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8.08 【冥跡（地冥x天跡）】天上的月餅大約是成精了（含殊覺，完結，更新番外破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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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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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28)

樓主發表於: 2018-05-03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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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8 【冥跡（地冥x天跡）】天上的月餅大約是成精了（含殊覺，完結，更新番外破鏡）

第一章

这天，天迹长了一对耳朵。
　　是在他原本的耳朵之上，多长了一对。这对耳朵形似兔耳，十分精神地竖在他脑袋上冠发的两边，耳朵上面覆着一层白色的毛发，怎么看都十分柔软好摸。
　　一开始地冥以为天迹是头发太放飞，等天迹终于走近，才发现天迹是多了一对兔子耳，而他本人似乎毫无察觉。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剧作家，他在脑内“说”：这是真耳朵还是假耳朵？
　　鬼谛：假的，我觉得他是输了什么赌约。
　　命运规划主：我赞同。
　　无神论：是谁会和他开这种赌约，而且他还遵守了？
　　血暗源头：这重要吗？
　　瑟斯：我觉得很重要……
　　耳朵的事并未讨论出一个结果，天迹已经直明来意，一点也不扭捏地说道：“地冥，我是来找你帮忙的！我觉得玄黄三乘很有必要提升功体来应对接下来的事，我已经跟非常君说好，现在就差你点头了。”
　　“呵，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地冥故作不悦，“非常君”这三个字听进耳朵里总觉得让人莫名烦躁，明明是个温和的老好人怎么此时这么不招人待见。
　　“你不乐意？”天迹问，像是早知道地冥会这么说，一双手在自己袖子里翻翻找找掏出来一把金黄的果子。“这是方才我在明月不归沉后山的小路上摘的，金灿灿的，结了满满一树，可好吃了。我为了让你一尝这人间美味可是带着走了远远远远远远远远远远一路。”
　　“满满一树？”地冥语带讥讽地问，眼睛盯着天迹手心里的一捧果子，脑子里就回忆起当初玉逍遥也是这样，好吃的好玩的总要带给末日十七一份。他或许只是顺手一为，对于末日十七却是梁上蛛丝，救命稻草，虽不能治根却已是无比慰藉。
　　满满一树和双手一捧差距实在太大，天迹干笑一声，“千里送美食，礼轻情意重。这么好吃的果子，总是要给非常君留下点的，我总不能把树扛过来吧。他都没跟我说过此物，一定是想留下偷偷独享。”天迹说着，双手捧着果子往地冥眼前递了递，继续哄小孩似的说：“尝尝看，真的特别好吃。”
　　地冥被过往的回忆软化，天迹在他眼前稍稍示弱就让他有点头脑发昏，剧作家那一派暂时占据了上风，鬼使神差地就着天迹抬高的手低头咬了枚果子吃进了嘴里。脸颊与天迹的手指短短接触了半秒，只觉得脸上都开始升温。
　　天迹一向神经大条惯了，也不觉得地冥的举动有什么不妥，把手里的果子往旁边桌子上的果盘上一放，说话语气里都是满满的雀跃，“你这就是答应了，从明日起我们三人就去窈窈之冥一续往日同修之谊。我说你可不要睡过头迟到！”
　　“当心你自己吧。”地冥下意识说道，虽然嘴里此刻都是天迹摘来的那果子酸酸甜甜的好味道，但吃人嘴短这句话他却是一点也没想过。
　　“我每天吃好喝好，早睡早起，不会……”天迹正边说着话边去拿地冥摆了满满一桌的水果，苹果才咬在嘴里，回头看到地冥却是愣了几秒。“你……你……”
　　“眩者如何？”
　　天迹用力啃了口苹果，用果汁给自己润了润喉才继续说：“我没想过你有这种爱好，早知道我就不必带着果子一路忍着不吃了，现在快要中秋，市面上的兔子面具多得是，想必兔耳朵也不会少。”
　　“什么兔子面具？什么兔耳朵？”地冥皱了皱眉，心里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你是东西吃多了昏头了吗？”
　　天迹咬着苹果，双手抬高在自己头上比划了一下，口齿不清地说：“秃二脱。”
　　地冥平时装模作样惯了，就算此时心里已经翻江倒海也很好的维持住了表面上的波澜不惊，面不改色地侧目去看桌上的银制餐具，借着反光去瞧自己头顶。一对和天迹头上那对软白耳朵十分相似，只是颜色是黑色的兔耳朵就在那里，十分的突兀，十分的不符合他的高雅气质。他深呼吸了口气，脑内人格乱哄哄地数落了怂恿无神论吃果子的剧作家和跃跃欲试想吃果子的瑟斯一番。
　　“天迹，你有没有想过一棵长在路边的树，它结满了好吃的果子，为什么别人没去摘。”地冥顿了顿，继续说：“而且非常君也没向你提起此物。”
　　天迹愣了愣，脸色一变，嘴里的苹果应声落地，骨碌碌地滚到了餐桌底下。他伸手在自己头上抓了一把，不意外的抓到一对毛茸茸的兔耳朵。
　　“惨了，这要怎么办？”
　　地冥冷哼一声，“我也没见过这种情况，只能翻阅典籍来寻求解除之法了。你可以找你的好师弟帮忙，仙门藏书众多，想来应该会有相关记载。”
　　“不行不行，我会被小默云当做笑柄笑够一个甲子的。”天迹摇头否决，“非常君或许知道解决方法！而且说不定不等明天去请教非常君，这耳朵自己就消失了。”
　　“但愿如此。”地冥不咸不淡地说，手一挥已经给自己罩了件披风把那对耳朵藏了个严实。天迹一见，立刻喊道：“所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披风也给我一件！”
　　“凭什么？”地冥往后退了半步，反问道：“眩者与你是要同甘共苦的关系吗？”
　　“不是同甘共苦的关系又是什么？我们不仅要同甘共苦，还要患难与共，同舟共济！披风拿来！”
　　天迹说得太过坦然，地冥一时也找不出话来反驳，天迹终是如愿得了披风，把瓜果掀了一桌，举着银制的果盘上下左右看了个遍，确保了自己多出来的俩白耳朵没有露出来一丝一毫才终于放下。他重重舒了口气，看着地冥问道：“为什么我过来的时候你没有问我……问我这耳朵的事？”
　　“有必要吗？”地冥说。
　　脑内瑟斯不甘心的“说”：我想问的。
　　剧作家：例行体谅一下傲娇。
　　“为什么没必要？”天迹叹了口气，“你要是问了，就不会吃下那果子和我一样多长一对耳朵。”说着天迹语气一转，似乎很是愉快：“不过这样也好，我看你死气沉沉，多对兔耳朵也挺不错的，就当增添活力了，走在外面也不容易吓走人家小姑娘。”
　　“那天迹你岂不是活力过剩。”
　　“我那是活力充足。但你就一定要反驳我每一句话吗？”天迹翻了个白眼，闷声说：“真不可爱。”
　　此刻脑内的剧作家愉悦道：无神论你不行，让我来吧。
　　其余人格难得意见统一地说了“休想”两字，瑟斯说的其实含蓄一些，但归根到底总是没差。但身体的主导权目前还是掌握在无神论手里，把身嫌体正直发挥得淋漓尽致。
　　天迹与地冥两人各不相让斗鸡似的争了一晚，到底争了什么也说不出来个所以然，毕竟连谁的兔耳朵长得更端正一些他们俩也争了不下三刻钟。一晚没睡，两人都是一脸倦容，兔耳朵也没有消失不见。他们俩顶着黑眼圈，裹着披风，一起去窈窈之冥与人觉非常君碰头，不免把把老实人非常君吓了一跳。
　　非常君老父亲似的说：“两位好友竟然一同前来，想来过去种种心结都一一解开了，吾心甚慰。”
　　“哼。”地冥冷哼一声不置可否，看在非常君眼里就颇有默认的意思了。
　　天迹对此也没发表意见，兴许都没去听非常君刚才说的是哪几个字，只是抓着非常君肩膀，十分欲盖弥彰地用“我一个朋友”作为开头，说了在明月不归沉后山小路摘了金黄的果子吃了的事，至于长出来兔耳朵的情况就模糊了过去。
　　不过非常君并未多想，没把“我一个朋友”和天迹本人划等号，他皱着眉想了片刻才说：“后山的花果我都是知道的，没有好友所描述的那一种，怕不是令友走错了路或是记错了地方？”
　　“你再仔细想想，真的没见过？”天迹说着就抬手比划，“大概这么大，跟你的衣服一个色，味道酸酸甜甜像梨又像李，还有一股子桂花香气。”
　　非常君摇了摇头，好脾气地说：“好友，我真的未曾见过，若是真有此物非常君倒是十分想尝试一番，看到底是什么滋味让你那位好友如此念念不忘。”
　　“天迹，非常君既然没见过，你就不要强人所难了。”地冥意有所指道，“像那样缺心眼的好友还是少结交的好，否则同甘共苦只有后面两个字实现。”
　　天迹瞪了地冥一眼，眼看着又要开始一场口水战，非常君连忙转移话题：“我看两位好友今日气色不佳，又都着着披风，是不是受了风寒？我从别处得了一些好茶叶，我们先去泡壶热茶驱驱寒气，坐下来好好商量同修事宜。”
　　“不是风寒，只是这可恶的地冥闹了我一夜，缺乏睡眠，就借好友你的茶来提神醒脑了。”
　　闹了一夜？非常君回味这四个字觉得自己有点想多了，暗自反省了一下。又问了地冥一次：“地冥好友意下如何？”
　　“多谢好意。茶我就不喝了，非常君你慢慢品，和傻人说话太累，昨夜太过劳累我要先去睡一觉。”
　　劳累？非常君眨了眨眼，觉得自己最近似乎是受了自己胞弟影响，想法总是奔向奇怪的地方，这样实在不好。

