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6.10 【月无缺X剑谪仙】是寻常（首楼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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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戟那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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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8)

樓主發表於: 2022-06-10 1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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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0 【月无缺X剑谪仙】是寻常（首楼完）

　　《是寻常》（上）
　　-白开水没剧情，过去现在胡乱闪回，情节很碎，有月无缺X剑谪仙，也有小风云亲情向描述。
　　-剑谪仙剑风云一人论。
　　————

　　剑谪仙收第一个徒弟时，月无缺怒不可遏。
　　剑谪仙收第二个徒弟时，月无缺冷笑连连。
　　剑谪仙收第三个徒弟时，月无缺深吸一口气，看着那名躲在他兄长身后的小娃儿，说：“剑谪仙！事不过三，玉人最后再警告你一回！”
　　
　　剑谪仙轻摇一下羽扇，停顿片刻后，道：“嗯？”
　　无缺在说什么？
　　
　　月无缺盯着剑谪仙看了半晌，心想这当真是好能唬人的一张脸，眉目不染一丝人间烟火气，但轻轻皱一下眉，转眸望向人的时候吧，就……
　　让人一口气堵在胸口，酸麻古怪，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于是月无缺只好把一口气憋回去，转到他兄长身后，提溜小鸡仔似的，把裹着一身毛茸茸白狐披风的小崽子提起来，问：“这次又是哪里捡来的？”
　　憋回去了，气还是颇不顺。
　　
　　呵，他还不知道剑谪仙吗，肯定是飞在云上，眼睛往下一看，路遇不平，随手就处理了。处理完恰巧遇上的事，自是一步不多停，最多报一下名号，有时候名号也不告知，转身就飞上了云端。佛门叫缘法，道门说自然，他兄长这是货真价实的‘下凡’。
　　还经常下，下了凡之后，净惹麻烦。
　　被救的人从此魂牵梦萦，心向往之，恨不能攀上恒山拜师学艺，比如之前那谁谁，再比如那谁谁，哪个不是这样子被招惹回来的？
　　可他看了半天这只小狐狸崽子，怯怯懦懦瘦瘦小小，脸蛋倒是很圆，但根骨和悟性怎么看怎么一般，未来修入先天是不要想的，没影的事情，能不能入一流高手行列都很成问题。
　　这捡回来，图什么？
　　
　　小狐狸崽怯生生地举手辩白：“我不是捡的，我有哥哥，我还会买菜做饭，洗衣打扫。”
　　月无缺哈的一声笑了出来：“剑谪仙，你这是收徒弟还是招洒扫童子？”
　　他说的痛快，昂着头，一脸目下无尘的骄横，手里还提着小孩的后衣领，把人家从剑谪仙身边给提溜开了。毕竟气还不顺呢，何况剑谪仙的徒弟，他提一把怎么了？
　　可他一转头，就看见一只裹着毛茸茸白狐披风的大狐狸、咳、青年，正一脸尴尬地使劲摸鼻子，而后指一下那只小狐狸，讪讪道：“……那是我家的。”
　　
　　剑谪仙浑然没有察觉到气氛的凝滞，再摇一下羽扇，道：“琴狐、琴心，这是无缺。吾弟，玉枢丹桂·月无缺。”
　　这就是月无缺和舒龙氏兄弟的初见。
　　
　　将舒龙氏兄弟带回恒山，对剑谪仙来说也是意外。
　　彼时，他对刚救回的舒龙氏长子解释一番靖玄之道后，本想化光离去，但转身就见到那兄长紧紧抱着仅剩的小弟，满脸悔恨痛色。
　　恒山上的谪仙人，望一眼星相能算到十甲子之后，修为臻入先天，早已不是肉体凡胎，绝了五谷，也绝了凡俗，凡人的生老病死他只沾两样，要么生，要么死。
　　但巧的是，他也有一名小弟。
　　何况地三皇之后，身负舒龙骨的舒龙一脉如今仅剩两人，小的那个才丁点年纪，大的那个也不过刚刚及冠，随便放外面的话，怕不是又要被妖魔叼去吃了吧？
　　于是剑谪仙将人带回了恒山，左右先让他们安顿下来，待有自保之力了，再放出去不迟。
　　
　　对此，月无缺只能恨恨地再次重复他的警告，事不过三！
　　他暗暗磨着牙想，谁能想到，兄长不过出门几天，就往家里带了两个大活人，还又收了个小徒弟呢？但带都带回来了，还能赶出去不成？
　　是以他看见一次那对穿得毛茸茸的兄弟，就得磨一次牙。可不论他再怎么磨牙，书房里还是多摆了两张书案，一张大一张小，给那兄弟俩用，刚刚好。
