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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9 【墨塵音中心】人間歸去 第二章,其二、重到君前猶未識,5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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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9 【墨塵音中心】人間歸去 第二章,其二、重到君前猶未識,5F
0
作者:阿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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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挖的坑吧,大概,現在拖出來填,順便鞭策一下自己。想嘗試一下多種風格,每個故事文風可能都會不同吧。。望天~~(你怎麼不說是坑得久了風格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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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其一 、一段癡情不肯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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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鑼敲了三更響。月夜裡有涼風穿城而過,裹挾著不知何處院落的梔子花香孤零零伴著更夫沙啞的吆喝聲漸漸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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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翻了個身,將身上的披風裹的更緊。雖然已經立夏,但夜晚還是寒意很重,而且,背後的牆壁也實在硌得人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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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棲身所在之處是一座荒蕪許久的宅子外牆屋簷之下。本來是要借助的,奈何其中主人不在,他不好冒入,就借了人家的屋簷胡亂將就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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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間,有細微的聲音在身邊響起,他睜開眼,正見到衣擺邊滾動的幾顆小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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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疑惑的撿起石頭,只是很普通的石子。但是這大半夜的,是誰在惡作劇嗎?他這疑惑並未持續多久,就聽到有人在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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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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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牆拐角處有棵槐樹,樹後探出個身影——是個年輕女子,迎著月光可以看見目光盈盈正看向這邊,欲語還休卻又不敢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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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遇孤女,何況是在這荒蕪僻靜之地,想想也不大對勁。不過墨塵音藝高人膽大,何況他向來爽朗磊落,自然從不畏懼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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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想她是有什麼事,墨塵音便起身向她走過去,柔聲問她:“姑娘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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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料女子見他過來,反而更往樹後的躲,“道長且請留步!”見墨塵音止步,她才幽幽開口:“道長一身正氣,我無法靠近。只是有不得已之事,又不得不打擾……還請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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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一笑:“所以你果然不是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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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後沉默了一會,“是。我已經死了很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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彌留人間不肯去輪回的遊魂野鬼麼?雖然不是什麼惡鬼厲鬼,但是也不好放著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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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是有什麼心願未了?”墨塵音解下披風,施了個法術,然後將披風遞給她,“披上這個,你就可以不畏懼生人的陽氣了。有什麼事慢慢說。”反正他現在也是在修行,說不定能遇到什麼可以收伏的鬼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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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女子小心翼翼地披上披風,這才飄到他跟前——是個溫馴端正的女子——向他行了一禮,說道:“我叫繡墨氏葉。道長如何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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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微一沉吟,“你這名字……不像是中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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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道長,”繡墨氏葉抬頭看著院子的方向:“可我死在中原。客死中原。很多年前——記不得有多少年了,這裡是我退隱的地方。後來這裡拆了建建了拆,早已沒有過去的痕跡……我已經徹底的無家可歸,又不知去往何處,於是只能在附近徘徊。可我還有心願未了,總是不甘心離開——一旦離開,連最後的依託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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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靜靜地聽她說,並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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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曾想找別人幫忙,只是,有人怕我,有人要捉我,還有些好心人,卻也是愛莫能助。我見道長是個和善之人,所以,只好來求道長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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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想回家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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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墨搖了搖頭:“我的家鄉不在這個世間,而且我也回不去了。”她飄到院子了,開了院門,“墨道長請進。這家的主人雲遊去了,好幾十年沒回來了,我就住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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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這一族來自葉口之間——不知道墨道長可曾聽過許久之前的葉口月人與苦境中原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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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沒有。我是道境來的,對苦境典故不是很熟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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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墨給他倒了杯水,將順手折的兩朵梔子花放在石桌上,霎時香氣馥鬱。她繼續說:“後來我聽人說,葉口月人戰敗後,九幽下落不明,父親於是將玄空島升空,永遠的離開了——我父親時葉口月人的將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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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看著荒蕪的庭院,突然問:“你一個人在這裡,一定很孤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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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族人,連同家鄉一起離她而去,徒留她孤魂野鬼飄零異鄉,時代變遷,世事更改,所有的一切都與她沒有了關係,要怎樣的執念才能忍受這樣的孤寂徘徊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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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墨愴然落淚,淚水亦是悄無聲息。她說:“我想知道,我死亡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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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還抱著美好的期待,卻猝然客死,所以她不甘心,不甘心死的稀裡糊塗,不甘心死的不明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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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因為救了一個中原人,為族中所不容,被族人追殺,幸得恩公相救。後來在父親好友的安排下,我得以安然退隱。只是,我還是死了,死于族人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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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對那段往事之中的玄機雖然不明白,但也大概聽出她話中之意:“是殺你的那個人,沒有必要殺你,你對他並無防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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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墨輕輕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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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墨塵音笑著回答她,“幽冥界有前世鏡,你生前身後事都可以從鏡子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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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繡墨低著頭,抿了抿嘴,“可是,去了幽冥,就不能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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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是你在這世間還有想見而未得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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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墨忽然紅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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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雖有月光,但並不能看清她臉上的神情。只是不知為何,墨塵音看她的樣子,就猜著她是在臉紅。想了想她剛才的話,不禁沒忍住形象,哈哈笑出聲來:“是還有兒女私情未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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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墨不搭話,他就又問:“是你救過的那個中原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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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叫瀟瀟。”繡墨說,“其實我和他並不熟悉,只是,在戰役中,他那樣的風采,那樣教人折服的風采終究是讓我心生感佩,所以偷偷留下了他的性命。所幸他後來被同伴救走,我的一點私心也沒有白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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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感慨:“像你這樣善良溫柔的好姑娘,他必然也是很喜歡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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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墨心中一點歡喜忽的就被夜風掠了乾淨,“他……他大概也不記得我。”終究還是有些遺憾的,儘管這段私情,輕飄得連她自己都不敢承認,但是,還是希望曾經存在過。“那時候,我和他雖然那麼近,但他一直重傷昏迷……他,應該是不知道我的。也許從來,他就未曾認識過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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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想說什麼,但他也意識到自己似乎並不擅長安慰,為了避免惹的人家姑娘更加傷心,他還是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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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沒有好好和他道過別呢。我也想,能夠和他想朋友那樣的,和和氣氣的說上幾句話就好了。墨道長……”繡墨起身朝他拜了拜,“我不知道該往哪裡去找他。我只希望能和他正式的道個別,然後我就去看前世鏡,安安分分的去輪回。請你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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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暗自歎了口氣:又是一個癡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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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知道,事情已經過去很多年了。而且我對苦境並不是很熟。所以,如果想找到他,也還需要你來提供相關的消息——你可知道他的朋友中,有哪些是如今都還是江湖很用名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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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墨努力的回憶當年的事,那些記憶太過遙遠,在漫長的年代裡,她只剩下她的執著,其他的都模糊難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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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臥江子,他本也是我族的執首。其他的……啊,對了!”繡墨喜道:“傲笑紅塵大俠是他的好友!苦境之人應該都是認識傲笑紅塵大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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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尷尬:他都不認識。看來他得好好補一下苦境的名人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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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我帶你去打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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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以為苦境的名人應該很好打聽到的,沒想到傳聞都不是什麼好的消息:臥江子被九幽設計而死,而傲笑紅塵也不知退隱到什麼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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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墨一直很平靜:“也許,是真的無緣呐。墨道長,多謝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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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墨塵音實在不是個半途而廢的人。”墨塵音將拂塵甩在肩上,笑道:“無妨。你可還記得最後與他分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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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大概記得,只是如今環境都變了,也不知道那個所在是否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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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且一試吧。”於是墨塵音再度跟著鬼踏上了尋人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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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不知何處去,但留一段癡情不肯休。
