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9.11 【天地法/冥迹】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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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yn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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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0)

樓主發表於: 2023-09-11 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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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1 【天地法/冥迹】同生

随手写的短打，没怎么雕琢因此ooc难免

傍晚，君奉天走进医院，来到玉逍遥的VIP单人病房。玉逍遥躺在床上睡着了。君奉天低头看了他片刻，收回视线，在病床前坐下，开始做今天的功课。房间里针落可闻，君奉天一页一页地翻着书，只有悬挂的点滴瓶传来冰凉的滴答声。

半个月前，玉逍遥突然开始暴饮暴食。他感到某种无法解释、持续不断的被剥夺了某种重要事物的幻觉反复地袭击他的身心，那无法弥补的残缺长久地停驻在他身上，就好像有人剜去了他的半颗心脏一般。君奉天最早察觉了他的异常，他发现玉逍遥开始躲避所有人的视线呕吐。他上前去问为什么，但始终得不到回答，因为玉逍遥本人也没有答案。他的进食好像并非出自饥饿，而是来源于一种无意识的匮乏。他缺少某种很重要的东西必须找回来，但要怎样寻找未知的事物呢？他似乎只能试图依靠进食这样的行为填补自己，落在旁人眼里却是近乎自虐的折磨。

奇怪的是，玉逍遥并不为此感到痛苦，甚至依然像往常一样蹦蹦跳跳，脸上总是挂着无忧无虑的笑容。在这笑容背后，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蒙上了一层灰雾，这灰雾带给他长久的茫然和恍惚，明明是日复一日的平凡生活，却犹如行走在水中。

在目睹多次后，君奉天终于忍无可忍：你不能这样。他试图阻止玉逍遥，但总是徒劳无功。玉逍遥很清楚自己的异常。他控制自己平时的饭量，甚至正餐吃得比正常食量还少，然后在没有人的地方独自加餐。他吃掉正餐双倍甚至更多的食物，直到胃部无法承受开始不得不催吐。他吃着一切本可以为自己带来快乐的东西。这让君奉天感到一种难得的无力，他可以用自认为正义的强硬手段控制一个疯子，却阻止不了一个知道自己正在走向疯狂的人。慢慢的他发现，玉逍遥甚至不是像他猜测的那样在发泄，玉逍遥只是没有办法。他不知道自己的匮乏到底是从哪里来，自然也找不到可以真正填补的东西。他只能进食。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笼罩着他。

最后玉逍遥因为肠胃上的疾病住进医院，甚至不打算去看心理医生。

玉箫不知道真实病因，在玉逍遥的强烈要求下，君奉天只说他是急性肠胃炎。玉箫又好气又好笑，拿这个哥哥毫无办法。她来到医院探望他，却看着玉逍遥的眼睛陷入沉默。在他的笑容中，她感到一种难言的痛苦正在蔓延。玉箫握着玉逍遥的手陪了他很久很久，最后说，哥哥，如果难过可以告诉我。

玉逍遥的病一直没有好转，未知的不可控因素不断地蚕食着他的身体。他始终认为进食是一件开心的事，并始终用这样的方式试图令自己更加开心。虽然仍然保持着笑容，但他失败了，好像所有的快乐和幸福都流进了黑洞中，任何事物都无法挽留。他甚至认为自己的生命出现了巨大了裂痕，一切生活的寻常都是掩饰的假象。

又一次目睹玉逍遥呕吐到浑身颤抖后，君奉天和他发生了严重的争执。君奉天问：你到底在干什么？玉逍遥回答：我也不明白。我好像只是……真的控制不住。

病房内，玉逍遥一直没有醒来。君奉天陪护到白昼落幕，黑夜覆盖大地。等到玉箫来换班后，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房间，在外面简单吃了一顿晚饭。饭后，他买了一些玉逍遥喜欢的食物，向着黑夜深处走去。

