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8.29 【神嘯刀宗】萬化為刀，都市靈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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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0-08-29 2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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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9 【神嘯刀宗】萬化為刀，都市靈異

主推戚涂。
原版有宇治芳魂女士的校對，但2024年重修了一些词句，还恢复到机翻水平。

重新开始更新，第二个故事正在创作中。

一·有名字的娃娃會拿美工刀

天濛濛亮，戚寒雨醒了，塗萬里貼在他邊上，估計是發覺他體寒消暑，就夜裡爬過來摟住他睡。

氣溫慢慢升起來，戚寒雨身上都是汗，黏黏的，胳膊肘鼓出涼席的印痕，輕微地刺痛著。他抬頭，那台空調絕望地掛在牆上，從沒有開過。

雙人床幾乎占滿了房間，東西都圍著它放，衣櫃挨著衣架，書桌橫在床尾，還有一台寬屏老電視正對床頭。為了放電視櫃，只好把陽臺門卸了，房東因為這個，總是和他家吵架，但似乎是用了關係，還是租這套房子。

床邊都留出窄小的空間供人走動。戚寒雨小心地把塗萬里往旁邊推，塗萬里斷掉的那條腿打了石膏，架在厚厚的毛毯堆上，餘下肢體四仰八叉，睡得很放肆。

戚寒雨不敢用力，又推不動他，鬱悶地下了床。

跨過橫斜的碳纖維拐杖，又回頭看了塗萬里一眼，T恤卷到胸口，肚皮都露在外面。戚寒雨便退回來，扯了一條薄被給他搭上，被套是卡通夜空的花色，肚子上剛好是一個傻氣的五角星，戚寒雨盯了一會，覺得很可愛。

冶雲子的臥室在他們正對面，中間隔著客廳，房屋設計了一個引申，右拐就是洗手間，淩晨四點的客廳蒙著一層灰紗，戚寒雨小便前隨手敲了門，沒想到裡面回敲了兩下。

他當下一怔，今天太師叔醒得怎麼這麼早？

無法，只好在客廳等候。

客廳有兩張桌子，高大的那張擺著遺像和香爐，低小的那張用來吃飯，昨天的包子一個沒剩，搪瓷缸裡泡著過夜的菊花茶，戚寒雨探頭看了看玄關，果然多了一雙千金少的鞋子。

這麼說，師尊昨夜回來了。這次四宗會議意外只開了半天。

不知不覺，十五分鐘過去，戚寒雨坐不住了，站起來在客廳溜達，尿意蓋過睡意。他側耳細聽，洗手間裡安安靜靜，想敲門催一催，但太師叔脾氣暴躁，一時不太敢動作。

從洗手間走到房間前，然後再走回來，步子越邁越小。他小腹脹痛，頭抵在掛曆上，痛苦地盤算，是回去把師弟叫醒一起敲門受的罵少，還是自己敲門挨太師叔的罵少。

意外的是，冶雲子的房門突然打開，老人一本正經地訓他：“大清早走什麼走！現在才幾點！”

戚寒雨傻了，不知道怎麼解釋，低頭小跑到洗手間前，那門還是打不開，支支吾吾說不清話。

冶雲子向後抹了一把頭髮，也去開門，卻是被反鎖了。

“裡面是誰？萬里？”

“不是，師弟在睡覺。”

“千金少？”冶雲子納悶，那門竟然回敲了兩下，他越發肯定裡面是那個倒楣的宗主。擱過去，千金少就是宗門裡最不省心的玩意，誰知道時代變了還給他混上個宗主，他自己都沒當過宗主！

越想越氣，冶雲子轉不動門把，一邊拍門一邊大喊，“千金少！千金少你給我出來！家裡上廁所還鎖門，什麼壞毛病！你當你是萬里嗎！”

“太師叔，聲音……聲音……”戚寒雨小聲提醒，畢竟現在還算是淩晨，房子隔音又差，不要擾民啊。

“哼，你師尊一天比一天不靠譜，千金少！千金少！”

冶雲子喊聲愈大，戚寒雨無措地低頭，盯著磨砂玻璃門看。

洗手間用的磨砂玻璃門，總體很狹窄，馬桶在進門的左側，洗手台和淋浴也隔得不遠。

戚寒雨猛然意識到，如果裡面有人，他們應該能夠看見。

“太師叔。”戚寒雨擋住冶雲子拍門的手。

規律的回敲聲還在。

“做啥？”

“裡面沒人……”他回答。

話音剛落，回敲聲停，那門突然打開，緩緩露出洗手間全貌，兩人視線快速掃蕩一番，沒發現任何、人的跡象。

七點鐘，社區裡一片忙碌，冶雲子逆著上學的人潮，帶回了一家人的飯食。早點被戚寒雨接進廚房加熱，他像終於得了發作的空蕩，開始揪著千金少念叨：“你昨天幹嘛去了？”

“沒幹嘛啊，就，開會嘛。”千金少眼神閃躲。

“開的什麼會？”

“四宗合議，道域安危，飲食男女，婚喪嫁娶……什麼的。”千金少越說越小聲，看著戚寒雨從廚房出來，“誒，徒弟仔，沒憋壞吧！”

端盤子的戚寒雨臊得臉通紅。正在點香的塗萬里偷偷看這邊一眼。

“少來這套，不許避重就輕！說！四宗緊急會議講的啥，你為啥半夜就回來了，還有，嘯穹的神龕為啥炸了，全都給我說清楚！”