第二章

非常君所说的好茶的确十分好，入口就很甘甜，沁人的茶香也直入肺腑，反正比起那什么大圣果要好上十多条街。但天迹实在无心喝茶，满脑子都在想他脑袋上的俩耳朵，而且他还发觉自己尾椎那儿也多了个毛茸茸的软球。虽然他很确定自己没有中毒，但难保他会就这么变成一只兔子，到时候只能天天吃草啃胡萝卜，实在悲惨。
　　非常君小口抿着茶，一边拨弄着燃着香木的铜炉一边叨叨絮絮说着自己最近又吃了什么好吃的，说到有一种兔肉做的佳肴最是难忘，非常君的两只眼睛似乎都变得更亮了。天迹听到兔肉两个字，心一惊，脑子里突然冒出来某天他和地冥一起变成了兔子，被不知情的非常君拎着剥皮开膛剁吧剁吧炖成一锅的可怕景象，手上非常君十分珍视的茶具也差点被他扔了出去。
　　非常君看着差点受难的杯子，心里默默捏了把汗，“好友，我看你心神不宁，是不是有心事？若非常君能帮得上忙，你但说无妨。”
　　“没事没事，”天迹干笑两声，单手按了按额角，“好友。我觉得吧，最近就要中秋了，还是不要吃兔子的好。你看你把兔子吃了，谁去做月饼啊，没有月饼天下苍生怎么好过节？”
　　“兔子……做月饼？”非常君迟疑道，“我只听说过广寒宫里有捣药的玉兔，还未曾听说过有做月饼的兔子。”
　　“我说的就是广寒宫里的玉兔啊，日日夜夜都捣药就算是兔子也会腻的，所以它们临近中秋的时候就会到人间来做月饼。它们好不容易放个假，好友你就别去坏了它们的假期了。”
　　“原来如此。”非常君抿了口茶，有些可惜地说：“就依好友所言。”
　　天迹向来心大，得到了非常君不会吃兔子的保证后心情放松了不少，虽然灌了半壶非常君泡的好茶也挨不住睡意，交代非常君绝对不能忘了叫他吃晚饭才安心去补觉。
　　地冥虽然一到窈窈之冥就说要去睡一觉，实际上却是站在窗边偷偷摸摸看天迹和非常君两人喝茶，站得腿都麻了才看到天迹终于舍得放下茶杯过来休息。天迹与他房间中间还隔了一个非常君的卧室，但房间隔音效果实在非常一般，地冥才匆忙躺回自己床上就已经听到天迹的脚步声在走廊那一头响起。
　　天迹的脚步听着有些犹豫，在他自己房前来回走了有二十几步才往地冥房间方向走过来。地冥脑内自然又是一番讨论。
　　瑟斯：曙晨过来找我有什么事？
　　血暗源头：想必是为了那来路不明的果子。
　　剧作家：我觉得玉逍遥配着那对耳朵挺不错的。
　　鬼谛：如果只是他有耳朵，那是相当不错了。
　　命运规划主：我记得当时你虽然没同意，但也没反对吃果子。
　　无神论：木已成舟，多说无益。
　　天迹到了地冥门外倒是没再犹豫，抬手就拍，边把门拍得“梆梆”响边说：“喂，地冥我跟非常君说过不能吃兔子了，我们暂时是安全的！”见地冥不搭声，天迹又嚷道：“哇，十七号你不会已经变成兔子了吧？你的小身板够不够做围脖啊？”
　　“天迹，扰人清梦可不是好习惯。”地冥沉声回道。
　　“这不是还会说话嘛！”天迹笑着又在门上拍了掌，震得墙灰簌簌地往下掉才满足的把一双手往身后一背，哼着小调回了自己房间。
　　地冥在床上翻了个身，把自己站麻了的腿揉了揉，又把自己后腰上多出来的一个软球调整了个好位置，双手放在腹部以非常端庄的睡姿望着天花板发呆。与他隔了一个房间的天迹却是不然，被子一拉就直接趴着睡了，不一会儿还打起了呼噜。与他隔了两道墙的地冥听着他的呼噜声也没犯困，反而越躺越精神，恨不得几步走过去一脚踹开那并不怎么结实的木门，把天迹拽起来……打一顿？还是其他？
　　夕阳正好的时候非常君已经准备好了一桌子菜，有荤有素，色香味俱佳。他依约去叫天迹起床，正巧碰上站在天迹门前的地冥。火红的夕阳笼了地冥一身，让他多了几分暖意，看起来不似平时那么冷淡，眉眼都显得温柔了不少。
　　非常君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出声打扰这难得的场景，好在地冥帮他做了选择，只见他冷哼一声，张嘴说道：“睡得跟猪一样。”语毕一脸不屑地抬手敲了敲天迹的房门。
　　或许是因为到了饭点，天迹只听着敲门声就醒了过来，披风一裹就风风火火地从房里冲了出来，正好和站在门口的地冥撞了个满怀。地冥吃痛地闷哼一声，要说以他的修为天迹就算来个百米冲刺也不至于让他动摇，他却是不自在地后退了半步，脑子里剧作家却是正怂恿着让他抱上去。
　　“抱歉抱歉，不是温香软玉让你受痛了！”天迹不以为然地伸长了胳膊去搭地冥的肩，被地冥侧身躲过了就换了个方向搭在了非常君肩上，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般毫无违和。
　　“开饭了，开饭了！我都睡饿了。”天迹语气欢快地说，被他拽住的非常君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地冥一眼，刚才被夕阳衬托的那一点温和此时已是消失殆尽了，看起来倒是显得很寂寞。
　　一顿晚饭吃得十分迅速，天迹吃东西一向是风卷残云做派，非常君吃得也不慢，而地冥像是心有所想，半碗饭都没吃下去。被天迹嘲笑是犯了相思的怀春少年也难得没有讥讽回去，实在反常。非常君觉得气氛很奇怪，甚至可以说是诡异。
　　饭后自然是要洗碗的，这个事从以前起就是猜拳决定，无疑天迹总是输得最多，洗碗经验最丰富，而今天也不例外的是天迹落败。天迹刷碗，非常君煮茶，地冥却是跑得没影了。天迹与非常君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以前同修的时候地冥就是如此，神出鬼没这四个字用来形容他最合适不过。天迹和非常君已经喝上饭后茶的时候，地冥正爬到房子后面的一座山上。
　　天色已晚，夕阳不再，已近中秋这山上连虫鸣也少了许多，晚风也带着凉意，地冥坐在山上一块大石头上，几乎要与夜色混为一体。地冥倒不像天迹那么心大，披风一罩就当做脑袋上没多出来两只耳朵。果子没毒是可以确定的，但要怎么把耳朵尾巴去掉就很愁人，他虽然已经安排无人榜去办这件事，心里却始终放不下，脑子里头也是乱糟糟地吵成一团。
　　剧作家：我觉得身体的主导权应该交给我，动不动就躲更显得欲盖弥彰。
　　命运规划主：前半句否决，无神论的确处理得过于消极了。
　　瑟斯：可是……
　　鬼谛：情怯嘛，我懂。
　　血暗源头：有什么好怕的。
　　剧作家：如此才能使剧本更加高潮迭起。无神论为什么沉默，决定要交出控制权了吗？
　　无神论：思虑过度绝无好处，一切顺其自然。
　　瑟斯：但我觉得无神论你太过踟躇了。
　　鬼谛：呵，连瑟斯都觉得你太不干脆了。
　　人，总是纠结的。地冥比普通人还要更纠结些。在山顶吹了半宿冷风他也没能把自己的思绪理清，挟着一身寒气回到那三间木屋的时候正好瞧见非常君在院子里架了个小火炉温酒吃夜宵。天迹自然也在，他正卷起袖子啃烤串，吃得双唇通红汗如雨滴。相比之下，非常君就要斯文得多，细嚼慢咽小口品酒，仿佛两人吃的不是同一种东西。
　　天迹看到地冥就朝他勾了勾手，“小十七过来，我给你特意留了几串，看你晚饭吃那么少现在肯定也饿了。人是铁饭是钢，心事再多饭也是要吃的。”
　　地冥下意识就想拒绝，心念一转最终还是乖乖坐下来吃天迹递过来的烤蘑菇。非常君也给他倒了一杯温好的酒，桌上本就放了三只杯子，仿佛早就等着他来，只等他来。
　　酒是非常君自己酿的，味甘又不醉人是人间好物，天迹一口蘑菇一口酒已经喝下了半坛，却还是意犹未尽。非常君作为“老父亲”一般的人物把酒坛子从天迹手里拿了过来，劝说道：“好友该睡了，明日就该好好修炼了，酒以后再喝。”
　　“今朝有酒今朝醉。”天迹露出一个傻笑，双手扒在酒坛子上不肯撒手，十足的撒娇架势。“何况非常君的好酒不醉人。”
　　“虽不醉人却也撑肚，喝多了晚上起夜扰人清梦。”地冥说道，也不去看天迹脸色，抓着天迹的手指一根一根从酒坛子上扒下来。
　　非常君松了口气，说了句“二位好友好梦”就抱着酒坛子逃也似的回了房间，留下天迹和地冥两个人一时相顾无言。先耐不住的自然是天迹，他清了清嗓子正想开口，地冥却抢先他一步说道：“我先去睡了，明天见。”话音未落，人已经走出了好几步眼看就要打开房门了。
　　“……啊，晚安！”天迹冲地冥的背影喊了句，十分不解地摇了摇头，嘀咕道：“为什么要躲着我？我是洪水猛兽吗？还是我太过帅气让他产生压力了？我玉逍遥这英俊不凡的相貌真是罪过啊。”

