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7.23 【俏苍】遇仙（短，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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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0-07-23 0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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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3 【俏苍】遇仙（短，完）

搬运旧文

架空

苍狼不记得究竟过了多久。
在他服下丹药躲避追杀的时，就失去了全部意识，化成密林间一块玄色大石，只在形状上堪堪保留了几分狼的模样。任谁见了都不会料到，这是已故狼王颢穹孤鸣膝下的独子。
山中气候变化快，风吹云散又是好天气。苍狼眯起眼，仰起脖子看向久违的日头。后脊的皮毛被树木青枝筛出的细碎暖光晒得暖融融的。化为石头虽也受风吹日晒，沐夏雨冬雪，却不曾再有这般真实的触感，连记忆也变得混沌异常。
他伸了个懒腰，在面前盘结粗壮的青檀树根上磨砺几下前爪。
“哎呦。”
是哪个发出的动静？苍狼闻声立即闪身到树后，小心翼翼探出脑袋侦查，见四下无人才松了口气，化成人形。也是当年狼族内部生变留下的阴影太深，搞得他成了惊弓之鸟，过去许久，仍是听到一点动静就警觉起来。
神经放松的苍狼才注意到萦绕在身边的一股淡淡清香——是树木自带的香气，味道轻浅却十分宜人。他朝前挪动几分，原来自己倚着的是棵极为繁茂的青檀，树干快有一人合抱那么粗，少说也生了千年之久。只是树干贴近泥土的部分并非如旁的树一般直挺挺向上，而是朝另一边歪斜。这棵古树倒是甚为坚强，竟未被影响，又旁生出根，与累累石块纠缠在一处，深扎于土内。
“青檀歪斜处不正是我变为石头时所呆的地方吗？”
苍狼回神细观，古木有灵，他自觉有愧，起身掬了三躬。但脑海中却回想不出当初来到这儿时，这棵树到底有多粗。念及王质烂柯，刘阮遇仙的凡人典故，竟有恍如隔世之叹。
山路走了多时，山势不算陡峭，沿途照见春花烂漫，季节于心底也已分明。只是山中郁郁青青，却多得是青檀，几乎生了满山，间或有几颗银杏、腊梅，在苗疆都不常见，反而是源出中原。
日影西沉，苍狼苏醒不多时，法力未复，心道若有个歇脚的去处便好。谁知起了念头，朝前不过几步路，即有一座石墙红瓦的古刹，辗转行路未曾留心，庙宇好似凭空拔地而起一般。
拾阶而上，寺门大开。
迎面而来的是位相貌俊秀，白发白衣的居士，很是面善，却想不出在何处见过。
“在此一歇，可巧等到山中来客。后院柴房有些食物，公子累了便随我去吧。”白衣居士笑容温和，举止落落大方，但崇山密林杳无人烟，哪里来的寺庙，何况寺中并无其他僧侣。
“在下苍狼，也是游览至此寻个歇脚去处。”他气沉丹田，调动五感，面前之人实非凡人，但周身没有妖异之气，因此放心不少，嘴上仍道：“其实我并不需要……”修行多年自不必如普通人一样须得按时进食，也许过去还时有这种情况，但在山中化石，无意间更是吸纳不少天地灵气。
“俏如来能看出，苍狼公子是修行人。不过无意间纳收的灵气难以在短时间化为己用，还是吃点东西为好，不要逞强。”
若不是俏如来给他的感觉太过熟悉又全无攻击性，苍狼只怕自己会掉头就跑。简短几句话，竟似将自己的来历尽数说了个清楚。但如今他非但不怕不反感，反而被感信任安心，这感觉太过奇妙，他未及深究便跟随晚风扬起的翩翩衣袂而去。
两张饼，一壶茶，一碟咸菜。
“就这些，多的我也没有了。”俏如来抖落衣袍坐下，苍狼目光追着他动作，才注意到，他左足露出的皮肤上有两道新鲜的抓痕，虽不深但看上去是野兽所致，因放下端起的茶碗，问道：“先生脚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今早起来，让一头小狼崽给挠了。”说起受伤的事，俏如来也不着恼，语气与调侃自家调皮的弟弟妹妹如出一辙，反而言笑晏晏，更同苍狼说起旧故事。
“这座寺名唤瑞霞寺，千年前中原皇帝笃信佛教，南巡途经此地，见山色清幽云霞若锦，于是下令修建一座庙宇。但是几经战乱，到如今已经荒废了。我想要个清幽之处修行，也是有缘，得见瑞霞古寺，正合心意。寺中无人，这些东西也是我前几日下山找村民换的。若你愿意不妨留在这儿多住几日。”俏如来娓娓道来，苍狼定定望着他，脱口而出：“我当然愿意。”
“吃完我带你四处转转。”