[ 此帖被51196119在2020-07-19 13:34重新編輯 ]
2022鳳淒本《一生所愛》印量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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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6【墨塵音中心】人間歸去 第一章,其二、半生清意付水流
第一章,其二、半生清意付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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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草垂楊蔭碧流,雪衣公子立芳洲。一生清意無人識,獨向斜陽歎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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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婉的聲音從垂楊姿影裡傳過來,令行至河邊的藍衣道長和粉裙女子停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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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在念詩呢?”女子身上披了件與她格格不入的灰藍披風,當此炎熱的天氣,她竟也不嫌熱。見同行的道長駐足,她便開口發問,還只當是這位道長識得著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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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衣的道長仙風道骨,姿儀不凡,見她問,溫和一笑:“這我倒不知,反正不是人。可能與你是同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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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人,確切來說,是一人一鬼,正是墨塵音與繡墨氏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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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墨驚訝的“啊”了聲,呐呐道:“道長是說,她是……”她疑惑起來,“那我們現在是身處何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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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無怪乎她這麼問,因為此時還是大白天,她自己是因為有墨塵音的披風相護,所以才不懼陽氣。但是若這聲音的主人是鬼,那就是他們所處的地方不對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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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看了看四周,“也許是不小心越過了什麼結界。”他拂開垂楊枝往聲音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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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墨也跟在他身後,穿過垂楊,就到了河邊,只見離他們不遠的渡口有一道粉紅色的身影正臨河垂釣,那人帶著斗笠,看不清容貌,只是觀身形,再想想之前聽到的聲音,應該是個年輕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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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姑娘,”墨塵音上前打了一揖,看了看渡口邊的小船,笑道:“我二人要渡河,可否有勞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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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不動如山,聲音卻是疏淡:“此處,渡陰不渡陽,渡死不渡生。那位姑娘可渡,先生卻渡不得。若要留命,趁早回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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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又問:“對岸是什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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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知此岸,不知彼岸。若要問彼岸,還需去到彼岸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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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連繡墨也忍不住開口:“你既然不知道對岸是什麼地方,又怎知渡不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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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釣的身影動了一動,女子抬起頭來,露出斗笠下的面容——那是一張美麗的臉,婉約之中又透露出些許英氣。她看著這兩個不速之客,微微一笑:“活人何須過問死人之事?死人又哪管的了活人的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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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點點頭:“打擾了。”臨走又問她姓名。女子不答,只念了幾句詩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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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不成,武不就,古今頑愚,華容執絝子;薄禮樂,遠詩書,天下不肖,材庸平劣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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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回走了不知道多久,四周恢復熱鬧,再回頭時,堤柳小河不見蹤影,只留一片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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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墨扯了扯身上的披風,說道:“那個人真奇怪,也不知是什麼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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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笑道:“一般能掌管這種擺渡陰陽差事的,都是些生前正直不阿卻不得善終的人。因為心中尚有執念,無法轉世,於是就會被泰山府君或是各殿閻羅根據他生前遭遇,派與他這麼個差事,直到瞭解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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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說來,這位姑娘生前定然是個了不得的人物。”聯想到自身遭遇,不免有同病相憐之感:“也不知她是有什麼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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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有什麼心願,她也是個極有主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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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墨看了看面前通往人家的大路,心內一陣彷徨,看著墨塵音問:“道長,我們現在該去往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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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笑道:“繼續前行吧。墨塵音相信天無絕人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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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一個村落,墨塵音本來是找個廟宇道觀借宿的,但考慮到繡墨還是鬼,於是就只好到鄉民家借宿。因為繡墨隱匿了身形,所以平常人看不到她。鄉民見墨塵音品貌若神仙,自然樂意借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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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借宿的人家只有一對老夫婦,晚上吃飯的時候,老婦人湊過來熱情的問:“道長是在那座仙山修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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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笑著回答:“封雲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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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老人也沒聽過,卻又不好細問,怕惹得仙人惱怒。他們這荒蕪之地,幾曾見過墨塵音這樣氣度的人,只當是哪裡來的神仙,對他說話都恭恭敬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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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不知道長打算在此地盤桓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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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一早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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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明早就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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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見他二人欲言又止的模樣,不由耐心詢問:“老人家不知有什麼事情,在下或者可以幫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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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婦人遲疑了一會兒,先開了口:“其實也不是我們的事。不過,這事情,有許多時日了,我們村子裡的人都沒辦法。如今見了道長,還想請道長幫這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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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放下碗筷,“但不知,是個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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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婦人於是將事情原委慢慢道來:原來這村子雖然荒蕪,很久以前也曾有大戶人家在此建過別苑,只是後來不知怎麼回事,那別苑就被廢棄了。再後來,就開始出現現在困擾村民的事情:別苑附近的樹林裡,經常可以聽見女人的哭聲,尤其是陰雨天,哭得格外淒厲,像是有很大的委屈。有膽大的去林子裡看過,不見人影,便知可能是哪個屈死的野鬼。找了和尚道士來超度,卻又全然無效。村民見那鬼也沒傷過人,日子久了,就由她去了。如今見墨塵音與之前請的那些和尚道士全然不同,才向他開了這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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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那我晚上就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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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那太好了,我們去給道長找幾個幫手吧。”兩老兒見他答應,十分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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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不必麻煩了。我自己一人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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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一個人,但是去的時候,繡墨還是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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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老人說的樹林,果然聽見女人的哭聲,仔細聽來,她哭來哭去的,都是一句話:“我可憐的華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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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目光在林中一掃,只見樹林北邊有個縹緲的身影,作婦人打扮,正背對著他們坐在墳前哭泣。墨塵音怕驚擾了她,便不過去,只拿眼睛示意繡墨。繡墨與那人同為女子,可能好說話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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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墨領會意思,取下披風,幽幽飄了過去,在婦人不遠處也開始抽抽噎噎的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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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聽見哭聲,果然望了過來,眉間似乎有怒氣,像是生氣被人打擾,問:“誰在那裡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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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墨愣了愣,她二人此時面對面,那女子的目光全無神采——竟是個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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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很快就反應過來,啜泣著回答:“我哭我身世淒涼。夫人又是哭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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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回轉身對著墳墓,歎道:“我哭我的華兒。”頓了頓,又道:“聽你的聲音,年紀也不大。我的華兒若還在……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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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太久沒人講話了,她也不是很排斥繡墨的出現,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和繡墨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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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墨也慢慢的問出了她的故事。她說她名叫月無波,生前受丈夫虐待,變成瞎子,還和女兒分離。後來好不容易找到女兒,又被人害死了。她去找兇手理論,誰知也被殺了。死後遇到她丈夫的一個兄弟,這才知道,原來她丈夫給她的女兒是假的,她的親生女兒早已死于皇朝陰謀。她氣自己一生認人不清,在死後也自毀雙目。但一直沒能找到親生女兒,只好天天坐在自己墳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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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負我的、害我的人,我早已記不得他們的模樣,也不恨了。只是我這一生唯一的心願,就是找到女兒,見她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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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女兒全名叫什麼?長的什麼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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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來的問話驚的月無波一跳,她轉向聲音,喝問:“誰……你,不對,你的氣息不對,你是……”