“那個，徒弟仔啊，先把桃花醋吃了，那玩意是釀酒沒釀好，趕緊吃……”

“千金少！”

戚寒雨和塗萬里湊在一起吃飯。戚寒雨問，你吃桃花醋嗎？塗萬里翻白眼，你自己留著吧，我要吃糯米團。戚寒雨搖頭，今天沒有糯米團。塗萬里撇嘴，為什麼沒有啊，我都一星期沒吃到糯米團了。戚寒雨摸他頭，塗萬里咬他。

“誒，對，師叔啊，今天怎麼沒有糯米團子，藺叔不是就住樓下嗎，還沒開張啊。”千金少死豬不怕開水燙，抵死不招。

“少轉移話題。”冶雲子吹鬍子瞪眼，“還不是為了找人修復神龕，我忙裡忙外，今早才知道老藺女兒失蹤的事，還是他去醫院路上碰到我說的，都怪你攪和！”

“怎麼能是我攪和的，又不是我做的。”千金少一下竄到飯桌旁邊，“人找著沒？”

“沒呢，說是上個禮拜回家後，莫名不見了。老藺以為她回了學校，因為是本市的大學所以沒留意，結果星期一晚上接到輔導員電話，說孩子曠課一整天，電話聯繫不上，問家裡，是不是生病忘了請假。藺老頭都急瘋了，到處找，手機一直通的，可就是沒人接。”

千金少追問：“報警了嗎。”

“報了啊，員警一開始懷疑小姑娘和男友私奔，找到男的卻說早分手了。家裡人覺得是綁架，但沒人打電話要錢，找不到線索，也一直沒有消息。”

冶雲子歎氣，“這不都星期五了，樓裡傳，小姑娘是突然不見的，錢什麼的都在，害怕是有爬窗戶擄人的變態，也有說鬼怪的，我抽空去屋裡轉了轉……不像。”

千金少沉默，若不是鬼怪，五天過去，可能不剩什麼好結果了。

“一定是出了個大賊，今早估計也是，我金刀仙翁怕是要重出江湖了。”冶雲子惋惜歲月，低頭摩挲筷子。

千金少捏著油條欲言又止。

“要不讓萬里師弟問一問？”戚寒雨小聲提議。

“嗯……好主意，老夫怎麼沒想到。”

“那女的叫什麼？”塗萬里推開飯碗，迅速進入狀態。

冶雲子尚在回憶，千金少直接開口：“藺青萍。”

擲筊，占卜之術，常見於華人社會，筊有兩隻，每只各有一平面、一凸面，平者為陽，凸者為陰，合起來像是牛角或者月牙，兩陽為笑，兩陰為怒，一陰一陽則為信。

正經問神，需連擲三次，三次都是信筊，才表示神鬼認同。說它正式，也不正式，說它隨意，又不那麼隨意。這類民間占卜用的大多是生活物品，比如硬幣、盤子，擲筊這種有專門器具的儀式，比較之下，還算靠些譜。

大多數人擲筊只圖一樂，但偶爾也會連通神鬼。

塗萬里想了想，邊擲邊問：“藺青萍還活著嗎？”

千金少用氣音感歎：“哇，上來就這麼絕。”冶雲子打他，“不許搗亂。”

三次信筊。

塗萬里停了一會：“藺青萍有生命危險嗎？”

三次信筊。

事情不妙，眾人更加緊張。塗萬里接著問第三個問題，“是人做的，還是鬼？”

笑筊，三次，平為陽。

是人。

也不知道是誰最先歎了氣，刀宗管陰事，若說活人作惡，他們就是想幫也沒什麼辦法，冶雲子顯得很難過，千金少拍他肩膀安慰，“先吃飯吧。”

一頓早餐大家吃得很沒滋味，千金少回屋補眠，在門上貼了隔音符。冶雲子出門看店，戚寒雨洗了碗，看塗萬里還坐在高腳凳上想事情。

大桌上一般除了遺像和香爐不擺別的東西，但原本掛著的神龕壞了，便也擱在上面。紫紅的小葉紫檀，半尺長，黃楊木包邊都脫落了，典雅而精緻，與出租屋的老舊不合。

“還在想剛才的事？”

塗萬里撐著頭，一隻手撥弄著質地滑膩的貝筊，石膏腿伸直了抵著桌腿，說道：“我總感覺事情不對頭。”

戚寒雨笑：“他們還會騙你嗎？”

“講不准。”塗萬里嫌棄地隨手擲了一次，“喂，你們是不是騙我的？”

丟出去的筊在桌上呈一平一凸，信筊，意為是，對，我們騙你。

“靠！”塗萬里傻眼，“出來挨打。”

兩張遺像應聲倒下，自己把自己扣在桌子上，之後不論塗萬里怎麼喊都不回應，他氣結：“溜得到快。”

戚寒雨則皺眉，此事恐怕不只惡作劇那麼簡單，一般來說，占卜人與被問者之間存在信任關係，從未聽說陰人知情不報。

塗萬里抬頭，“戚寒雨師兄啊，藺老頭和我師尊關係很好，你知道吧？”

戚寒雨面上點頭，心想他們關係好不好我不知道，但你這個語氣就讓事情很不好。

“現在，他的孫女在生死間搖擺，我和你同為刀宗弟子，遇上這種事一定會挺身而出，救人如救火，你該不會推辭吧？”

“這不是推辭不推辭的問題。”戚寒雨搖頭，“神鬼瞞事，聞所未聞，只怕事情不簡單。”

