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1.26 【枫樱】百转千回首楼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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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鼴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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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0)

樓主發表於: 2018-11-26 14:36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11.26 【枫樱】百转千回首楼完结

想尝试一下《低俗小说》类型的碎片化叙事，然后失败了

有怪力乱神二设

看题目就知道，是曲折了一下的HE

全文不是线性时间，可能会造成一点困扰（）按照好亲友的建议，整理了正向时间线附在最后供小伙伴吐槽参考

写了很多看起来像是闲话的地方，其实是蠢鼹鼠没有埋好的伏笔。

食用愉快！

==========

【枫樱】百转千回

（一）

师父往纸上写字的时候，窗外凛风托着樱瓣似的雪，将夜凝成碧透寒色。

“小免啊，”我接了纸一字一句读出声来，“怪力乱神，玄之又玄的事情，基本上都是你们脑补太多，没事自己吓唬自己。”

师父是教我算卦的师父。算卦这行当，学名叫六爻，顾名思义，就是卜算时双手扣三枚铜钱，默念所测之事后掷钱六次，依据所成卦象与当日五行衰旺断卦。师门规矩，新弟子如我，没资格用铜钱起卦，练手的时候都是三个硬纸片随便一揪，权当代替。前些日子我鸿运照顶，无意中得了三枚古钱，兴冲冲用作卜算，结果甫一起卦便全身红肿，上社区医院挂了一周吊瓶。等脱敏药消炎药一条流水线挨个灌过，想卜卦看看自己什么时候痊愈，哪知三枚古钱掷下，暂时休眠的火山重又热烈爆发，一张薄面皮翻作枯树皮。至此我只得放弃挣扎，眯起已然肿成条细缝的眼睛，任白衣天使小姐姐把我二次种回病床。

“师父哇师父哇，”我歪在小姐姐刚展平的床单上，一只胡萝卜嚼得风生水起。

“我把赃物上缴给你，师父你去跟卦灵商量商量，让他老仙家大人大量莫动气，好歹给乖徒我争取宽大处理留个全尸啊！”

师父本来背靠着点滴架坐着，闻言不用我说第二遍，立刻伸手兜了三枚古钱揣进口袋，手腕一翻就开始在医院的白床单上写字。

“这不关卦灵的事，”他一笔一划写得不急不缓——

“其实你是金属过敏。”

（二）

本科读书时，隔壁院开《文学通识》选修的老教授温文尔雅，裤线笔直，一手六爻寻物名满全校。平时有人丢了水卡钥匙之类，都爱去他那里三枚古钱起个卦再找。毕业季宿舍楼人来人往，某日我惊觉收藏已久的一沓同人本不翼而飞，遍寻不见。人活一张脸，兔怕被扒皮，为了不给师父机会问我到底什么叫脆皮鸭，我只得提了水果往老先生家里去求援。

老先生家不算大。可一个人长年累月对着四面白墙，再小的屋子也显得空旷无情。我在玄关踢掉鞋子，一抬头，客厅空落落戳着两把椅子，卧室里三面墙书架顶到天花板。架上书有新有旧，大部分上了年头黄得发脆，手指曲起来敲一敲，尘灰就跟知识一起四散飘落。

“纸张黄的那几排书，是师弟来访前就在的，”老先生端着茶笑眯眯跟在我身后，“师弟平日一向不碰烟，可那回在这书房点了烟一支续着一支，灰白色的烟云跟呛咳一起从他喉咙里涌出来，把书房挤成一片苍茫吵闹的云海。他走之后我住了一阵子医院，等出院回家推门一瞧，哈哈——”

我望他身后书架，一侧书染了烟黄得黯淡，另一边映了光白到刺目，当中一寸间隙天堑难越，泾渭分明。

旧人新事割裂定格，唯有落地座钟替时间一寸寸往前推进，发出琐碎声音。

（三）

冬至时节，白昼终于缩至最短。我窝在宿舍百无聊赖，朋友披了大衣踏雪过来，拉我出门陪她吃鱼火锅。

“今天你不是有文学通识要上？为了火锅课都翘了？”我以筷当勺捞鱼丸，百戳无一中。

“没，”朋友起身布菜，搅起一团濛濛热气。“停课是因为教授住院，听说病危通知都下了，怕是要撑不过这年关。”

我心里一凛，摸手机点开老先生微信相册，最后一条状态是医院窗外的一棵枯树，配一行字说，寒冬腊月的，怎么昨天眼花，看着这樱花好似开了一会儿。

再戳一下那图，老先生拍照的时候手抖了，焦距失衡，像素模糊，别说开没开花，连是不是棵樱树都看不太清楚。

好在吉人自有天相。老先生平安出院那天，我正在医院里陪师父。傍晚时分医院病室寒气渐重，夕照从窗外透进来，师父就靠着白墙坐在阴影里。我抱了毯子围在师父腿上，走廊里有人隔了门喊，小免是哪位？刚有人留了个信封给你。