Pq~"`-h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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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話的自然是墨塵音,他隱藏氣息偷聽了半晌,到後來,越來越覺得不對勁:這個婦人的容貌,十分熟悉。說熟悉,倒不是他熟悉,而是,不久前才見的陰陽渡邊的女子,和她極為相像。他這才忍不住出來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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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是繡墨出來解釋:“夫人不必驚慌,這位道長是好人,您的心願,他也許可以幫上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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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長?你……可以幫我找到我的華兒?!”月無波激動的用那雙無神的眼睛看了過來,“我的華兒,她,她叫做‘楚華容’,長得……”說道長相,卻遲疑起來,“我從未見過她。聽說……是和我長的很像……道長,你一定要幫我,一定要幫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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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憑一個名字,根本無法尋找,就像繡墨要找的人一樣。何況楚華容還是死了那麼久的人。可是,墨塵音此刻卻真的相信緣分,他很肯定的認為,渡口邊的女子和這個女人,一定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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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不成,武不就,古今頑愚,華容執絝子……華容紈絝子……華容,楚華容……”墨塵音暗自尋思,突然一笑:“夫人請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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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著記憶中的路線,連腳步也不差,果然又回到了垂楊岸邊。粉紅衣衫的女子仍保持著垂釣的姿勢,只是這一次,她沒有不動如山,而是揭了斗笠看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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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j.TX%}`h
她看著道者身後的兩隻鬼,問:“道長這回,還要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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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墨塵音微笑:“我替這位夫人來打聽一位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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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3%cRN r
“既然已故,何須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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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姑娘又何故流連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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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唉,道長要打聽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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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1L$+xD^
“楚華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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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渡之人一驚,目光慢慢向他身後的婦人飄去,“楚華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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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月無波看不見,但是卻感受到這個女子與她之間的某種牽絆,於是她走過去,輕輕的問:“你認識我的華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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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無波看不見,可她看得見,那相似的容貌,那急切的神情,她都看的見。但是她並不確定自己認識這個人。她死了很久,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在這陰陽渡口徘徊,只覺得好像有很多心願未了,她想見師父,想見父親,想見佑達,想看北辰元凰的結局,可她獨獨不覺得有一天,會有一個她不認識的人來找她,這個人叫她“華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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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墨向前飄了幾步,弱弱的開口:“這位夫人要找她的女兒,她女兒名叫‘楚華容’,是北嵎首富楚王孫的女兒,生前一直是做男兒裝扮的。姑娘認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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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怔忪著不說話,月無波心急如焚,卻又不忍開口逼問。半晌,才聽見她雖然顫抖卻字字分明的聲音傳來:“我就是楚華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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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無波終於捂著臉失聲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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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兒,我的華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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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聲回蕩在死寂的渡口,別有一番悽楚,然而此時卻無人再計較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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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華容生前從未享受過母愛,想不到死後卻能與母親相認,一時也是悲喜兩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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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別之際,墨塵音向她打聽瀟瀟和傲笑紅塵等人的下落,她還記得傲笑紅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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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一位好友,名叫‘劍子仙跡’,在武林上的名號也是十分響亮,道長或可從這個名字問出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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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乍聽到“劍子仙跡”的名字,大喜過望:“原來劍子仙跡與他認識!”他還記得幼時赭杉軍帶他下山,遇到劍子的事情:“繡墨,看來,事情有眉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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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華容又道:“墨道長,如果見到劍子仙跡,能否幫忙帶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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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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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一位朋友,想告訴他,他那位喜歡做饅頭的朋友如今在蒿裡一切安好,請他不要再為當年的事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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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中玄機,墨塵音不明白,也不打算深究。只是,突然覺得,無論生前多少不平事,死後也是萬事俱空。所以,人生在世,真的不必計較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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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6 【墨塵音中心】人間歸去 第一章,其三、至今來去費綢繆
第一章,其三、至今來去費綢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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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娘,沏壺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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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您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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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河渡邊,此時日已偏西,薄暮冥冥,渡河的不多,渡口茶棚的生意也隨之清冷下來。茶棚的老闆娘是個容色姝麗的年輕女子,面相和善,舉止嫻雅,若不是她一手泡茶的好手藝,只怕看上去更像是個詩書人家的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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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隨意擇了個位子坐下,繡墨便在他旁邊飄著——雖然別人是看不見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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烹茶的過程有些複雜,繡墨見她又是碾又是搗又是濾,煮的時候還時不時的添加各種佐料,覺得十分新奇,不禁開口問:“中原人泡壺茶都是這麼講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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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笑答:“她用的應該是古法。而且……嚴格來講,我們現在所處的地方不是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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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墨眨眨眼,她至今對中原的概念不是很能明白。她跟著墨塵音有些時日了,起初還很拘謹,後來見他和藹風趣,也沒那麼怯怯的了,時常會和他聊聊天,或是聽他講些故事。現在,她就一邊看老闆娘烹茶,一邊問東問西。墨塵音是知道的就回答,不知道的則七彎八繞的顧左右而言它,不管鬼問得如何稀奇,他也絲毫沒有不耐煩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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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裡是誨人不倦,旁邊的茶客卻是驚惶不安:“呃……道長,您這是,和誰說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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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神秘兮兮的朝他一笑:“我這是與神明交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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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娘笑吟吟地將茶水送過來,卻是拿了兩個杯子,向繡墨眨一眨眼,悄聲道:“姑娘也嘗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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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墨嚇得倒退三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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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仰頭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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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香四溢,是連鬼魂都貪戀的味道。繡墨雖然好奇,卻也不敢妄動,見墨塵音點頭,這才試著去喝。她指著桌上一個小盅裡晶瑩的顆粒問:“這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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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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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鹽?”用手蘸了幾粒送到嘴邊嘗了嘗,“鹹的。喝茶為什麼要加這個,豈不是越喝越渴?”她學著墨塵音的樣子拈了幾粒放進茶水裡,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不禁咋舌:“味道可真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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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雙手捧著茶杯,眉眼帶笑,染著落日的瑰麗,“人生五味,盡在這一杯茶水裡。品茶一如品人生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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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娘聞言,停下扇爐子的動作,回轉身來,嫣然一笑:“觀道長年紀輕輕,體味卻是很深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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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道:“我觀姑娘韶顏稚齒,這一門手藝卻是沉澱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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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天色已晚,渡河的、喝茶的,早已離開,這渡邊就剩了他們兩人一鬼。