“三年的老街坊有難，你去不去？”

“還是應該從長計議……”

“你不去我自己去。”塗萬里拿著拐杖就要走。

“唉，你腿還沒好，行動不方便，別到時候出事。”

戚寒雨說完便覺不妙，塗萬里自受傷以來最忌諱他這條腿，當下臉色就很不好看了。

戚寒雨認慫，“我陪你去，但先說好，有情況跑路為先，不能逞強。”

塗萬里心裡轉怒為喜，臉上還繃著，不說話也不笑，把手撐在身後，作一幅還生氣的模樣。戚寒雨歎氣，簡單準備了幾樣東西，彎腰背起他出了門。

這是棟一字型的老居民樓，電梯、樓梯在同一頭，餘下人家都是並排挨著的，設計極為簡單，相同位置的房間，連戶型都一樣。他們家是住在最邊上，離電梯最遠的一戶。

走廊半開放，像一個大陽臺，公共空間被各種雜物擠佔，有人養兔子，有人養花，甚至有人把電瓶車、自行車都停在走廊上，這種老社區的物業形同虛設，好在以上種種不便都能從便宜的租金裡找到平衡。

他們住三樓，孫女失蹤的藺家在一樓，一模一樣的位置，塗萬里趴在戚寒雨背上，在他耳邊小聲說，“藺老頭去醫院拿藥，來回要四小時，等會你把鑰匙找出來，我們時間充裕，找點她孫女的私人物品作法。他兒子在工地上班經常不回來，如果碰到了就說是師尊讓我們幫忙打掃衛生，聽清楚沒？”

私闖民宅，還搞“封建迷信”，戚寒雨越想越覺得這事不靠譜。但正所謂上山容易下山難，上了賊船再想下來可是難了，他打算從實際入手，“你打算怎麼做法？”

他背他走過有點變形的電梯間，從一旁的樓梯下去，塗萬裡手裡提著銀灰色的拐杖，“看情況吧，青蚨啊，紫姑啊，實在不行請灰仙問問，總有辦法。”

他另一隻手掏口袋，裡面是一枚漆黑的銅錢，按理說這個是最方便的，但是需要一些私人物品，塗萬里有點害怕到時候能找到什麼私人物品，總不好拿人家的衣服吧？

樓道裡能聽見熱鬧的人聲，但樓裡住的不是老人小孩就是附近的上班族，幾乎沒人會走樓梯。

到了一樓，塗萬里催他幹活，戚寒雨來不及擦汗，迫於淫威迅速開始。一樓養花的人不多，他挑了一片被蟲蛀過的葉子，揪下來握住，放在鼻樑中間，屏息凝神。

這是一種偏門的問神術法，以植物為媒介，探查附近發生過的事情。

走廊深處有一個一米高的塑膠布鞋櫃，沒放什麼鞋子，倒堆著花花綠綠的塑膠袋。

“五戶人家裡三戶是租客，他們在附近的賣場和KTV上班，沒有和老人一起住，也沒有小孩，這一戶是一對情侶，昨晚男的沒有回家。”戚寒雨眼神放空，像是在思考，又像發呆，“藺青萍通常一個星期回來一次，房子是自己家的，她不認識租客和鄰居，但房東都和她爺爺認識，她和最近的隔壁吵過架，因為鞋櫃阻礙了她家大門的開關。”

塗萬里跟在戚寒雨後面，一一看過雜亂的門墊、垃圾、晾曬的衣服和破花盆。

“她性格潑辣，但還算講道理，鄰居後來把鞋櫃挪了出去，但像是賭氣，沒放鞋子，卻堆了更多的東西影響他們一家進出。爺爺害怕她嫁不出去，藺青萍上大學開始談戀愛，沒一次超過三個月。她自小父母離異，初中起住校，大學在車程一個小時的地方，一般週五晚上回家，週一再去學校。父親總在工地過夜，奶奶兩年前過世，最近爺爺的身體越來越不好，她很擔心……”

塗萬里打哈欠，靠在一側，這招雖然好用，可有一個問題，發散性太強，很難一擊即中。

戚寒雨聽見塗萬里的不耐煩，默默加快了速度，這個空間內集結了大量交疊在一起的畫面，他剝絲抽繭。藺青萍經常把鑰匙忘在學校或者家裡，有一次爺爺在醫院，外面下了大雨，她在門口坐了一夜，第二天白天才回學校拿鑰匙……之後她偷偷配了一把備用鑰匙，沒有告訴任何人……

戚寒雨回神，已是滿頭大汗，慢慢彎腰從她家鞋櫃底層的三合板夾層裡取出一把小鑰匙，他指著它說，“這是舊鑰匙，新配的女孩拿去用了，這個痕跡是原來的鑰匙扣。”

“挺好，還算私人物品。”塗萬里非常開心，拄著拐，一蹦一跳地要去開門。

“你一開始就知道，我能找到鑰匙？”這兒幾乎沒人把備用鑰匙放在門外。

塗萬里開門前也停了一下，“就是、知道……和我覺得占卜結果不對勁，是同一種感覺。”

戚寒雨點頭，但隨後發生的事讓他們俱是一愣，和自家一樣，門打開就是客廳，兩名穿制服的員警正在問話，說話的男人頹唐地坐在沙發上，面容憔悴。

塗萬里呆了：“他是誰？”

戚寒雨擦汗：“藺青萍的爸爸。”

員警問心皺眉，“你們是誰？”