　　
　　恒山书房。
　　琴狐琴心各自落座，端端正正跪坐在书案之前，剑谪仙也坐下了，手捧一卷道书，仙羽宿一置于案上。唯独月无缺抱着手臂靠在书架边，环顾一圈之后，指指自己的鼻子，没好气地问剑谪仙：“那我呢？”
　　“你？”
　　“对呀，我。”
　　“无缺，此卷你已经学过了。”
　　“不许玉人温故知新？”
　　剑谪仙看着与他闹了好几天变扭的小弟，轻轻笑一声，道：“那你坐吾身边吧。”
　　只听得一句，“咳……那玉人就勉勉强强，给你面子，坐一下好了。”话音落地，他那不知怎么又不变扭了的小弟，嗖一下坐到了他身边。
　　孩子脾气。剑谪仙摇摇头，翻开了道书的第一页。
　　
　　琴狐琴心也认认真真地跟随剑谪仙的动作，将面前的书卷翻开到第一页，迎来了他们在恒山上的第一堂课——硬生生坐了一个半时辰，听救命恩人把一本道书从头讲到尾，洋洋洒洒再加了三千言心得体悟，最后以一句“自去悟吧”结束。
　　他们的救命恩人还说，各人终究得各自体悟，该悟之时，便会悟了。
　　说完，救命恩人毫无心理负担地摇一下羽扇，也不管他们怎么悟，或者什么时候才悟，风轻云淡地起身，身后飘带翩然，自去恒山之巅看流云了。
　　被丢下的琴狐和小琴心呆愣愣对视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疑惑。
　　——前辈在说什么？
　　——师尊在说什么？
　　他们面面相觑了好半晌，齐齐转头再去看救命恩人那个脾气不大好的小弟。
　　哪知救命恩人的小弟也是一脸恍惚，呢喃了一句：“剑谪仙这是在说什么？”
　　
　　琴狐强撑着眩晕的头，对月无缺道：“这位——”
　　“月无缺。”
　　“好的，月无缺，刚刚前辈说你学过这卷道书？”学过的话，来解释解释？他怎么那么云山雾罩啊？
　　月无缺沉默了，而后缓缓望天，神情萧瑟：“上一次，这卷书，剑谪仙不是这么说的。”
　　“啊，啊？”还能这样？琴狐震惊了。
　　月无缺倔强地给剑谪仙找补：“那是自然，恒山之道，一日一心，过去的见解怎么会和今日的见解一样！”
　　“……原来如此。”琴狐缓缓趴倒在书桌上，宛若一滩狐饼。他一个初出江湖的菜鸟，何德何能听到顶先天的心得体悟？主要是境界没到，真的什么都没听懂！
　　瘫了一会，琴狐气若游丝地说：“我觉得，我可能得找个学堂，从基础重新补起。”
　　此时，小琴心眼泪汪汪地从书卷里抬头，啜泣道：“大哥，我、我好多字不认识，怎么办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以上场景再如此重复十天半个月之后，三人莫名其妙也算有了几分……患难之谊？
　　最起码琴心开的小灶，夜里偷偷做的蜂蜜枣泥糕，月无缺也有份了。尝过了琴心的小灶，他终于发现了剑谪仙的这个小徒弟的最大优点。虽说这小孩既无根骨又无悟性，但手艺真的没话说。
　　还有就是，苍天可鉴，他这辈子头一次知道恒山上还有厨房，这厨房还不是个摆设，竟然真的能用。
　　不会真的有人用过吧？
　　怀着一种细思恐极的心情，月无缺幻想了一番他兄长站在灶台前的模样——打住打住，他完全想象不出，哪怕是从前那个墨发蓝衫的年轻兄长也不行，何况是现在这个没人气儿的仙人。
　　还是等做好了糕点，给人端过去吧。
　　那人只有等着吃的命。
　　
　　清明那日，舒龙兄弟祭拜先人，准备了各色祭品，诸如枣锢、乳饼、麦糕、稠饴、清明团子等等，祭拜完之后，按照他们家乡的习俗，众人需得分吃供品。
　　小琴心吃了好几块乳饼，琴狐每种都尝了尝，月无缺挑来拣去吃了个面皮揉进南瓜叶汁、枣泥做馅的青团，吃完就嫌太甜，还抱怨说没有下次。最后，小琴心自告奋勇承担了去给师尊送分吃供品的任务。
　　他端着托盘向外走去，一步一步迈得极为端正，丝毫不像往日那样跳脱。
　　黑漆嵌螺钿的托盘里有一只红釉小碗。那釉色是淡淡的胭脂红，还有个别名叫美人醉，盛着浅白的汤水，乳白的丸子，洒着糖渍的几朵桂花，当真是分外雅致又好看。
　　但月无缺一数，好嘛，碗里只有三个珍珠大小糯米丸子，还是用瓷勺捞一下就没了的那种分量。
　　琴狐悄声说了原委：“昨日小弟问前辈愿不愿意尝一下他亲手做的吃食，反复说了好几遍尝一下就好，一口就行。”
　　“然后呢？”
　　“前辈说了一个‘可’字。”
　　“所以今日，这小孩还真就只给剑谪仙尝那么一口啊？”
　　琴狐无奈捂脸：“……哎。”真不想承认这个小笨蛋是自家的啊。
　　月无缺憋着坏笑走了。
　　
　　落了雨，他趿拉着一双高齿木屐，飘带扬在细雨中，擎一柄油纸伞，去后山折一枝桃花插瓶。反正风雅他是不缺的，随手拈来就是矜贵公子的讲究做派。
　　回来时，只见剑谪仙散发披衣，于廊前静坐，膝上横摆着一柄出鞘的剑，指间压着一块素白的细布。
　　廊前庭院中，轩昂剑龛不动如山，觉月天锋却只剩了个剑鞘。
　　“那两个呢？”月无缺看见了摆在一边的托盘，美人醉颜那样釉色的红釉瓷碗中空空如也，便又暗自笑了一回。
