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8.15 無邊風月（風心|風逍遙×憶無心，原劇平行時空，清水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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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9-08-15 1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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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5 無邊風月（風心|風逍遙×憶無心，原劇平行時空，清水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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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皮：風心|風逍遙×憶無心，前半段都是曖昧向

原劇平行時空，私設月被治好之後，時間軸與正劇不符

腦洞是源自風說道域沒有風月無邊，就讓無心送過來啦❤

清水短文，有沙雕有言情。風心一時爽，一直風心一直爽

這篇分了好幾次才寫完，缺點很多，全文1.1w字，希望不會造成閱讀上的困擾（躬）

作者只補了風心同框CUT和戰血天道，有大BUG和文筆渣還請海涵或不吝指出（躬）

被正劇打臉無所畏懼！這麼好吃的西皮不來一口嗎？（不懷好意的笑容）

以下正文

「飛淵小姐，有您的批信！」傳令門徒在劍宗大殿的後花園喊著，兜兜轉轉找到了那位粉衣姑娘，遞上信後便匆匆回去修煉劍術。

「咦？這個時間點，是誰會寄信來啊？該不會是…外域男子寄來的情書吧！」接過信，飛淵喃喃自語，帶著五分疑惑、三分驚訝，和兩分感慨自己的魅力遠播名聞遐邇，拆開信件封條逐行閱讀，直至署名才嚇了一跳－－

「哈哈，原來是無心吶！她能來看我們，真是太好了！」尷尬的多笑了幾聲，抹去那些無聊的異想天開，很快讓故友即將重逢的雀躍掩蓋方才情緒，道域現今風波已靖，渡口的管制也不如過往嚴苛，憶無心若能從苗疆抽空，與他們一聚，更是難能可貴。飛淵心底默默畫起道域名勝的地圖，到時便能帶她一覽世外桃源風光。

她將信紙收進囊中，躬身攀下茂盛花叢中一蕊鮮豔，嘴角止不住笑靨。而那信中的內容便是－

“飛淵姐姐，久未叨擾，近日忽地思念大家，而王上也准許我離開苗疆，前往道域訪探，甚是歡喜。三日後，和姐姐約在桃源渡口。

憶無心筆

註：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請飛淵姐姐先勿向他人說我造訪一事，只說姐姐一名朋友欲來便好。”

=======

桃園渡口，煙波浩渺，停泊竹筏板舟之處蘆葦叢生，悠然景致中，實在難以想像彼岸存有九界另一方天地。

「無心！」活潑的女孩手揮的用力，生怕那人看不見她一般，待船一停靠，便飛縱輕靈身影踏地，將她口中的女子擁入懷中。

「飛、飛淵姐姐……咳、咳咳……」憶無心快被飛淵這熾熱盛情淹沒，她的臂膀緊緊勒住自己的脖頸，另一隻手掐著自己的腰，直到聽見人無法呼吸的咳嗽才鬆手。不認識的人可能還以為她和這女俠結了什麼梁子，非置自己於死地不可。

「啊，抱歉抱歉，太想念無心你了，有沒有怎樣？」飛淵陽光笑容依舊，拍整彼此皺起的羅裙衣飾，雙手改搭在憶無心肩上，要將這幾年來分別的時光，從對方容顏中找出改變的痕跡和回憶。

憶無心捂著胸口平復氣息，過一會才道：「我沒事啦，是說好久不見飛淵姐姐了，還是一樣沒變。」一樣的靈動可人、俏皮樂天，明明自己才是年幼的那個，在飛淵面前總感覺自己還沒她青春。

「無心倒是變漂亮了很多呢！我就說要將妳原本的帽子拿下，不然可惜了這張美麗的臉蛋，」飛淵不安分的手捏上她觸感很好的頰面，「還有……」視線卻隨著黑色圍巾一路往下，直勾勾盯著一塊若隱若現的皙白肌膚，「這裡也長大了不少，讓我摸摸看是不是比當初更軟！」說著便伸手欲作色狼狀，將人鬧得連連後退。

因著憶無心倒退的腳步，讓她的指尖堪堪擦過胸前馬甲，卻不因此善罷甘休，再上前拉住人手腕，借力靠近她腰間發動搔癢攻勢，一時銀鈴笑聲不斷，「啊、飛淵、別玩啦…！」是因嬉鬧追趕抑或被飛淵調笑，憶無心雙頰染粉，將圍巾拉下，把引人遐想的部分藏的嚴實，「我們還是趕緊走吧，船夫在等著呢。」她提起一袋包袱，裡頭裝的東西似是金石，碰撞出鏗鏘聲響。

「咦？無心妳手上那是……」循著聲響來源瞥見那袋重物，不禁疑問。

「啊，這是要給軍長的風月無邊，除了苗疆以外的地方喝不到，算算他到道域的時間，準備的幾罈酒應該差不多喝完了。」思及此，憶無心笑得燦爛，一雙秋波閃爍著動人光彩。

「原來如此，我們無心真是大家的貼心小棉襖啊。」輕拍憶無心髮頂，飛淵道：「那我們出發吧！」

兩人步入船中後，舴舟緩盪漣紋，飛淵滔滔不絕的說著道域的風俗民情和趣聞軼事，然而即便上岸後，她還是沒想到一個值得探究的問題：

無心怎麼就只記得給風逍遙帶了禮物呢？

=======

離舟登岸，離渡口不遠處即是熱鬧市街，喊價與交談聲此起彼落，正是河清海晏、民生富庶之貌。

攤鋪除了販賣在中苗見不到的各式新奇玩物，店家門前更處處張貼著天元掄魁比試的重大消息，有的還因此作起了賭注的生意，莊家畫注的地方人潮絡繹不絕，即使不是道域的當地人，都會被人海吸引過去。