藺父：“好像是……樓上的鄰居。”

員警無愧問：“鄰居怎麼會有你家的門鑰匙？”

藺父搖頭，也問：“你們鑰匙是哪兒來的啊？”

塗萬里緊張地頭皮發麻：“你們又是什麼人？”

問心傻眼：“員警啊。”

“來這幹嘛？”

“辦案。”

“我們——”

戚寒雨眼疾手快捂住塗萬里的嘴，“我們家大人認識藺爺爺，今早他出門前特意叮囑我們過來幫忙打掃衛生，鑰匙就是他給的。”

藺父更疑惑了，“我爸走的時候沒帶鑰匙啊。”

這回輪到戚寒雨頭皮發麻，你們家人怎麼回事，不帶鑰匙難道還遺傳嗎。無愧看了塗萬里的石膏腳，“幫忙？打掃衛生？就你？”

塗萬里默默將鑰匙放進口袋，與那枚漆黑的銅錢放在一起，傳聞，青蚨此蟲母子分離後便會重聚，不論生死，便有人取其血塗于錢上，留下母錢，子錢則會趁夜飛回，團生前之聚。

以青蚨錢尋人，意在利用物品上的活人氣息，尋找主人所在。

戚寒雨明白事情突變，得爭取時間，“他是監工，我是幹活的。”

“嗯……你倆不是闖空門的吧？”無愧摸下巴。

“怎麼會，都是鄰居，嗐，我說實話吧。”戚寒雨心如擂鼓，急中生智，“太師叔好早以前聽藺爺爺說起自己記性不好，於是勸爺爺配了一把備用鑰匙藏在門口，藺爺爺自己可能都忘了。他原本想自己來，在屋裡隨便塞點錢和東西，但這段時間實在抽不開身，就讓我們來了。”

他說得真誠，聽得塗萬里直想撞牆，你讓那個老頭往外面送錢，也不知道是挖苦誰。

兩位警官還是將信將疑，雖然話裡面都是破綻，但說話人看起來很老實，藺父站起來直擺手：“好意我們心領了，你回去跟爺爺說，不論是錢還是東西，真的不要，快回去吧，家裡最近老出事，有晦氣……”

這話聽得戚寒雨心裡發酸，便說，“也許還有轉機。”

“藺叔叔，您女兒一定平安無事的。”塗萬里打斷他，將鑰匙和青蚨錢交給離門最近的無愧，“這樣我們就先走了。”

戚寒雨被急匆匆拽走，門啪得一聲關上。

“你小心腿……”

“我腿沒事！”塗萬里吼他，“你就不能有個重點，好像我逼你一樣，編瞎話都不會！”

“我……”戚寒雨被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然而這人一貫都這樣執拗，也無處辯駁，“上來吧，我背你回去。”

“誰要你背。我自己坐電梯。”

“師尊說了不可以坐電梯，你發的什麼邪火？”

“藺青萍可能死了。”

“什麼時候的事？”

“剛剛。”塗萬里語氣緩下來，眼睛低著，“青蚨飛出去，在屋裡轉了一圈，本來有聯繫，但是突然就斷了。”

戚寒雨沉默，塗萬里的意思很明顯，自己輕舉妄動，讓暗處的東西察覺到了自己的存在，他想了想，“不對，倘若人死了，青蚨也能找到屍體，從生到死有一個過程，突然的消失要麼是刻意做法，要麼是進入了某處。”

“你的意思是桃源道？”塗萬里抬頭，“可正常人好端端的，怎麼會進入桃源道？”

但這樣一來就能解釋，為什麼人會在家裡失蹤。

桃源道，泛指陽間與陰間之外的地方，得名自《桃花源記》，不過不止在古代，都市傳說中也有桃源道的存在，比如日本的神秘車站、美國傳聞中充滿鱷魚的下水道、中國的鎖龍井等等地方。

“不清楚。所以我們晚上再來。”戚寒雨說。

“你瘋了吧，晚上怎麼還進的來？”

戚寒雨重新背著塗萬里爬樓梯，第一腳踏出去的時候，他有了坐電梯的衝動，也許下次應該問問師尊，為什麼不可以坐電梯。

老樓的樓梯間又悶又熱，他一邊喘氣一邊回答：“我的意思是，正大光明地進去。”

夜晚，相似的佈局，不同的陳設，塗萬里跨入雜亂破舊的一樓尾房，用氣音說：“你對正大光明這個詞一定有誤解。”

上午回去後他們準備了東西，沒透露藺青萍的事，中午還去小飯桌幫人家看小孩。

夜裡等冶雲子和千金少睡著，他們偷偷下樓，塗萬里用靑蚨錢銜回了那枚鑰匙，樓梯間的感應燈年久失修，他們連手電筒都不敢打，抹黑進了一樓藺青萍的家。

塗萬里躡手躡拐，先是聽了靠近大門的屋子，然後又去聽了最里間的屋子，藺父與藺爺爺都在睡覺，塗萬里仍怕驚動睡著的兩人，“操夢術靠譜嗎，我怎麼覺得像江湖騙術。”

“之前比賽前有個補習班，學宗的人教我的，靠譜。”

“什麼補習班？”

“沒什麼，普通比賽。”

塗萬里再次拿出青蚨錢，鑰匙上藺青萍的氣息已經很淡了，青蚨遲疑地飛了一會，消失在客廳左側的房間。按三樓相同的戶型，藺青萍住的是冶雲子那個位置，挨著洗手間，離其他兩個房間較遠。