老闆娘將渡口的風燈點亮,於燈光下亭亭而立,向墨塵音說:“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道長若不嫌棄,就到我家將就一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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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揖手稱謝:“不敢麻煩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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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娘神情坦蕩,言語間也是落落大方:“道長不必拘禮,不妨事的。”伸手指了指堤岸不遠處,“我家就在那裡。”說是家,其實也就兩間草房,“只是晚上這附近有些喧鬧,怕吵著道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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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為了回應她的話,河邊上漸次出現幢幢黑影,來來往往間,喧嘩熱鬧,像中元節開的鬼市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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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有一黑一白兩個人影緩緩走到茶棚裡來,只是隔得近了,仍舊看不清他們的面容。他二人想是與老闆娘熟識,直接就呼了她的名字:“萱娘子,勞煩給我們沏壺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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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娘指著爐子上的水壺:“已經備好了,兩位自取。我今天就不奉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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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影白影這時才注意到墨塵音,盯著他打量了一會兒,大概是詫異他一身道門正氣,身邊卻跟著一隻鬼。只是見他姿儀出眾、一身從容,不清楚什麼來頭,也不好妄自攀言,於是仍然只和老闆娘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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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萱娘子也聽我們絮叨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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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您這話說的!”萱娘子笑意滿眼,“萱娘豈是那樣無情的人!使者還是為那件事發愁?”她一面與黑白二使者說笑,一面招呼墨塵音稍坐,頗有些長袖善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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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就等著她這句話,那兩人立刻滔滔不絕起來:“可不是嗎?你說這算個什麼事嘛。這一家子,到現在都牽扯不清。都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他家這經也太難念了。一女嫁二夫本來就不和常理,何況他家這個女兒又殺了自己父親。判又判不清,理又理不順,天天在那枉死城裡哭哭鬧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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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墨塵音雖不清楚來龍去脈,也覺得奇怪:“這有什麼難判的?子女弑父,乃是重罪,已無轉世為人的資格。不管她哪個夫婿,也與她無緣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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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見他答話,也樂得傾訴:“這位道長有所不知。難判不是難在事情本身,而是這……唉,那女人後來的夫婿,他不是鬼,不屬陰間管轄。偏偏他又有些本事,一定要帶走那個女人。女人的父親和前夫也不是什麼易與之輩,自然也拉著人不肯放。我們卞王可是傷透了腦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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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說的有些夾纏不清,墨塵音便問:“以她的罪行,應該交由都市王處理,怎麼投交到卞城王那裡去了?她夫婿又是些什麼人?連十殿閻羅都管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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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連串的問題問的黑白二使面面相覷。他二人這時才雙雙起身,向墨塵音揖首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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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二人乃是卞城王下轄枉死城獄長,未請教道長尊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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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雲山玄宗墨塵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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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玄宗的仙長,失敬失敬。”彼此從新入座,白衣獄長重重歎了聲,“事情還得從當年的嗜血者亂世說起……”他聲音低沉,語速緩慢,說話倒有那麼些娓娓的意味,連繡墨也忘了害怕,挨著墨塵音坐著,聽得入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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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那柳湘音仍是被闍皇西蒙給捉了來,成了闍皇夫人,變成了嗜血者。蜀道行與聶求刑多次涉險也還是沒能將她安然救回。其後幾經變故,柳湘音仍是被我冥府銷了生冊之名。她父親被她咬中,為了不變成嗜血者為禍蒼生,便自我了斷了。只是,蜀道行陽壽未終,意外橫死,便暫且歸入枉死城中。他生前有些名號,死後也有不少弟兄相交陪,他不願女兒墮入畜生道受苦,態度之強硬就連卞城王都拿他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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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一會兒,黑衣獄長替他繼續說道:“咱們這地方,外人不知道的,只當是個多麼森嚴的所在。其實也不過是人情理法,與陽間無異。這柳湘音,她最大的罪過乃是不孝之罪,使父母親倫勞形傷神,可他父親都不見怪,我們這刑法又能怎樣判?若要用強的,又怕其他地獄的指控我們亂用刑法,恐怕被人抓了把柄引起地府動亂。唉!也是無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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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問:“那一女嫁二夫又是怎麼回事?聽你們二位所說,闍皇西蒙乃是嗜血族,不屬三界,不在五行,死後亦無魂魄之說,是怎麼跑到你們地府去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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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二使對視一眼,嚅囁道:“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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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娘子見他二人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便笑著幫忙解圍:“這嗜血者也是奇特,長的是人類一般模樣,偏又不老不死和妖怪一樣,可說他不老不死呢,他又像那蜉蝣朝菌,死的連魂魄都沒有,說沒有魂魄吧,卻還能借著別人死而復生,還真是……”她給在座幾人斟了茶,抬手一抿髮絲,風姿妍麗,“哎,說不準啊,是借了什麼載體又轉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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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獄長長歎一口氣,“也不怪仙長這麼問。我們其實一直不知道他是怎麼又成了形的。只是一貫是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這個事與幽冥無關,所以也不曾去調查過。柳湘音投不了胎,暫時留在枉死城也無妨。只是蜀道行和聶求刑是一定要去轉世的。如今聶求刑刑期未滿,也可以暫時緩緩。就是那個蜀道行,因為他女兒之事,他一直不肯進輪回,導致他投胎的那家夫人懷了兩年一直沒生,擾亂了陰陽秩序,府君大怒,責令卞王儘快處理,卞王這才焦急,派我二人想辦法。您說這當官的還怕會鬧事的,何況還是些有能耐的鬧事的,我們不過小小獄長,能有什麼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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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他說道這裡,白衣獄長也勾起心中怨氣,一拍桌子,歎道:“不過是份差事,大不了被上頭撤了職,回頭還是當我們的散仙去,也沒什麼好憂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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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娘子忙寬慰他們:“二位使者可千萬別說這洩氣話。船到橋頭自然直,凡事總有解決之道。我看這位道長打聽的這麼仔細,想來,是對這個事上心了。墨道長,萱娘看您也不像是一般修道之人,就不知您願不願意幫這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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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目光一轉,哈哈笑道:“原來萱娘子留我住宿是早就打好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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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這話言重了。萱娘行事但憑一番真心實意。二位使者多有照顧我的生意,我自然是希望能替他二人解除憂煩,只是人微言輕,一直也沒辦法。今日見道長仙風道骨,心生仰慕,自然想結交,卻並非是為了私心。只是恰好見道長過問這件事情,才臨時起意,想請道長幫忙的。”她瞥了一眼繡墨,眼中笑意不改:“何況,這位姑娘的事,只怕也少不得還得與冥府打交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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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二使聽了萱娘子的話,連忙向墨塵音拱手稱謝:“道長要是真能替我二人想個辦法,我們感激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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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也明白萱娘最後那句話的意思,繡墨只怕也不屬於冥府管轄,但是若要再生為人,還是得通過冥府的安排才能合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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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道:“眼下這件事的關鍵點,說穿了就是如何勸蜀道行去投胎。但若要他心甘情願去投胎,必須放過她女兒,而放過她女兒,又為律法所不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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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還有一事,柳湘音當日被變成嗜血者時,魂魄有損,如今僅剩的一魂,根本壓不住惡魄,所以萬不能讓她轉世成人,否則必成大禍。這也是卞王不肯通融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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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看著萱娘子,問:“姑娘也不是一般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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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娘子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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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個忙還須借姑娘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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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繡墨對這個渡口賣茶的老闆娘更加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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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枉死城中,黑白二使指著個打扮奇異十分英俊的黑衣男子,道:“那位就是搶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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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看了他一眼,對二人說:“麻煩二位清清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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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過去問:“聽聞您是嗜血者闍皇西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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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男子態度倨傲,抱著胳膊斜眼看他:“如果是來勸我放棄湘音的,就免開尊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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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墨塵音笑道:“我是有個疑惑,特來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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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解答的義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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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就抱歉了。”語畢,墨塵音拂塵一甩,帶出琴中劍,起陣結印,即使冥府死城,也蕩開清聖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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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蒙被劍氣當胸穿過,受傷吐血,此時容貌卻起了變化,變成了個樣貌平平的人。他傷勢瞬間癒合,得意的笑道:“嗜血者是殺不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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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收劍回琴腹,看著他的樣貌:“我雖然不認識西蒙,不過看樣子,你應該只是變成他的容貌狐假虎威。那你跑到地府來搶柳湘音是個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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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血者是殺不死的,你奈何不了我,我也不必回答你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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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還是要說一下,殺不死的,不一定不能淨化。我們除妖降魔,也不都是要殺死的。看來你是在枉死城裡呆久了,有恃無恐慣了。這城中獄卒奈何不了你,難道我還解決不了你?”見他眼中露出遲疑,又道:“要不我還是實踐一下吧。”說著口頌法訣,收縮陣印,將嗜血者縛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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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的大殿之中,萱娘子亭亭玉立,向著下座恭迎她的卞城王斂衽為禮:“特來向畢王討個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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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獄長將蜀道行的鬼魂押解往第十殿時,對墨塵音和萱娘子稱謝:“二位的恩情,我二人銘記於心,他日若有吩咐,必當效犬馬之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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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笑道:“客氣了。