我撕开赭黄色信封，三枚古钱落在掌心，灰烬似的锈痕覆在上面。时间曾在此处迂回，终是向前。

（四）

刚遇上师父的时候，我死缠烂打求他收我为徒。师父提笔写字回答说，你我缘薄，不学也罢。

师父您有所不知，我大模大样往师父面前椅子上一跳，我小免出生那年闹水，连天暴雨，彻夜滚雷，日出时分上游运河终于决了口，浊浪携沙倒灌入镇，平地顿成汪洋。眼看众人都要葬身鱼腹，危急间忽见一人紫衣玄冠，在高处迎风而立，对空虚书符字。待此人祷祝已毕，风雷中铮纵相闻，天穹一道红光迸散，光过处雨水顿止，日光应声而耀，水汽蒸腾直上如云，簇拥着雷声向东远去。水灾已平，我爹抱我上前，恳请恩公为女儿赐名。那人盛情难却，闻听我生辰离兔年就差一天，便说可以唤作小免。又对众人说自己此举逆了天命，定当受罚，再多留怕是要连累全镇，言罢拱手做礼，化光而去。

所以师父啊，我笑嘻嘻扯他袖口，不看我面看仙面，我自小与这怪力乱神结缘，您就看在我走路都撞鬼、睡觉必压床的份上，顺便收了我这徒弟，好不好嘛。

师父拿很深很深的目光望我，仿佛在端详一个挂歪了的旧镜框。我也不理他，自己捉了他手腕，掰着他食指强行写了一个好。写完以后又觉得忐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索性两手一合掩了面，从指缝里偷偷瞧他。

这一瞧，就瞧见师父拿指头蘸了茶水，慢悠悠在桌上写道，瞎话编得挺像，是个会忽悠人的神棍苗子，你行拜师礼吧。

（五）

那天给师父捶腿，师父突然写字问，小免当初为啥想要学卦。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我吐吐舌头，学卦为了传承师父绝学，将来好好孝敬您老人家啊。

油嘴滑舌，师父写，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不是想学成后给自己看终身大事，瞧一瞧自己啥时候出嫁，嫁个什么样的男人。

我尴尬赔笑：师父你单身一辈子，小姑娘这点心思你倒是揣摩得透彻，不愧是中过情蛊的人啊。

痴愚！师父气呼呼继续写，谁这么大本事能让我中情蛊，是我自己对自己下的手。再说那玩意儿也不叫情蛊，叫敕情符。

谁管那玩意儿到底叫啥，我乐颠颠敲他，到底还是让你哑了不是。

那是，师父叹口气，写字的速度也跟着慢下来：敕情符是以命护情，一旦主动断情，符咒反噬，入体侵命，轻者目盲耳聋，重者经脉寸断。我尚幸运，只是失声。

幸运个毛线！我暗自腹诽，反正看热闹不嫌事大，索性追问，那师父当年为何要主动断情？

那人逆了天命，依门派规矩当诛。师门选一人清理门户，恰选了我。

我默然，许久才问，那敕情符反噬，就寻不到办法化解了？

自然可以化解的，师父工整写道，但对我而言，几乎难如登天，不如不解。

（六）

毕业前夕，简历投到焦头烂额，一颗心半空里吊作钟锤，碰一次壁起一阵闷沉声响。双选会前一天下午，我蒙了被在宿舍床上蜷着，辗转反侧如一根放不平的圆柴。自知不是办法，我索性掀了被子起身出门，找师父帮着看看未来职业。

啥行业看不出来，但是你将来入的行，夜里挣钱，白天补眠。不用真名，假名相称。打赏的客人天南海北，三教九流，四面八方，但凡打赏，都是大爷，需要你赔笑相迎。师父一笔一划，写得无比认真。

这……小免我爱跟人打交道，但是并不爱打生理学层面的交道啊！罢了罢了，入哪行不是入行，一会儿我从您这儿出去，路过门口那家夜总会问问他们还招不招人。我泪流满面，扯了师父袖子直了喉咙假作干嚎。

师父老大不高兴地瞪眼瞧我。

人家夜总会是招人，老人家龙飞凤舞地写，可人家不要戴眼镜的。

（七）

我曾天真地以为，与生活对弈，最多是对面暗中落子，没想到现实这家伙不要脸至极，上来径直一把掀了棋盘。

毕业后我碰壁连连，辗转几番最后辞职，干脆做个全职写手，夜来码字，昼来昏睡。来看文约稿的都互称笔名，小免这个真名反倒没人提起。一篇文贴出去，但凡打赏的就是我衣食父母，再造爹娘。每个天色将暗未暗的黄昏，我从床上爬起开窗透气，冷风迎面入屋，吹散所有不切实际的梦。

这世界上不缺喧哗热闹，但大多与你无关。出租屋外人潮往来，我裹紧睡衣吹着风，突然明白师父当年算出的那个扯蛋卦象，现在一桩桩全都灵验了。

梦想的船在经济的潮水里搁了浅，商稿伤身，摸鱼伤财。迫于生计，我咬牙写了几个霸道总裁爱上我，额前头毛随着灵感日益稀薄。

要不写点自己熟悉的吧？

我新建一个文档，微软雅黑，双倍行距，以师父为原型加一点合理虚构写成文，末尾引了齐泽克的句子总结全文主题说，爱暗示着绝对的信任：当你爱另一个人的时候，就把毁灭自己的权力给予了对方。