塗萬里搶先進去，迎面撲來一股陰寒之氣，“不對勁。”

整間屋子都在這扇門打開時，轉換了氣場，戚寒雨：“奇怪，按理說陰氣不會這般聚集。”

塗萬里開燈，慘白的燈光把他們的影子拖在門外。屋子很小，單人床加書桌，連衣櫃也放不下，看不出是女孩的屋子，傢俱同房間一般老舊，只有那逼人的陰氣，引得兩人不自覺打顫。戚寒雨拄拐繞到門後，門框的縫隙裡有一枚很不起眼的銀針。

“畫地為牢，有人做了結界，把整間屋子封住了。”塗萬里背上一層冷汗，方才樓梯間的悶熱蕩然無存，“所以我們白天才沒感覺？這女的什麼來路？有人費這麼大勁抓她。”

戚寒雨關門，蹲下來仔細觀察，那針嵌在門框的裂縫中，若不是夜晚燈光加持和他們特地留意，白天幾乎無法發現。

“銀針不平，應該是刻有符文。”也不知是錯覺，還是他們習慣了陰冷，關門之後房間的溫度似乎沒那麼低了。

“沒猜錯的話，四角都藏著這種東西。”塗萬里挪到電腦桌邊，拄拐走累了，“四柱純陰女可以煉器、煉丹、練邪功、養體，問題是藺青萍不是四柱純陰女，費盡心思抓她，為什麼？”

戚寒雨搖頭，從門後西南角去西北角，經過一番感應，銀針在木地板的縫隙裡，上面還灑了些灰。等他檢查到東北角，被坐著的塗萬里拉住，“典型的銀針劃界，看了也沒用，。”

“我想找些線索，桃源道詭異莫測，生人難活，再拖下去凶多吉少。”

“這麼多天都拖過來了，不急。”話雖這麼說，塗萬里也思考著破解的方法，銀針有問題，做局者預謀在前，顯然也是個懂行的人，“桃源道會在陰氣聚集的地方開啟，這會是藺青萍在家裡失蹤的原因嗎？那個人是什麼時候布下的結界？”

“又或許是，那個人把東西給了藺青萍，讓她自己佈置？她為什麼會同意呢？”

“銀針劃界不會聚陰，我猜是針上符文的效果，這種精細的東西不像一般人會有的。”塗萬里沒明說，那針不像單打獨鬥的修行者會有的。

戚寒雨注意到書桌下面，靠牆根的地方有一個小小的仙人掌盆栽。“或許我可以問問。”

“你認真的？”

問木之法，說是問木，本質是以植物為媒介，請附近仙家或過路神靈，戚寒雨掏出手機，淩晨兩點，這個時間會請到什麼可真難說。

“藺青萍還活著嗎？”戚寒雨按刀，猶豫要不要問神，玉飾凋楓長三寸，掛在褲扣的鑰匙環上。塗萬里摸出貝筊占卜，三次為信，也是松了口氣，“還沒死透，命硬。”

戚寒雨彎腰取出那個小盆栽，做足了心理準備。小盆栽很漂亮，土上還撒了碎水晶做裝飾，是房間裡難得精緻的物件，“姑且一試。”

塗萬里對藺青萍印象不深，依稀記得她性格爆烈，和自己差不多大。

夜深人靜，戚寒雨站在桌邊閉目問神。塗萬里挪到窗戶邊，掀開窗簾，社區裡一片漆黑，窗戶好似吸引著黑暗，連青蛙和蟲子的叫聲都聽不見，他有點毛，把窗簾放下，等戚寒雨的線索。

一分鐘，兩分鐘。

十分鐘過去。

塗萬里走到床的另一側，戚寒雨閉目沉思，他看了時間，不確定是叫停還是繼續等待。正常情況下，請神問木花十分鐘不算長，加上戚寒雨表情平靜，他告訴自己別慌，只是一間陰氣比較重得屋子，別慌。

鬼使神差，對著唯一一個沒檢查的屋角，塗萬里起了查探的想法。因為右腿打了石膏，沒法用力，塗萬里雙手攥著拐，靠著拐杖和左腿，慢慢將腰低下去，直到不能更向下，牆角有灰和一點蜘蛛網，背後的戚寒雨還是沒動靜。

緊接著，塗萬里倒吸一口涼氣，這個牆角沒有銀針，陣法不是銀針劃界！

那為什麼陰氣凝聚不散？也沒有溢到外面？為什麼這個地方的詭異他們在樓上毫無知覺？還不等他反應這究竟是什麼術法，突然有冷靜的敲擊聲，悶悶地回蕩在屋子裡。

靠。

塗萬里咬牙，趕緊回頭，戚寒雨仍站著，閉眼凝神。他看看他不動，又氣又怕，敲擊聲透過門板，規律地響著，機械得讓他發怵。

塗萬里深呼吸，努力平復心情，來到門前，細聽，那聲音很模糊，但離得不遠。

近處的屋子，聲音可以透過來，機械又沉悶，他思考，最可能的來源是洗手間。

這不免讓他聯想起早上的怪事。

塗萬里摸上門把，管他什麼妖魔，讓我看看你究竟是什麼東西。

“啊——”

一聲痛苦的叫喊，塗萬里回身，“喂！”

泥土和碎水晶撒了一地，戚寒雨雙手抱頭蹲著，微微顫抖，塗萬里拄著拐杖大步後退，險些跌倒，他也沒辦法扶他，心煩意亂，“你蹲著幹嘛！起來！”