第三章

　　第二日醒来，天迹的兔子耳朵还是没有消失，依旧精神抖擞地竖在头顶，而且因为他睡姿不佳左边的那只耳朵酸痛难耐。天迹轻叹了口气，用披风裹好脑袋才出门。地冥也是裹着披风的打扮，三乘站在一起倒显得非常君十分格格不入。但非常君随遇而安惯了，并不怎么在意，只是关心了一下两位好友需不需要吃点药治风寒。
　　早饭是由昨天猜拳落败的天迹准备，可惜他厨艺一般，忙活了将近半个时辰也就煮了一锅稀饭，相比以往毫无长进。三人胡乱喝光了一锅清粥就上了山。他们去的是这一堆高高矮矮的山峰里头最高的那一座，从山顶往下看能看到的除了云还是云，层层叠叠如同棉被一般充满厚实感的云，连鸟都见不着一只。在这山顶上有个天然的平台，三人分了三个方位打坐修炼。山上云雾袅袅，三人虽然离得并不是很远却是相互都看不清，专注与否全靠自觉。
　　非常君向来做事认真，盘腿闭眼心无杂念。天迹偷摸把披风摘了按揉他昨晚压了一夜十分酸痛的兔左耳，隔着云雾朝地冥所在的方向看，可惜雾太大他连个模糊的人影都看不到。地冥其实也静不下心，说什么顺其自然都是自我安慰，虽是老老实实坐着却半天没能进入状态，脑子里不是曙晨、玉逍遥便是天迹。
　　说来说去，三个人里头认真修炼的只有一个非常君。但太阳走到正空，认真修炼的非常君没说饿，天迹却先嚷着要吃饭了，早上的那一点清粥在他上山来的时候就已经消化得七七八八，能坚持到现在才喊饿已经是他忍耐许久的结果。上山下山实在费时，他们本来也没有回去吃饭的计划，再说他们又不是普通人，一两顿不吃根本没事。地冥已经摆出一副冷漠的姿态准备要讥讽天迹几句了，却见非常君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一个份量不轻的食盒放在了天迹的面前。
　　“慈母多败儿”这几个字在地冥脑中一闪而过，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暗想非常君这是照顾他弟成了惯性。
　　“这是习烟儿在我离家的时候给我做的点心，二位好友过来尝尝吧。”非常君说着已经打开食盒，把里头几碟精致的点心悉数端了出来，又从底层掏出来一个不大的壶双手捧着小心的运使内力加热。
　　天迹连声道谢，像是饿了几天似的胡乱塞了一嘴，地冥也道了声谢，却没去吃只坐在一边看天迹毫不斯文的吃相。非常君手里的那壶茶不多时便已烧热，一阵阵既辛辣又香甜的味道迫不及待地往外冲，让人鼻子发痒。非常君一脸温和地把茶壶放在天迹与地冥之间，又拿出来两只杯子，哄孩子似的说：“受了风寒就该喝些姜茶，二位好友可不要逞强。”
　　天迹闻着姜茶的香气心里突然很过意不去，以非常君的为人就算知道他乱吃东西长了兔耳朵也必然不会取笑他，反而还会尽心去帮他找出对策。等温暖的姜茶入喉，天迹心里的负罪感已经到了顶峰，他把杯子放在一边十分郑重的道歉道：“抱歉好友，我骗了你。”
　　“啊？”非常君一脸迷茫地看着天迹，不过转眼间就又笑着说：“好友是说做月饼的玉兔吗？虽然不知道好友是因为什么这么说，但非常君并未……”
　　“这件事也很抱歉，”天迹打断道，见地冥没有阻止他的意思才继续说：“但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天迹说着把罩着脑袋的披风拽了下来，“你看，我那天吃了那个金黄的果子长了一对兔子耳朵。”
　　“嗯……”非常君按了按额角，无奈道：“天迹好友你是在拿非常君逗趣吗？”
　　“我认真的！”天迹说着已经抓住非常君的手放在自己头上，“你摸摸看，货真价实，有温度有痛觉的兔耳朵！”
　　“咳咳……好友，你头上除了发冠并未有他物，还是不要再开玩笑了。”非常君把手从天迹手里抽了出来，余光瞟到地冥冷冷的眼神只觉得自己刚才热了姜茶的手此刻快要结冰，气氛实在尴尬，让他有点如坐针毡。
　　“非常君你看不到？”天迹疑问道，又伸手去抓非常君的手往自己身后拉，非常君被他拉得身形不稳，几乎要趴在他腿上，天迹却还在兀自说：“我连尾巴都长——”
　　只听得一声磁器碎响，这终年无风的山顶突然狂风大作把地冥那声破音了的“玉逍遥”给盖了过去。天迹被风沙迷了眼，手一松非常君就被那阵怪风卷了个没影，等他和地冥飞身去追就只看到一抹明黄直直坠进了那堆重重叠叠的云里，连声救命也没能听见。
　　天迹站在崖边冲底下一连喊了好几声“非常君”，可惜回应他的只有慢了几拍的回声。地冥看他一副想要跟着蹦下去的样子，安慰道：“以非常君的修为应该不会有事，我们去山下等他。”
　　“我看刚才那阵风古怪得很，我们还是跟着过去看看。怕不是什么山魅鬼怪想要把非常君抓走吃了，我看他那性子，效仿佛祖喂鹰也很可能。”
　　地冥心里不爽，背过身幽幽道：“天迹你可真关心他。”
　　“说什么胡话，万一是你掉下去我也会担心的好不好。”
　　天迹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没想太多，也没去注意地冥的情绪。但听在地冥耳朵里却是无比顺耳，就跟被顺了毛的猫似的被软化了态度，把锋利的爪子收进了柔软的肉垫里。他伸手拦了天迹一把，蹲下身去拉悬崖边上挂着的藤蔓，对天迹说道：“眩者下去找，天迹你留在这儿等着。”
　　天迹有些不满地反问：“为什么不是我下去找，你等？”
　　“因为这藤蔓年岁已久，而你比较重。”地冥说着这话已经拽着藤蔓跳了下去，最后一个“重”字被气流冲散得轻飘飘的，天迹想要发火也失了对象，只好蹲在崖边盯着那一团团的白云看。
　　地冥拽着藤蔓往下落了数十丈，却是寻不着非常君的影子，入眼的除了山石嶙峋的悬崖壁就只剩白茫茫的一片，再往下藤蔓却是不够了。下方一片白茫，若是弃了藤蔓只身而下难免会发生不测，要是下得去上不来天迹等不及了肯定也会跳下来。地冥思量片刻只好作罢，提运功力又攀了上去。天迹看到只有他一个人上来难免失望，叹了口气，无奈地说：“看来只能期盼非常君好人有好报，吉人自有天相了。我们去山下等。”
　　“还是先留封书信，或许非常君等会儿自己就爬上来了。”
　　二人把留下的纸条用食盒压着了才动身下山，天迹对那几碟还没吃完就被蒙了一层风沙的点心十分惋惜，心里已经有了以后要去明月不归沉吃回来的打算。
　　二人到了山下也没发现非常君的身影，只看到一束明黄的流苏静静躺在一堆枯叶里头。天迹捡起那束流苏眯着眼睛仰头朝山上看，问：“非常君他是挂在树上了吗？”
　　“也有可能是自己爬上去了，我们在此静候就好。”
　　“这样会不会太消极？我真的觉得刚才那阵风非常不妙，你我都无事偏偏就只有非常君被风掳走了。”
　　“非常君与你不同，为人宽厚，鲜少与人结怨。应该是意外。”
　　地冥说着已经解开披风往满是尘土沙砾的地上一铺盘腿坐了下来，天迹从地冥那儿借来的那件披风刚才和非常君一起飞了个没影，此刻见地冥坐着就厚着脸皮挤了过去，嘴里还不住念叨着“同甘共苦”。地冥不想与他计较，默不作声地往边上挪了挪想与他保持距离，脑内的剧作家等人却是表示了抗议。
　　然而，抗议无效。
　　又然而，他面对的是天迹。保持距离？不存在的。两人坐下不到一刻钟，天迹已经没骨头似的靠在了地冥身上，还挑剔了他这身衣服硌人，顺便想念一下他仙脚上的那张豪华躺椅。
　　两人在山下等了快两个时辰，没能等到非常君，却等来了一场大雨，虽然及时躲进了附近的山洞里却难免弄湿了衣服。天迹升了一堆火就开始扒自己身上淋湿了的外衣，地冥却是坐在火堆旁边没有动作，两只黑色兔耳没有披风遮挡又被淋了雨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天迹停下了解腰带的手，笑着说：“你不会是在害羞吧？我认识你几百年也没发现你其实是个女的啊。”说着又故意拢了拢衣襟，“若你是个姑娘，我可就得……”
　　“天迹，你逞一时口舌之快，想过日后的‘回报’吗？”
　　天迹不去管地冥那张写满了不愉快的脸，兀自道：“日后的事交给日后的我，倒是现在，你是要与我划拳才肯脱了这身湿衣吗？”
　　地冥冷哼一声，说：“你是想输得底裤都不剩吗？”
　　“诶！此一时彼一时，时也运也，也许是你输得不剩底裤。”
　　地冥似乎呆愣了片刻，突然笑了声抬眼看着天迹，嘴角一勾，柔声道：“既是天迹邀约，眩者又怎会拒绝”

[ 此帖被五羊在2018-09-02 13:31重新編輯 ]

常年冷逆，北極啃雪
《養狐為患》存稿完畢，《了了》存稿進行中～
玉鬼群：Q 767962898

頂端

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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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28)