　　“读书，习字。”
　　“哦。”他也就随便这么一问，信手将折回来的一枝春色扔进了托盘里。看那小碗到底有趣，便弹指在瓷壁上，击出叮当一声脆响，桃花瓣颤颤几下，滴出蕊里的露。
　　剑谪仙头也不回，手腕一转，剑尖恰恰好接住了几滴桃花露，润了剑锋，细布擦拭之后，剑光愈发清冽如水。
　　人面桃花，剑光雨雾，交相辉映。
　　
　　木屐脱在廊下，不一会儿便沾满了水珠。
　　月无缺带着满身水汽，歪着靠到廊柱上，懒懒散散地看他兄长拭剑。看着看着，他身子愈来愈歪，愈来愈歪，最后直接这么倒了下去，手臂垫在脑后，闲适自在地仰卧着。
　　“剑谪仙。”他突然说。
　　“嗯？”
　　“明年的今日，你会在恒山吗？”
　　“怎么这么问。”
　　“哦、咳咳，就是觉得，琴心那小子，手艺着实不赖，明年再敲诈他一顿。”他就是觉得，明年的清明时节，还想同今日一样，与剑谪仙静静坐在一处。
　　他为他折一枝花，他为他拭一柄剑，看朱成碧，看雨落纷纷。
　　
　　“应当不会。”过了一会儿，剑谪仙才回答了上一个问题。
　　“啊？为什么？难道你又接了什么帖子？哪个不长眼的约人清明出门定孤枝，嫌祭品吃不够？”月无缺急了，一骨碌爬起来。
　　却见剑谪仙仰头望了眼灰蒙蒙的天，若有所思地道：“明年今日，应当会在南方。”
　　月无缺匪夷所思地抬头，心想大白天的也能看星相？他哥是不是越来越神神叨叨了？不行，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等会儿就去刻苦研读天文术数。
　　可为什么是南方？月无缺苦苦思索起来，却毫无头绪。
　　
　　剑谪仙则在另一边慢慢地想道：琴狐将往汤问梦泽求学，明年今日，清明时节，或许他该将琴心送去琴狐身边，让他们兄弟团聚几日……
　　而无缺，应当也会乐意出游的吧？
　　
　　那边折花拭剑，这一边就是读书描红。
　　回廊拐了个角的另一头，琴狐咬着笔头，反复吟诵几遍一句佶屈聱牙的句子，他不日便要前往汤问梦泽，但在临走之前，还是想能多学几分便多学几分。
　　长案另一头，小琴心膝下垫着一个软垫，半趴半坐着给大字描红。
　　他一笔一划地写着，耳边是大哥轻声的吟诵，还听到回廊的那边，有人一句一句，永远不会厌烦那样，叫着师尊的名字。
　　那个人说，剑谪仙，算了，玉人懒得想什么南方不南方的，你擦完了没，擦完了就来与我对弈。
　　那个人说，剑谪仙，你有功夫擦它，还不如来擦擦玉人的脸，我雨里走这么一趟，衣服头发俱湿了，可怜哦。
　　那个人还说，剑谪仙，我亏了，你有代天行道两柄剑，我却只有一把，我凭什么还得替你多擦一柄剑？
　　那个人说，剑谪仙，剑谪仙，剑谪仙……
　　雨落潇潇，声声细密，如一匹丝绵，温柔地裹住红尘中人的耳朵。
　　
　　在这一刻，小小的琴心仿佛忽然就明白了，师尊说的‘悟’是什么意思，他心底一片清明，透亮亮的浮出一个念头，两个字：真好。
　　现在这样，真好。
　　
　　许多年之后，舒龙琴心常常会想，当年多好啊，当年……
　　三个大人，一个小孩，和现下的场景仿佛差不离。
　　
　　已经长成俊秀公子模样的舒龙琴心迷迷瞪瞪地站起来，脚步一拐进了厨房，翻箱倒柜找出一个红瓷小碗盛上了热腾腾的糯米圆子，转身就往麒麟阁的正堂跑。
　　他一边跑一边想，他、他也没做什么呀，他就是看见大哥寄来的信里说大师兄收养了一名义子，好奇之下跑来南域看看，然后、然后事情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琴心心想，无缺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自从师尊去后，他不是去了中道真吗？
　　是了，中道真。道真一脉今年仿佛在南道真举办论道会，而南道真的银骠当家和他大哥琴狐也是好友，他们一群人就这么凑在了一起。
　　可事情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一团乱麻的思绪还没扯出最重要的那根线头，麒麟阁的正堂就到了。他气喘吁吁地扶着门站定，然后看也不看那边正在争论着什么的几个人，快步穿过去，走到一张胡凳前，单膝跪下来。
　　“你……想不想……”他喉咙干涩，一句话断断续续分成好几段送出，“吃点、糯米团子呀？”
　　听到问话，胡凳上，一个两三岁模样的奶娃娃抬起了脸。
　　
　　那奶娃娃漆发红眼，脸蛋圆乎乎的，两只小手抱着一只布老虎，歪着头想了想之后，朝琴心张开嘴，说：“啊。”
　　琴心呆愣愣地道：“啊？”
　　“啊。”
　　“哦，哦哦。”琴心看明白了，这是要他喂的意思。
　　于是一勺，两勺，三勺——碗便空了。琴心再用瓷勺往碗底一捞，只盛起来一勺汤水，飘着一朵小小的糖渍桂花。
　　那奶娃娃也不嫌弃，啊呜一口咬了上来。
　　琴心心惊胆战地说：“哎，轻点咬，痛不痛，不痛吧？”
　　奶娃娃摇头晃脑：“好次~”