不過舉手之勞。”他自然知道,事情本身並不難,所難的是這其中涉及到的職權問題。如果由他這個外人來處理,又能暴力解決,又不必使卞城王擔上濫用權力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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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萱娘子的柳湘音朝蜀道行拜別:“父親放心去吧。女兒此後必定勤懇修煉,早日脫離罪業。他年有緣,再往紅塵報答父親深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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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道行輕輕抱了抱她:“傻孩子,只要你能安好,我就放心了,談什麼報答不報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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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長!”繡墨被獄卒帶從前世鏡回來時,看見墨塵音在等她,連忙小跑著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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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樣?都看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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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墨點點頭,“可是我不認得那個人。他是為了離間中原與我玄空島,變成臥江子和九幽的樣子派人來殺我。我再也想不到,我的死背後竟然是這樣的陰謀。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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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不必太傷感。我想兇手遲早也是會死在他人的陰謀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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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知道。我如今對這件事,也不那麼耿耿於懷了。”一路跟著他離開冥府,又忍不住問:“柳湘音的事情是怎樣解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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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萱娘子帶走封印在河邊大石中,受風吹日曬之苦,直到劫滿修成完整的靈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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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嗜血者和聶求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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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他麼,說是以前闍皇夫人的侍者,闍城被毀,嗜血者被滅之後,跑去追隨他家夫人。不過這其中真假,誰又說得清呢。至於聶求刑,他日機緣到了,自然是再赴紅塵的。”他手中攥著一張寫了個時辰和地址的紙條,是托卞城王從秦廣王那裡得來的,關於繡墨的再生機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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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上許多未解的難題,都只是欠了一個機緣而已,何曾當真有解決不了的麻煩、化解不開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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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船到了對岸,站在河堤上,依然能遠遠看到對岸渡口邊的茶棚孤零零卻又熱鬧的佇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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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道長,那位萱娘,到底是什麼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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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呀,大概是某位化成平常女子的神靈,安靜的守護著這一方百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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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是大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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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的意思,就是不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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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您不是已經說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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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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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6 【墨塵音中心】人間歸去 第一章,其四、好隨流水去人間
第一章,其四、好隨流水去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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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間在過七夕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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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F*&^4Vh
“可真熱鬧!”繡墨看著貨攤上琳琅滿目的小盒子,問墨塵音:“這些是做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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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j;[2
“這是用來裝喜子的。呵,這‘喜子’啊,就是小蜘蛛,還沒有出嫁的閨閣少女在這天晚上,捉了喜子放到盒子裡,向天上的織女祈禱,等到了明天早上再去看它織網的疏密,由此來判斷能不能有一雙巧手。”墨塵音買了一個緞面的菱花形盒子,盒子四周有精緻的刺繡,盒蓋上用各種珠子結成一朵珠花,送給繡墨,道:“你看這盒子這般精巧,也是貧苦人家的女兒一雙巧手做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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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墨愛不釋手,仍是忍不住問道:“她們已經這樣的手巧了,為什麼還要向織女乞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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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底下的女子,哪個不希望能嫁個如意郎君呢?乞巧一方面是祈求心靈手巧,做事伶俐,能受人喜愛,另一方面,也是祈求將來嫁個好人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她們已經盡力的做好自己了,所以也希望月老配給她們的另一半也是好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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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帶了些惆悵和悲憫的歎息湮沒在人聲的鼎沸裡,可繡墨聽的分明,葉口月人沒有這樣的節日,她也無從感受這樣的節日情懷,只覺得四周分明是女孩子們的歡聲笑語,可是聽來卻這樣叫人傷感。這些女紅精妙的女孩子們,仍然年復一年的向天上的神仙祈禱,日復一日的努力的使自己變的更好,那麼,那些她們命中註定的另一半呢?是否也在努力的提高自己,使自己至少配得上女孩子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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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期的將來,無法預料的命運,看不到紅線的彼端,也只能盡力做好自己,也想像著彼端的人也在盡力的做好自己。
3\2&?VAj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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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明是這樣歡喜的節日,可是,為什麼聽墨道長說來,就覺得不可抑制的悲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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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此起彼伏的叫賣聲好像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繡墨正在傷心呢,卻被人撞了滿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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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對不起啊,小姐姐,我不是故意的,你有沒有怎樣?”是個從頭到腳一身粉紅的小姑娘,長的十分可愛,手裡拿著一串糖葫蘆。
*r>Y]VG;S
S> Fb'rJ3
“我沒事啊。”
?~ybFrc
&'\-M6GW
“太好了。小姐姐,我還有很要緊的事情,再見。”說完一路小跑著往前面的人群裡鑽,嘴裡還說著:“叔叔你等等,我不能免費拿你的糖葫蘆,你把錢收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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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墨看著她的背影,笑道:“這個小妹妹真是個乖巧的……”話說到一半,好像心中起了晴天霹靂,笑容僵在臉上——小姑娘是實實在在撞到她了。不由得歎氣:“可惜她小小年紀,就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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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淡然笑道:“但是她卻是過得很開心。並沒有被死亡困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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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蚵仔煎欸!美味的蚵仔煎,客觀要不要嘗嘗!”路過小吃巷時,就聽到熱情的叫賣聲。
S?DMe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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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經黑了,但是燈籠卻將整條街都照的亮如白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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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看了看邊上的槐樹,順勢在這隱在樹蔭裡小攤上坐下,指著繡墨:“給這位姑娘來一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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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沒要,老闆也不問他,只是笑呵呵的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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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有一頭齊肩的黑髮,末端卷翹,配合嘴上兩撇卷鬍子,樣子有些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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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_!S\?}$
墨塵音問他:“老闆貴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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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TkI=N3
“哈哈,回客人的話,我姓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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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p]H&5.*
“你做這一行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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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l`J=i
“好些年了!嘿,客人您放心,這邊手藝絕對有保證。”一旦打開話題,老闆就滔滔不絕起來,他說他以前是賣饅頭的,可是他的好友們都不喜歡吃他的饅頭,“我可都是上趕著免費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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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大笑:“他們肯定是吃你的饅頭吃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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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啊,後來我就做起蚵仔煎的生意,只可惜,他們還沒償過呢……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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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緣……”墨塵音剛想安慰他有緣自然有機會吃到,但是想了想,覺得這種“緣分”還是不要的好,能夠活著的,就好好活著吧,哪怕會有很多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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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著想著,突然想起一件事來:“你說,你以前是做饅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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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客人對饅頭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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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認不認識一位元叫‘楚華容’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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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華容?倒認識一個叫這個名的,不過是個公子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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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就是了。墨塵音心中了然,不再過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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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墨見只有她自己吃,還很不好意思。直到墨塵音說“我現在還吃不得這些”,她才放開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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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低頭吃東西,耳邊有熟悉的聲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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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父!義父!我回來了!”