「再走過去就是刀宗入口了，是說無心，你要不要留下來看完天元掄魁再走，我們市集下得這麼熱鬧，想必這次的比賽一定很精彩！」為了不被擁擠人潮沖散，領路的飛淵拉著憶無心手腕緩緩往前，還不時回頭看人生地不熟的人是否迷失在人群之中。

「若王上沒有緊急事務找我，應該就能待到那時候了。」她用術法將風月無邊收了起來，若是不這麼做，恐怕這幾罈陳年佳釀便要葬身在市街中，這人潮和苗疆在重大慶典時不相上下，此時她只希望能趕緊走到街道盡頭喘口氣。

「呼、呼、總算脫離他們了，這簡直是大軍壓境啊！根本不用陣法保護，賊人看到這般陣仗不打退堂鼓才怪！」終於獲取新鮮空氣，兩人像是甫歴大戰般狼狽，頃刻才恢復正常，略整理衣冠走入神嘯刀宗。

守衛一看來人是仙舞劍宗的千金，便也不多作攔阻，只問了身旁姑娘的名姓關係即放行，飛淵的身份方便，也是時常穿梭在四宗之間的熟面孔，很快兩人就進入神刀坪，見一人高束紅褐長髮，坐在主桌前閱理案牘。

「宗主！我帶朋友來啦！」

「呦~這不是飛淵姑娘嗎？」刀宗宗主從文件中抬首，一見是朋友便將瑣碎公務拋到腦後，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塵起身迎接，目光同時也被她身旁的外域女子吸引過去，「還帶了一位美女來啊，本人笑殘鋒·千金少，現任刀宗宗主，敢問姑娘芳名？」

「我叫憶無心，是飛淵和風逍遙的朋友。」禮貌頜首，溫婉嫻靜的模樣令人心生好感。

「原來是師弟的好友啊，他就在隔壁，我馬上叫……」語未竟，口中提到那人的嗓音已與腳步聲愈行愈近。

「就叫你不要偷喝我的酒啊師兄，跟你說過多少次－－」踩著微慍重步朝千金少興師問酒，那人搖晃自己腰間約莫見底的葫蘆，還欲開口再指責些什麼，也在側首瞥見那抹身影時忘了來意，「無心？」

身著一襲黑色衣袍，俐落裁剪出修長身形，和自己相同，一頭青絲高高束起，僅留下瀏海和幾撮長髮垂掛胸前，與在苗疆時一絲未改。她眉眼柔和，溫柔藍眸裡盛裝湖光山色，和自己的倒影，在對視時激起陣陣漣漪，久久難平。

「喂，好不容易有個姑娘來，你就一定要削我的面子嗎？我說旺－－」

「夠了夠了，風月無邊的事情就先不跟你計較，倒是無心妳怎麼會來，難道老大仔有事找我？」該死，風逍遙在心裏暗暗咒罵，平時聽力好得連羽毛掉落的聲音都一清二楚，怎地自己方才在隔壁，竟完全沒注意到神刀坪的動靜，只掂了掂酒壺便匆匆走來，一點準備也無，何況來的人還是憶無心啊…

憶無心讓這對師兄弟的對話逗笑出聲，「我來送幾罈風月無邊給軍長。」在風逍遙的驚喜目光中，信手幻化酒罈，拉著上頭的麻繩遞給他，交換這沉甸甸的重量，放置在心頭上擲出聲音來。風逍遙連連道謝，唇角彎起的弧度煞是好看。

「人家姑娘來特地給你送酒，真好的命，」千金少瞇起眼睛故作酸溜的說，換得人一記兇狠的眼神。他這些日子可是很省著飲，平日裡只喝一般燒酒，唯有喉間對風月無邊思念不已時，才拿出來解解饞，想不到他視如珍寶之物，竟然、竟然被這來福師兄偷嚐了去，今天看在無心的面子上不收拾你，來日可沒這麼好的運氣！兩人用眼神交換著多年來師兄弟熟稔的調笑。

千金少接續道：「既然無心姑娘恰好出現，替我解決殺身之禍，」說這四字時，還故意強調一番，「便讓我們刀宗做一回東，今晚道域名菜佐風月無邊！不知姑娘意下如何？」他有意無意瞥向風逍遙的表情，試圖尋找著能印證自己猜想的蛛絲馬跡。

憶無心還未開口，一旁飛淵已搶著替她回答：「當然好，無心這次本來就是來玩的，我還想帶她去各宗遊歷呢，多一點人當然是比較熱鬧，你說是吧，無心？」水靈靈的大眼和語氣中的央求讓人想拒絕都難。

「多謝宗主美意，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略彎身鞠躬，謙和有禮的態度不禁讓千金少感嘆：苗疆的女子明明很有氣質只是他這師弟並沒有潛移默化。飛淵則是高興歡呼著，興奮的拉住憶無心討論要去哪兒玩云云，而風逍遙也笑著應付幾聲，一雙俊眸卻定定注視著憶無心不放，似故意將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又好似情不自禁被牽引了視線。

