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3.31 【默俏】《古往今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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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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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0)

樓主發表於: 2018-04-01 0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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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31 【默俏】《古往今來》（一）

Warning：延續<離城>的故事背景，許多個人臆想私貨，作者歷史苦手，請抱持着輕鬆的心閱讀有bug也不要吝惜指出算我求你们了……

1.

一開始他尚未意識到那只是一個夢境。

淙淙流水，微風徐徐。他踏足於落葉上，窸窣的破碎迴響逸散在風中。定睛細看，只見枯木的枝椏通天，掛滿了琉璃。甚是不祥的漫天血色足夠迷惑人心，而他佇足，屏息等待。可是等待不會有結果，於是他垂下眼，同時細數時間流逝與土地上的光斑，讓視野所及僅剩同一種事物。那些填塞在耳畔的聲響在急劇瘋狂的滋長之後綻裂，消弭於無形。許多人的聲音在同時響起，像是叮囑，像是警告，而黑夜與大雨同時壟罩，夢境被拉成了綿遠亙長的一條直線。一個頎長的身影走近，在對方的注視下一種似曾相識的預感從尾椎緩緩爬上。他曾經在任何地方看過的眼神，於此刻傳達出了過往他未曾解讀的意涵——

但終究，也不過是個夢境而已。

於是天色將暗，史精忠眨了眨眼，清醒了幾分。他的確更常做夢了，那些夢境稱不上擾人，卻總也讓他無時無刻不感到疲憊。不妨礙工作是最初也是最後的底限，只是未曾料想好不容易申請進了這片保護區，卻又浪費了半個下午。

墨園一直是國有地，既以園為名也實實在在被規劃成了一個歷史學術園區。只是從十多年開始便不再對大眾開放，進入申請的流程並不至於嚴苛，但總算是多了一道手續與麻煩。史精忠這次來本是為了裡頭一些不能外借的藏書，閱覽至中途感到暈眩了才來外頭稍作歇息。他想起自己這次應著教授所托另外帶了一個碩士生過來，便有些著急著回到館內，只是剛站起身便聽到身後有金屬落地的迴響。他回頭，發現是面巴掌大的銅鏡。遠觀其邊框樣式像是中世器物，又不似中原時興的設計，倒有點當時中原東北之地羽國的一些特徵。一般這類的物品只被拿來當作昔時兩地交流的佐證，雖不能說是多麼珍貴的古文物，落在此地的理由卻仍未可知，無端地令人產生了幾分謬怪的——該說是似曾相識嗎？那感覺雖是陌生，卻也只能被他搖搖頭忽視了。東西總該交還園方，史精忠翻出隨身手套撿起了銅鏡，卻又在一瞬間瞪大了雙眼，沒能抓穩鏡子，任憑其重重跌落於落葉堆上。

這並不符合他至今人生所認知的一切常理——可他又的確自鏡中聽見了琮琮琉璃相撞的聲音，猶如方才夢境中的琉璃樹為淒風吹過，以及一個冷峻而沙啞的男聲：此時何時，汝……為何人。

他啞口無言，再次湊近一看，確在鏡中見了一道翠綠身影，梳著高冠然身著中世之世家常服。他有些猶豫撿起了銅鏡，與鏡中男子四目交接，那人又不耐地問了一次方才的問句。

此時史精忠卻想著此情此景猶如夢中，又或不過是他未曾自夢中清醒罷了。

中世後期，中原混亂非常，皇室先是被東瀛的西劍流所滅，在西劍流退回日本之後又維持了將近二十年的無政府時期，中間甚至被殖民統治過將近一年。二十年間中原沒有政權、沒有軍隊，全仰賴在地勢力苟延殘喘、避免了土地被外敵割據的可能性——這可能嗎？陸陸續續出現的史學假說之中以墨家勢力大量參與其中可信度最高，觀墨家之脈絡在同一個時間聲望陡然提升幾乎成為了顯學、又倏地沉寂了下去，如今中苗鱗羽能找到的紀錄之中支持證據亦不在少數。

是以大學畢業之後史精忠毫不猶豫地選了欲星移作為研究導師。對方的研究在還原中世中原海境兩地墨學與交流上有著大量建樹，儘管欲星移也坦言墨學相關之外的領域他能夠給史精忠的幫助有限。這次進入墨原的申請能夠批得那麼快期限也長，導師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必不可少，因此欲教授讓他帶著硯寒清來，他十分乾脆地答應了。