仿佛是具象的心理感覺，塗萬里感覺胸口疼痛，像被什麼劃了一刀，但這痛和眼前比並不要緊。戚寒雨十分驚恐，人沒有昏迷，卻說不出完整的話，“我……我……對不起……”

塗萬里捂著胸口，忍痛彎腰摸他，“到底怎麼了？胡言亂語的。”

先前被他擰開一半的門，正緩慢展開。

戚寒雨掙扎起身，卻半跪在地上，“對……對不起，師弟，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胸前的疼痛慢慢淡去，塗萬里被他帶著哭腔的聲音嚇到，甚至忘了害怕，“你又沒對不起我什麼？莫名其妙，丟魂啦？”

戚寒雨意識回籠，抬頭臉上竟然是淚，柔軟的淚珠從他眼睛滑去下頜。睫毛眨動的時候，塗萬里臉有點燙，這傢伙怎麼梨花帶雨的。

“嚇到你了。”戚寒雨不好意思地抹眼淚，“沒什麼，我問到藺青萍確實是誤投羅網，應該不難解決，你在這等我。”

塗萬里看他精神總算正常了，正想著能去哪兒，一陣強烈的冷風吹開房門，那門大開，外面不是一樓客廳，而是無邊的黑暗，伴隨詭譎的陰氣。

“桃源道。”

塗萬里生氣，“不是四針劃界，而是三針引路，有人算到會有懂術法的人來，豈有此理！”

黑暗像是要灌進慘白的屋內，機械的敲擊聲清晰了些，戚寒雨扶著拐杖勉強站立，方才請神花去他大量精力，臉色煞白，“師弟，你不可進桃源道，你答應我。”

“憑什麼？”

“算我求你。”戚寒雨真誠地說，“我求你，永遠不要踏足桃源道中。”

一句“你有病吧”就在嘴邊，塗萬里看他狀態實在差，忍著沒說，“你腦子讓花盆碾了？”

戚寒雨搖頭，“雖然不清楚是誰教她術法，但可以肯定藺青萍被人盯上了，而且應該是一個組織，他們用網路發佈資訊，吸引了她，並藉口改良版的都市傳說安全刺激，哄騙她布下聚陰法陣，再在邪靈附體布偶的時候，設計她進入桃源道，伺機將她殺害。”

“軀殼一旦與靈魂在桃源道分離，無人引渡便不可超生。”塗萬里皺眉，“他們要她被永生永世困住？為什麼？”

“邪術吧，這方面我不是很懂。‘一個人的捉迷藏’最後一步是回到洗手間，將嘴巴裡的鹽水吐在娃娃上，遊戲結束，但是這裡的娃娃並不在水池，只要她回到洗手間，邪靈就會把她殺掉。

“她運氣很好，提前進入桃源道中，和娃娃有一個時間差，迷失在桃源道裡，應該是仍沒找到去洗手間的道路，我得在她進入洗手間前找到她，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戚寒雨嘴唇發烏，明顯體力不支，卻鐵了心要出去。

“我看你得死在藺青萍前面。”塗萬里悠悠道。

“師弟，這不是開玩笑的，你聽這個聲音，它在提醒她洗手間的位置，我動作要快。”

“但你怎麼能保證，這個聲音不是誘惑你，快點過去送死？”

“我保證會找到藺青萍，而且很快回來！”

“你保證個屁！”塗萬里也顧不得這是別人的房間，坐在了床上，石膏腿架著，“走吧。”

戚寒雨覺得塗萬里語氣不對，“去哪？”

“回去，回家，回三樓。你睡一覺，等宗主醒了，好好跟他說。”

“你不想找到她嗎？她處境很危險……”

“我只想錦上添花，不想雪中送炭。靑蚨為什麼兩度失靈？眼皮子底下被人作怪，為什麼刀宗毫無發現？舉手之勞我不在意，但事情走到這一步，很明顯有高人佈局操縱，你是傻子嗎？攪和這種事很容易死的，我一點都不想死。”

塗萬里把事實擺出來，堵得戚寒雨喉嚨發痛。他眼睛像一汪水，在白熾燈燈下閃了又閃，說話似的，但塗萬里假裝看不明白，也不低頭，昂首挺胸地坐著。

靜默的時候敲擊聲不靜，一聲聲的，響在戚寒雨心上，等眼睛裡的水幹了，才開口，“道理我都明白，但是人的性命只有一條，死掉就沒有了。”

塗萬里心說，廢話，這還要你告訴我。

戚寒雨猶豫著，拍了怕衣服，坐在塗萬里旁邊，“我想像她可能就在門外的某個地方，非常害怕，非常冷，發現自己不會餓也不覺得困，四處找不到邊界，明明上一秒還在家裡卻怎麼也找不到回去的路，嘴巴裡含著鹽水，不敢咽下去，不能哭，她沒有這方面的知識，不知道怎麼破解，聽著詭異的敲門聲，還以為那是解脫的生門。

“我大概知道上面都是自己想像的場景，但還是沒有辦法在這個時間點離開，如果不知道也就罷了，如果根本做不到也就罷了，偏偏我現在，非常清醒，而且似乎可以救她，只是要冒些風險。”

塗萬里自暴自棄地把手機扔了，“能打電話但接不通，消息發不出去，你要是鐵了心送死呢，就在備忘錄裡寫個遺言給我，不然出去解釋不清，還讓宗主誤解你是我殺的。”