「咳，徒弟仔還在後山練刀，那我就先失陪啦，飛淵啊妳要不要一起去看看他？」千金少向粉衣人兒招招手，指著後方說道。

「也好久沒看到小雨啦！我這便跟你去見他。」說著放開了憶無心的手，一同隨千金少的腳步離開神刀坪。

很快此地便只剩風逍遙和憶無心了，他才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一直盯著人瞧是個不太禮貌的行為，而他師兄也帶著旁人離開，自己竟如鬆口氣般，揚起微笑朝憶無心開口：「下次妳要帶著風月無邊來的話，可以先知會我一聲，我去桃源渡口接妳。」

「榕桂菲姐姐說，若我偷偷將驚喜帶過去，軍長會比意料中更歡喜。」彷彿說著醞釀許久的字句，她笑彎了眼，視力極好的風逍遙還發現，她面上有一絲幾不可見的緋色，極力克制著，卻在彤雲間越發明顯。

他開始疑惑，自己歡喜的究竟是她帶來的風月無邊，還是眼前所見的少女。壓下心底的困惑，他道：「都出了苗疆，喚我風逍遙就好。妳想在道域待多久？十天？還是一個月？」舌根好像有些急躁了，他突然心生了一些回苗疆的念頭，無奈此刻正值天元掄魁賽期，身為刀宗之人自是不能缺席這場盛會。

「哈哈，沒有那麼久，大約三到五天就回去了，畢竟不能一直麻煩代理的祭司。」憶無心有些惋惜，卻堅定著自己的決定，「那這幾天…我可以在刀宗暫住幾宿嗎？」對女孩子來說這不太好開口，何況是如憶無心般乖巧的少女，她尷尬的輕咬下唇，斂目垂首避開眼前青年的眼神，靜候一個答案。

風逍遙反而覺得她這模樣可愛得緊，一手下意識便扶靠到她肩頭上，平時陽光的俊朗五官更加柔和迷人，憶無心抬首正好對上他清澈的眸，「刀宗宗主都親口讓妳留下來吃飯了，這還有何不可？」還有我也，希望妳留下。

不知道憶無心有沒有讀懂他藏起來的那句話，兩人相視一笑，風逍遙輕擾亂她頭頂的髮，說著「妳不要想太多啦當自己家就好」之類的話，談笑聲漸行漸遠，只留空無一人的神刀坪。

……不，並不是空無一人。

把飛淵交給徒弟仔後便折回刀坪，現在終於從柱子後面走出來的千金少，露出了「我真是計畫通師弟你可得好好謝謝我」的笑容，而他如此察言觀色見微知著的原因只有一個－－

「能讓師弟看得比酒還重要的人，絕對不是簡單的女孩兒！」

========

經歷道域大戰後，四宗都面臨了重整內部的人手問題，連喝酒的桌子都得由刀宗宗主親自來搬，刀宗的人力缺乏可見一斑，於是從苗疆回轉的道域中人風逍遙，當然免不了付出一番勞力。

「怎樣，情況順利嗎？」將桌椅安頓好的千金少撥弄灰塵，歪過頭去透過瀏海看著風逍遙，故意挑動的眉毛促狹的很。

「沒頭沒尾的胡說什麼。」風逍遙一臉疑惑，又舉起葫蘆老神在在的飲一口風月無邊。

「在我面前裝什麼傻，就那個漂亮姑娘憶無心吶，什麼時候變弟媳啊？」出口的話真真讓風逍遙嗆的上氣不接下氣，「喔，還是已經追到手，沒什麼順利不順利了嗎？」看著千金少眼中八卦的光彩，捂著胸口的人忿忿想道：他這個師兄，到底為什麼要學人做媒人婆！

風逍遙順過氣來，理所當然的解釋道：「就你會瞎扯，我和無心是朋友，也是一同在苗疆工作的伙伴。」

「看起來分明不是那麼一回事，喜歡人家就去追啊，現在我突然非常同意大師兄不讓你留在道域。」語畢還認真的點頭，顯然不相信他的說詞，這番話卻對風逍遙的內心起了點作用，他是沒有思考過和憶無心的關係，每日在苗疆都見得到面，似乎也沒有探究的必要，她今日來訪道域，必也是出自對朋友的關心，或老大交付她的任務…吧。

而自己，在她失明時又是以什麼心情照顧著人。心底驀然生出一種思緒，竟覺比沙場上敵人的攻擊還難以面對，怯步著猶豫是否該去觸碰心裡那一塊。

「喂、喂、回神了！」被千金少在眼前亂晃的手指拉回神識，今天走神的次數多到連他自己都陌生，恢復鎮定第一個念頭就是得先堵住他師兄唸叨八卦的嘴，「是不是覺得師兄我說的太有道理，開始反省自己了？」

「好好好你說是就是，我去擺菜盤了，別忘了你今天可是叫了滿桌子的菜，刀宗可沒這麼多人幫你服務啊。」丟下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和轉身離去的背影，千金少才想起還有正經事，反應過來也一同跟上風逍遙的腳步。

這邊兩個擺好碗筷，同時憶無心和戚寒雨從灶房的方向走來，將一道道佳餚陳列桌面，風逍遙見狀怔愣了一會，刀宗的人力已經不能用少得可憐形容，連客人想吃什麼都得自己端嗎？上前接過她手裡沉重的一鍋粥湯，擺至圓桌中央，換得一聲細微的謝語，風逍遙朝她輕笑，算是表達收到。

須臾後飛淵與無情葬月也帶著劍宗名產一同到場，正是有朋自遠方來的用心熱鬧模樣。

飛淵回到劍宗後，興高采烈的把無情葬月一起叫來，同宗主丟下一句「今天不回家吃飯啦」，而戚寒雨則是師尊打著「徒弟仔我好想吃魚肉粥順便帶你認識新朋友」的理由拐來，至此人都到齊了，坐定位置二話不說－－開飯！

