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9.11 【朱伏】见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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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cie3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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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9-09-11 22:09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9.11 【朱伏】见妖

目前它是个坑，慎入

——

丹山上的沉水林，据说长期遭到妖力的侵染，又被吸光了灵气，凡草木皆褪成黑色。五百年前，山上的村民迫于妖魔恣肆，纷纷迁居山脚或离开了祖辈扎根之地。活跃在山林之中的，也很难找到几个正常的活人。
一切都要怪那不知从何处流浪而来的大魔，也许瞧上了此处遍山枫红，往丹山顶这么一坐，魔指在山缘画了个大圈，就此把丹山霸占成自己的地盘。自那以后，原本因畏惧丹山仙灵之气而蛰伏着的妖魔鬼怪仿佛挣脱了某种无形桎梏，将好端端一片人间仙境糟蹋成了魑魅魍魉的大染缸。
一些不甘退让的村民曾经试图请来道士驱逐妖魔，下场不出意外很凄惨：先上山的变成了尸魔，把后上山的吓成了疯子。疯子逃到山脚，被体内流窜的妖气穿体而亡。妖气附身村民，使他们自相残杀，几乎屠戮半个村落，才被闻讯赶来的小仙灵净化。
自古神魔对立，魔化严重的丹山并非简单派几个神仙就能解决。上天界诸神与大魔斗法数百年，最后也只是用禁制法阵将大魔困在丹山，使他不再危害外界。事实更为惨淡些，不过是大魔打累了喊停，窝回山里休憩个千百年。诸神都清楚，这点禁制的作用只是一个暂时和平的契约，保证大魔不放任丹山上的妖物危害外界。但只要他想出来，法阵就是块薄琉璃，轻轻一捏就碎。
诛魔者唯有神与神器，非朝夕之功可成，圣魔互相制衡亦是天理循环，人类在两种极端力量之中夹缝求存，修清圣之道得仙神之力，行修罗道则成魔。
但更多的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成为双方战场上的血祭品。
话虽如此，神与魔，于很多人而言毕竟是遥远的传说，没亲自招惹到，就无从体会力量的可怖。说书人有三寸不烂之舌，勾起酷爱奇闻的书生心底蒙昧的幻想，就会有人从心所欲，前往常人不敢去往之地探索。

[ 此帖被lacie3w在2020-08-25 00:48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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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6)

1樓發表於: 2019-09-11 2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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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您沒有登錄,請先登錄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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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19-09-11 2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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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的沉水全然沉浸在墨色树林的阴影，若非岸边一团火光照出少许涟漪，误入的访者轻易能了声无息溺死水中。
火光边，那仿佛雪砌的人披着水色薄衣，赤身坐在冰凉的石板上，随手夹住从枫树上飘落的乌叶，慢悠悠地，一片一片投入火中。
丹山叶不复红，燃烧的火焰却还是艳色。
伏婴鲜嫩的嘴唇勾起了笑，唇边的血迹还未拭净，他舌尖轻舔，仍在回味这一顿饱餐的甘美。
听闻猎物在被吸光精气、啖尽血肉后，仍有少许魂魄残留在骸骨上。伏婴向来不太仁慈，将床上的白骨带出来，一把火烧了灰。如是，再有不懂事、一身恶臭味的道士前来打扰他睡觉，谅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这名唤朱闻苍日的书生也不知积了几辈子的阴德，魂魄里竟蕴含着如此澎湃又精纯的力量，正好弥补了两百年前他误入露庄，被几个高阶臭道士联手捕杀时消耗的法力。不仅如此，朱闻的元神如同一颗大补神丹，只是吸收了一部分，他功体顷刻间便精进了一个阶段。
伏婴心情极佳，朝水中朦胧的倒影望了一眼。当年为躲避追杀，割舍一百年修为，从画妖那里换来的这副皮囊依然保持着勾魂摄魄的美，只消他脱下冷冰冰的面具，没人能抗拒那双盈着幽幽绿光的眼。
他也是这么看着朱闻苍日，从迷雾中乘舟而来，用笛声引起他的注意。
无端风雪，如鹅毛轻拂，掠过发梢，隐于湖面。迎面确有一丝凉意，伸手却不见化水。寻访传奇的书生痴迷于书中记载的山精魍魉，摆着扇子，探究地望着他上岸。
伏婴妖力绽放，一步落雪，一笑花开。所过处，黑暗的丹山竟次第生出了其他色彩。
温柔神秘的谈吐吸引了朱闻苍日，他跟随他来到水畔木屋。他冰凉的指勾住对方的手，凑近时吐气如兰，然后就像送上门的羔羊，柔软无骨般跌进书生的怀里。面具悄然滑落，成就一场精心制造的艳遇。
朱闻苍日到神魂俱灭也不曾感受到痛苦，至死都在温柔乡。
从这一点看，伏婴以为自己犹有一丝良心未泯。不过，仅止于此了。很快，待他再次醒来，无论书生火热的身体或美味的灵魂，都将被忘得一干二净。接着，再去猎捕下一个笨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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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19-09-17 0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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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感觉很冷，但是大大写的意外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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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19-10-03 0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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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9.11 【朱伏】无题