1樓發表於: 2018-05-03 20:1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第四章

　　天迹其实没考虑过地冥答应和他划拳这一结果，他只是存心想要逗逗地冥而已，而现在的情况就是应了那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虽说天迹划拳运气不佳但也不是回回都输，他十分自信地卷起袖子出了个剪刀，于是，他输了。天迹耍赖只解了腰带，地冥也不与他计较，反正，天迹猜拳总输。等到天迹愿赌服输，脱下了外衣和中衣连里衣的带子都解开了的时候，地冥才终于脱了他淋湿了的外衫。天迹活动了下手指正准备再出拳的时候，鼻子一酸打了个喷嚏，一对兔子耳都跟着晃了晃。
　　目前夺得了身体控制权的剧作家深谙见好就收的道理，并且熟练掌握了何为“怀柔”，轻笑一声道：“眩者厌烦这无聊的游戏了，天迹你还是老老实实烤火把耳朵尾巴烘干，以免成了病号还得劳烦眩者背你回去。”说到这里，地冥还刻意上下打量了天迹一番，“你应该知道的，你重量可不轻。”
　　天迹擦了擦鼻子，切了一声，说：“我正在转运，算你逃过一劫，避过了赤身裸体的窘境。”天迹把身上的衣服拢了拢坐下来从自己脱下来的衣服里头摸出来三个洗得十分干净的红薯。“今天本来是想三人一起吃烤红薯的。”天迹有些遗憾的说道，“也不知道非常君现下如何了。”
　　非常君现下非常不如何。他被那阵怪风吹得头昏脑涨，清醒过来的时候眼前一片黑暗，几乎以为自己是撞到脑子就此瞎了，直到这一片黑暗里亮起一根蜡烛。被非常君惯坏了的胞弟正拿着一把小剪子剪掉蜡烛中心烧黑了的棉线，烛光顿时亮了不少。
　　“你醒了？”越骄子开口便是一句废话，但非常君不是天迹，不会去揪着这句话吐槽，他只是点了点头说了声是，然后又犹犹豫豫地问：“贤弟你怎会来此？”
　　“我亲爱的兄长离家远游，身为小弟的我放心不下。这个理由如何？”
　　非常君迟疑了片刻，道：“劳你费心了。”
　　越骄子心情复杂地看着非常君，手上的小剪子在石桌上戳了几个小小的浅坑，好半饷才冷冷道：“你对那两人还真是十分照顾。”
　　“既为同修，多关心一些也是应该的。”非常君说着从地上爬起来拂去身上的尘土，努力稳住了身形才说：“还要劳烦贤弟送为兄回去。”
　　越骄子不悦地皱了皱眉，扔开了手里的小剪子走过来一把捏住了非常君的下巴，他的兄长生得一副好样貌，英俊又无侵略性，温柔却也不女气，眉目间透露出来的好脾气让越骄子只是看着就十分恼火。非常君头上的流苏在被他掳到此处的途中失落了一束，他看得十分不顺眼于是另一只手就去解了非常君的发饰，让一头长发金色瀑布似的落了满肩。
　　“你对他们这么上心，他们对你却未必。说不定还觉得少了你这个电灯泡正好。”
　　“贤弟何必如此恶意揣度。”非常君不适应地后退了半步，轻声说：“我久久不归，二位好友定会自责，劳烦贤弟你……”
　　“不劳烦，但你若再对我说这两个字今日就不必回了。”
　　越骄子嘴角一勾露出一个冷笑，不等非常君再开口就拽着非常君的衣袖往外走。外面正下着雨，天色极黑，越骄子却对这夜路熟悉得很，步伐也极快，像是早走过了千百遭，被他拽着的非常君却是走得磕磕绊绊几次都差点跌倒。两人摸黑走了有一刻钟，身上的衣服都湿了个彻底，越骄子停了脚步在非常君身前半蹲下来示意他趴上去。
　　非常君心有疑惑，犹豫着不肯上前。
　　“上来，否则……呵，摔不死你。”越骄子见非常君踟躇便恶狠狠地说，等到他家兄长一双手臂犹犹豫豫地环住了他的肩膀，才拉着他早早备好的绳索纵身跳下了一片黑暗的断崖。
　　非常君被越骄子丢在天迹与地冥躲雨的山洞外时，天迹的红薯烤得正香。非常君的肚子非常配合地响了一声，天迹听到动静就往外瞧，正好看到被淋成落汤鸡的非常君。
　　“好友，总算看到你了。”天迹嚷道，几步走过去把非常君拽到了火堆边上。“外面这么大的雨，好友怎么不打伞？还弄得这么狼狈？”
　　非常君不想撒谎，含糊道：“一时心急忘了。今日不慎与两位好友走失让两位挂心了，实在抱歉。”
　　“非常君不必道歉，要怪只能怪我与天迹太过大意，也怪那阵风。”地冥说道，特意加重了“风”字。
　　“那阵风的确怪。”天迹说着把烤好的红薯从炭火里头扒拉出来用树叶裹着递给了非常君，“这是我从离经那里顺来的，可好吃了。”
　　“偌大的德风古道如今改行种红薯了吗？”地冥单手撑着下巴讽道。天迹又翻出来一个红薯用树叶裹了塞进地冥空着的那只手里，没好气地说：“这是百姓的谢礼！”
　　“怎么？百姓单单送德风古道不送你神毓逍遥？”
　　“想必是好友把百姓的谢礼又全数用作赈灾了吧。”非常君说。他剥开烤焦的外壳咬了口香甜绵软的内里，心里不由得就担忧起他那个不省心的胞弟来，也不知道越骄子跟着他跑到这里能不能吃好睡好。
　　“好友你是被那阵风吹去了哪里？”天迹问。
　　“我也不知道是哪里，醒过来就在这附近了。 ”非常君把剥下的外壳扔进了火堆里，低垂着头说：“外面风雨真大。”
　　这一晚雨越下越急，天迹他们三人都睡得昏昏沉沉，等到外面天放晴太阳升得老高了非常君才第一个醒来。天迹的一条腿非常不客气地压在他肚子上让他有些呼吸不过来，纯粹是憋气憋醒的。非常君小心翼翼地把天迹的腿挪开，穿上烘干的衣服准备出去找点吃的回来。
　　第二个醒来的却不是一向自律的地冥，非常君走后，天迹一双腿都压在了他身上也不见他挣扎，脑袋埋在自己的外衫里一动不动。天迹醒过来的时候十分心虚地把自己的一双腿挪开，就听到地冥深深吸气的声音，仿佛潜水的人缺氧已久，现在终于浮上水面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喂，地冥，醒醒！”天迹推了推地冥的胳膊，地冥却是哼都没哼一声。“该不会是缺氧过度昏过去了吧……”天迹嘀咕着伸手把地冥的脑袋从揉成一团的衣服里挖出来，只觉得指尖碰到的皮肤十分烫手，于是把手掌往地冥脑门上一放。
　　“啧啧，这温度，不拿来摊个鸡蛋饼实在可惜。叫你把湿衣服脱了你不脱，活该！”
　　天迹说着就在地冥脸上拍了一巴掌，力道不重，地冥却慢悠悠地半睁了眼，哑声道：“天迹你会……为此……”
　　“付出代价。是吧？”天迹截断地冥的话，伸手又去捏他的脸，“当下却是你在付出代价了。”
　　“放肆！”地冥吐出来两个字，却是毫无气势，不说他现在病着躺着，就是他精神抖擞地站在天迹面前说这两个字，天迹也不会当回事。
　　“你兔子耳朵都耷拉下来了。”天迹无情嘲笑道，一双手肆无忌惮去揉被他坑出来的一对兔子耳朵。早在他第一眼看到这对耳朵的时候他就想这么干了，可惜一直没找到下手的机会，这会儿他又摸又揉，把一对柔软的兔耳朵弄得乱糟糟的。“手感真不错，就比逍遥哥我的差了那么一点点，尾巴也让我瞧瞧呗？”
　　“你不要……太过分！”地冥低吼道。
　　“我好像听到猫叫了，小十七你有没有听到啊？”天迹故意发出猥琐的笑声，一双手已经轻易攻破地冥的抵抗，钻到了地冥的衣服里，摸索着快要抵达后腰。
　　就在这时候，外出觅食的非常君终于兜着一堆新鲜野果回来。才走进山洞就看见地冥衣衫不整面红耳赤地被天迹压着欲行不轨。非常君眨了眨眼，用衣服兜着的野果撒了一地。
　　“好……咳——”非常君的好字才出口就被自己呛了下，等看到天迹放开地冥，过来他这边捡掉了一地的果子才终于回过神来，耳边天迹正说着什么快捡起来别浪费了这么新鲜的野果，眼前地冥一张赤红的脸已经变得发白了，看起来颇有生无可恋的感觉。
　　“天迹好友，你……你刚才……”非常君吞吞吐吐，感觉自己随时会再次被自己的唾液呛住。
　　天迹把捡起来的果子在身上擦了擦就塞进了嘴里，口齿不清地说：“他死活不脱衣服……”
　　“天迹好友，你这样……实在过份！”
　　非常君的语气较往常严厉了几分，眼神都带着谴责，天迹又不是傻子，顿时明白他是误会了，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是他发烧了！”
　　“还找这种借口来搪塞非常君。”非常君一脸受伤地退了半步，“你若真心喜欢地冥好友就该动之以情，为何要……要行此极端？”
　　“非常君你真的误会了，好好听我说，地冥他昨天淋了雨，还不肯把湿衣服脱了，所以今天感冒发烧。你不信可以向他求证！”
　　非常君还未开口问，地冥已经闭着眼睛点了点头，说：“正如天迹所言。”
　　“可是……”非常君犹疑道，“方才天迹明明……”
　　“我只是想摸一下兔子尾巴而已。”天迹无辜道。

第五章

“兔子尾巴？”非常君疑问道。
　　“是啊，”天迹用力叹了口气，说“我昨天在山顶上不是跟好友你说过了吗，我吃了金黄的果子……”
　　“地冥好友也吃了？”
　　“没错。”
　　非常君思索了片刻，道：“二位好友吃下的果子或许有致幻的作用，非常君与两位相处这些时日并未发现耳朵或是尾巴。”
　　“要说是幻觉又未免太过真实了，总之车到山前必有路，非常君你无需挂怀。”天迹宽慰道，从吃下果子到现在他实在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什么不妥，并不怎么着急。
　　但非常君显然比他还要上心些，“既是同修我自会设法为你们二人找到解除之法。”非常君说着已经走到了地冥身边，用手背去试探对方的体温，又按着手腕摸了脉搏才说：“劳烦天迹先带地冥好友回去，非常君需要出窈窈之冥一趟去买药材。”
　　“不必如此麻烦。”地冥哑声道，“不过头疼发热睡一睡就会好。”
　　“你也不怕烧坏脑子。”天迹蹲下来用力在地冥脸上掐了一把，留下两个红红的印子。然后无视了地冥的坏脸色，对非常君说：“就有劳非常君了，路上小心。”
　　非常君离开不久，天迹也把地冥背着出了山洞，因为发烧地冥难得安静顺从。地冥伏在天迹背上，灼热的呼吸尽数喷撒在他颈间，一对被天迹弄得乱糟糟的兔耳朵也在他脸上蹭来蹭去。天迹觉得痒痒却又不好躲，只好把托着地冥双腿的手又往上托了托。可能是他实在太缺乏锻炼，背着地冥走了似乎没有太久就已经觉得双腿发软，止不住喘气。
　　“也不知道……是谁说不想背病号的。”天迹说，没得到地冥的回应，就又继续说道：“我说，小十七……你变重了，我把你从……雪地里……背回去的……时候，你还很轻的。”
　　“提那些陈年旧事是要做什么？”地冥闷闷地说，“是想眩者回报恩情？”
　　“这可是……你说的！作为回报，让我……摸摸尾巴怎么样？”
　　刚才因为非常君突然回来没能摸到实在非常可惜，天迹想象了一下柔软又有弹性的手感，觉得自己又找回了一些力气。
　　“玉逍遥！”
　　“怎样？呼……”玉逍遥笑着问，托着地冥大腿的手还亲昵的捏了捏，“又不会……少块肉。”
　　地冥轻轻叹了口气，说：“要是背不动就放眩者下来，你的呼吸实在太聒噪了。”
　　“我还……没嫌你……像个火炉，你倒……恶人先告状……”天迹深呼吸了口气继续说道：“我放你下来，你是要爬回去吗？”
　　“眩者的事不用你管。”
　　“这可能吗？”天迹闭了闭眼，感觉自己眼前的景象都有了重影，“我要是……那种可以把你……放着不管的人，以前……也不会……一直和你交好。”
　　“你把我当做责任了吗？”地冥问。
　　“是朋友，呆瓜……”天迹无力地说，“……再和你，说下去……我会断气……”
　　“是你一直话唠。”
　　天迹嘿嘿笑了两声，真的就此闭了嘴，收了朋友卡的地冥也昏昏沉沉地伏在他背上睡了过去。
　　非常君买药回来已经到了傍晚，天迹正顶着一脑门汗熬粥。粥是白米粥，闻着有一股糊味，连片菜叶子都没有，看着就很没食欲。身为美食家的非常君实在很看不过眼，于是把熬药的活交给天迹，自己卷起袖子准备晚饭。草药味浓重又怪异，把饭菜香都掩盖了过去，天迹捏着鼻子轻摇蒲扇熬药，觉得自己这些年没生过病实在好运。
　　“好友，药应该还要再熬两刻钟，先过来吃饭吧，我去给地冥好友送晚饭。”
　　“他在我房里。”天迹回头一脸委屈地对端着盘子的非常君说道：“实在背不动了，我几乎以为自己是背了一座山。”
　　非常君张了张嘴，实在想不出什么话来说只好作罢，夹了几小碟菜给地冥送了过去。地冥此刻已经醒了，却躺在天迹床上不想动弹，床铺上满满的都是玉逍遥的味道，让他本就不太清醒的脑子更加不够用了，除了发呆已想不出第二件事来做。直到走廊有脚步声响起，地冥才稍稍侧了下身望向房门。非常君与天迹的脚步声自然是不同的，地冥却又很希望是自己病得糊涂了，听错了声音。
　　“好友，我想你现下一定没有吃饭的胃口，但还是多少吃一些，空腹喝药会伤到肠胃。”非常君把饭菜放在房间里的小桌上就去扶正要爬起来的地冥，却被对方抬手挡了。
　　“多谢好意，眩者自己来就好。”
　　“那非常君就不打扰了，稍后再送药过来。”非常君语毕便出了房间，顺手又把房门合上，实在贴心得很。
　　正如非常君所说，地冥真的没有胃口吃东西，草草喝了几口汤就又躺回了床上。或许是发呆久了，嗅着属于天迹的气味，他迷迷糊糊地又快要睡过去，直到来送药的天迹推开房门才清醒过来。
　　天迹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大咧咧地往床沿上一坐，说：“起来喝药了，地冥。”
　　地冥不情不愿地坐起来，嫌弃道：“眩者睡梦中就觉得屋子里的空气充满了令人厌恶的气息，原来是天迹你的寝居。”
　　“你不乐意？”天迹把药碗往地冥手里一塞，从自己袖子里掏出来一个纸包，拆开来是十多颗梅子做的蜜饯，他拈起一颗放进了嘴里，说道：“我能把你背到这里已经用尽力气了，再多走一步我都会死。”天迹说着又吃了一颗，“非常君买的蜜饯真好吃，想必是知道我背你背得辛苦买来犒劳我的。”
　　“贪吃。”地冥冷冷地说，皱着眉把刷锅水似的药灌了下去，只觉得嘴里满满都是又苦又涩的怪味，突然就明白了非常君买蜜饯的用意，但看天迹吃得正开心他也就什么也没说只把碗又递了回去。“眩者要回自己房间。”
　　“好好躺着，”天迹只用了一只手就轻易把想要起身的地冥压了回去，另一只手拈起一枚梅子快速塞进了地冥嘴里。“你怎么不喊苦？玉箫以前喝一碗药得吃掉半包蜜饯。”
　　“这小小的苦味都无法忍受还如何成事。”地冥沉声道，梅子的酸甜已经压过了那股药味，他的心却被这酸甜的味道触动，变得酸胀起来。
　　“我不介意你跟我撒娇的。”天迹笑道，“毕竟我比较成熟。”
　　地冥无言，闭了眼睛不再去理天迹。天迹也不去吵他，单手在他额头摸了摸就把蜜饯包好放在他枕边出门走了。
　　熬的药里有安神助眠的草药，地冥喝了药不到一刻钟就又睡了过去。天迹和非常君两人却是坐在院子里煮茶看星。因为刚下过了一场雨，这晚的星星格外亮，非常君喝了半杯茶后说：“好友，我有事出去一趟，地冥好友就劳你照料。”
　　“去吧去吧，注意安全。”天迹说道，端着茶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地冥又不是娇花，不用太担心他。”
　　非常君无奈地点头，有些着急似的快步出了门。
　　天迹灌了半壶茶，实在觉得无聊，又不好去打扰病号只好去了地冥房里。地冥的房间他还是头一回来，毕竟，之前三人同修地冥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和他关系也不怎么样。虽然在别人房里乱看十分不礼貌，但天迹实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只可惜他东看西看半天也没能发现什么地冥的小秘密，只好无聊躺着。这一躺总算发现了点什么，床头靠墙的那根柱子上刻了俩字——“曙晨”。
　　这两个字看起来年代已久，但因为刻得极深现在来看还是清晰明了，而且似乎因为经常有人抚摸而有些下凹。天迹忍不住伸手在那两个字上摸了摸，小声嘀咕道：“这是谁？十七他这是爱还是恨呢？都刻床柱子上了啧啧……”
　　非常君急匆匆地往修炼的群山走，到了山脚下却是犯难了，他并不知道越骄子的所在，也没有寻找的方向，正犹豫着是不是要回去就被人从身后捏住了肩膀。
　　“来找我？”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非常君当即了然，柔声问道：“贤弟你昨日淋了雨有没有怎么样？为兄带了药过来。”
　　“帮那两个家伙买药顺便给我带一点吗？”越骄子手上用了些力，让非常君转身面对他。“好像还带了蜜饯？真会哄人。”
　　非常君沉默了片刻，说：“看贤弟你安好，为兄就……”
　　“回去？”越骄子嘴角一勾，伸手去拨非常君披散的金发，把其中一缕绕在了指尖。“你和天迹喝茶看星不是很愉快吗？也陪陪小弟我如何？”
　　“无茶……”
　　非常君话说一半已经被越骄子用食指压住了嘴唇，这动作实在太亲昵，他下意识就想后退却被越骄子拦腰抱住捏着下巴吻住了嘴唇，虽然只是轻轻地碰触了一下非常君却是脸色发白的当场愣住了。越骄子嗤笑一声，拇指在非常君下唇轻抚着，轻声说：“比这更亲密的都做过了，兄长现在是在扭捏什么？”
　　“贤弟你不过是一时糊涂，为兄不会……”
　　“自欺欺人，而且一厢情愿。”越骄子打断道，眼睛在一片夜色里分辨不出情绪，“我真讨厌你这种地方。”