　　琴心哭笑不得，吸着鼻子，心想这个乖乖怎么好像傻乎乎的，到底还太小，话还说不顺溜呢。这么想着，他心里愈发乱，一乱，便没注意到身后来了个人。
　　而奶娃娃见到来人，布老虎也不要了，很高兴地伸出双手要抱抱。如愿以偿被抱起来之后，他还拿自己软绵绵的脸颊去和对方贴贴。
　　
　　琴心鼻端闻到一阵淡淡的木樨香。
　　他知道身后是谁，但他一点也不想回头，也没什么力气回头。他膝盖软绵绵的，忽然就失去了支撑，一下子坐到地上，还把面孔埋进了手掌中。
　　他只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嘶哑的低笑。
　　
　　那道声音用梦游一般的语气，喃喃自语。
　　“还真是南方啊……”
　　

　　TBC.

　　
　　《是寻常》（下）

　　
　　琴心到底是没忍住，偷偷哭了一回。
　　他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明明是件开心的事，明明……明明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他顶着一副青年皮囊，看过恒山上寂寂吹拂了几百年的风，可一哭起来还是像小孩子，额头抵着膝盖坐在地上，埋着脸，泪水顺着指缝淌下，烫得眼皮生疼，沾到脸上却是满面冰凉。
　　他一声不吭地坐了偌久，身后忽然靠过来一个人，与他背贴着背坐下。
　　琴狐支起手肘，去推他小弟的肩膀，推了一回再搡了两回，结果被琴心反手打掉，只好哭笑不得道：“琴心公子，气性那么大啊？”
　　琴心闷声闷气说了什么，声音在手掌里糊成一团，听不清。
　　“唉，真是蚊子叫。”琴狐摇头。
　　琴心立刻抬起脸，凶巴巴地说：“你、嗝，你管我！”
　　“哎呦，还哭到打嗝？”
　　“谁打嗝了？”琴心转过脸去，露出通红的一双眼，拾起他大哥的狐裘披风的一角，一边胡乱擦脸，一边狠狠瞪人。
　　披风都成了擦脸巾了，这下子琴狐可不敢再打趣，笑着拾起一旁的布老虎，塞进琴心怀里，又往外一指，“看。”
　　琴心吸吸鼻子，揉了两把憨态可掬的布老虎，往窗外看去。
　　
　　麒麟阁正堂之外是一方小庭院，设有待客之处，一方太湖石中嵌进石桌之中，别有几分巧思意趣。一道人影坐在石椅上，身后湖石嶙峋，铺展开大片深深浅浅的灰，在一片灰暗中，他耀目如月华。
　　那人微微低头，眉骨与鼻梁之间的转折极深，蓝眸浸没于阴影中，显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郁。
　　漆发红眼的奶娃娃坐在他膝上，靠在他怀里，又好奇又乖巧地仰着小脸，咬了两下手指头，觉得有些无聊了，便伸手去抓一缕垂到面前的淡金发丝。伸到一半，还没碰到束发的铜扣，反被抓住了肉乎乎的小手。
　　“唔？”小风云歪歪头。
　　“玉人的东西，是能乱动的吗？”月无缺皱着眉，颇严厉地看了眼小风云。
　　“动？”好长的一句话，只有这个字听懂了，小风云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就要往地下跳，却被一把拎了回来，又跳，又被拎回来，反复几次之后，他早忘了刚才为什么想要离开，翻身扑进月无缺怀里，抱着他的手咯咯笑起来。
　　月无缺半晌没说出话来，听着这阵稚嫩的笑声，不禁蜷缩起手指：“愚蠢。”
　　小风云拿自己软绵绵的脸蛋蹭蹭他的手指，眼睛眯成半圆：“好玩~”
　　蹭了两下，忽然发现贴到的是冷冰冰又亮闪闪的东西，小风云便‘咦’了一声，伸手去抓那副累丝嵌宝的指环。结果这次依旧什么都没抓到。
　　月无缺将手上指环一个个摘下来，扔进宽大的袖口：“重蹈覆辙，不知教训。”
　　小风云探头看那层叠繁复的大袖，震惊地睁大眼睛——亮晶晶的东西，不见了！他再抬起头去看月无缺。
　　“看见没有，再乱动，就把你也扔进去。”月无缺指了指袖口，语气淡淡，拇指轻碰一下小风云脸颊上蹭出的红印。他架子端的很高，却一点也没觉得恐吓一个小娃娃有什么不对。
　　“扔掉，我？”小风云瞪圆了眼睛，奶声奶气地问。
　　月无缺挑挑眉：“竟然能听懂，不错。”
　　“哇！”好坏的坏人，竟然要扔掉他，他不要这个长得好好看，闻起来香香的，怀里也很舒服的人抱抱了。小风云往左看再往右看，看到了远处雨廊下的熟悉人影，当即朝那边高举双手，“义义义——”
　　月无缺冷笑一声，把两只肉爪子给按了下去，“求救？可惜，你义父自顾不暇，把你放我这儿了。”
　　小风云大力摇头：“不不不——”
　　“不可能，还是不愿意？晚了。”
　　“不要，要义父，不要扔！”
　　月无缺轻轻一哼：“关于此事，你不过一名黄口小儿，可没有置喙的余地。”
　　嗯？！奶娃娃这次真生气了，两道小眉毛竖起，也想学着月无缺的样子哼一声，可惜吸气过于用力，往后仰的时候头重脚轻——毕竟是个三头身——一个没稳住，后脑勺直接嗑在了背后的石桌上。
　　咚的一下，好响一声。