君奉天来到另一个房间，只有一盏台灯在黑暗中微弱地发光，一个瘦弱的人躺在床上，呼吸声轻不可闻。君奉天走过去，只看见铺满枕头的漆黑长发和一张惨白的脸。

君奉天说，起来吃点东西吧。

床上的人一直没有动。地冥睁开眼睛，看向君奉天的眼神满是厌恶。更多更复杂的情绪磐石般压在他的心口，只有剖开这颗心，他才能从痛苦中解脱。君奉天带来的东西太沉重，令他无法负荷。

至少喝点水吧。君奉天说。

地冥从床上坐起来。他已经三天没吃饭了，只能靠一些流食补充能量，几乎瘦得脱了形。君奉天想方设法找来各种各样的食物给他吃，几乎全都失败，只有打着玉逍遥的名头能让他吃一点。君奉天拿来玉逍遥喜欢的食物，但这些东西无一例外重油重盐，地冥的消化系统早已不堪一击，稍微吃了就吐，到最后连闻到香味都觉得恶心。

君奉天从饭盒里拿出用白开水洗了三遍的鸡腿和烤肠，地冥咀嚼了一会儿，还没咽下就不得不吐掉。君奉天又递给他一些甜点，这次终于没有吐，因为云朵厚片的奶油很轻易地在口腔里融化了。

两个人在狭小的房间里沉默着。地冥躺下，背对着君奉天继续睡觉。君奉天早就习惯了他的态度，只说：你不能这样。

地冥已经没有力气去愤怒，只感到一阵茫然，身体中空空如也。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正常进食了，变得敏感、多虑、喜怒无常。现在他非常虚弱，却没有办法让自己平静下来。地冥时常感觉到，自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他应该回到某个人的身边、甚至融入他的血肉。最初的最初他们其实是一体的，他们是一枚硬币的两面。

黑暗中的地冥蜷缩成一团，漆黑的长发像密密麻麻的海藻缠绕在他身上。

君奉天感到非常疲劳。你不能这样，他说，你不好起来，他也没办法活下去。君奉天的语气带着一种不自觉的怜悯。你们都没有做错什么，你们都应该……活着。

有那么一瞬间，地冥心中升起一阵不可思议的幸福……他的存在可以影响到他吗？自己这个已经被割裂、被分离、被斩断联系的存在，真的会在那个人的生命里留下痕迹吗？即使这痕迹是如此痛苦的疾病，也令他感到巨大的欣喜和恍惚，几乎像是来自天国般的幻觉。但是很快，地冥从这白光中脱离开来。这是一种痛苦，他忽然慌乱地意识到，这是痛苦，这是残忍的。要伤害他吗？要去伤害自己那……生命的一部分吗？在这个世界上他什么也没有，即使是那样短暂拥有过的存在……也要去伤害吗？

君奉天注视他良久，忽然叹气。他说，既然你这么在乎他，就快点好起来。

闻言，地冥枯竭的心终于涌出一丝愤怒。你懂什么？你凭什么说这种话？他像一个被背叛的孩子，那撕裂的痛苦再度来临了。我恨你，我讨厌你。我恨你能出现在他眼前，我讨厌你能出现在我眼前。他用尽全力从干枯的喉咙里发出声音，却只问：你明白吗？

君奉天长久地、长久地注视他，如同一根枯木正在生长。我不明白，最后君奉天说。

房间里一片死一样的寂静，君奉天沉默地站在黑暗中。他不明白。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眼前这一切又为什么会发生。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像疯了一样试图拉着这两个人阻止他们走向毁灭、又为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无法抗拒地被彼此吸引和排斥。他手里死死地拽着这根绳索的中部，一边玉逍遥挂在树下，另一边地冥吊在悬崖上。与此同时玉逍遥吞食自己的残缺、用尽全力在虚无中寻找地冥，地冥却早已在深渊中动弹不得、被鬼神附身变成一座石像。君奉天不明白这一切是为什么，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他、只是因为他父亲那起源于他的宏大愿望？

地冥回头，看见君奉天没有表情的苍白面容，挺拔的身影如刀如剑，树木般伫立在黑暗中。微弱的灯光落在他年轻的脸上，恍惚中那眼神沉重而悲恸。他的肩膀仍然瘦削笔直，却仿佛万钧重担压在他肩头。

我不明白。君奉天缓慢地、一字一句地说。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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