第六章

发烧的人容易口渴，地冥半夜就口渴得很，只好摸黑爬起来倒水喝。天迹的房间与他的房间布置不同，他头脑不太清醒一时忘记了这不是他自己的屋子，循着记忆去摸桌子却是硬挺挺撞了上去。桌上的茶杯骨碌碌转了好几圈，险险在桌沿停住没掉下去，却有别的东西从桌面之下掉在了桌子底下。
　　地冥点燃了桌上的蜡烛，掀开桌布就看到一本封面写着《风月宝鉴》的画册正静静躺在桌底。这画册封面就十分花里胡哨让人想入翩翩，地冥做贼似的把画册捡了起来拿在手里仔细端详。这本《风月宝鉴》看着年岁已久，书页都有些泛黄，书角有些卷翘看起来曾被主人时常翻阅过。他犹豫了半饷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心情忐忑地翻开了一页。
　　入眼的是一容貌姣好的女子，这女子衣衫半解，酥胸半露，一双藕臂似在索求拥抱，一双玉腿半是矜持的弯曲交叠，说不尽的风情。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画。
　　这一翻也算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不甚清醒的脑子一下子炸开了锅，异常活跃。
　　瑟斯：还……还是放回去吧……
　　无神论：很一般。
　　命运规划主：不要说得好像你看过一样。
　　血暗源头：剧作家看过，就代表我们都看过。
　　鬼谛：只是集市上匆匆瞄过一眼也算是看过？
　　剧作家：咳，的确一般。少了一些神韵，不够活色生香。
　　鬼谛：你何时成了这方面的专家？你匆匆瞟的一眼连男女都没看清吧！
　　剧作家：就在刚才。眩者倒是十分好奇玉逍遥喜欢的是什么类型。
　　瑟斯：我觉得还是不要……
　　命运规划主：你迟疑什么？
　　目前掌握着身体的瑟斯深吸了口气，颤着手又翻开了一页，这一翻他差点把画册扔出去。
　　画上的女子此刻依旧衣衫半露不露，颇有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味道，但比前一页画上多个男人。两人肢体交缠，男人跻身在女子双腿之间，一手狎玩着女子半遮半掩异常丰满的胸，一手的手指已经插进了女子暴露无遗的下体。
　　瑟斯：还……还要看吗？
　　剧作家：你有什么感觉？
　　鬼谛：我应该不阳痿。
　　命运规划主：看下去呗，我倒挺期待后续发展的。
　　无神论：无聊。
　　血暗源头：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于是春宫册子又被翻了一页。一男一女已经进入了正题，不仅四肢交缠，就连头发也是难分你我，交合的部分更是画得十分细致，美中不足的是纸张上有一块可疑的油渍。
　　命运规划主：他不会是看春宫图的时候还在吃鸡腿吧？
　　鬼谛：他做得出来。
　　无神论：……
　　剧作家：虽然很没情调，但挺符合玉逍遥的。
　　血暗源头：他是怎么想的？
　　剧作家：你总不能指望玉逍遥看春宫图的时候还闲下心做笔记写下他的感想吧？
　　瑟斯：我觉得没必要看了。
　　无神论：我赞同。
　　地冥把画册合上蹲下身钻到桌子底下准备把那本罪恶的画册归还原处，却不想手才触到桌底就有好几本书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地冥黑着一张脸把掉下来的书都捡了起来放在桌上。叠在最上的一本写着《佛前佛后》四个字，地冥看着就头皮发麻，突然很想去把天迹叫起来。
　　鬼谛：玉逍遥他是想当和尚还是喜欢和尚？
　　瑟斯：看起来是本关于佛理的书。
　　血暗源头：那为何会被玉逍遥藏在桌子底下？根据那本画册合情推断这应该是本……
　　命运规划主：不如打开看看？
　　剧作家：和尚有什么好看的。
　　命运规划主：那看别的。
　　无神论：没兴趣，不奉陪。
　　鬼谛：我看出来了，你喜欢天迹！
　　脑内突然就静了下来。片刻后，剧作家打破了沉寂。
　　剧作家：还是看书吧。
　　瑟斯：咳……
　　于是书名看起来很正经的书就被翻开了，这次地冥却不是从第一页看起，他随手翻开一页，入眼的文字个个都是认识的，加在一起他却是一时反应不过来，只觉得自己的两对耳朵都烧了起来，特别是头顶的那一对，有种已经冒烟了的错觉。
　　鬼谛：所以说玉逍遥到底是想当和尚还是喜欢和尚？
　　瑟斯：或许书不是他的。
　　剧作家：可能性不大，这种东西比较私密。
　　无神论：也不是全无可能，也许是君奉天或者默云徽的。
　　命运规划主：我觉得这本文笔挺不错的，你说是君奉天的我信。
　　血暗源头：再看看其他的。
　　再入眼的一本，名字就没那么让人误会了，封面就很显眼。
　　命运规划主：纯情刀客俏商人？这好像是两个男人。　　
　　剧作家：不是好像，就是两个男人。
　　鬼谛：他喜欢男的？
　　血暗源头：男女不忌吧，真是人不可貌相。
　　瑟斯：我真的觉得没必要看下去了。
　　无神论：早该如此。
　　鬼谛：无神论你是不是心虚？
　　无神论：我为何心虚？
　　鬼谛：你与剧作家对玉逍遥心怀不轨！
　　命运规划主：哦？
　　血暗源头：我不反对与天迹交好，但是再进一步我觉得还有待商榷。
　　无神论：我对天迹并没有那种心思，鬼谛你不要以己度人。
　　剧作家：我不介意和天迹发展到那一步。
　　鬼谛：乱七八糟！玉逍遥为什么一定要摸我们尾巴？
　　这话一出，他们又一次陷入了沉寂，片刻后瑟斯说道：还是先把书收起来。
　　命运规划主：你知道书的顺序吗？
　　血暗源头：玉逍遥应该不会记得顺序。
　　无神论：他有心藏起来，或许记得。
　　剧作家：就放在桌子底下当做没发现掉了？
　　鬼谛：那还不如放把火烧了。去找玉逍遥当面对质！
　　瑟斯：……
　　当面对质自然是绝不可能的，地冥只能期望天迹不记得书的顺序胡乱把书塞进了桌底下。他本来因为发烧而昏沉的脑袋此刻毫无睡意，口却是更渴了，把桌上茶壶里的水喝了个干净，口干舌燥的感觉却还是挥之不去。与他隔了一个房间的天迹这时候却是睡得正香，呼噜声不断。
　　而他们之间的那间屋子此刻还是空着的。越骄子对非常君的态度十分恼火，但也无计可施。非常君看着很好拿捏，实际上却是让人无从下手，实在气人。
　　“我真是厌烦你了。”越骄子单手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觉得头疼得很。
　　“贤弟，为兄……”
　　“你闭嘴。”越骄子说着用左手去碰非常君的脖颈，被非常君下意识后退的动作躲过了就用力地抓了上去。“你永远有方法激怒我，明明只是个资质平庸的人，偏偏在这方面天赋异禀。”
　　非常君于是低垂着眼不去看他的胞弟也不说话了。越骄子的手指在他颈间收紧了些，让他有无法忽视的压迫感却又不至于呼吸受阻，像是怕他沉默得入神忘了眼前还有一个人。
　　“我要是能就这么掐死你就好了。”越骄子睨着非常君的神情轻声说道。非常君的睫毛颤了颤，却依旧是一副温和得有些逆来顺受的表情，目光都不挪动一下。
　　“这是你的对策是吗？让我厌烦，然后你就毫无顾虑的过回以往的日子。”
　　非常君喉结滚动着想要说出个“不”字，越骄子的手却蓦地收紧，让那一个“不”字变成了短促的鼻音。
　　“安静。”越骄子道，用另一只手去抚弄非常君明黄的头发，非常君被他解了发饰之后头发就只松松的系在脑后，现在变得十分凌乱，只是看着就不由得让他产生了一股想要凌虐的心思。
　　半饷越骄子叹了口气，松开手不重不轻地环住了非常君的肩膀，下巴也抵在非常君肩上，闷声道：“从小我就不如你是不是？”
　　被要求安静的非常君抬手在越骄子背上充满安抚意味地拍了拍，心里说着“不是”。他的胞弟在他心里从来不差，当然要胜过自己。
　　兄友弟恭的戏码只持续了不到一刻钟，越骄子拽着非常君的头发把他抵在树干上粗鲁地啃咬着他的嘴唇，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张嘴，血腥味于唇舌纠缠之间蔓延又随着唾液一起被咽下。非常君舌尖发麻，几乎要呼吸不过来，环着越骄子后背的手用力的抓紧了蓝色的布料，指节几乎触到了脊骨的凸起。
　　本该推开越骄子的，现下却是全然的配合，只不过是一刻钟前小小的示弱就让非常君狠不下心了。但越骄子的手往下去解他腰带的时候他还是克制不住的收紧了自己放在越骄子后背的手，越骄子吃痛，啧了一声稍退了些与非常君分开了距离。
　　“还是看星吧，难得今天满天星子璀璨夺目。”越骄子说道，也不去看非常君有些发白的脸色，只拉着他的手一起背靠着树干坐了下来。
　　半刻钟后，非常君动了动被越骄子拽住的手，没能挣开反而被握得更紧，只好把自己另一只手臂递过来，说：“虽然无茶，但为兄带了梅子和酥饼，用来赏星也算不错。”
　　“若是吃了口渴怎么办？”不等非常君回答，越骄子就继续道：“算了，是我多虑。”
　　非常君轻轻笑了声，说：“其实我还带了一些早上采的新鲜果子。”
　　越骄子瞧着非常君那张和自己一样却又非常不一样的脸，很想再亲他一下，最终却只是嗯了一声，从非常君袖子里拿出了他带来的零嘴。