　　小风云懵懵地愣住了。
　　月无缺：“……”
　　月无缺：“喂喂，你给玉人收住，不许——”
　　‘哭’字还没出口，小风云抿紧嘴，大颗泪珠涌出通红的眼眶，吧哒吧哒往下掉。但哭也没耽误他生气，哽咽着朝月无缺哼了一下，再转过身去，给人留了个圆滚滚的后脑勺。
　　只不过好像没注意到，他还坐在月无缺的腿上呢。
　　
　　围观到这一幕的琴心：“噗。”
　　琴狐挤到他身边，夸张地唉声叹气：“是不是很好玩、咳，不是，鄙人是说，是不是很可怜啊。”
　　琴心没说话，他立于窗前，捏了捏布老虎圆圆的耳朵，忽而笑了出来。
　　笑中终于不再见泪。
　　
　　再远一些的雨廊下，攀玉趾抬起手，握成拳头置于唇边，以轻咳掩饰笑意。
　　他望着庭院中浑身僵硬，强自镇定了半响，最后手忙脚乱哄起小风云来的月师叔，忍不住缓缓摇头，朝身边乌发紫裙的妇人道：“你是风云儿的乳母，往后依旧照常，吾儿还需你多多费心，辛苦了。”
　　“仲裁者言重了。”毒寡妇点点头，疑问道，“对了，仲裁者，今日为何急急让我带着风云儿来麒麟阁，那边那位又是？”
　　今日之事着实奇怪，不，应该说自昨日上巳节，她抱着风云儿出门踏青游玩，巧遇了前来寻友的南修真一行人之后，仲裁者与琴狐阁主就有几分古古怪怪，也不知到底是怎么了。
　　“一些……嗯，师门家务事而已。”攀玉趾负手而立，并不正面回答，又道，“那一位，玉枢丹桂·月无缺，乃是中道真之主，亦是吾师门长辈。师叔看似高傲冷漠，言辞犀利，不好接近，实则对亲近之人极为关心爱护，他日后长留南域，你也就知晓了。”
　　何种师门家务事？难道是徒孙拜见师叔祖？毒寡妇疑惑地望过去，见仲裁者的‘师门长辈’站了起来，将小风云抱起，慌了半天，一咬牙，竟然说了句“祖宗，我叫你祖宗行了吧！好了好了，莫哭莫哭。”
　　毒寡妇：“……”言辞着实相当犀利，也确实如仲裁者所言，对小风云十分爱护。
　　
　　月无缺被哭得头都大了，冷汗直冒：“祖宗，玉人给你揉揉脑袋，这样总可以了吧？”
　　小风云抽抽搭搭地嗯了一声，眼泪要掉不掉，很委屈地窝到月无缺怀里。
　　“怎会如此娇气。”月无缺擦掉额头冷汗，赶紧帮小风云揉了揉脑后磕到的地方，垂眼看到小风云鼻尖一片可怜的红，乖乖巧巧自个儿抹眼泪的模样，心里忽而生出几分心疼。
　　于是他斩钉截铁道：“必定是攀玉趾将你宠坏了！”
　　听到义父的名字，小风云抬头，委委屈屈道：“义父，捡回来，不扔。”
　　月无缺一愣：“原来如此。”
　　小风云虽然只有丁点大，却已经知道了自己是攀玉趾在路边捡回来的，怪不得对‘扔’字反应那么大。如此看来，确实是他不对。他和一个奶娃娃较什么劲？
　　……是他的心乱了。
　　月无缺闭上双眼，定了定神，缓缓收敛乱如麻团的心绪，睁开眼时，看到一双明澈如水的红眸，长长睫毛湿成一簇簇，围拢着初生幼兽那般懵懂湿润的眼神。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月无缺心底顿时生出一股难言的涩然钝痛，但他眉间积压的冷郁却淡了几分，语气也和缓起来：“刚才是玉人胡乱吓唬你的，不扔。”
　　“不扔？”
　　“玉人什么时候骗过你？”他点点小风云眉心的朱砂。
　　“嗯。”小风云吸吸鼻子，抬起双手，抱住月无缺的脖颈，将泪水沾凉的脸蛋埋进他的肩膀。
　　总算哄好了。月无缺长吁一口气，无师自通将臂弯里的小风云颠了颠，喃喃自语道：“真是小祖宗……上辈子，我也没欠你啊。”
　　
　　见到小风云终于止了哭声，毒寡妇念了句佛号，一颗悬起的心落回肚中。
　　初遇时，她看这位中道真面无表情，浑身先天高人的高深莫测，当真吓人得紧，没想到像现在这样七手八脚地哄起小孩儿来，倒也像模像样。
　　看来真如仲裁者所言，是‘师门家务事’，这位先天长辈确实十分宠爱小辈。
　　昔日的罪人岛犯卒早已放下屠刀，改信佛祖，她双手合十，拇指拨动念珠，缓缓道：“大慈大悲，地藏菩萨……”
　　
　　大慈大悲，地藏菩萨。
　　一切皆得如法，所求离诸忧苦。
　　随其所应，安置生天涅盘之道。*
　　
　　十日之后，当南修真携同好友北芳秀，在南域五玑之一占云巾的导览之下，饱尝了一番南域美食美景，终于准备溜回论道大会——咳，感悟天地自然造化的事，怎么能叫出差开会悄悄偷溜出去旅游呢——准备找好友中道真一起回转道真南宗之时，他看看这个十分光明正大，乃至于可以说是嚣张地骑在中道真道主肩膀上的奶娃娃，欲言又止。
　　“我说，无缺啊。”原无乡将银骠玄涛往掌心一敲，“我知道你应该也就那么一个孙辈，但是你这？”宠孩子真不是那么宠的。他朝身侧的倦收天眨眨眼。
　　倦收天沉思，回以猜测的眼神：难道是传说中的隔辈亲？
　　原无乡忍着笑：“无缺啊……”
　　正处于学语阶段的小风云眨眨眼睛，口齿清晰地重复道：“无缺！”
　　教了大半个时辰也没成功的月无缺：“……”
　　月无缺咬牙切齿转向双秀:“不会说话可以不说。”一口一个‘无缺’的，不要带坏吾家风云！