千金少一邊給憶無心介紹著一桌的道域珍饌，一邊在說話的空檔舀屢嚐不厭的魚肉粥入口。風逍遙坐在她邊上，低聲悄悄和她介紹戚寒雨與無情葬月，還不時給她夾一些放在桌子對面的飯菜，憶無心只得一直點頭與道謝，而這小動作當然免不了讓千金少一陣眼神暗示，於多年師兄弟的默契，風逍遙又怎會不知他在想什麼，只是裝作不明白罷了，偶爾與聊的歡脫的眾人搭上幾句，試圖解除自己的嫌疑。

憶無心以前用膳時倒是謹守「食不言」的規矩，但也被大家歡樂的氣氛感染幾分，跟著天南地北的閒話家常。

「喂，師弟你那幾罈風月無邊也該拿出來了吧，這種場合沒酒沒意思啊！」

「你又想坑我，這裡誰不知道就你跟我是酒鬼啊。」風逍遙白眼快翻到後腦勺了，方才還偷喝他的酒，那麼愛喝怎麼不自己去苗疆進幾船風月無邊到道域，也便宜他自己。

「大家都在你就別吝惜了，就喝兩罈！」千金少手比了個二，習慣性歪著頭嘻嘻笑著耍賴。

嘴上雖不饒人，其實風逍遙也不是特別介意，況且今日憶無心帶了好幾罈的佳釀來，不酣暢慶祝一番實在說不過去。他故作無奈，一手拎起石陶罈子，拋給千金少，讓他斟滿面前的杯子再傳下去，自己則拿起腰間已盛滿的葫蘆，正欲仰頭一飲，倏然頓了頓，像想起什麼似的，隨即轉頭以身旁能聽到的音量問憶無心：

「無心，妳可以喝酒了嗎？」初識時就有想邀她共飲的想法，只是礙於時間和情境一直無法實現，而今她已是苗疆的大祭司，但望著那副純真的眼眸，總覺得請憶無心喝酒仍是件不妥的事啊。

聞言，她不禁笑出聲，「嗯，我已經成年了，不用擔心。」

「這樣啊，真是太好了。」酒罈正好輪到憶無心，斟完後眾人便一同舉杯，清脆的碰撞聲直敲響今晚熱烈。

敬妳的到來，乾杯！

=======

夜深二更，人靜聲熄，高矮樓房都滅了燈火，似不想攪擾這片靜謐的夜幕，只餘秋蟬唧唧撥絲，秋風蕭蕭敲竹。

房中，風逍遙坐臥席榻，雙手枕在腦後，彎曲的膝頭上橫疊一條腿翹著，本是逍遙自在的悠閒模樣，心思卻糾結如麻，向來都是直來直往的性子，眼前所見真相如何，自己便如何去做，看待風花雪月也是同樣，對他而言就是值得真摯相交的朋友，也從不曾違背這份想法。何曾去煩惱一份複雜情感，而今竟連自己心裡怎麼想，都看不分明。

唯一可以辨認的，是在腦海中一幕幕飛閃的少女身影－－

當時初見，一陣歌聲唱出女孩的意氣風發，小小年紀的過人膽識還真讓人想請她喝一杯；

走跳江湖罕見的善良，該說她未經琢磨，抑或本質的純粹難以用鮮血染指，身為軍人的自己笑這份天真，卻也欣羨；

再次相遇，她已今非昔比，總是不斷策勵自己變得更強，不想成為他人負累，黑色紗帽下的堅毅神情，像寒風中的梅蕊，獨自綻放美麗芳華，而令欣賞者心疼不已；

邪禍亂世，她成為自己的戰友，絕佳的默契原讓他們勢如破竹，然而魔高一丈，對方攻其不備狠狠傷害她，湛藍的湖水頓時染血。他愧疚、自責、懊悔，為何沒保她周全，為何、享有苗疆風中捉刀盛名，卻無法護重視的人一生無虞。

於風逍遙而言，她不是負累，也向來不需要倚靠任何人，但他想護著她，無關能力，而是珍視。

苗疆重逢，憶無心恢復完好如初，也成為能獨當一面的大祭司，還上天下風雲碑證明她的能為，連自己都沒做到的榮譽，真為她驕傲，乾杯－－

最後畫面竟停在千金少調侃慫恿他的玩笑，這些曾在心裡強烈過的情緒已夠他明白自己的感情，豁然開朗剎那，他翻身下榻，扯起外衣穿上旋推門而出。

僅是愛之一字，寫之何難，證又何難？

放輕腳步移動到憶無心的客房，來回躊躇了一會，曲起指節正欲扣門，卻先行被人推開，錯愕間，眼簾頓時映滿她的身形與容顏。

「呃，這麼晚了，妳還沒睡啊？」為了掩飾自己須臾的愕然，風逍遙故作從容的開口道，底心不禁猜測起，憶無心是否也因同樣的感受輾轉難眠。

「風逍遙大哥不也是嗎？」抬首四目相望，澄澈的湖水依舊盛著笑意，仔細瞧還有一分無處安放的侷促。許是因有所準備才開了門，她的外衫不似匆忙披上，但風逍遙還是嗅到一陣自女子身上散發的，淨身後的淡淡清香，和面上有些醒目的酡色，「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也沒什麼，只是有些睡不著，就出來散散心，問你要不要要一起？」他略微尷尬的搔首，本著若憶無心睡下就不攪擾的心思，卻被方才的插曲亂了擬好的出口話語，而這句話也在對方心裡產生別樣解讀，頓時生出一絲被看穿的窘迫來。