[ 此帖被五羊在2018-09-02 13:32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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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18-05-03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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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天蒙蒙亮时非常君醒了过来，越骄子却还是睡着，他小心翼翼地把手从越骄子手里挣了出来又小心端详了会儿越骄子的睡脸。他这个弟弟实在不省心，但是睡着的时候倒是一脸无害，睫毛上甚至还缀着清晨的露珠，看着真是十分乖巧。非常君动作轻柔地把越骄子额前的长发拨开，手指在他微皱的眉间轻点，小小的露珠因为非常君的动作从睫毛上坠了下来。
　　“我先回去了。”非常君轻声说。
　　越骄子自然无法给他回应，只有清晨的凉风带着草木的清香拂过，非常君收回手轻手轻脚地走了。
　　窈窈之冥内天迹难得起了早，去厨房热了药给地冥送去。许是昨晚意外看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书受了惊没睡好，地冥依旧有些昏沉。天迹的手才贴上他的脑门，他就不由得想起什么《纯情刀客俏商人》，觉得天迹的动作实在太过暧昧。
　　“不是说呆瓜不会感冒的吗？怎么你不仅感冒发烧还一点不见好转。”天迹说道，把手里的药碗往地冥手里一塞，又从袖子里掏出来个烧饼。“这是我出门的时候在仙脚下买的，将就吃吧，以免空腹喝药病上加病。”
　　“那你……”地冥犹豫道。
　　“我已经吃过了啊！放心，逍遥哥最会享受，不会亏待自己。”
　　地冥昨晚就喝了几口汤，现在的确是饿了，天迹塞过来的烧饼虽是凉的但味道十分不错，也难怪他过来窈窈之冥都不忘买一个。地冥正细嚼慢咽吃着烧饼，天迹却突然开口问：“小十七，曙晨是谁？”
　　地冥因为这突然的问话被冷硬的烧饼噎住，连忙把端着的药灌了下去，也不管那股古怪的药味在嘴里挥散不去，深呼吸了几口说：“眩者有必要告诉你吗？”
　　“这么神秘？”天迹笑着用肩膀去蹭地冥肩膀，“是不是非常君啊，我看他金灿灿的又是个暖男就很符合。”
　　地冥看了天迹一眼，无言地埋头继续啃烧饼。
　　天迹摸了摸下巴，又说：“以前剧情里有个地方叫做永旭之巅，上面住着个喜欢天天看日出的土豪金倦收天，也很符合这个名字。小十七，你是他的粉丝吗？”
　　“天迹你要是实在无聊不如去后院劈柴，我看木柴已经不够用了。”
　　“诶！就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嘛！说说看。”
　　“天迹，你听过……”地冥本来想说《纯情刀客俏商人》的，但这名字实在太耻，让他难以说出口，话到嘴边就转了个弯，“听过《佛前佛后》吗？”
　　“听着有点耳熟。你别转移话题。”
　　地冥却不理会他，继续说：“眩者昨晚口渴，起来喝水时在桌下捡到了一本书。”
　　“嗯？”天迹歪着头想了想，说道：“难道是当年想送奉天但不小心买错的那本？”
　　“你拿……风月之书送你师弟？”地冥不可置信地问道，太阳穴也激动得一跳一跳，脑子里剧作家不意外的又一次如遭火焚了。
　　“都说是买错了，奉天以前脾气急得很，我就想买来告诉他要修身养性。这书名太具欺骗性，还好我送他之前先看过了。”天迹不以为然地说，手指在下巴上敲了敲，继续说道：“我记得放在一起的还有从小默云那里搜刮来的画册，你也看了吗？”
　　“……谁看了！”
　　“你没看？”天迹嘴角上翘，眼睛眨了眨眼，一脸了然地说：“不用害羞的，少年人。”
　　“堂堂天迹，恬不知耻！”
　　“哈！”天迹笑了声，“我记得里边还有几本俏刀客还是俏房客的，你也看过了？”
　　“那种东西眩者不屑看。”
　　“看你这反应应该是看过了，反正也是打算送你的，虽是迟了数百年现在送到你手上也算是到了它该去的地方。”
　　一向装模作样惯了的地冥此刻也禁不住结巴了起来，“……什……什么？”
　　“我去买书的时候别人推荐的，说是写坚不可摧的兄弟情，我看你实在寂寞就给你买了，就是这名字实在太赶客了。我有看过开头，真的挺不错的。”
　　地冥昨天并没有翻开这本书来看，无法应证天迹所说是否属实，一时之间心情十分复杂，连烧饼也吃不下去了。天迹歪着脑袋看了他一会儿，伸手在他头顶的耳朵上摸了摸。
　　“你的耳朵炸毛了哦！我帮你顺顺。”
　　“你不要和我太亲近！”地冥挡开天迹的手，十分严肃地说。
　　“怎么？会难挡我的魅力？我知道我很讨人喜欢。”
　　“我只知道你脸皮愈来愈厚。”
　　天迹也不反驳，把昨天放在地冥枕边的那包蜜饯拆开吃了起来。边吃着边说：“非常君昨天一夜没回，他以前也会偶尔彻夜不归，那时候不清楚，现在却是知道他是因为要偷偷见越骄子。他现在这个情况，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你是说越骄子也来了窈窈之冥？”
　　“很有可能。”天迹舔了舔拿蜜饯沾了糖粉的手指，从袖子里拿出来一封信，“我出发来窈窈之冥前给小默云写了一封信，说奉天吃了来路不明的果子长出了兔耳，现在他就已经回信给我了。”
　　地冥神情复杂地看了天迹一眼，心里突然有点同情起君奉天来，当然这其中并不会包括剧作家。
　　“小默云说这是一种术法，吃了之后身体不会有什么不适，但……”天迹说到这里迟疑了一下，手指捏紧了信纸才继续说“但需要情动才能有解。小默云正担心奉天解不了这术法变成兔子，只是看这字迹我就能想象到他心急火燎的模样了。”
　　“情动？”
　　“谈恋爱啊，呆瓜。”天迹抬手在地冥额头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我就猜这莫名其妙出现在明月不归沉附近的果树，是不是越骄子弄来给非常君准备的。”
　　“他……”
　　“我也想不到他这么大胆！”
　　“那我们现下该如何？”地冥无奈地问。
　　“找个人谈恋爱呗，你去找你的曙晨，我嘛，嘿嘿！自有解决——”
　　“你想找谁？”地冥打断道。
　　“你很在意？”天迹笑着问，“如果你让我摸摸尾巴我就告诉你。”
　　地冥冷着一张脸看着天迹，心里却是热闹得不行。
　　鬼谛：绝对不行！
　　剧作家：不过是本就不属于我们的一个毛团而已，天迹的想法更重要。
　　命运规划主：不过是交换条件。
　　无神论：我并不想知道。
　　血暗源头：我觉得可以用摸尾巴交换更多信息。
　　瑟斯：用来要求玉逍遥选择情动的对象是我如何？
　　鬼谛：无耻！
　　管他无耻不无耻，掌握控制权的瑟斯已经开口说道：“眩者的尾巴只用来交换一个名字岂不是太亏了？”
　　“哦？你还想知道什么？奉天或是小默云的秘密我都可以考虑给你泄露一点点。”
　　“那两人与眩者何干，眩者是想——”
　　“嗯，我愿意和你谈恋爱。”天迹突然说道，一双好看的紫色眼眸此刻已经笑眯了起来。
　　地冥眨了眨眼，只觉得自己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半饷才吼道：“谁说要和你谈恋爱！”
　　“就是末日十七想要和玉逍遥谈恋爱啊！”天迹语气欢快地说，“不是还给我取了个名儿刻在床柱子上了吗？”
　　地冥涨红了脸，冷哼一声，“谁说那是你？”
　　“那你说是谁？”天迹笑道，“不要闹别扭了，这么不坦率小心真的变兔子。”
　　“默云徽一定是弄错了！”
　　“小默云做事很靠谱的。”天迹说着把药碗从地冥手里拿了过来，地冥没吃完的烧饼也拿来咬在了自己嘴里，含含糊糊地说：“你先休息。”
　　地冥要真的能休息就好了，现下他脑子里乱成了一团，不知道是在开心还是不甘。
　　天迹咬着半个烧饼回厨房的时候正好遇到回来的非常君，目光在非常君受伤的嘴唇上停留了下，轻咳了声说道：“非常君你吃过早饭了吗？”
　　“尚未，正准备做早饭，好友是否要一同用餐？”
　　“我求之不得啊，半个烧饼根本不够吃！给那个呆瓜也煮点粥好了，等下劳烦非常君给他送过去，我怕他看到我发烧过度烧坏脑子。”
　　非常君愣了愣，疑惑道：“二位好友又闹得不愉快了？”
　　“没有没有，我很愉快！”
　　“以往都是好友你因为地冥气得跳脚，现在却是立场对换了。”
　　天迹挑了挑眉，道：“这就叫做风水轮流转。”
　　“还有一件事我需要知会好友，”非常君有些抱歉地说，“非常君去向一位友人打听了金黄果子的事，我虽未明说但他猜到了是你和地冥，只告诉我那果子的术法时日一到自会消失。”
　　“非常君你不用挂怀，我已有解决之道。”天迹在非常君肩上拍了拍，继续说道：“倒是非常君你，太过温和了不好，不愿意就要说出来。”
　　非常君虽然疑惑，却也点了点头，说：“多谢好友好意。木柴不太够了，还要劳烦好友去劈一点木柴。”