朱闻果然不是伏婴的对手，不知道朱武会不会来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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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cie3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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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20-08-25 0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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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婴遥望消逝在天际的最后一点金红色残魂，扬手将火熄灭。白骨成灰，在他离开后风飞沙起。
这一次，嗜睡的毛病发作得太快。
回到房中才沾上床，浓浓倦意便席卷而来。
功体损伤以来，每当进食结束后一段时间，伏婴都要陷入五感封闭之态，以最少的消耗尽可能将吸收的灵魂化为己用。
丹山蕴含大量魔气，只需要在这里静心养伤，功体也会自行修复，加上进山的访客一年都未必碰得上几个，伏婴鲜少主动猎捕人类。
距离上一次尝到人的味道已有十数年，伏婴早忘记对方的形貌。以往他总是以心眼观山，见到合适的猎物，便派出两个小纸人，一个替他杀人，一个替他削骨取肉。寄附在纸人身上妖力终有限制，手法无章，那些人死状颇为血腥，味道也不如想象的鲜美。伏婴遇到朱闻苍日，难得一次亲自出手，料想不到钓了一条大鱼，真真令妖得意。
为防沉睡期间有人相扰，屋内早已设置了机关法阵。伏婴懒洋洋地侧躺在柔软的毛毯上，单手捏诀，心念咒语，将法阵力量再次加强。
这一昏睡至少十天半月，待彻底吞噬朱闻元神的力量，就该是出山寻仇的时候了。
“朱闻苍日……嗯……”
伏婴忽来一丝后悔，或许原应留下朱闻一命，详实调查他的血脉来源。可惜妖贪性之重胜人类百倍，能陪朱闻苍日玩到命尽，已是忍耐饥渴的极限。
雪白的毯子里还残留着书生温暖的气息，阳刚之躯的怀抱曾让他忘却自己极寒又畏寒的体质，有那么一瞬，伏婴几乎以为自己爱上了朱闻。
可，他是妖啊。伏婴蜷起赤裸的身子，将全身裹进了毯子柔软的绒毛里，嗅着下肚的灵肉遗留这世间最后一点芬芳，合上了双眸。
丹山由妖力所生出的色彩刹那间褪回原本的漆黑，如同被吹灭了烛台。
妖擅长欺骗，欺骗他人，欺骗自我。有情时也最无情。

伏婴梦到了久远以前的一件事。
还在露庄的时候，他尚未化出人形，机缘巧合下被邪典中的咒杀术召唤。施术者为露庄千金挽月，因为嫉恨横刀夺爱的兄嫂，以自身处子之血为媒，连通阴阳两道，恳求伏婴杀了她所恨之人。
伏婴看中她的妒怨，随手将纸人化成兄嫂的模样，在她面前上演了一出被妖魔吞心噬魂的戏。挽月得偿所愿，喜形于色，以为从此能与兄长双宿双栖。背后兄嫂却忽然站起，将她一剑封喉。挽月血喷三尺，眼睁睁看着自己生命急剧流逝，方才恍然，与妖魔打交道，一开始就落入了圈套。
幸福与绝望的巨大落差让她死不瞑目，又加上长久以来的嫉妒，这样的人类好比陈年老酒，即使血肉噬尽，其充满怨气的灵魂仍有历久弥新之馨芳。伏婴悠然品味亲手调制的佳酿，将纸人一燃而尽。
挽月之死让露庄盯上了他，不日请来一群道士作法擒妖。伏婴不欲与道士纠缠，抛出纸人做替身让他们扑了空。彼时不慎，终究留下了妖气。道士将借此设下专门针对他的阵法，只要再度踏入，就能将他锁在阵中。
两百年前若非误入露庄，伏婴浑不知锁妖阵仍在等待他自投罗网。好在事过境迁，锁妖阵法力消退，一根不知何处来的黑羽落进法阵，打开了一条缝隙。伏婴伺机破阵而出，与赶来的道士斗法三天三夜，逃往据说是大魔庇佑之地的丹山。
奇怪的是，来到丹山以后，那根黑羽就消失无踪了。伏婴寻觅良久，至今仍不知这救命的破阵之机，究竟出自何人之手。