一身粉紅的少女拿著串糖葫蘆蹦蹦跳跳的跑了過來,見到他們,“咦”了,“是小姐姐,還有這位……嗯……”她看著墨塵音,猶豫了一下,“大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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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沙羅啊,你認識兩位元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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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在路上遇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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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亂跑了?可別被壞人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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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羅不擔心的!有義父和藍英義父會保護沙羅。”她圍著老闆打轉:“義父我來幫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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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哎,你別忙,到那邊坐著就好。弄髒了漂亮衣服就划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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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羅坐著槐樹下,咬著糖葫蘆問他:“義父,小哥哥今年也還會來看望我們嗎?沙羅想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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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的會的,十五之前,他肯定會來的。不然過了時間,想看也不給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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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還有瀟瀟叔叔,也不知道他們現在過的好不好。我們又不能隨便去他們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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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同時,墨塵音看到繡墨手指一顫,將筷子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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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羅連忙過來問:“怎麼了?啊,是筷子掉了,小姐姐,我再給你拿一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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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也不知多久,繡墨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她勉強擠出一點笑意,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輕聲問:“你剛才……說的‘瀟瀟’……”她猛然轉頭看向老闆,聲音顫抖:“我……我想起一點了,你是……啊,你是杜一葦先生是嗎?我記得,那天我見過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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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也是很震驚:“姑娘你認識我?”他已經不記得這個一面之緣的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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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墨問他:“你知道瀟瀟……瀟瀟他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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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她提起瀟瀟的樣子,杜一葦才想起來,似乎曾經有個葉口月人的姑娘,曾救過瀟瀟,而且好像還對瀟瀟有點意思,不過當時他們忙著對付九幽等人,都沒對這個外族的姑娘在心。“是你啊,啊,抱歉啊,我這年紀大了記不住,姑娘你別介意啊,請問你是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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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繡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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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對啊對啊,你是袖權氏葉的女兒。你怎麼也……你不是安全退隱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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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墨搖了搖頭,幾乎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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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替她將事情簡略的說了一下,杜一葦也忍不住歎氣:“沒想到你竟這麼情深意重,還惦念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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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他現在在哪裡嗎?我……我想去看看他,正式與他道個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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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一葦沾了水在桌上寫下地址,“唉,姑娘你也看開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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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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棗花簌簌而落,幽深的古巷也因此染上幾分世外仙境般的飄渺。墨塵音駐足而歎:“‘簌簌衣巾落棗花’,可不正是詩意詞風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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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深處是一道月洞門,門內有山石修竹隔開了視線,不知道裡面是怎樣的人家,只是有開得正燦爛的紫薇花從牆內探了出來,依稀像是少女美貌的笑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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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墨站在花枝下出神,她憶起生前最後的時光,也曾竹籬茅舍避世隱居,那天清晨,她才將喜歡的花枝插到瓶中,擺放在窗前,她還在思念心上人,還在牽掛救命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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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牆內傳出嬉鬧聲,然後有個聲音壓過了其他聲音:“都別吵了,我去給你們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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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聲音……繡墨早已飄忽的魂體像突然活了過來,心中五味陳雜,這種感覺,就如同她在荊河渡邊喝的那杯茶的味道。一時間,不知該歡喜還是悲傷,只能追隨著聲音將目光轉向月洞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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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是輕快的,大概退隱之後日子還算如意,繡墨怔怔的想,及至看到那個人,卻又失去了長久以來堅持的勇氣,不敢去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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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墨側轉了身,就聽見那個人問她:“你……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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瀟瀟覺得這個站在牆外的姑娘很奇怪,大熱的天卻披著件奇怪的披風在他家門外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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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墨笑了笑:“這花開得真好,我有心攀折,卻又怕主人怪罪,所以在此地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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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個愛花的,瀟瀟揮了揮手,“你隨便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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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墨踮著腳,但是夠不著,只好有些為難地看著他:“能不能麻煩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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瀟瀟皺了皺眉,抬手劍氣一揮,斬落了最外的那根花枝,遞給她,轉身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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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墨連忙叫住他:“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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瀟瀟回頭看了她一眼:“不必。我還有事,先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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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繡墨看著他的背影,低聲喃喃:“多保重啊,瀟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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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轉了出來,見她這樣子,也只是輕歎了聲:“如今你心願已了,也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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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墨隨著他離開巷子時,回頭望了一眼,那裡靜悄悄的,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只有院牆上的紫薇花開的熱烈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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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繡墨不在地府生死簿上,所以無法通過冥府轉世,但是墨塵音從冥府獲得了一個她可以重生的機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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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裡了。”墨塵音領著她來到一處義莊,找到了最角落的棺木,“這女子生前是個孝女,為救母親而溺死。她本有仙緣,所以死後脫離肉體,做了河神。因為卞城王的消息,所以來得及在她身亡不滿七日之時,借屍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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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道長!”繡墨突然跪下,朝他深深一拜,止不住的哭起來:“繡墨一縷孤魂,能得您相助……雖說大恩不言謝,但是這份恩情,繡墨銘記于心,來生必當結草銜環相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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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你……快起來!”墨塵音將她扶起來,仍是如初見是那邊溫和微笑:“是墨塵音要感謝你這些時日的相伴啊。你這一去,好好生活。墨塵音也期待有那結草銜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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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墨,我要開始做法,你準備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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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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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光散去之後,是一個人新的人生,是另一個人舊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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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一路的匆匆過客,都會成為生命裡美好的點綴吧!而即使走再遠的路,也終究會找到自己的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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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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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鳳淒本《一生所愛》印量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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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8 【墨塵音中心】人間歸去 第二章,其一、道魔消長擾紛紛