发送按钮点下，我带着点微小而无用的期待，五分钟刷一次留言区。出租屋里鼠标的噪音如一团泡沫，华丽、无用，比梦想还脆弱。大概刷了百十来遍的时候有个ID叫极道先生的读者留言，洋洋洒洒码了上千字，总结起来的意思是作者太不专业，文里提到的情蛊根本不叫情蛊，应该叫敕情符，而且这文的结局属于强行开虐，因为敕情符反噬不是无解，只要被反噬的人得到对方谅解释怀，再取对方随身小物煮水饮下，自当全无挂碍，恢复如初。

师父从前总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师父学卦久了，人家的能耐没学到手，老人家遇事心乱要点支烟的毛病，倒被我继承了十足十。我瞪着屏幕上那条偏执可气的留言，一只手伸到抽屉深处摸出烟点上，烟头一星火光，催化他俩三十年恩怨情仇，析出来烟灰般松散的粉末，纯净坦荡。

我叹口气，是该往蠢师父家里跑一趟了。

（八）

“我说小免啊，再灌下去你可真要谋杀师尊了。”

把第七碗古钱煮出的水灌进师父喉咙的时候，老人家那张八风不动的脸抽了抽，终于开了尊口，“而且现在我最关心的问题是，你把古钱丢锅里煮水的时候，到底消没消过毒啊？”

“没，当时那么着急，哪顾得上这些细枝末节，”几分钟前我情绪激动不慎踢翻暖瓶，地上这会儿水漫金山，师父跟我只能缩着脚蜷在椅子上，“既然师父话也能说了人也大好了，是不是到了屈尊去看看心里那位的时候了？”

“什么心里那位，”师父眼神又开始飘忽，“我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胸有城府，一寸来宽，别说是个人，就是个柚子橘子也断然搁不进来。”

三十年岁月过去，师父俨然活成座拆了指针的钟，没了时针分针的钟面看上去纹丝不动波澜不惊，实际贴近了一听就知道，内里机芯还滴答作响汹涌澎湃地走着。

“师傅哇，在我面前你还这样，挺没意思的。”我一只手撑着下颚，另一只手没轻没重伸过去试图拍他肩膀，“之前勉强能算不知者不怪，现在确实知道人家早就原谅你了，你还在等啥？等我发你他家地址，再往你口袋里塞两个安//全//套嘱咐你晚上注意安全么！”

“蠢小免闭嘴。”师父声音跟下颚一样绷得冷硬，“我奉师命伤他一回，上次医院里救他一回，两下扯平互不相欠，有什么好见面的！”

强扭的瓜不甜，强拉的cp不发糖。小免我已经尽力了，这事儿就这样吧。

悻悻然回了家，更文前照例先刷一波社交平台。无线网一连朋友圈一开，劈面头一张就是老先生更新的书法照，雪白宣纸托着“水流云在”四字风雅无伦，角落里压着个眼熟的樱花花盏，权作镇纸。

我笑一笑，给这张照片点了个喜欢。

师父啊，是徒弟我考虑不周，小免真该往你口袋里多塞两个安//全//套呐。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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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8-11-26 14: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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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亲友要求下整理的全文正向时间线===

30年前：拂樱枫岫师出同门，拂樱给自己和枫岫用了敕情符。

25年前：小免出生。

            枫岫逆天而行退去水灾，依律当诛。离开前为小免取名。

            师弟拂樱奉师命去杀枫岫，在枫岫家里抽了许久的烟后终于动手用了术法，离去后枫岫伤重入院。

            枫岫出院回家，发现书架上的书被烟染黄。

            拂樱回去复命，因敕情符反噬失声。

3年前：小免对拂樱讲出自己取名往事，拂樱听出为她取名之人是枫岫，收她为徒。

           小免丢本子去枫岫家问卦，发现被烟染黄的书页，枫岫讲了一部分往事。

           枫岫病重，拂樱暗中助他恢复。

           枫岫病中看见樱花冬日盛开，猜到是拂樱暗中助他，拍了照片发出来。

           枫岫出院后给小免送去三枚古钱。

           拂樱因为相助枫岫，自己也生病住院。

           小免在医院照顾拂樱，收到了枫岫留下的三枚古钱。

           小免金属过敏，古钱被拂樱没收。

2年前：拂樱为小免看卦预测职业。

1年前：小免毕业，最后成了写手。

现在：  小免把拂樱的故事写出来，在读者极道的指点下串起往事。

           小免猜到枫岫可能早就原谅了拂樱，按极道指点，用枫岫留下的古钱让拂樱成功恢复。

           小免让拂樱去见枫岫未果，回家后却发现枫岫发出照片里有拂樱的花盏，说明两人已经见面，全文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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