尋找資料的過程不算非常順利，但總算摸出一點頭緒，比方說羽國——一本《羽國志異》，似是小說家言，記載的是羽國皇室與墨家的淵源，卻竟由當時的中原而非羽國流傳開來。當上博士生第一年時他曾跟欲星移提過自己的想法，當時欲星移建議他不如去羽國交換，或是直接申請當地大學研究生——他能幫忙寫推薦函，史精忠多做考慮之後本即將答應，家裡卻出了事情，不得不擱置下來了。父親自責耽誤他，史精忠卻未曾埋怨，只偶爾跟欲星移談話時被對方嘆了聲可惜。

這聲可惜在此時不合時宜地冒了出來。當真如此嗎？他開始自問，並感到有些迷惑了。

鏡中人年約中年，但面貌看著年輕不顯老。史精忠看著鏡子時腦海裡數千種想法流過，快得沒來得及捕捉住，諸多問題就此卡在喉間不上不下、進退維艱。譬若鏡中之人姓誰名誰、來自何處，又怕不是自己終於被各方面壓力逼至極端產生了幻覺……鏡內外二人同處混亂，但裡頭男人顯是先一步衡量好了當下情況，拾回自己的冷靜從容。

「吾不是你臆想出的產物。」對方平淡地對史精忠說，「你無法親自證實這一點，就算吾仍能說出你所不知道的、關於……中世，的事情，而你自知無法辨別吾的話語真偽。」

他啞口無言，許久才醞釀出一句：「可是您不該知道中世這一個詞彙……」

鏡中之人神色自若，指了指史精忠手邊複印出的一份檔案以及《羽國志異》又道：「推測不難，這本小說同吾頗有淵源。你盡可繼續提出無用的質疑。」

史精忠又停頓了一下，直截了當：「敢問閣下怎麼稱呼？當時戰亂如何謀生？若是羽國人為何身著中原服飾？」

「你的師尊難道沒有教過你以思考代替發問？」男人一皺眉，語氣仍是無甚波瀾。史精忠無端地為著一閃而過的熟悉心下一驚，眼見男人搖了搖頭又道了聲罷了，更加惶恐。「此地你們現在如何稱呼？」他問史精忠。

「墨園，之前墨狂出土處，現在是國家保護區。」

「是嘛。」男人閉上雙眼，隨後僅僅回答：「吾名默蒼離，墨家鉅子之一。若吾所料不錯，你們對於墨家的研究該當……十分不全面。」

「你去過羽國，鏡子是你的所有物。」史精忠聞言很快反應了過來，「羽國誌異之所以會從先前完全未曾接觸過羽國內亂的中原開始流行，跟你脫不了關係。」

「你想了解當時中原的墨家，不得不從羽國著手。」默蒼離看著他，語帶冷淡地說，「在這個地方你不會找到你想要的東西。你不必告訴吾自己的名姓了，這對吾並不重要。」

史精忠看著鏡中人的神色自若，開始暗自焦急，卻連自己也說不上緣由。對方發問，卻始終未觸及那些最核心的問題，對話的進行有所目的，而他顯然沒能夠——通過對方的考驗——他猜測，這些問答的主題該是什麼，目的該是什麼？默蒼離的話只說了一半，難道他寄望自己能問出另一半嗎？他該從默蒼離身上知道什麼？他能從默蒼離身上知道什麼？

「……書中的策天鳳，跟您有何干係？」他語帶猶豫地問，「您在刻意引導我問出這句話，以知悉我……以及跟我同個時代的人如何看待這本書。」

默蒼離沒有承認，唯道：「小說家言而已。」

「可實話亦是一種欺瞞的手段。」史精忠說，「容我冒昧請教，您的死亡又與此書有所關聯嗎？」

隨後默蒼離沒有說話了，半晌才問了：「你的名姓？」

「史精忠。」

三個字像是某種漣漪擴散開，甚至有了銅鏡在手中唯唯震顫的錯覺。他細看，見默蒼離眼裡滿是陌生疑惑，卻又暗自長舒了一口氣。

可他該拿這個銅鏡怎麼辦呢？

TBC

[ 此帖被光殞在2018-04-18 00:00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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