“不一定會死……”

“我就不該帶你來。你這種拎不清的，個人英雄主義情節太重，對犧牲情有獨鍾，對奉獻持之以恆，我建議你以後每天寫個日記。”塗萬里翻白眼，先罵，後問，“你想怎麼救人？”

戚寒雨把他的手機撿回來，打開了計算器。

“桃源道時間與現實並不一樣，有時候快，有時候慢，藺青萍失蹤足有五天，大概換算，她至少在那邊度過了五十個小時，由於指路的敲擊聲持續而且不遠，早上擲筊說她還活著，那麼我有理由相信，藺青萍意識到事情不對，她沒有進洗手間，她在嘗試找回來的路。”

“有點意思，繼續。”

“但你我知道，桃源道本質是陰間與陽間的中間地帶，無人管轄，不存在神明庇佑，甚至不存在地點的概念，因為會無限放大無限縮小，又時不時與現實世界重疊，所以關鍵在找人，或者消除追殺她的惡靈布偶。”

戚寒雨蒼白臉上浮現一點笑意，“人迷失在桃源道裡，我們不知道，但惡靈布偶就在發聲的地方，那個被轉移過來的，原本是洗手間的區域。”

塗萬里了然，“你是說，陣法還是四針劃界，只是第四針不插在房間裡。”

“是的，三針引路直接屬於聚陰術法，師尊他們不會沒有感應。”

“這樣我有譜了，我帶你去找第四根針。”

戚寒雨抿唇，“你不可以去。”

“嫌我殘廢？”塗萬里拿拐杖打他。

“因為……”

他三緘其口的秘密自然不會在此時暴露，可說謊也欠火候，不可能瞞過塗萬里，急中生智，他想到千金少教的說話藏一半的技巧，裝成紙老虎說，“我不想你去，外面很危險，我去就好。”

塗萬里聽愣了，氣氛陡然暖了幾分，明明是連接了陰間的陌生屋子，卻有些像自家臥室。

他長得不算難看，高眉鳳眼，眼尾長長的，臉上還有嬰兒肥，下頜卻尖尖的，不笑的時候略顯刻薄，笑起來則有點豔俗，是養眼的那種豔俗，雖然他才十七歲。

然而他身邊總是站著一個比他脾氣更好、術法更高、臉也更符合傳統審美的戚寒雨，自己確實性格執拗，總是端著，喜歡有意無意地刺別人幾下，更襯得戚寒雨乖巧善良。

今天這副不知所措的模樣倒讓戚寒雨盯了一會，很少能見到他這般不加掩飾的慌張。

“那、那你去唄，手機還我！”塗萬里局促地搶過手機，不去想剛才發生的事，“別死在外面了。”

“好。”

戚寒雨召出凋楓的真實形貌，長有三尺，直脊似劍，卻是刀，刀宗弟子自古在陰事上不畏前路，皆因刀為凶煞，氣鎮妖邪。

他踏入深沉的黑暗，像跌進一川冰河，他咬牙，他要堅持，他保護的人，一個都不能死，這還只是小考驗，未來會更艱難。

塗萬里倒在床上，右腿用力不勻，石膏裡的腳踝又痛起來，他想起一卦問吉凶，但聯想到上午的遭遇，握在手裡的貝筊也只是重新進了口袋。

機械的敲擊聲，扣扣，扣扣。

戚寒雨每一步都踏得極穩，沉肩提氣，刀在腰間。

黑暗太濃，伸手不見五指，不能視物給人壓力，他乾脆閉眼，去感受陣法間的聯繫。

越來越近。

敲擊的聲音越來越重。

木門，嵌著玻璃，敲的位置靠近地板，在門內，不像是人在敲，而像是被橡膠包起來的東西，比如拖把的把手，鑰匙的前端，美工刀的外殼。

一口氣走了十五步，早已超過預想的房子範圍，戚寒雨越靠近目的地，越緊張，他不確定這事是否這般容易，會不會都是圈套，目的是引他們上鉤？

但若是圈套，究竟是何人布下，目的又是什麼，佈陣的人有沒有後手，他們在監視這裡嗎，如果監視的話，藺青萍這麼久沒有死，他們不會親自動手嗎？

唉，不能想這麼多。戚寒雨停步。聲源就在腳邊，也聞見了水氣。

他站在洗手間前，感受著獨立的被陣法包裹的空間，一會開門，先殺邪靈，三招，遇逃則截，遇殺則斬，遇匿則撩，但是藺青萍還是沒有下落……

思及此，門內敲擊聲忽如排山倒海，猛烈！巨大！就在面門位置，戚寒雨下意識退開，卻撞在一具身軀上。

那女聲遲疑，“請問……”

“別出聲！”

來不及了！那東西破開玻璃直沖身後，戚寒雨聽聲辨位，擋下第一擊，摩擦聲叫人牙酸，是一把鋒利的美工刀！

這個通靈遊戲裡，人為娃娃準備的是美工刀，一種相對安全的刀具，結構註定它無法砍與刺，只能割。

第二擊，它瞄準了女生的脖子。

戚寒雨感覺那東西很小，仍寄身於布偶，四處亂竄。他將女孩胳膊一扣，右手砸開那東西。

詭異的嘯叫震耳欲聾！第三擊，它對準了戚寒雨的後頸。

來的正好。

凋楓形狀像劍，他背刀格擋開攻勢，“你嘴裡的鹽水呢！”

“早吐了啊！”