第八章

　　说实话，天迹讨厌劈柴。但非常君已经包揽了做饭这一项，地冥又是个病号，他实在不好意思做个甩手掌柜，只好翻出来一把有些生锈的斧头老老实实劈柴。
　　先前也说过，这里的隔音效果非常差。天迹劈柴的动静虽然说不上惊天动地，但也足够扰民了。身为病号的地冥方才已经被他逗弄了一番，现在又被他弄出的噪音吵得更加静不下心。在床上翻了不下十次身的地冥最终穿好了衣服出门，站在房外的长廊远远地看天迹劈柴。
　　天迹劈柴的动作有点夸张，一把斧子每次都被他在半空抡上一圈才劈在柴上，力气总是用偏，看着就不是个会干活的。他那双软白的兔耳因为他的动作一晃又一晃，实在可爱。地冥突然就十分理解了天迹为什么那么想摸他的尾巴，这种软软的，绒绒的东西，而且还是长在自己喜欢的人身上，要能按捺住不去摸才是反常。
　　想到“喜欢的人”四个字，地冥心里一阵慌乱，觉得自己耳朵都有些发烫，心理活动立马又丰富了起来。
　　瑟斯：曙晨说要与我谈恋爱就是喜欢我的意思吧？
　　剧作家：还能有别的意思吗？
　　命运规划主：被他抢占了先机实在可恶！
　　鬼谛：他说谈我们就要答应吗！
　　血暗源头：我说过，要进一步发展还需商榷。玉逍遥散漫惯了，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无神论：他既开了这个口，就由不得他轻易脱身。
　　鬼谛：搞什么！我可没有断袖分桃的癖好！
　　剧作家：反正癖好是玉逍遥，也没差。
　　天迹劈柴的活儿做了不到两刻钟已经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一对竖立的兔耳都显露出几分萎靡来。他正想甩手不干，那边非常君已经做好了饭叫他去吃了，正和他意。地冥也活动活动自己站久了有些麻的腿回了天迹那间房。才坐下不久，非常君就端着一碗热粥敲门进来了。
　　地冥与天迹一样，目光在非常君受伤的嘴唇上停留了片刻，微皱着眉说：“非常君，你脾气过于好了。”
　　非常君不明所以，微笑道：“你我既为同修好友，做这些也是应该的。”
　　“我是说你对你的跟屁虫太过纵容了。”地冥语带讥讽地说道。
　　非常君干笑了两声，道：“毕竟是同胞兄弟，他答应不再为恶我也自当对他一如以往。”
　　地冥无奈地看了非常君一眼，两人的谈话也就到此结束。饭后天迹不情不愿地劈柴，非常君提着食盒出了门，只剩下地冥无所事事，偷偷摸摸地看天迹劈柴。
　　“你就那么喜欢偷偷看我吗？”天迹突然把生了锈的斧子甩在肩上，朝地冥所在的方向看，“我说，你早上就在偷看吧？你这样我要收门票的。”
　　“谁看你！”地冥“哼”了一声，手往身后一背，十分欲盖弥彰地就要进房。
　　“你睡我房间也是要收房费的！”天迹又嚷道，地冥刚碰到房门的手忙不迭地收了回来，却又听天迹说：“不过你现在是在和我谈恋爱，门票房费就不收你的了。我这么英俊不凡，你可是赚了！”
　　“眩者何时答应要与你……谈恋爱？”地冥嘴硬道，也不去开天迹的房门了而是朝自己的房间走。
　　“堂堂地冥原来这么害羞的吗？”天迹笑着说，把手里的斧子一扔朝地冥这边跑了过来，可惜动作稍慢，差点被地冥关门夹到鼻子。
　　地冥是快到正午时收到的来自无人榜的消息，对那果子的描述与默云徽送来的消息并无区别，只是在解除之法上有小小的差别。天迹说情动可解，无人榜的调查结果却是交合可解。也不知道是默云徽说话含蓄，还是天迹脸皮变薄了。
　　信的最后，无人榜隐晦地写出不愿透露姓名的龙傲天表示他想要个和小月一样可爱的妹妹，还有希望自己未来的继母是比较温柔的类型。
　　地冥叹了口气，把那封信揉成了一团燃火烧了。天迹劈柴的声音已经停了很久，他很想出门去看看天迹是在做什么，但没等他出门，一股子米饭的焦香就从厨房那边飘了过来。等地冥犹犹豫豫地进了厨房时，那股子焦香已经变成了糊味。天迹正在切，或者说是砍一颗大白菜，白菜叶如同木匠刨下的木屑一样蓬着，旁边放着一个他刚从火上端下来的饭锅。锅里的米饭上层还是生的，但下层已经焦糊一片。
　　“你来的正好，往锅子里加点水继续煮。”天迹头也不回地说道。
　　地冥皱着眉看锅子里的夹生饭，问：“这还能吃吗？”
　　“应该能吧，多加一点水煮成粥好了。对了，”天迹顿了顿，把切下了的叶子的白菜举在地冥眼前，“你看这像不像一朵花？”
　　浅绿的白菜梗层层叠叠挤在一起，看起来有点像盛放的玫瑰，但地冥故作冷淡地说：“……只是一颗白菜罢了。”
　　天迹撇了撇嘴，把手收回来继续切，一边说：“你怎么变得这么无趣了？”
　　“是你太无聊。饭我重新煮。”地冥说着已经把锅拿起来把天迹煮坏的夹生饭倒进了桶里重新淘米。米正淘到第二遍，地冥只觉得后腰一暖，差点把一锅米和水一起倒出去。
　　“诶诶，不要浪费粮食啊！” 天迹笑着说，一只手却还是隔着衣服在揉地冥的兔子尾巴。
　　“把手收回去。”
　　“机会难得，让我再摸一会儿。等以后术法解了可就想摸都摸不着了。”天迹低声说道，“你要是想摸我的，也是可以的。”
　　“嗯？”地冥搓着米粒的手顿了顿，手肘往后把天迹抵开，“不要耽误我煮饭。”
　　天迹眨了眨眼，道：“不想摸？”
　　“你是渴求主人爱抚的宠物吗？”
　　“做堂堂地冥的宠物那不是每日只要想着吃与睡就好？”天迹笑了笑，突然认真地说道：“若是天下太平，世人安乐，由我养着你也是可以的。”
　　地冥神情古怪地看了天迹一眼，欲言又止，心下却是开心得很。
　　“除了白菜就只剩土豆了，今天得吃素。”天迹皱着眉语带委屈，“我真想念仙门附近卖的香肠。”
　　“想也是无用。”地冥把锅子架在了火上，对天迹说道：“你还是先从厨房出去，不要添乱。”
　　天迹抬手拉拽了一下地冥头顶的那对兔耳，在地冥脸带怒气地看向他时凑过去亲了下对方的嘴角。
　　“哎呀，偏了。”天迹嘟囔着，在地冥还未反应过来前又亲了一口。“我就出去等着吃饭啦，小十七。”
　　地冥条件反射地“嗯”了一声，等终于回过神天迹已经跑得没影，他抬手摸了下嘴唇不自觉地就翘起了嘴角，把天迹切的一堆白菜倒进锅里的时候甚至雀跃得想要哼小调了。
　　所谓乐极生悲。
　　地冥这顿饭做得十分失败，除了米饭煮得不错以外，再没有能夸奖的地方。白菜放多了盐，土豆放错了糖。天迹吃下一筷子白菜后的那个表情，地冥觉得自己能记一辈子。不得不说，这有点打击到他。
　　“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天迹扑哧扑哧喝了两碗水后才问。
　　地冥两条眉毛都快皱在了一块儿，无奈道：“没有别的菜能做了，吃白米饭吧。”
　　天迹咬着筷子，半饷才说：“我们去掏鸟蛋加餐吧！”
　　“以你的饭量，这里的鸟大概会就此绝后。”
　　“那就去捉鱼。这些都是我以前想带你做的，你不愿意？”
　　世上到底有几个人能对着天迹那张委委屈屈的脸说不愿意地冥不清楚，反正他是嘴上能说实际上却不会拒绝的，就算知道这是装的。两人捏了几个饭团就准备走，临出门前天迹跑回自己屋里把地冥的披风拿了过来给他披上，也给自己戴了个斗笠。天迹准备捞鱼的地方就在屋后不远的一条小河，现在太阳正当空，河面上金光闪闪波光粼粼看着就晃眼睛。
　　天迹把斗笠上围的一圈白纱往后随意系住，边脱鞋袜边对地冥说：“小十七，你病还没好，就坐在这儿看着吧，等你病愈我再教你怎么捉鱼。”
　　“不需要。”地冥道，见天迹脱好了鞋袜卷起了裤腿就把方才路上天迹捡的长树枝递给他。“你若是不小心溺水，眩者可不会救你。”
　　“要是担心我就直说，这样拐弯抹角……”天迹眨了眨眼，突然凑近地冥轻声道：“其实也挺可爱。”
　　不等地冥又去辩驳，天迹已经一脚踩进了水里，感叹了一句“好凉”就继续往河中心走，等到河水漫过了膝盖才停下来，举着那根树枝一动不动地盯着水面之下。
　　地冥坐在河边也是一动不动，只觉得眼前景象美好得不太真实，怕自己动作大了惊扰了美梦。等到天迹手里的树枝猛地插进了水里激起一片水花，地冥心里一惊，只见天迹已经举着一条鱼朝他走过来了。
　　斗笠上的白纱因着天迹刚才的动作散开又垂了下来，风吹过，轻纱飘飞，天迹笑着的脸就在其后影影绰绰，看着还真有几分梦的感觉。
　　“你看这条鱼，又大又肥，看起来就很好吃。”天迹雀跃道，把那尾还活泼乱跳的鱼扔在了地冥身边，抬手准备把白纱撩上去地冥却快他一步把白纱撩起系在他脑后。
　　“玉逍遥。”地冥轻声叫道，一双眼分外专注地看着天迹，天迹愣了一下，转而笑道：“你是不是想亲——”
　　天迹的那个“我”字没能说出口，地冥的确想亲他，并且付诸了行动。为他系白纱的手已经环住了他的肩膀，总是说着别扭话的嘴贴合了他的嘴，给了他一个轻飘飘的吻，如同蝴蝶翩跹而过。