【第二章和第一章其實沒什麼聯繫。因為要寫這樣一個故事,可是又不知道歸在哪一個文檔裡,索性當做人間歸去是系列文,一章一個完整故事吧,而這個故事主要是赭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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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其一、道魔消長擾紛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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蟬鳴遠在一個世紀之外,而流水卻被無限擴大,如雷鳴般鼓蕩著耳膜。墨塵音躺在水中,覺得自己像已經死了。溪水混合著血液漸漸麻木了痛感,全身的力氣都被抽乾,他只覺得累。連日連夜的大戰、奔波,然後新傷疊舊傷,血流了乾乾了流,他也不知道自己竟可以流這麼多了血。然而此刻,一切都結束了,沒有戰鬥,沒有追殺。只有天光雲影倒影在身側,蟬鳴和著風聲遠在記憶邊緣。溪水熨蕩著傷口,黏在傷口的衣物被一點點軟化,也不知道那種酥癢的感覺究竟是流水的撫慰亦或是血液的流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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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點兒也不想動,只想就這麼睡去。夢裡有封雲山舊日的山嵐翻卷如神女的裙袂,有同修悠遠的琴聲從虛無中來往縹緲中去,還有師兄滾燙的手掌似有若無的覆在他的手上……師兄……赭杉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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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他還不能睡,還有好多事沒有完成,還有好多話來不及問出口。他還沒找到師兄,還沒弄清楚道境被封印的緣由,他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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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水中掙扎,身體卻紋絲不動,那身體好像不是自己的,那麼重,那麼沉。他努力的張了張口,除了灌進混合血液的溪水,發不出任何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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蟬鳴高一聲,低一聲,聒噪得像催命的鑼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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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有沒有能拉我一把,有沒有什麼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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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沉沉浮浮間,有個聲音在頭頂響起:“死的還是活的?”然後他被拖出水中,有人拍著他的臉道:“醒醒!活著就動一下手指,吱一聲也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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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他使出全身氣力吐出一個字,然後徹底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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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醒來的時候,周圍是昏濛濛的,不辨晝夜。他愣了好一會,才發現,周圍昏濛濛的是一層又舊又厚的棉布蚊帳。微微眨了眨眼,知覺開始回籠。傷口被處理過了,雖然仍動不了,但是精神恢復了一些。是有人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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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鬼門關繞了一圈,又活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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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光照來進來,刺得他閉了眼睛。就聽一個帶笑的聲音道:“大夫說你差不多這個時辰醒,果然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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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待眼睛適應光亮,扭頭去看說話的人。那人背著光,看不太清樣貌,大概是個青年,一手挽著蚊帳,一手端著大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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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的樣子仍有些渾渾噩噩,那人便笑了,問“可以坐起來嗎?”說話時將帳子都挽了起來,仍是湊了過來,伸手半拖著他靠著床頭,將藥碗遞過來:“喝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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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抬起手接過碗,那只粗瓷大碗在他手中便一晃。那人忙扶住,笑道:“我來吧。”墨塵音在他的幫助下一口灌了大碗的藥汁,回了聲:“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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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看得直咋舌:“聽說中土的藥都很難喝,你竟然就這樣一口灌,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又想起他身上亂七八糟的傷,感歎道:“傷成這樣還能活下來,也是不簡單了。你的外傷大夫已經替你清洗包紮好了,用好一點的藥恢復也快,流血過多也可以慢慢補回來。只是內傷太重,你的內功我也不懂,不敢貿然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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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倚在床頭看他,這是個長相俊美的青年,笑起來像狐狸一樣,一身打扮也不像中原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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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墨塵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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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啊……”對方摸著下巴笑了笑:“我叫伯藏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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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中原人?”頓了頓,又道:“也不是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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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伯藏主抽出袖中的摺扇,抵著嘴角詫異地打量他,“你是……修道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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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點頭,微笑:“我不是中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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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藏主抖開摺扇掩著嘴角嘖嘖有聲:“你怎麼弄到這個樣子的?”他還記得在溪邊見到他時的震驚,本來是想找點水喝解渴,沒想到竟見到溪水一片血紅,他往上游尋去,就見一個人大半個身子泡在水裡,血水將他面貌模糊,連身上的衣服也看不出顏色,岸上插著一把劍,旁邊還躺著一把古琴,琴弦都斷了,也不知是經歷了怎樣的激鬥。他好奇心使然,過去查看,沒想到人還有氣,也沒多想,就救了上來,到這村子裡找了個大夫給他治療。如今清理妥當了再細看,發現他長的挺好看,雖然傷重病弱,但也是一副仙風道骨的派頭,好像之前那個血污覆面、渾身大小窟窿的是另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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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中原找一個人,後來遇到了魔族。”墨塵音微歎,有些無力的樣子,忽然又問:“我的琴和劍還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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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藏主見他顧左右而言它,也不再過問他的事,轉身一指身後桌上:“那兒呢。”回頭又看著他,笑眯眯地問:“你不問問這是哪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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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一愣,笑道:“哈,我也是忘了。請問我現在身在何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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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藏主向天翻了個白眼,“你也還真是心大。這裡已經是中州邊緣了,再往南就到古蜀地了。你在現在村子的大夫家裡。不過放心吧,這村子我看過了,目前還沒發現什麼奇奇怪怪的人。”他見墨塵音沉吟不語,便施施然起身道:“不打擾你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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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小心地擺正了身體,避免包紮好的傷口裂開,試著調息,並沒有什麼阻礙,於是抱元守一,運行內力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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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是黃昏時候,響起了敲門聲,未等他應答,門就被吱呀一聲推開了,進來個少女,將手裡的藥箱放到桌上,回頭來看墨塵音:“你醒了嗎?我來換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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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睜眼看她,詫異地問:“你就是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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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聞言,抿著嘴搖頭,“我父親是醫生,我只是幫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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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有些靦腆,墨塵音才恍然“男女授受不親”的事情來,於是笑道:“你把藥的用法告訴我,我自己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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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也不堅持,點頭答應了。之前她幫墨塵音上藥時他是昏迷的,倒不覺得什麼,如今醒了,她自己卻不大好意思起來。父親說她不適合行醫,大概也是與這靦腆的性子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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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又問:“還未請教姑娘貴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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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非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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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笑吟吟念道:“‘非妙’?這名字倒是妙不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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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就聽見一聲冷哼。他抬頭,見一個粉紅衣衫的少女扶著門框怒瞪著他:“原來竟是個油滑的浪蕩子!”她聲音尖細,這話說的頗為刺耳。非妙忙去扯她的衣袖:“非恩你不要亂說,這位大哥哥只是開玩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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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叫非恩的少女神色依然不屑,拖住她氣哼哼的說;“我們去吃飯,不用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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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看著被摔上的門,忍不住扶額:這下可好,我竟然也有被稱為“浪蕩子”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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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夫家裡休養數日,傷勢也好了七八分。伯藏主說是有要事先離開了,臨走還不忘瞇著一雙狐狸眼調侃他“油滑的浪蕩子”。墨塵音頗為無奈,但這人救命之恩,到底存在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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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從道境一路輾轉而來,身無分文,倒是一個銀制八卦護符還在身上沒弄丟,就當做醫藥費留給了大夫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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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魔大戰前夕,他為尋找赭杉軍而離開玄宗,在他約戰的地方沒見到人,卻發現師門方向發生強烈的震動,匆忙往回趕,結果通往道境的道路竟整個的被封鎖了。彷徨之下只得先找到赭杉軍,這一路闖魔窟戰魔將,卻仍尋不到他半分蹤影,而自己也因傷重險些喪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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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欲曉,墨塵音背著琴囊蹲在村外的河邊灌了一些清水備用,一抬頭,見遠處竟一片赤紅,心中大駭。他離開時還是一片平靜和樂的村莊,此刻被滔天火焰席捲淹沒,然而奇怪的是,沒有任何聲音傳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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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魔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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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身如電掣。魔火來得蹊蹺且迅猛,凡是被沾染的事物紛紛化為灰燼,而平常滅火手段又無法撲滅。此時天色才剛泛白,大多數村民只怕是還沒有起來就做了冤魂。墨塵音心中愈痛,手結法印撲向魔火,啟動法陣將魔火壓制下去,又匆忙回去非妙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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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Nn.iVq
魔火已經撲滅,但眼前卻也一片狼藉,隨即傳出哀痛的哭號聲,尚存的村民在廢墟之中滿是無措。大夫的家也坍塌大半,裡面傳來細碎的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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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非妙!非恩!”他移開倒塌的房梁,向裡面邁去,腳步忽然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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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烈的魔氣縈繞在這片狹小的空間裡,半明半暗中,有個頎長的身影佇立其間,在他腳邊是毫無氣息的大夫和昏迷不醒的非妙,以及抱著他們輕輕哭泣的非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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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影半側對著他,一身暗紅,黑髮枯槁,沒有半分活氣。他垂著頭,目光落在手中的事物上。那東西,墨塵音認得,那是他抵給大夫家的八卦護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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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聲響,那人緩緩揚起頭,方正清臒的臉上隱隱籠罩著青氣,額紋魔氣流轉,而那雙眼裡,盡是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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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驟然大怒,背後琴劍出鞘,撲身而上:“魔物!你——不可饒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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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9 【墨塵音中心】人間歸去 第二章,其二、重到君前猶未識,5F