說到底，都是為了同一件事在夜裡難以入寐。

「若你覺得太晚想歇了也沒關係，這麼晚來打擾你是我欠缺考……」

「風逍遙，我可以這樣喚你嗎？」

「嗯？」這也許是他活到現在聽過最美好的聲音了吧，似乎用這副嗓音喚自己的名，赴湯蹈火也是榮幸。

「我沒有說要拒絕啊。」語竟，連自己都笑了出來，都不知是被這人給急笑了，還是能與他相處而衷心歡喜。

風逍遙再次為自己反常的語拙咬了下舌根，才道：「那、太好了，刀宗我很熟，跟著我走就好。」他挪開身子好讓憶無心走出來站到他身側，穿過長廊前，風逍遙問了一句：「妳剛剛是怎麼知道我在外面的？」

「從門紙看過去，有一個來回踱步的人影，就先開門看看。」

「啊，原來是這樣……」什麼嘛，居然是這種原因，好在今天來的是他，若是圖謀不軌的黑衣人又該當如何？風逍遙在心裡的小劇場默默捏了把冷汗。

然而憶無心並沒有說，她看得出那抹身影，確實是風逍遙的輪廓。

兩人一路從神刀坪信步到後山，一同放輕腳步聲到靴鞋在草間擦出窸窣聲響，話題也從苗疆近況趣聞聊到今日的晚膳，例如－－

「王上和老大仔最近好嗎？」

「嗯，苗疆的大家都很好，王上處理的公務減少，軍師自然也清閒了些。」

「這樣啊，那一般百姓有沒有再為難你？」

「現在沒有了，說起來，有一部分也是你的功勞呢。」

「啥？是妳的能力得以服眾，跟我有什麼關係？」

「是你和軍師帶我去的天允山呀，原本還有猶豫的機會，算是、堅定我的選擇吧。」疏朗月色下，蔚藍的秋水格外明媚，風逍遙轉過身，見到的便是這幅景象，這女孩說的話雖總是天真的令人發噱，卻如刀劍擲地有聲、堅不可摧，他想，被這份純真勾去魂舍，應也不為過的。

「哈…敬妳我的功勞，乾杯！」被她稱讚的有些不好意思，隨手拿起風月無邊一飲抹去些微窘迫，而後將酒壺遞給了憶無心，「夜裡風涼，喝點酒暖暖身子。」

她輕聲道謝，對著方才他觸過唇的瓶口心音漸漸加快，看風逍遙似乎沒察覺的樣子，為了不讓他發現自己異樣，假裝鎮定小口的啜飲起來，本就泛著粉的雙頰更加緋紅了。

「其實在苗疆，爹親都不讓我碰酒，今天算是我第一次喝。」把酒壺交還回去，她沒測試過自己的酒量，更不知何謂酒醉的感受。黑夜的草地似乎有些難行，憶無心也只當是雜草叢生容易絆腳。

月光映在她泛上水漬的檀口顯得晶亮，瓶口還抿著一絲不同於己的溫度，風逍遙頭腦頓時轉不過來，剎時，一種心照不宣的感受滲入胸間，「那請妳喝第一杯酒，真是我的榮幸。風月無邊滋味如何？」

「酒氣中又帶些香甜而不膩，榕姐姐的手藝真好。」輕笑，憶無心由衷讚賞道，那語氣和嫣容讓她看起來甚是惹人憐愛。

「我風逍遙認證過的頂級佳釀，水準自當不凡。」前方是一隴山丘，他蹬腳先上，再拉起憶無心，站穩後他指了指眼前昏黃燈火閃爍處－－

偎岸舳艫連結，漁火明滅，宛如橙黃星辰倒置河中，水中月也作雲漢銀盤，如詩如畫。身邊人被這幅景象吸引了目光，注目同時，眼眸已渲染上暖橘顏色。

「刀宗地勢較高，站在此處恰可眺望桃源渡口夜晚的景致，瞧，很美吧？」風逍遙席地而坐，憶無心見他隨性弓著膝蓋，也順勢伸直了腿坐在草地上，分散了些視線看向他。

「這樣的地方，都沒有其他人嗎？」

「小時候貪玩，天黑了還不想回家，誤打誤撞發現這裡的幽景，妳是第一個道域以外知道此地的人。」末了，還豎起長指輕輕靠在唇上，示意憶無心保密。孩提時期，也就和他最要好的風花雪月會一同來此，思及過往，他在心間嘆了口氣，悵惘悄悄旋上眉頭。

「風逍遙，你有心事嗎？」他側過首去，就見憶無心歪著頭望向他，有些擔憂的模樣。「若你不介意，說出來會好一些，至少多一個人幫你分擔。」

「哈，這麼明顯嗎？」有多久沒有聽到這句話了？從道域到苗疆，他早已習慣獨來獨往，不足為外人道之事便藏在心中，他不常想起，如酒般塵封，一點一滴的發酵，在某些觸及脆弱的時刻難捱一點而已。

「我也說不上來，總覺得從你約我出來散心開始，就不太對勁。」

「知我者，憶無心也啊。」他輕笑幾聲試圖緩解這有些沉重的氣氛，但憶無心還是認真的看著他，於是他斟酌了下文字，將修飾過後的故事同她講，而憶無心只是靜靜聽著，別人的事她不好做評論吧，風逍遙這麼想著。