与人世相反，妖魔喜夜行昼寝，白日的丹山比之夜晚更为幽静。
叶尖上的魔灵化作雾露，悄然滴落沉水。湖下魔鱼嗅到魔气，纷纷向涟漪的中心聚集。
岸上传来一声轻笑，一张网同时套了过来。
却见岸边坐着一个头戴渔帽的朱衣人，嘴里念念：“唉唉，今日收获颇丰呀……小命都差点丢了，决不能亏待肚子。”
坐在他怀里两只雪团似的小兔子，闻言连忙赶着跳出去。
“喂喂。”朱衣人哭笑不得，长手一伸，把雪团子捞了回来，“吾又没说吃你们。”
……
一阵咸香飘过窗口透进屋子里。熟睡之人嗅到异于室内兰香的烤鱼味儿，警觉地睁开了眼。
身体完全吸纳元神之力，伏婴初醒时忽感一阵震撼的心悸。他手指动了动，发现指尖法力充盈，几乎不受控制要溢出来。
“啧。”伏婴收紧手指，勉力按捺住拆屋子的冲动，闭眼调息片刻，方恢复了平静。
碧色双眼再睁开，若有所思的锋芒一闪而过。
小小人类的元神，怎么会让他法力恢复到此等境地？
直觉事情诡异，伏婴悔意更甚，被难得美味的餐点冲昏了头脑，不假思索就把人吃了，着实欠妥。
披衣下榻，赤足踩上原本布在阵前的铜铃，招来一阵响动，他诧异地后退一步。
有人来过。他低首拾起铜铃，串在上面的红线已然松弛。不仅来了，还破了他设置的法阵。
但，既未将他惊醒，也没有动手，这又是何意？
全身绷紧于一刹，双手藏在袖下，暗暗运起法力。
脚步缓缓踏出了门，伏婴朝沉水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燃着火堆，上摆一个架子，正烤着几条新鲜的肥鱼。如非他天生对魔气敏感，只怕也没注意到，香味中夹杂丝丝不同寻常的气息——是魔鱼。
“睡了这么久，你终于醒了。”火堆前，朱衣人背对他，放松地摆弄着架上烤鱼，“伏婴……小妖。”
伏婴凝起眉头，紧盯着眼前熟悉的轮廓，似是不可置信，又在恍惚中抓住了一丝线索。
牙关不由自主地锁紧，连声音都低沉了两分，迟疑地唤：“朱、闻？”
“常言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而人之一生百载。”朱衣人转过身来，悠悠摇着手上折扇，“你吾这一别，在下实如过了半生之久，盼汝切切。”
“你……为何还活着？”
“讨债啊。”朱衣人笑吟吟道，“那夜一渡春风，吾甘之如饴，偿命也罢了。”
“……”此话尚有但书，伏婴神色冰冷，沉吟不语。
“不过，吾一时失足，被你这小妖骗去几百年修为，怎么说也得讨回一些补偿吧。”
“哼。”浅蓝色长袖中法力运足，一触即发。
“请省下功夫。”
朱衣人扇子稍抬，一股浑厚的气劲扑向伏婴。伏婴正待抬手化解，却只剩清风拂面。
“你究竟是谁？”
朱衣人又笑了，似乎被命运的捉弄所逗乐：“你听说过占山为王吗？”
伏婴一愣，面色变得难看：“莫非……”
“吾名中带一个‘朱’字，而人类以‘皇’为尊，皇者统御四海。”在这眨眼之间，朱衣人赤红长发似乎变得更长，额心倏然睁开了第三只眼，“许多年前吾途经此地甚喜，便擅自圈为己有。丹山众灵称吾‘朱皇’。”
“大魔，银锽朱武。”伏婴口中低语，同时黑色咒符已悄然落入指间，心底默念瞬移之术的口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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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20-08-25 0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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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婴再次醒来，外头已不知轮了多少回日升月落。他低估了大魔的报复心，而魔不愧是集恶之精华于一体的生物。他像被人不断按进沉水里，拼死挣扎获得片刻露头的机会，尚未来得及呼吸，又再度被浸入水中。朱闻苍日……不，银煌朱武乐此不疲地在他身上织了九九八十一张梦网，使他短暂醒来的眼里占满了对方怒红的长发；而闭上眼，这缕缕红丝就如同血墨扩散在清水，追逐着，蔓延着，哪里都避之不开。
