨曦悠悠由远及近，一夜未眠的千玉屑终于卸下心头重担。
太岁少有的显露情绪，皱着眉盯他“连夜用红花令传讯，就是为了……”
“天罗子在世上的另一个存在找到了吗。”千玉屑很少跟太岁呛声，更别提直接粗暴的打断他的话了，但他拿捏得确实很准，一句话就让太岁掉头离去了。

这下又有多少悠悠之口摩肩接踵的想要参这位骄矜妄为、仗势欺人的国相一本呢？

他好像很难再满不在乎的告诉自己被参的是千玉屑不是我了。

苦蛮花好像不喜欢苦境。可能它觉得它们两相结合就太苦了些，听说苦境还有种花名无言花，味极苦，千玉屑还设想过移植一些到玉心窝。花树的生命不再像在森狱一样绵长了，千玉屑不得不做点别的让它长开不灭。

但人也能顺遂心意，尽量慢地成长，等到有信心面对世道险恶，再成人成才吗？

这片土地还没有成为适合苦蛮花生长的净土，但生命的流逝却不容等待。
“小若叶还没有到可以接受这一切的时候，国相只希望，时间在你的身上可以慢下来。这样，一切欢乐与幸福的流逝就会变慢，未来危险与苦难的来临也会变慢。”

一个善终的故事，应该在这里就画下句点了。你不老，我不死，听起来像极了美满团圆。

千玉屑原本也没有担心过，他在森狱的斗争里翻云覆雨，只是为了不辜负国相这个原主身份，他有自信可以天翻地覆也可以全身而退。即使遇到原主托梦也可以报答他：“阎王失败了，森狱大清洗，不用客气。”

但该来的还是会来，随六王开天浮现的红冕边城不再是他掌控的范围。若叶家的遗孤，玉心窝已经无法保护他了，而不是彻头彻尾的国相千玉屑的自己，又怎忍心让他面对一直照顾他的国相是一个如此分裂又复杂的存在。

“忘掉若叶这个家姓。”

明明都已经存在脑海中了，要如何说忘掉就忘掉？

“但是，小若叶，一定不会忘掉国相的！”

不，不用忘，因为我会来接你的，你的猪头国相什么时候骗过你。

怪贩妖市，怪贩妖市，再度踏上怪贩妖市。他的躯壳与魂灵的排斥反应终于不治而愈了。即便他切换自如的用赪手奎章、迷蝶梦、衣轻裘身份活动，但仅剩一口真实的呼吸已经可以在千玉屑的体内吐纳了。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可惜，他不汲汲营营功名更不轻易化作春泥，扫不开黄泉路上蔽日云霾，还亲手送走唯一的月亮。

去国三千尘与土，回首前事人与吾。

不能归去——姑且行罢。

赤命依然锲而不舍的用缔命向千玉屑发令，可惜他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久而久之天真如赤命也清醒过来赪手奎章大概率是不会再供自己使唤了，千玉屑才终于落得清净。他一边计算着赤命何时才能处理好深海主宰的金封，一边实验能否在妖市种上苦蛮花树。一念天堂是一个充满回忆的地方——即使是临死前的回忆，即使每次站在院里，他都攥紧玉尺，被卡住脖颈一般的紧迫砸在心上催着他向判神殛复仇。嘴上虽说着，但即使作为衣轻裘的当年，他也没在滴酉楼买过醉，偶尔随珠绛百揆来听琴姬举世无双的琴声，也尚未能在琴姬被面纱遮挡的脸庞上唯一露出的双眼看出殊途同归的死局。

如今的滴酉楼换了老板，失了琴姬，陆淑的歌也是一绝，但即使有半晌沉醉，也终究会被一记惊雷炸醒，恍然发觉旧忆已是前生。
妖市再也没有出过衣轻裘如同绝版了为至深深处情谊陪葬的青丝酒。

深海主宰回来了，或许开口应该说，蚁裳顾命回来了。久违的被频繁的叫“赪手奎章”“赪手奎章”了，原本还以为远离了赤命就不会了，他一厢情愿的想。
赮毕钵罗也回来了，这可算是一件新鲜事每每看着深海主宰戴着面具与赮毕钵罗高深莫测的故弄玄虚他就想甩掉迷蝶梦的伪装点醒他们。蚁裳顾命还没从他已故的挚友珠绛百揆那里吸取到教训吗，所有打着为他好的借口你瞒我瞒最后就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幸好，他们命好，相认的一天来的一点也不晚。再在战场上看到去掉面具垂衣驭八荒的龙戬与像被设定过的巡线机器人一样不走弯路的赮毕钵罗，披着迷蝶梦的外衣的千玉屑不知道该祝福该抱憾。
如果当年龙戬对千乘骑也可以有一次推心置腹的交谈，那或许就不用等到阴阳两隔之时才互通心意了。
但千玉屑又庆幸龙戬对千乘骑的那份悔不当初终于有了新的寄托，在他与赮毕钵罗互相弥补时，把千乘骑的份也圆满吧。

千玉屑的梦中总是铺满了红花。
在妖市那么久，他没有再见过苦蛮花了。优律山城是苦境最适合苦蛮花生长的地方了，但愿小若叶在那里可以感受到若叶的族人无处不在。
他也没有蒙蔽一个故事沉重的孩子一辈子的资格，他要去接小若叶，告诉他真相，看他长大。
龙戬换回了蚁裳顾命的服饰，千玉屑十分怀疑这是赮毕钵罗的要求。但无论是蚁裳顾命还是深海主宰都无法阻碍他的退隐。义父可以满意了吗？龙戬坐上妖市的皇位，身旁还有赮毕钵罗，珠绛百揆若是也在就更珠联璧合了，但千乘骑应该看见了，并且，应该也欣慰着。

青丝酒重出世间匪夷所思的就像战栗公的一个阴谋，龙戬与盗天下因此相遇更是阴差阳错。但盗天下的话不仅让龙戬心潮翻涌无法自抑，更恍惚间让衣轻裘再次闯进千玉屑的胸口如同回到所有故事开始的样子。千玉屑这才确信，龙戬对千乘骑的情感现在真的有了寄托，连带作为赪手奎章对主上的责任，也得以交付了。

送走小若叶前，我为他取名若叶汝婴。因为，他要永远记住，若叶这个家姓，永远记住，他是你的孩子。

山城上总有一个绿衣绿发的小童，冰雕玉琢似的可爱，眺望着城外的浓雾，那是为了保护山城中的人所以隔绝了外界的视野，可他能从东方既白等到日曜万方，数十年如一日。

山城上的守门人重重点头，确实是数十年，他已从妻儿安康守到了孑然一身。

曾问小童，你为何不曾长大。
童言无忌，答道：“我不要长大，长大了猪头国相就认不出我来了，他答应过会来接我的！”

“国相…你什么时候来啊，你不要小若叶了吗……”

死亡就是藏在华袍下的影子蒸发成为空气，不再有魂灵，从此无人铭记。

自此，他与这个曾杀死他却又救活他的世界，终于两清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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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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