不過是人都要經歷，來來去去的情誼，其實見過那麼多生死，抑或是時間的淡忘，風逍遙覺得在他生命中佔據幾年的時光，似乎不太值得一提吧。

「事情大概就是這樣，其實令我煩惱的，主要也不是因為這件事，」眼角餘光能看到她微微側向自己的臉龐，風逍遙忽然不敢正眼面對她，就怕會對上自己不喜愛的目光，他吞嚥了下，接續道：「妳的到來讓我煩惱，我想了一晚上睡不著覺，確實是因為妳。」

「無心，我……」面臨生死交關時心跳都沒這麼快過，倏然肩頭一重，震得風逍遙差點向另一邊倒去。

這一倒把風逍遙都嚇懵了，第一個念頭是看憶無心到底出了什麼事，他扶起人的臉蛋，感受到一股不尋常的熱氣燙著他的手心，面色還泛著紅，湊近一聞，是再熟悉不過的風月無邊。

居然喝醉了自己不知道嗎？

風逍遙哭笑不得，不知是慶幸方才自己說的話沒被聽去，還是失落得不到她的回應，至少現在他能欣賞一下伊人乖巧的醉顏，也算不虧。

他認命背起少女，在皎潔的月色和耳邊不時感受到的酒氣中，踏上回路。

而明早疑問「苗疆的晨起時間都這麼晚嗎」，還去師弟房間門縫瞇著一隻眼小心查證的千金少，就又是後話了。

=======

日上三竿，神刀宇已是人來人往，後山還能聞弟子展刀練武的高喝聲，又是新的一天。

「呦，你可終於出現了，都多大的人還賴床。」熟稔的調侃聲伴隨自己踏入刀坪的腳步迎面而來，一點宗主的正經架子也沒有，「人都要被飛淵帶走了，你還在這悠哉啊？」

「才不是，睡回籠覺犯法嗎？」昨夜他三更半才睡下，天還沒亮就趁著食堂沒人時，讓廚娘調了一碗醒酒湯，遣人連紙條送到憶無心房間，自己才又揉著惺忪睡眼回房。風逍遙醒來後用過早膳，就差不多是這個時辰，「而且我和月說好了，待會去看花和雪。」

「難道今日是……」聞言，千金少眉宇也不由得嚴肅幾分。

「嗯。」這算是他們師兄弟獨有的默契吧，觸及彼此的過往，誰也不願多提，說出來令人難受又是何必。

「那你，路上小心。」伸出手輕拍風逍遙的肩，回以一個信任的微笑。

「哈，又沒多遠擔心什麼。」再定睛只餘一瀟灑離去的背影，人情世故都將他們磨練的太過滄桑，不然方才那一絲酸楚，也該是錯覺吧。

他離開的幾刻後，憶無心也踏上了神刀坪，看這情形二人應是沒有撞見，身邊亦無飛淵相伴，不禁讓千金少疑惑她的來意了。

「咦？憶無心妳方才不是和飛淵去了劍宗嗎？」為視線方便，千金少歪過瀏海問著。

「我尚有事找風逍遙，飛淵姐姐說午時後再去找她便好。」今早醒來頭疼莫名，猶記昨晚她還和風逍遙夜間閒步，聽著他順耳的嗓便失了意識，內容在腦中像是蒙了層紗，對於自己如何回的房印象全無。直到在桌上發現那張紙條，才知曉自己麻煩了風逍遙，頓時難為情了一陣，此來正是要向他表達謝意，「不知宗主可有看見他？」

「這……」千金少面露難色，師弟他現在去的地方不太適合打擾，但他也不知憶無心是否清楚風花雪月這段過往，而假設她不清楚，他自己又能替師弟解釋嗎？口才一流的刀宗宗主難得的支吾其詞，思忖一會，打定主意開口道：「憶無心吶，妳在苗疆可曾聽過“風花雪月”這四人？」

算了，幫他拖延些時間也好，就算憶無心真去找他，兩人應也離開了那處。

「嗯，是風逍遙的朋友吧。」不知為何，這四字自己似乎特別熟悉，彷彿聽人提起了好幾回，在耳邊縈繞不去。

「大部份人應也是這麼了解的，」千金少開始娓娓道來他們熟識的經過，包括天元掄魁、昔日修真院的制度，和一些風逍遙後來提到的，四人之間相處的趣事，例如交換彼此的本名時，風逍遙因為覺得旺財這個名字實在太俗，相比其餘三人逼格滿滿的名號簡直落漆，就先報了大師兄的名……等種種，說完彼此都被逗笑，話語卻在十餘歲的美好結束後戛然而止。

「其實，師弟經歷了很多依他那個性根本無法處理的事，於是成了更大的傷害，九界應也只有妳，能讓他的傷口漸漸癒合了。人在十里外的沉香蘭居，就是去見荻花題葉和玲瓏雪霏。」長指梳過瀏海，千金少輕輕嘆了口氣，「剩下的故事，我相信他會更願意親口對妳說。」

心口像是被狠狠掐住，快要滲血的疼讓憶無心的眉眼添了一絲悵然，「多謝宗主，無心先行告退。」輕一彎身致意，她隨即離開刀宇，空留一人的寂靜沉默。

「大哥，你先離開吧，我再和他們待一會。」無情葬月望著立在兩人身後的楓樹，若有所思的道。

「也罷，今日的酒與他倆飲完了，你也早些回去。」

「大哥。」

「嗯？」

「如果你要追求自己的幸福，我想花與雪看到這一幕，定是歡喜。」凝重面容染了笑意，他挪回視線朝風逍遙說著，楓紅似有感應，徐徐微風吹動樹葉，颯颯聲響成了附和。「千金少都跟我說了。」