他重复踏过百年如一日的丹山小径，从远处观察那轻摇折扇的书生，然后乘着一叶扁舟，去狩猎他自以为柔弱得像蝼蚁的目标。他与书生攀谈，一字一句，如有回响。他勾住书生的脖颈，用兰香诱惑猎物欺进。他慢慢地后退至布好天罗地网的榻边，任书生剥落清沫似的水蓝色长衫。
伏婴站在旁观的角度温习、审视着不久前发生的事，愈发恨自己一时的愚蠢，渐渐生出几分不耐。但朱武并不打算放过，又迫使他跌落更久远的回忆里。梦网中交杂着伏婴自身的经历，不时又闪现远古神魔的战场。
他看到朱武骑在独角妖兽上疾驰的张扬身影。以弓箭术闻名上天界的月神三箭齐发，竟双箭落空，唯独一支杀死了朱武的坐骑。朱武悲怒交加，魔刀斩风月直贯八荒。霎时风断月残，一道深深天堑横亘神魔之间。
这场战事过后，一阵暴雨洗刷了令人窒息的尘土，伏婴面前的路随雨帘的减弱不断延伸。他走向终点，回到他曾经骗走一个被嫉妒侵蚀的灵魂的地方。
露庄寂静得像一座鬼城，道士们的身影亦同鬼魅般在面前上演一出默戏。伏婴冷眼盯着他们布阵施法，为将他捉拿，在每一座楼贴满了灵符。他们知道伏婴是咒杀的高手，因此那上书每道符都是针对他的逆反符文。
伏婴眼露轻蔑，黑色咒符悄然从袖中滑落指间。强烈的不快无法自控地浮上心头，他杀意浓厚，出手就是将人碎尸万段的狠招。
一步踏出，水花四溅。
时空却好像就此凝定。伏婴眼前一阵恍惚，忽然飘来漫天的黑色羽毛，顷刻间布满了视线。从他所站的位置，凭空走出一道黑色的身影。这道身影淡淡俯视着露庄上演的一切，修长的指极其随意地夹住了一片黑羽。伏婴听到一声轻笑，那人信手一掷，黑羽悄然降落在灵符之间，消失无踪。
这片黑羽，正是当年助他脱离露庄的关键。
“你……”
黑影微微侧首，睨向他。
陌生的脸上闪过令人熟悉气息。
这个人朝他勾起唇角。刹那，黑影变成了银煌朱武，张扬的红发在风中猎猎飞舞。
伏婴怔然动弹不得，眼睁睁望着男人的两张面孔在眼前交织变幻，最后化作一阵黑羽风暴，将整座露庄席卷覆盖。
恍然回过神，浓墨般的黑暗占据整片视野。从尽头走来少女的身影，蹒跚地，仿佛无骨尸肉。
“替我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露庄千金，名为挽月的女孩抬起脸，一张精致无瑕的面孔，笑容却布满怨毒。
伏婴听见自己嘲弄的低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儿。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你能用什么与吾交换？”
“露庄上下所有金银珠宝，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只要替我杀了她！”
“金银珠宝于吾何用？吾是贪食的妖，钟意的是人类的灵魂。”
“你……你要吃了我？”挽月惊惧地后退。
伏婴温柔道：“不必害怕，吾会在你死后再来取走这份代价。”
“好……好，”少女挣扎了片刻，狠绝道，“替我完成这个心愿，我的灵魂也归你。”
伏婴狡黠地笑了。
忽然，挽月脚步急促地奔向伏婴，眉间阴戾之气像黑色火焰，将她烧得面目全非。
“你骗我……你骗我！妖怪，魔鬼，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啊啊啊！”
被怨气吞噬的脸独留一双眼睛盯住他，那里面是犹如黑洞深渊的恨，倒映这背叛者之影。
妖却从未为昔年之举有所愧悔。
伏婴神色无半点波动。他冷漠地放出纸人化作挽月兄嫂的形貌，又一遍重演当年事实，将剑喂进女孩的脖颈。
血溅落唇畔，他漫不经心地舔净。