戚寒雨一想，也是，一口鹽水含五十個小時太為難人家了。

“現在怎麼辦！”女生隨著他的擺弄左右閃躲，聽聲音是藺青萍本人。

“你用的是棉花娃娃嗎？”

“是棉花娃娃！”

戚寒雨掐訣，焰火起，凋楓刀尖一挑，火砸到了拿美工刀飛砍的布偶上，那本來是個狐狸樣子的可愛玩具，轟得點燃！橘黃的火光中它只剩一具形體，它爆發的尖叫淒厲而怨毒，戚寒雨有一瞬間恍惚，什麼樣的冤情，才會發出這種悲涼的叫喊。

他知道惡靈的煉製方式，從來不缺滅絕人性的手段。

那狐狸布偶攻勢不停，反而愈演愈烈，但火已燒身，強弩之末，沒砍幾下就倒在地上變成一攤徐徐燃燒的棉花，卡通狐狸的大尾巴在火焰裡迅速捲曲，消失，托這火光的福，藺青萍看見了救她的人手持一柄三尺長的刀。

戚寒雨還沉在緊張的氣氛裡，不敢相信這件事會這樣容易地解決掉，之後就聽藺青萍道：

“這算管制刀具吧。”

“不重要。”戚寒雨將刀往身後一藏，重新變成玉飾，“隨我離開。”

“我不太會這種場面，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總之很謝謝你。”藺青萍不知是疲憊還是驚嚇後的倦怠，聲音有氣無力。

“沒事的。”確定娃娃燒乾淨了，戚寒雨在前面引路，他沒跟這個年紀的異性單獨相處過，也不曉得該說什麼，好在不一會，他就看見了白熾燈的光和那一扇打開的門。

藺青萍回到房間顯然比他激動多了，“哇，你是神仙嗎？我本來以為自己死定了！”

“哦？回來啦。”塗萬里還大喇喇躺在床上，“還帶著人？恭喜恭喜。”

戚寒雨鬧不明白他在恭喜啥，聽著陰陽怪氣的，不過師弟本來也就陰陽怪氣的。

“你、你憑什麼躺在我床上，好噁心！”

她調門突然抬高，嚇得塗萬里不情不願起來，“就剛才躺了一下，你別激動。陰氣入體，印堂發黑，最近少動肝火，多曬太陽，多吃肉。”

戚寒雨關門，不顧許多，直接將門後的銀針取下，三人在陰寒中度過多時，尤其是藺青萍迷失在桃源道長達兩天，體溫低得可怕，這一取她並不明白會怎樣，但下意識覺得胸中的熱氣又找了回來。

塗萬里也是遍體一輕，手機訊號恢復正常，“回來了吧？”他們對視一眼，直覺已經回到了現實世界，屋外夜深人靜，淩晨三點。

藺青萍摸出手機，“我靠，幾百個未接來電……”

狹小的屋子站了三個人，劫後餘生的喜悅之後是難以言說的疲憊，戚寒雨要了藺青萍的聯繫方式，女孩特別激動，完全不知道自己曾在墳頭蹦迪。

他背著塗萬里再次踏上潮濕悶熱的樓道，“實不相瞞，師弟，我開始懷念剛才的涼爽了。”

塗萬里捏著他的手機跟藺青萍聊天，“她說的那個網站叫銀槐鬼市，我查了地址，是個講都市傳說和通靈遊戲的靈異論壇，教她玩遊戲和佈陣的那個人id是青螢，銀針和娃娃都是寄過來的，包括遊戲過程中用的米、針線和美工刀，快遞盒子她說丟在學校了，那個人直接給她發的取貨碼，她也沒記單號。我用剛註冊的帳號搜索，青螢這個id目前使用的人數是0。”

“別忘了讓她把銀針都拿下來，包括洗手間那個。”戚寒雨爬到二樓喘不上氣，“師弟，你是不是吃胖了。”

“自己體力差就別怪我身體健康咯，讓開，我自己下去走。”

“沒事，你腿還沒好。”他原地休息了會，繼續爬樓梯，“到底是什麼人會盯上藺青萍，我想不出來。你幫我發個紅包給她，我把人家盆栽砸了。”

“你救了她一條命誒！戚寒雨，你這人真的很有問題。”塗萬里抱著他脖子發了個十塊的小紅包。

“有嗎？”戚寒雨笑。

“有啊，人要是我找到，肯定讓她給我錢。”

“你開價多少？”

“我很貴的，一晚上起碼五百。”

兩人亂扯一通，轉個彎就看見自家大門開著，當下噤若寒蟬。千金少叼著根煙，白汗衫大褲衩，一臉捉姦的模樣。

“宗主……”

“師尊……”

“進來。”他悠閒地把煙灰撣在走廊花盆裡，“回來就好，百世千秋說你們去桃源道找藺青萍，聽得我愣神，再不回來我就該給你爹打電話了。”

兩個人乖乖站成一排，千金少挨個噴了酒，用艾草熏過才放進家裡。塗萬里跑進去便找那兩個便宜師兄算帳，戚寒雨簡單彙報了藺青萍事件的疑點，千金少表示等他回來再去一樓好好查看。

“師尊要出門嗎？”

“啊，對，見一個老朋友。”

塗萬里正在那掐遺像的脖子，餘光掃到放在大桌的壞神龕，平常以刀幣模樣示人的嘯穹並不在那裡。

[ 此帖被北宮在2024-02-27 15:40重新編輯 ]

布袋戏脱坑，未完结文章随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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