「他也忒多嘴，連這都跟你說，讓我面子往哪擺。」腦海畫面卻浮現墨色的倩影，連自己都沒察覺的勾唇，二人道了別，風逍遙便下了山坡。

風花雪月、道域、風中捉刀……似曾相識的言語在耳畔響起，記憶在逐漸加快的步伐中愈漸清晰，昨夜風逍遙對她說過的，那些難以想像的背叛、決裂與訣別，還有那張故作輕鬆但仍舊看得出悲傷的臉孔，月光下，他的語氣很溫柔，就像訴說他人的故事般雲淡風輕，可她就是想不起最後一句……

自眼角滾落的珠淚只短暫模糊了視線，便和風擦身而過落了地，在腦中的思緒百轉千迴，若隱若現之際，仍讓一股莫名的悲傷打散。

直到熟悉的身影入目，她才緩緩放慢速度，然而前方樹上不自然的動靜，讓映入眼簾的畫面增了一絲詭譎，背對著的風逍遙竟是渾然無覺－－

「風逍遙！」驚覺出聲同時樹上的山賊竟是一躍而下，手持彎刀直朝他面上劈去！說時遲，那時快，風中捉刀已從身後抽出捕風，短兵相接剎那，刀的大小雖是差異，力道卻平分秋色，金石之間擦出火光，宛如瞬間點燃的戰火！

兩人同時朝憶無心方向看去，一者是行蹤被察覺的憤怒羞惱，另一者則與她默契頓生，相視一眼即在刀上灌輸內力，震開對手之際，已聞女子高喝咒術，雲珞現芒：「水石變！」

賊人再回神，現場只餘打鬥間揚起的風飛沙，人影頓時消失無蹤，他暗暗咒罵了聲，悻然離去。

地底隨著兩人從高處落下發出轟隆聲響，風逍遙收起短刀，拍了拍身上的砂石，見憶無心往自己這邊走來，笑出了聲：「這招水石變還真的很好用啊。」

「風逍遙，你沒事吧？」擔憂的審視自己，他便開口讓人放心：「我很好啊，就這點程度也想做山賊，也不怕說出去被人恥笑。」

「那就好。」憶無心總算鬆懈的笑了出來。

「話說，方才妳這麼做是不想我殺了他吧。」風逍遙想起初見時，她對自己說的話，那份不變的善良讓她的心思顯而易見，「這種小事不會讓我殺人的，妳可以放心。」

「我知道你不會殺他呀。」她的語氣像彼此已熟識多年的篤定，如一種心照不宣，僅是一個眼神就能讓他明白千言萬語，「只是因為，我擔心你，不想看你受傷而已。」

兩人一時靜謐，在這光線微弱的地底無聲亦無明，竟能感受到對方的強烈存在，他明知這是一份對誰都如此的關懷，卻還是想獨擁這份只屬於自己的在意。

「妳來這裡找我有什麼事情嗎？」除了月和千金少以外，沒有人知道自己在沉香蘭居，月剛剛一直在自己旁邊，想來應是千金少告訴憶無心自己在此處，而方才她匆匆奔來，該不是出了什麼急事吧。

提及此，憶無心才想起自己原本的目的，「那個，昨天的事，謝謝你。」面上頓生一絲窘迫，憶無心微微欠身，自己的酒量和風逍遙相比是如此不堪，不僅造成他的困擾，還因關心則亂失了分寸，她此刻只想找個洞把自己埋起來算了。

「哪的事，難道要我把妳丟在那邊不成？不然妳就當作今日救了我，剛好抵銷。」為了這麼小的事行色匆匆嗎？風逍遙忽覺憶無心似乎也有那麼些，將自己放在心中特殊的位置，手很自然的輕拍她髮頂，視線飄向地底之上，「只是我們現在得想辦法出去才行。」

「上方還有人走動的聲音，不是等一會再出去，就得順著地下的道路走到無人的地方。」眼下必須找到適合施術的所在，後者無非是較為快速的方法，風逍遙頷首表示贊同，卻不見她轉身前行，在黑暗中，他能感受到憶無心的視線就在自己身上，「還有，沒察覺你的笑容總是堅強的這麼辛苦，對不住。」

一句歉，將她沒說清的前因後果攤牌，昨夜與人相處的一點一滴此刻如潮水般拍打他心尖，鬼使神差的，他向人緩緩靠近，風逍遙每踏一步，憶無心就緊張得僵硬倒退一步，任由擂鼓心跳敲響胸間。這一進一退僵持不下，此時憶無心閃神踩到身後石子，重心一空往後倒去－－

「無心！」觸地之際，他及時跨前將人攬起，在她驚呼聲中，如瀑落下的長髮掩蓋兩人容顏，卻依稀能見湖水藍粼粼波光的明滅，兩人的距離極近，好似此世間只餘彼此，天地為伴，心跳為聲。

他以鼻尖輕靠對方的，俊容只在咫尺，目光所及唯此逐漸在心版烙印輪廓的顏，是什麼意思再清楚不過，而她卻失了力氣推開，也不想離開這片溫存，若風逍遙是在等自己的回應，那自己是否該向他借那份堅強起來的勇氣？

