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10.08 【空网】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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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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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

樓主發表於: 2020-10-08 1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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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8 【空网】猎物

蜘蛛的一天从傍晚开始。
深秋本就昼短夜长，又是在山里，不过申时天已经蒙蒙黑下来。他睡了一整个白天，精神养足，是时候出门觅食。
蜘蛛的食谱相当单一，他只吃人。不幸踏入他捕猎范围的旅人，不论男女老幼，都成了洞穴后骷髅大军的一员。
而唯一的例外——该死，为什么要有例外——正好整以暇站在洞穴门口等他出门。
「哟，爱将，今天起得那么迟，蜘蛛也是会睡懒觉的吗？」
不，是因为不想看到你，蜘蛛默默地想。他吐出一股丝，把人拖近了，露出脖子，冲着颈动脉狠狠咬…咬…咬不下去……肉眼无法看到的气罩笼罩住那人全身，哪怕他钢牙铁齿，也没能咬穿。算了，蜘蛛径自走开，不能成为食物的人类，不需要理会。
“都说没用了，你每天试一次是不嫌烦哦。”那人整整衣领又追上来，跟在他身后自言自语。

人类是不久前突然出现的。那天路过的旅人有点多，蜘蛛饱餐一顿，打算回洞穴消食，却在半途闻到鲜美的气息。
蜘蛛并不挑食，高矮胖瘦的人类都只用来果腹，味道的好坏他并不介意。可这次不同，这香甜的血腥气，陌生又莫名熟悉，一下掠走了他所有的感知。空气流进他的胃里，他再次感到饥饿。不够，饥饿感迅速席卷了全身，蜘蛛循着那极淡的气味找去。不够，刚才吃下的人类仿佛瞬间被消化殆尽，火辣的胃液灼烧起来，需要更多鲜肉来填满。
在哪里？已经很近了。
感官无限放大，他听到皮肤下脉搏的鼓动声，就在不远处，血液在其中奔涌，轻轻咬开就会喷涌而出，一直流到喉咙深处。
饥饿感在猎物出现时达到最高峰，他远远看着落单的人类，右手鲜血淋漓，毫无防备地站在那里。蜘蛛是高效的猎手。他绕到猎物背后，吐出蛛丝黏住猎物的身体，出其不备把人拖过来。那人或许是吓懵了，丝毫没有反抗，轻易被丝线缠得只露出一个脑袋。甜美的血腥味愈发浓郁，食欲大开的蜘蛛朝着柔软的脖子咬下去，却没有尝到意料之中的血液。尖锐的牙齿被什么东西弹开，只差一点，蜘蛛换了角度去尝试，却只得到同样的结果。食物就在嘴边却无法下肚的感觉实在不够好，这前所未有的状况让他觉得焦躁。
「没用的。」
蜘蛛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眼前的人在说话。这不能怪他迟钝。他模样生得奇，上半身与人类肖似，剩余的六条节肢倒是和普通蜘蛛一般，寻常人看到他从来只会尖叫求饶，偶尔有不自量力的会喊几句怪物死来，最后同样被吃掉。
他本以为那人是惊吓过度说不出话——这是常有的事，可现在，旅人的脸正对着他，带着他不熟悉的情绪宣布：「我找到你了。」
蜘蛛心中警铃大作。猎物或许比想象中难缠，野性的直觉让他赶紧退开等待下一次机会，而身为顶级猎食者的骄傲和美食在前的诱惑让他犹豫。更麻烦的是，毫无理由地，他陷入一种奇妙的欣悦感，到底有什么好高兴的？
茫然不解地，蜘蛛以储备粮食的心态把猎物带回洞穴。

「爱将我们昨天说到哪了？不回答是因为忘记了又不好意思承认吗？放心我决不会嫌弃你。」
他后悔了。自从这人来了，蜘蛛每天安静清闲除了捕食就是睡觉的好日子一去不复返。
明明扛回去的路上还是一颗安静的茧，被安放在洞穴角落时也不说不动配合得很。他几乎觉得自己的警惕是多此一举，却还是出于小心把茧加固了几层，只留一个透气口，毕竟保证食材新鲜也很重要。做完这些已是下半夜，蜘蛛的休息时间。
他曾在睡梦中看见光怪陆离的景象，黯淡的色块在黑暗中影影绰绰地闪现，在下一次醒来后化作斑驳隐晦的印记，更难辨识。令他恍惚的画面不属于他出生的山林，那些模糊的面孔也非至今遇到的任何一个旅人。但没有一次，梦中的呼唤像现在一样真切。
「妖神将，妖神将。」他隐隐察觉热源的接近，可这温度太熟悉，他甚至不需要感到戒备。「爱将。」那个声音还在呼唤着，他在叫谁？
蜘蛛睁开眼睛。
从来只有蜘蛛惊吓别人的份，但如果在沉眠半途醒来，本该被包在茧里的人类整张脸离自己不到一寸……
被摔出去的人稳稳落地，满不在意地对他打招呼，「妖神将，吵醒你了？」

于蜘蛛而言，世上从来只有三种东西：猎物，猎食者，以及背景。能从内部破坏茧，人类足以对他产生威胁，却并不做出任何敌对的举动，他无奈，决定将人类当作可以忽略的背景。可惜天不遂蛛愿，从茧中挣脱的人类毫无逃跑的意图，反而从此缠上了他。
蜘蛛捕食，当着人类的面把他的同类生吞下去，那人便在一旁笑嘻嘻地盯着看，到了消食时间，就追着他讲些奇怪的故事。人类自称出门要债，「有人欠着我永生永世跑了，当然只能亲自去讨。」那人说话时的神情看得蜘蛛牙痒，不由对传闻中的欠债者产生了同情。
那是战火与征伐的故事，约定，拯救，在血海中并肩而立的同伴，万般无奈的生死别离。蜘蛛对此并不讨厌，麻烦的是，人类总会在不知不觉间贴上来。他在人类面前过于缺乏防备，丧失警惕性为生存的大忌，哪怕那人本身并无敌意…他的信任又从何而来？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养成用网封住洞口的习惯后，人类便不再打扰他的睡眠。

散发着鲜美气息的人类走在蜘蛛身后，长长的影子在前面左摇右晃，和主人一样很没正形的样子。
「妖神将。」
蜘蛛动作一顿，又继续往前走。他逐渐开始习惯这个称呼，这是危险的征兆，他不该对食物和威胁以外的东西做出反应——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这称呼本身就代表威胁。
「快想起来吧，」人类说道，「欠的部分我要收利息的。」
蜘蛛回过头去，捕猎者正对着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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