　　他把学说话也没个定性，非要往他身上趴的小风云摘下来，严厉道：“是阿兄。”
　　“无缺？”
　　“叫阿兄。”
　　“无缺无缺？”
　　“阿兄！”
　　月无缺：“……”教了大半时辰，本来是想占便宜，怎么现在反倒被占了便宜。
　　
　　围观了半天的琴狐举着烟杆，笑得狐狸歪倒：“我们风云的太师叔，来，琴狐大人教你个乖。”他往后一伸手，变戏法似的端出一碟子桂花糯米糖莲藕。
　　新鲜嫩藕填进糯米，置于冰糖水中煮熟，出锅放凉后片成薄片，洒上金灿灿的桂花糖蜜，整齐码在天青色瓷碟中，软糯粘牙又清甜馥郁，没有一个爱吃甜的小娃娃能抵挡得了它的魅力。
　　小风云显然也不能。
　　琴狐一手端着碟子，一手举着象牙箸，笑眯眯地对小风云道：“风云儿，来，过来琴狐哥哥这里。”
　　“哦哦哦，琴狐哥哥！”
　　月无缺：“……”他眼睁睁看着小风云这个小叛徒，因为一点无聊吃食就转投了敌营，从琴狐手里吃了一片糖藕，满足地眯起眼睛——如果身后有尾巴，估计都揺得飞起了。
　　“真乖真乖。这边是琴心哥哥，来，风云儿，再叫一声。”大狐狸把自家期期艾艾的小狐狸拉过来。
　　小风云果真很乖，睁大眼睛望着琴心，道：“琴心哥哥！”哇，和琴狐哥哥长得一样。
　　“哎~”琴心心花怒放，蹲在小风云面前，握住他的手，“以后想吃什么都和琴心哥哥说，哥哥给你做好吃的！”
　　
　　月无缺：“……”岂有此理，着实可恶！
　　月无缺恨铁不成钢，把快要扑进琴心怀里的小风云揪回来，而后整理自己的护腕——老虎不发威，当月师叔是病猫啊？他可是货真价实比在场的这几个大了几百岁的顶先天好吗，辈分搬出来压死个人！
　　再一抬眼，琴狐见势不妙，已经拉着琴心一溜烟躲到了月洞门后，原无乡倦收天朝他抱拳告辞，跟不上这四个不要好的节奏的，唯有一个占云巾。
　　占云巾思考了一下，自己是琴狐好友，与獬卿同列五玑，辈分离这位中道真道主差的有点远，两人之间也不甚熟悉，于是矜持一点头，朝小风云道：“唤吾鹿先生即可。”
　　“鹿？”
　　“不错，那边分别是舒龙琴狐，舒龙琴心，南修真原无乡，北芳秀倦收天，可记好了？”占云巾一指月洞门，刻意把几个字咬得格外重。
　　这么一长串，小风云听得头晕，就记下了几个字，他歪歪头，疑惑地重复：“狐，心，圆，卷？”
　　“着实孺子可教，甚是聪慧。”
　　占云巾此人，有时也着实促狭。
　　
　　最后还是月无缺一发威，把闲着没事来逗小孩的五个都赶走了。
　　他倒是也想表演一下吹胡子瞪眼，可他也没胡子，于是只好气冲冲吹一下落在眼前的一缕头发，心里愤愤地想：这帮人没正事可做吗？！
　　还没吹完，小风云跑过来，拉住月无缺的袖子，把自己挂上去，表示自己也想吹吹。
　　月无缺一看四周，果真一个人都没有——那行吧，给吹吹。
　　吹完，月无缺瞅一眼琴狐忘在桌子上的糯米桂花糖藕，再看到小风云眼巴巴的模样，没好气地撇撇嘴，拿起牙著，夹了一块，喂到人嘴边。
　　小风云欣喜张嘴：“啊。”
　　“啊什么？”月无缺把筷子移开。
　　“阿兄~”小风云咯咯笑着趴在月无缺膝上。
　　“真是个容易骗的。”月无缺一把将小风云抱起来，喂了几块糖藕后道，“刚刚才吃过午食，不许再吃点心了，来，喝水漱口。”
　　小风云乖乖双手捧着茶杯，低头喝水。
　　月无缺则在想，教完了‘阿兄’，接下来该教什么呢？
　　他当年学完了一句‘阿兄’，紧接着学的是什么？
　　啊，想起来了，他学的……是自己的名字。
　　
　　月无缺幻化出纸笔，镇纸压住洒金宣，研墨蘸笔，一笔一划，缓缓写下一个字。
　　一个‘恒’字。
　　小风云好奇地看着这个字，听到阿兄缓缓道：“风云，这是‘恒’……恒字由‘亘’而来，古文从月，上横为天，下横为地，月悬于天地之间，亿万年盈亏往复而不改，才是恒。是以恒者，弦也，寓意长久也。”*
　　‘久’明白，‘弦’是什么？小风云问：“弦？”
　　“本为弦月之意。”月无缺招来龙琴，握住小风云的手，拨弄一下琴上桐丝，荡起一声沉缓的低鸣，“但这也是‘弦’。”
　　他指尖轻按，敛住这声泄露心绪的琴音。
　　小风云靠在他怀里，困意上涌，渐渐睡着了。
　　
　　将小风云送回房后，乌发紫裙的妇人从外间走入，拿着一柄小纨扇，朝月无缺俯身行礼，撩起纱帘，坐于床边，一手缓缓拍着小风云的背，一手轻轻扇着纨扇，看顾起小风云的午睡来。
　　月无缺立了片刻，见小风云睡熟了，正想转身走出里间，却见毒寡妇张手朝他一招。
　　昔日的罪者如今有一双慈悲通透的眼，她微微一笑，站起身，将纨扇递到月无缺手里，又示意他坐下。
　　月无缺浑身不自在地坐下了。
　　毒寡妇再一笑，做了个拍手的动作。
　　月无缺给了毒寡妇一个‘不是吧’的眼神，却见这个乳母根本不好好履行本职工作，行了一礼之后，竟然径直转身离开了。
　　定是攀玉趾没有招好人！月无缺愤愤腹诽。好吧，可能也没有‘愤愤’。他看看纨扇，再看看床上毯子里睡成一团的奶娃娃，心想自己堂堂玉枢丹桂，中道真之主，怎么会做这种哄小孩的活计？
　　自然是不做的。