思緒流轉間，她已將手腕勾上眼前人的頸。毫無意外地，唇上被一陣柔軟感受覆蓋，攬在她腰際的手逐漸扶向後腦勺，憶無心青澀而顫抖的回應，留戀著交換呼吸和溫度。

直到風逍遙發覺兩人都還沒交換心意，這般魯莽實在太過踰矩，才不捨的離開那片晶亮唇瓣，將人輕輕扶正，對上她染上一層水霧的美眸，正欲開口卻聞一聲痛呼，眼看人又要往他處倒去，便順勢挽住少女腰際，用自己的懷撐住她的重量。

「方才、好像扭傷了腳……」要不是風逍遙感官極為敏銳，怕是也難聽清憶無心幾乎是埋在他胸膛的蚊蚋細語，但是既然他聽見了就得幫忙，於是他一把將人抱起，惹得憶無心羞怯更甚。

「我先帶妳回刀宗吧，這樣妳的傷也比較好處理。」風逍遙回以一個安心的微笑。

「沒事，我可以自己走的……」

「剛剛都摔成那樣了還想逞強，妳只要抓穩就好。」語畢，輕靈的腳步已將兩人的話語吹散風中，小碎刀步可真是沒白練。

為掩人耳目，以最快的速度將憶無心送回房，風逍遙讓她坐在床榻上，自己單膝跪地，褪下她的鞋襪，輕輕揉開瘀血處，一面注意著憶無心吃痛的表情，不時放輕力道。

「你不必如此……」因著腳上的傷在眼角疼出淚花，憶無心粉黛輕蹙，而方才的畫面卻在腦海間盤旋不去。

「耶，我可是習武之人，跌打損傷都是家常便飯了，別這麼客氣怕麻煩。」依舊是那副帶笑的嗓，聽在對方耳裡也不禁擔心起，他是否還能將那一切當作無事發生？能，意謂不在乎；而不能，是連朋友也做不成嗎？

「不是這個原因，」聽出憶無心語氣裡的異樣，手上動作漸停，目光也從她足踝挪到她的眼，「若你是愧疚方才的事，我沒有生氣，也許是我會錯意，你也可以不用在意。」許是剛剛傷的深，她覺得腳好似更疼了。吐出的字句有些凌亂，任是聽著的人和說話的人一時都釐不清這言下之意，是他沒有和自己一樣的心思也不要緊？

「我怎麼能不在意。」這女孩真是，自己都吃虧了還要這樣在乎別人。風逍遙將方才在她足上捂熱的掌，輕握住緊攥被褥的柔荑，本來彎下的腰現在挺直了身，恰好與她一雙眸相對視，不論這一步誰先踏出，結果應都難忘－－

「無心，我心悅妳，正因如此我才吻妳，妳明白嗎？」從一開始，便種下情根，在心裡萌芽生長，直至開花結果，一者如陽和煦，一者似水溫柔。

此時無聲勝有聲，見憶無心那雙湛藍逐漸盈滿笑意，唇角也如頰面竄升的彤雲勾起，他緩緩將人擁入懷中，讓她下顎抵在自己肩頭，聽著令人滿意的答覆，感受彼此漸漸同步的心音。

須臾，風逍遙像想起什麼似的，拉開兩人距離，將自己身上的一串衣飾拿下，別在了憶無心腰際，「這是道域男子的習俗，把自己的飾品別在心愛的女子身上，若我不在身邊，就讓它陪伴妳。」語畢輕撥弄那串珠，仔細看著人方才消下去的紅暈再次攀上頰面。

「那、這給你。」說著憶無心便開始解開頸上的黑色領巾，露出一片皙白肌膚賽雪，風逍遙見狀下意識就止住她的動作，令她疑惑：「怎麼了嗎？」

他沉吟一會才解釋，卻有些牽強，「既然是送我的東西，先給妳保管，回到苗疆再交給我，就當是…一個約定吧。」

「這…好吧。」雖是不解，但憶無心也不強求，再將鈕扣扣上。

「我去幫妳拿點涼的敷傷處。」在人額際輕烙下一吻，風逍遙便出了房門。

他倚在門上揉了揉悶疼的鼻子，確定手上都是乾淨的才離開。

天啊，要是真把圍巾拿下來送他了還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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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源渡口的黃昏因著河水和夕陽的渲染，水天一色堪稱最美。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這三日的時間好似眨眼，飛淵、無情葬月等人都前來相送。

「無心，妳以後一定要常來玩啊。」飛淵握著她的手誠懇邀約，小小的臉上滿是不捨。

「嗯，若有機會一定會的。」憶無心回以一個微笑，緊了緊手上的力道，「那，大家再會。」

眾人分別與她揮手告別便離開了渡口，只留風逍遙和憶無心還站在原地。

「真的不跟我回去苗疆嗎？」

「暫時還不能回去，」有天元掄魁這場盛事，他身為道域中人必不能缺席，他牽起憶無心的手，「還有，要是回苗疆就得提親了啊，無心妳等不及了？」

「什、什麼……？」她方才聽差了嗎？提、提親？！

「哈哈哈，騙你的啦！」憶無心傻愣的模樣真是太可愛了，他不禁攬過人身，輕啄她紅得能滴血的頰，然而他竟沒發現，那在身後偷看的驚呼聲將兩人硬生生震開！

「師弟你行啊！！」

「大哥你……」

「無心！！你和風逍遙大哥！！居然！！我都不知道！」

「無心，妳趕緊逃離這裡啊！」他將人高高抱起到船上，在憶無心完全沒反應過來時，最後一個畫面只有風逍遙輕輕推開船的俊容。

夕陽將河水染的溫暖，她隨著波流，細細欣賞著無邊風月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