第二章,其二、重到君前猶未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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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手持墨曲猱身而上,劍鋒直指魔物,清聖道氣衝破魔氛妖氣,逼向那人面門。對方身影如魅,側身避開劍鋒,目光從護符轉到他面上,露出一絲訝異的神色,行動便微微一滯。墨塵音卻無暇顧及他的神情,擋在非恩前面將他隔開,手腕急翻,劍勢愈轉淩厲,舉身若鶴舞空庭,對魔人步步緊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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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只守不攻,掌袖翻飛間竟也與墨塵音不相上下,他雖身罩魔氣,一套掌法卻是平實剛正,並無半分邪魅。而幾次格擋劍鋒與墨塵音目光相對,總是神色複雜,墨塵音越打心中越奇,那人顯然並無意與他相對,況且他雖然渾身魔氣,所用的功夫卻是一套武林上最普通的道家修身掌法,且每當變招之際,他又硬生生轉成普通招式,明顯是在藏招,或者說是隱藏身份。而更讓墨塵音心驚的是,這個人似乎對自己的武功路數十分瞭解,雖不露真招,卻又總能化解他的招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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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這個人不是單純的魔族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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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思緒飄動,手中的劍勢也撤去殺意,轉而以鉗制為主。對方真氣灌滿衣袖,雙掌齊舉對上劍氣,兩股氣勁相接,墨塵音反而被震退半步。他隨即將身子一擰,騰挪翻轉,堵住了他的後方,劍氣飄蕩開來,削斷一縷黑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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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劍抵著脖子後方,那人也不反抗,只是垂手而立,目光微微後側,似乎是在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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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墨塵音滿心疑惑,甚至有些猜測,然而這渾身魔氣,眼中盡是邪意的人,無論相貌和氣息都無法與心中所猜測的幾人畫上等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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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緩緩抬起胳膊,反手握住了墨曲劍,從劍身流出一縷沛然真氣,盡數被納入他體內——他竟然是以劍為媒,吸取墨塵音的內力來壓制自身魔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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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3o;G"IcD
墨塵音大驚,心中泛起一種異樣的感覺,然而畢竟沒有再出手阻止,只是靜靜的站著,任他吸納自己的內力。
OsNJ;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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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握著劍,他也沒有面對墨塵音,依然只是半側著身。晨間的風將他的長髮撩了起來,於是就讓身後的墨塵音看到了他泛青的臉上被朝霞鍍上了一層緋色。沒有任何熟悉的標記,墨塵音也覺得奇怪,自己竟然能容忍這樣一個魔不像魔人不像人的陌生者利用他的內力。
zAO|{m<A2
Ep1p>s^
只是一瞬的功夫,墨塵音心中便已兜兜轉轉了好多回。那人放開握住墨曲劍的手,這才回頭望向他,目光冷靜,邪氣也褪散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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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火拼非為我所為。”
#iP5@:!W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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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甫一開口,便教墨塵音心中一跳。這是一種怎樣的聲音呢,低沉而喑啞,仿佛是用砂石磨礪著聲帶發出的,那種又澀又嘶的聲音,顯然不可能是一個人天然的聲音,不知道是經歷了怎樣的折磨或傷害,才是聲音損壞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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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
31~Rs?~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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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覺得自己固執得反常。但他心中疑惑不解,就覺得心神不寧。道境被封,他孤身一人留在苦境,惶惑不知所處,唯有尋找師兄這件事使他至今不敢言退。幾年來,無論遭遇了怎樣的險境,總是想著還有個人或許比他處境更糟糕,或者在魔界的哪個陰暗角落裡受苦,就又苦撐了下來。然而,今日,當他面對這個人,卻突然想起了另一個自己從未考慮過的可能:倘若師兄已經不再了,或者面目全非成為魔族爪牙,那自己又是否會認得出來?又該怎樣如何面對?他心裡一陣冰冷,連握劍的手在微微顫抖都不曾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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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輕輕歎了口氣,那人伸手搭在墨塵音的手背上,平靜的說道:“道者,我並非你的敵人。鎮壓魔族的封印遭到了衝擊,魔火躥流出界,我亦是為了追查魔火之事來到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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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垂下握劍的手,眼睛仍盯著他:“你不是魔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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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說的平淡無漪,他便明白墨塵音是相信他的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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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墨塵音又問:“那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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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有些無奈,沉默半晌答道:“伶俜之人,何必追根溯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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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終於透雲而出,照射在這片廢墟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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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正要進一步詢問,卻見他突然捂住心口,身上魔氣暴漲,忙往前踏了一步。對方同時飄然後退,身影變換,幾個起落便已撤離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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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站在原地握緊了手中的劍:那人離去時所使用的身形步法,分明是他們道門的迷蹤步,即使不是他要找的人,此人也與道門脫不了干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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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是窒息而死,當時受魔火侵襲,房屋坍塌下來將他們一家都困在了下面。幸而非妙只是暫時昏迷。墨塵音將她救醒,這才知道是因為那塊八卦護符的護持,才使她們避免被魔火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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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塊護符……”墨塵音這時才想起了,他來的時候看到那個人手裡拿著他的護符,後來打鬥起來也把這事給忽略了。“被他拿走了……”他心裡也說不清是個什麼滋味,但是又有些期冀,他的猜測能夠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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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有什麼打算?”料理了大夫的後事,他問兩個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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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妙滿心無助,非恩則是又悲又氣:“如果我有能力,一定殺盡所有的魔人!”非妙扯了扯她的衣袖,又望著墨塵音:“我們先去投靠親戚。以後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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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送你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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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妙搖了搖頭:“親戚住的不遠,就在隔壁村裡。只是……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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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為難的地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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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感覺生命太脆弱,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失去了。我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感覺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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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強做歡笑,道:“苦境人有個說法‘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明日之事既然無法預測,不如就當做會是好事在前頭。哪怕只有一刻,也無所畏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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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恩不服氣的冷哼道:“你這種自欺欺人的說法,鬼都不會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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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但笑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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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非恩非妙說不需要他送,但他仍是陪伴在周圍,直到她們到達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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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頓好兩姐妹,墨塵音背了琴囊繼續打探魔族蹤跡,卻聽村民說南方的一片荒地裡在晚間有綠光透出,有人好奇去查看,卻又什麼都沒發現,正討論是不是什麼徵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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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就是古蜀林地界了,不再是中州。”村民告訴墨塵音。儘管被告之了可能的危險,墨塵音還是決定往那邊去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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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現在毫無頭緒,自那陣魔火之後,就再未遇到魔族之人,好像整個魔族都沉寂了一樣。他想去找那天遇到的那個人,也沒有線索。眼下,只好打探奇聞異事,希望從這些不尋常的事情裡找出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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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蜀地的一大富豪田富最是熱情好客,但凡進入他田家莊地界的外地人都會被邀請去他家住。墨塵音看著一地的黃金,看著門楣上的“黃金屋”三個字感慨:還真是名副其實!想起年少在師門時,牽著師兄的手去大殿上早課,總喜歡在大殿前面的石磚上跳格子,嘰嘰喳喳地圍著師兄轉,興致勃勃地跟師兄講西游故事裡西天佛殿用金磚鋪地的故事。那時候師兄還訓導他說佛門講究化緣所以能金磚鋪地,然而他們道門以清修為主,怎可與佛門相比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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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金光閃得恍恍惚惚的,他被田家莊的護院領進了客院。田富此人看似直率天真,頭腦簡單,但他是真的財大氣粗不謹慎,還是另有心機,墨塵音也還真看不透。從與田家下人的談話中得知,田富仗義疏財的對象大多是江湖中人。富豪交結武林豪傑,這本不是什麼少見的事,因此他也不敢過多揣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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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時,墨塵音向田富打聽綠光的事,田富告訴他,黃金林出現綠光也是一年前的事了。說是有天晚上突然從天上掉下來一塊石頭,附近的良田就開始沙化,如今已侵蝕了百十來畝田地,因此有人把那裡叫做“沙海”。而石頭漸漸下沉被砂石覆蓋後,晚上就會看到綠光透出來。村民們在附近種樹引水,仍然阻擋不了田地沙化的趨勢,所以他一直在想辦法,希望有能人異士能解決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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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決定晚上去看看,田富連忙表示要安排護衛陪他一起。墨塵音笑道:“倘若沒有找出問題的原因,去再多人也是枉然。不如我單獨行動比較方便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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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四更天的時候,墨塵音獨自前往沙海。他也是聽聞這個時辰綠光開始出現,之後會隨啟明一起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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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夜風,連夏蟲也嫌熱而噤聲,倒是沙海外的樹林裡還有幾隻螢火蟲晃晃悠悠的。在沙海中心,有如螢火同樣顏色的光芒幽幽透出,而在沙海邊緣,卻有一人負手而立,聽見腳步聲時回過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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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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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正是墨塵音不久前在魔火焚村時見過,甚至動過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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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清是什麼感受,只是,他也沒料到能這麼快又見到他了。“這一次,難道兄台與我的目的也是一樣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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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是笑了一下,只是面相嚴肅,不大能確定,“我就住在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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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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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道者,可有查出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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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搖了搖頭,又道:“喚我‘墨塵音’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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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嗯”了一聲,喚道:“墨塵音。”沉默了一下,才自我介紹:“無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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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塵音就忍不住大笑了起來:不過是說個名字,卻還要猶豫一番,而且即便是猶豫了一番,依然說的極為敷衍。墨塵音知道他不願透露真實身份,也不計較。心裡卻是想,你到底是誰,我總會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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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2022鳳淒本《一生所愛》印量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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