　　月无缺一把扔了纨扇，踢掉靴子，打了个响指拆掉头上发饰，扑进了毛毯和软枕之间，把小风云连同毯子一起卷吧卷吧捞了过来。
　　哄人是不可能哄人的，但这一团软绵绵，拿来做抱枕倒是不错。月大神仙惬意地想。他将‘抱枕’圈在怀里，下巴抵着小风云毛茸茸的发心，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泡在暖洋洋的热水中那样，静谧，平稳，又安心。
　　他听着小风云清浅的呼吸声，也渐渐睡着了。
　　
　　入睡之前，他朦胧地想着，若你是天地之间盈亏往复的弦月，那这一次，我是不是终于……熬过了晦暗无光的朔期？
　　是‘南’吗？
　　对他来说，明明是一个‘难’字。
　　难过、难捱、难熬，难以独自渡过着漫长的余生，他用整个余生去反刍剑谪仙的每一句话，就算是没有什么深意的只言片语，也要硬生生附会出点什么来，就好像是，就好像是——剑谪仙还在对他说话那样。
　　剑谪仙说过的话，每一句他都记得。每一句。
　　
　　比方说那一年，剑谪仙捡了一大一小两只白狐狸带回恒山，没过几月，大的那只收拾行囊离开恒山求学，小的那只眼巴巴瞅着南方，听天书似的上着课，蔫哒哒终于等到了年尾，封笔，没有课业，过年了！
　　小狐狸回身拉住谪仙人的袖子来回摇——大半年过去，胆子大了不少，再不是当初瑟瑟缩缩的模样了——央求师尊带他去汤问梦泽寻兄长。
　　得到一个‘可’字。
　　于是三人远离了恒山上冬日纷纷扬扬的大雪，忽然走进一片南国的春光里，草木鲜翠欲滴，陌上行人缓缓，风轻日暖，白纱飘带扬起在风中，羽扇上停着一只莽撞的蝴蝶。
　　秀美蝶翅上闪烁一片莹润的光。
　　小狐狸惊喜地捂住嘴巴去扑蝴蝶，大狐狸手持书卷，无可奈何地拍在自己脸上，月无缺毫不掩饰地噗嗤笑出声，与兄长并肩而立，随意说了句“看你收的好徒弟”。
　　剑谪仙当时说什么来着？
　　月无缺记得清清楚楚，这人端着架子呢，只是极轻微地、徐徐弯了唇角，侧过头，羽扇抬起。他听见剑谪仙说：“孩童本性，率真自然。”
　　“是蠢吧？”
　　“比你幼时，是更天真一些。”
　　“哦吼，我要去告诉琴心他师尊说他蠢！”
　　羽扇一拂，轻柔痒意挠过月无缺耳畔，他听见一句带着笑意的叹息。
　　“胡闹。”
　　往事历历在目，谁能想到一眨眼，六百年过去了。
　　
　　月无缺醒了，一骨碌坐起身，被剑谪仙拿羽扇拍了一下头的触感依稀存留，小风云也醒了，顶着一头小卷毛，迷迷糊糊从毛毯卷里探出头来。
　　月无缺低头，看到一脸懵的小风云。
　　月无缺：“呵。”
　　小风云一个激灵，睁大眼睛，忽然觉得有点毛毛的。
　　
　　片刻之后，月无缺诡异地笑着，亲自上手，给小风云扎了个——冲天揪，扎完他就溜到院子里，仰头对着天大笑三声。
　　笑完再溜回去，举着铜镜，问道：“风云，阿兄给你扎的好不好看？”
　　小风云向来觉得自己是个漂亮乖巧又可爱的宝贝，在自信程度上堪称天下第一，自然点头。
　　见小风云点头应了，月无缺笑得堪称猖狂。
　　报复回来了，扬眉吐气，着实扬眉吐气！
　　
　　小风云自然不知道月无缺那么大一个先天人，平常出入都是一副目下无尘的高贵冷淡神仙模样，怎么能和他一个奶娃娃较起劲来，还一脸的洋洋得意，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神清气爽，看见他脑袋上小揪揪一晃一晃的，嘴角不禁疯狂上扬，一副被萌到了但还是要端着架子的模样。
　　小风云也笑起来，仰着小脸举起手：“抱抱。”
　　月无缺掏掏耳朵，全当没听见：“抱什么，自己走。”
　　“阿兄！”
　　“攀玉趾真是将你宠坏了，如此娇生惯养，以后可怎生是好？”
　　这可是个好长的句子，得想好一阵，小风云不管它，继续举着手：“抱抱嘛~”
　　“……怕了你了！”
　　月无缺抱起小风云，让他坐到自己臂弯上，转身出了房门，经过一株紫藤萝时，听见小风云嘟嘟囔囔了好一会儿含糊的字眼，终于想好了怎么回答，蹦出来三个字，“我乖呀。”
　　以后怎生是好？反正他乖乖的就是啦！
　　呵，鬼话，哪里乖了？月大神仙记仇的很，还记得之前被拍的那一扇子，可他转眼看到将两人笼住了的紫藤树，青碧的叶，深深浅浅的紫，柔美婉转地垂在枝上，落在地下，满地纷繁碎乱，却又轻盈。
　　到底是叹了一口气。
　　谁会养小孩呢？他会吗？不会啊。他兄长会吗？无所不能的剑谪仙好像也不会。寻常人家小孩都是有爹亲娘亲的，他们有什么呢，只有兄弟。
　　一辈子，也只有兄弟。
　　
　　“嗯，你乖，不乱跑，就乖了。”
　　“我乖哦。”
　　“哈……”
　　风过无痕，花影缭乱，转瞬掩了朦胧的人影。稚嫩的保证、无奈的笑声，与花瓣一起零落于春风中，当时只道，是寻常。
　　
　　
　　END.
　　——
　　*1：地藏十轮经序品，断句随意断的，不严谨。
　　*2：‘恒’字的含义,网上查来，古文恒从月，意思是‘恒’字里有个‘月’字，上下两横代表天地，月亮盈亏往复，于是有恒久之意。
　　也不是不能嗑（先嗑为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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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na6666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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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22-06-10 16: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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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甜，很喜欢这样的日常，感谢产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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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isti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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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22-06-15 1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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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好喜歡這種氛圍，真的好棒🤍
（小女子實在詞窮總之很喜歡！
感謝産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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瓔珞珞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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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22-06-23 0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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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太太做饭！月猫猫带小孩好可爱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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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23-08-10 0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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詞窮......只能大聲說真的是喜歡又感受複雜，雖然最後看著笑出來，但是仍覺得無缺失去的並沒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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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0 【月无缺X剑谪仙】是寻常（首楼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