妖魔是贪恋黑暗的存在，因而并不似神仙选择光明清净之地打造天宫。朱皇魔宫位于丹山本体之内的异空间，以黑暗为基调，来往的魑魅身披五色珠宝，在昏黄暧昧的光线下很有那么点人间风流窝的味道。
朱武手中不握斩风月的时候，往往恢复他那身行走人间的书生打扮，只是更随意地披散长发，衣裳微敞。渴求魔君临幸的山魅便会趁此时机不安分地从后方伸出婀娜的纤手，似有若无地撩拨他的衣口。
随鸟灵歌声起，朱武手中的折扇漫不经心地敲着手心。他侧卧在榻间，半眯的眼睛似醉似醒，目光滑过游移在颈边的指。
折扇轻抬，在那指上点了点。山魅“哎呀”一声缩回手，暗自娇嗔了一声，委屈地隐去身形。
“吾实在太放任你们了。”朱武摇摇头，“是说，为什么你们都认为做王就一定要像人类一样纳三宫六院。”
另一只山魅笑嘻嘻在榻前现形：“大王，你错了。岂止三宫六院，丹山所有的雌性都希望沾到大王的雨露呢。”
“唉呀，罪过。”折扇遮去朱皇半面，余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吾可承担不起得罪所有雄性的下场。”
“我们是妖魔又不是人类，没有虚伪又无用的‘廉耻’。其他妖族又岂会介怀呢！”
“此言差矣。无论是人是妖，皆对心爱之物怀有独占的欲望。”
“与被大王临幸过的女子欢好，于他们百利而无一害，难不成还会因此嫉妒？”
“嫉妒，好情绪。始于爱，终于怨。吾翻阅人类书籍的时候，常常从许多故事里看到它驱使人杀人，甚至引起战争。”
“在吾们妖魔的世界里，力量才是绝对，又岂会像人类那般愚蠢，不自量力，以卵击石。”
“有时候，情绪也能转化为强大的力量。你们吞食情绪，却未必完全读懂它们。吾之建议是，多多出门游历，切不可永远自封丹山。”
“好了好了，既是大王吩咐，吾等明日乔装人类，到外界走一遭便是。”
朱武躺回了榻里，执起金樽向外伸手：“且慢且慢，在那之前，还请替吾续一杯酒。”
山魅掩唇轻笑，水袖一扬，怀中的酒随妖力引流，倾出长长一条弧线，准确无误地落入金樽里。
朱武悠然啜饮了两口，意兴阑珊地挥挥手。魔宫内的侍妖对朱皇唯命是从，一下散得干净。朱武闭上眼，食指仍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樽身。
直到一张白色小纸人从黑暗中飘落，他方扬起血色的睫，好整以暇望向飘雪般的纸人堆里走来的，那精致画皮。
“伏婴小妖，八十一张梦网，八十一层迷宫，仍然困不住你呀。”
伏婴戴上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半张面具，从梦网中挣脱时的狼狈被整理得不剩一丝痕迹。“朱武，”他莹润的嘴唇抿出一声听不出情绪的低哼，“吾之失察，合该受此教训。现在你吾两清了。”
“骄傲的妖物。”朱武屈指叩心，“你让吾开了眼界，吾活这许多年，头一次尝到被挫骨扬灰的滋味，身上痛，心也痛。”
“妖本非善类，比妖更为恶质的大魔该清楚不是。”
“哈哈……伏婴，在沉水畔相遇之时，吾就钟意你出演的假相。如今你之本性，犀利得更令吾钟意了。”
绕在朱武指节的一缕红丝，另一端正系在伏婴的腕上。编织重重梦网的囹圄，大魔只用了一根头发的力量。朱武食指一勾，魔气从红丝上散开。伏婴回过神，已到瞬移到大魔跟前。
朱武指尖抵着冰冷的面具，赤色瞳中沉淀黑暗。
力量悬殊震慑妖的神志，伏婴几度欲摆脱大魔的威压，却使不出半分力气。
“你待如何，朱武？”
“本就是虚假的皮囊，何必遮掩。”朱武摘下他的面具，“留在吾身边，直到吾满意为止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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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9.11 【朱伏】见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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