寺中古木参天，正殿前种了一棵青檀一棵银杏，都已有两年余年树龄，剩下两株腊梅小些，也有近八百年。俏如来对此如数家珍，苍狼问起缘故，听他解释道：“众生平等，林间草木我一向视之如亲如友。”
苍狼昂首，树冠高高仿佛要伸到天上的神殿中去，“都说人为万物之长，而寿命只不过百年，反比树木逊色许多。不知这树木能否修成正果？”
“人有情动物有情，树木亦有情。自然无不可，”俏如来抬手指给他看枝头琐碎的小花，“银杏已经开花，再过数月便能收获成框的白果。还有腊梅，凌寒更胜，遇雪尤香。”
“我倒是更喜欢青檀。”苍狼回看，俏如来闻言展颜，比起礼节更像是发自真心的愉悦，“那你是如何喜欢上的？”
“青檀虽不像银杏能结果，也不如腊梅芳香沁人，但自有一股清香，与任何香气都不同。我闻惯了便有些离不开。”
“原来如此。”
两人游览过瑞霞寺几处尚存的名胜风光，因到了俏如来打坐的时辰，便即回到厢房内，苍狼也坐在他身畔，盘起腿调理内息，希望能将这段时日的修为尽快化为己用。
没有焚香，但若有若无的香气却始终萦绕四周，似乎是从俏如来身上散发出来。苍狼嗅着香气，倦意更浓，迷迷糊糊地歪倒，幸而俏如来机警，及时扶住，搂住头颈将他安置在榻上，听了一耳朵苍狼半梦半醒的呓语：“俏如来，你身上的香很好闻，闻了会很安心。”
俏如来忍不住在他脸颊上捏了一把，“你这头小狼，趴在那儿睡了几百年，怎么还没睡醒呢。”
明明只想眯半刻钟，睁开眼已是月至中天。俏如来坐在榻旁笑盈盈地瞧他。苍狼忙低下头，伸手捋了捋衣服，“过去那么久了？”
俏如来笑道：“你以为只是小憩片刻，实际上已然过去几个时辰。更不消说自你到这林间，人间匆匆数百年光阴流转，不知狼族沧海桑田，变化几何？”
苍狼疑惑道：“先生究竟是何人？”
“你真的不认得我是谁吗？”
苍狼诧异，他冥冥之中能觉出俏如来与自己必定有极深的渊源，第一面相见就觉得面善，毫无保留的信任，接受他给予的善意。还有，俏如来似乎对自己的经历太过熟悉。
“白白压着我睡了那么多年，却连我是谁都认不出了。”俏如来兀自委屈着。
唉，这种令自己难以招架的语气又来了，听得苍狼面上发烫。不对呀，他并没有和别人睡一张床的习惯，而且打小他都是自个儿睡的。俏如来显然不会是苗疆狼族中的旧相识。
俏如来见他茫然，也不再逗他，倒了杯水过来，说：“还是给你讲个故事吧。很多年以前，有位得道高僧自天竺远道而来，当时的中原战火分起，邪魔横生，这位高僧便留在中原讲经布道，渡化众人。纵然意志过人，但也有劳累的时候，走到这附近时顿感疲乏，于是靠着山中一棵小小的青檀树休息。原来这位高僧是观音菩萨的化身，青檀树受佛法感化有了灵性，修成地上一散仙。”
苍狼把事件串联起来，问道：“你就是那颗青檀？”
俏如来颔首微笑：“不错。我本来也是和山中的其他树木一样向上生长，但是有一个家伙，昏迷过去死死压在我的身上。那时候我只是有了灵性，可是法力还很弱，不能长久地离开自己扎根的位置。也只能认命，依势生长。”
“啊呀。”苍狼慌忙低头查看俏如来脚上的伤势，想必林间那声惊呼也是他发出来的了，都怪自己不小心，随便哪块石头用来磨爪子不好，偏偏伤了他。
“小伤而已，早就好了。”俏如来拂袖掩住衣袍下摆不让他看，总归还是有些害羞，这点儿伤不痛不痒的。
“你是故意逗我。”
俏如来没否认，“请苍狼王子多包涵。可惜你始终没认出我来。”
“抱歉。”
“没什么值得抱歉的，何况你我之间更不必说这样见外的话。”
苗疆狼族内乱，慌不择路奔行至此，自己铤而走险得到的伪装固然好，但形态可以伪装，掩盖气息却难。能逃过一劫必有俏如来施法遮掩之功。只是俏如来也只在这一带活动，苍狼问起，他也不清楚狼族境况如何。
“不过你我数百年所结缘分甚深，你若要回苗疆，我必跟从。”
“可是苗疆气候……”苍狼自是舍不得同他分开，但思及环境难免有所担忧，狼族统领是谁，仇人是否健在他们也一概不知。
俏如来不以为意：“修行这么多年，我不需要怕什么气候。况且让你独自回去，我不放心。沿路上还是施法为你掩饰行藏更为安全。你先歇几日，精神好了，法力也恢复了咱们再出发。”
苍狼听他详说腹案，事事思虑周密，又是钦佩又是感动，情不自禁握住他的手。俏如来这样好，他却不忍他陪自己一同犯险，更不知如何报偿。
俏如来抚上苍狼鬓发，柔声说：“你不让我跟，我也要跟。不用那么急着投桃报李，让你压了这几百年，我且得讨回来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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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3 【俏苍】遇仙（短，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