第九章

　　“你还真是含蓄。”天迹舔了下嘴唇说道，“还是说太害羞了？”
　　“随你怎么说。”地冥偏过头不去看天迹，只觉得凉爽的秋风从河面上吹过拂在脸上都升了温。“眩者……我，还只是末日十七时，的确想过这般情景。你与我，没有对立，没有纷争，就只是普普通通的相处。”
　　“难道现下就不想了？也对，现下不用想。”天迹说着一屁股坐在地冥身边，一双脚却还泡在水里闲不住地扑腾出大大小小的水花。“我说过，你可以向我撒娇的。”
　　“不是人人都像你这样。”
　　“我怎样？”天迹歪着头看地冥，眨着眼睛说道：“是不是特别招你喜欢？”
　　地冥抿了抿嘴唇，“你脸皮愈来愈厚了。”
　　“你不否认便是承认咯？”天迹说着把翘着小拇指的手伸到地冥眼前。“来和我拉个勾呗，不论是作为末日十七还是地冥你都不能像之前那样罔顾天下人的性命，你也是其中之一，我不许你轻言生死。”
　　“这重要吗？”
　　“当然重要，快伸手。”天迹说着已经拽住了地冥的手，两人小拇指勾在一起晃了晃。“拉勾上吊一百……一百年对我们来说似乎有点短，就一辈子不许变吧！来，再盖个章。”天迹说着动着手腕，与地冥拇指对着拇指按了一下。
　　“还不松手吗？”地冥不自在地问道。
　　天迹不理他，小指头还是勾着地冥的尾指，其余的手指却是钻进地冥的掌心，撑开了他的手掌，伸直了手指扣住地冥的手指。
　　“像这样子扣住的话就不能挣脱了。”天迹觑着地冥的脸色，拽着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口。“要记得你答应的事啊！”
　　地冥虽然努力保持着面上的不动声色，被天迹拽着的手却是不自觉地颤了颤，只觉得天迹的呼吸都带有电流，穿透皮肤直入骨髓，如血液般涌进心腔。心跳声一时间变得无比聒噪，心脏像是要从这具躯体中跳脱出来。天迹由下往上看着他的那双紫色眼睛更是摄人心魄，一眼荡魂。地冥微合了眼低下头，心里说道：我应允。
　　“这真是太腻歪了。”天迹动着手指轻敲地冥的手背，一脸傻笑地说，“还是先吃鱼吧！你想怎么吃？”
　　地冥移开目光有些不悦地说道：“煮汤。”
　　“你可真会为难人。但这可难不住我逍遥哥，你把鱼先处理一下，我稍后就回。”天迹说着松开了地冥的手，这下却是地冥犹犹豫豫不肯放了，天迹笑着捏了捏地冥的手指，说道：“你这么喜欢我，我会自我膨胀的。”
　　“你的脸皮已经足够厚了。”地冥说着主动松开了手，看着天迹穿好他的鞋袜脚步轻快地走远。他并不知道天迹的解决之道是什么，心里揣测着期待着，又隐隐担忧着何时再相见。这感觉一如身处炼狱的末日十七每每盼望着曙晨的到来。地冥被自己这些心思弄得有些郁闷，等到他把那条鱼剔鳞剖腹洗得干干净净但天迹还没回来的时候，他不禁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做了白日梦。
　　可是眼前被开膛破肚的鱼是真的，手上残留的鱼腥味是真的，手边天迹用来插鱼的树枝是真的。
　　但地冥心下的惶恐也是真的。
　　“鱼已经死了，你再怎么含情脉脉地看着它它也不会活过来的。”
　　地冥听着这声音，抬头就看见天迹背着一截碗口粗的竹子朝他走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每走一步都要晃上几晃，好像立马就要扑倒在地。天迹见地冥愣愣地望着他却没有动作，便语带委屈地嚷道：“我快要被竹子压死了，小十七你还不来帮忙的吗？”
　　“我看你说话中气十足，再背几根也应是无碍。”地冥说着嘴角不自觉地往上翘了翘。
　　天迹撇了撇嘴，也不去故意晃了，快步走到地冥身边坐下，把竹子放在了腿上，拿一把小刀小心翼翼的凿了一个洞把鱼塞进去，又从袖口里掏出来一小包盐撒上。
　　地冥坐在他边上看着，方才那些不安的情绪都渐渐消弭，眼里心里都被玉逍遥满满充塞着，心下不禁感叹与玉逍遥的记忆永远与吃的脱不开干系，但却丝毫不会叫人腻烦。他升了一堆火，天迹往竹筒里加了点水就放在火上烤，虽然天迹厨艺不佳，但只是把鱼煮熟应该不是问题。
　　“我刚才在林子里看到了栗子，所以耽误了点时间。”天迹说着已经抖抖袖子翻出来一二十颗新鲜的栗子，一股脑地扔进了火堆里，“火烤栗子你吃过没？”
　　地冥摇了摇头，道：“世间美味无数，哪有人有机会全部吃过。”
　　天迹看着地冥，突然抬手在他脸上掐了一下，笑着说：“这世上好吃的东西有很多很多，我会和你一起吃的。吃不全也没关系，人生在世总要有点遗憾。但是能与喜欢的人在一起，别的遗憾都显得微不足道了，你说是不是？”
　　“喜欢，是那么容易轻易挂在嘴边的吗？”
　　不等天迹想出个好回答，丢进火里的栗子已经噼里啪啦地响成了一片，天迹忙不迭地用木棍把栗子们都拨出来，即使他动作迅速，有几个也已经烧得有些化碳了。天迹惋惜地叹了口气，把手里的树枝丢进火里，故意做作地清了清嗓子才道：“不是说挂在了嘴边就会不够认真啊，我对你的喜欢可是能与叉烧包比拟的。当然，你虽然不说，我也知道你喜欢我。”
　　“你怎么知道不是你多想了？”地冥道，眼睛不去看天迹而是盯着被天迹拨出来的栗子。
　　“我都不用想的。”天迹伸手拈起一个栗子，已经从火里拨出来了些许时间栗子并不怎么烫了，但却沾了一手黑灰，天迹也不在意，快速剥去了焦黑的壳捏着黄色香甜的栗子果肉递给地冥。
　　地冥却不去接，只看着天迹的脸，想从他脸上看出点端倪来。但天迹只是与往常一样，脸上带着点笑意，一副逍遥自在的样子。早在和玉逍遥相遇之前，地冥就在心里勾画过他的模样，但遇到玉逍遥之后，以前心中的那些假象都被真实的玉逍遥覆盖，他忆不起自己当初是怎么想象玉逍遥的，好似自己心里的玉逍遥从来都是这种模样，从未改变。
　　“我的手很酸了。”天迹说道，抬手把栗子塞进了地冥嘴里。“用这种喜欢得不得了的眼神盯着我看，你以为我是傻的吗？”
　　地冥无言地嚼着那颗栗子，想到天迹也许早早就知道了他的心思，面上一阵燥热，脑子都有些空。等把栗子咽下喉咙才说道：“什么叫‘喜欢得不得了的眼神’？”
　　“就像我现在看你这样。”天迹一脸专注地看向地冥，却还不忘给自己喂一颗剥好的栗子，看着就让人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在故意作弄人，但一双眼睛的确说得上是情意满满了。
　　放在竹筒里闷煮的鱼已经慢慢散发出鲜香的味道，和竹子的清香混在一起格外勾人食欲。地冥嗅着这香气，低声道：“我以往从未想过要告知你我的心意。”
　　“你说或是不说对我而言其实区别不大，我心里清楚。”天迹说着又剥开了一颗栗子塞进了嘴里，“虽然因为我们吃了那果子才捅开那层窗户纸，但我早决定要找机会和你说清。本就相互喜欢，还要遮遮掩掩白白浪费生命干嘛？要是我死之前没跟你说清，我去轮回转世都不能安心啊！”
　　“你不会死。”地冥说道。
　　天迹剥栗子的手顿了顿，语气欢快地说：“哪有人不会死，大不了我们一起死，谁也不留下来寂寞。鱼熟了，快拿下来！”
　　也许是因为饿，也许是因为鱼煮得的确美味。两人吃着饭团喝着鱼汤，一条鱼最后只剩了一堆鱼刺。天迹打了个饱嗝，往后躺在了草地上，把斗笠盖在脸上遮阳，一双手臂也枕在了脑后。
　　“明天带你去采栗子好不好？林子里还有好多。栗子烧鸡，糖炒栗子都很好吃。”
　　“你才打了个饱嗝。”地冥无奈道。
　　“所以我说的是明天啊！”天迹笑了笑，伸手把斗笠掀开了一道缝去看地冥，“我虽然不会做，但非常君肯定是会的。”
　　“非常君也许会被他的跟屁虫缠着回不去。”
　　天迹苦恼地叹了口气，“等明天了再说，我想睡了。”
　　语毕天迹已经收回掀开斗笠的手，枕着双手闭目养神了。地冥就坐在他旁边，目光落在他身上，只觉得时间停留在此刻刚好。这时却吹来一阵风，天迹的斗笠由着这阵风落了水，地冥想去捞却扑了个空，斗笠擦着他的指尖向下游流去。
　　其实也不是不能再捞回来，但天迹眯着眼睛拉住了他的手腕，声音迷糊地说道：“别去管它了，不是所有东西都能一直把握住的。”天迹说着测过了身，面向地冥的方向躺着，“陪我一起躺会儿吧……”
　　地冥犹豫了下，躺下去解开了披风罩在了自己和天迹头上。天迹闭着眼，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小呼噜，也不知道是不是做了梦嘴角还不住往上翘。地冥却是睡不着的，他一会儿想着那个从他指尖错过的斗笠，一会儿想着天迹说明天采栗子，一会儿又看着天迹的睡脸想入非非，终是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天迹头上那对软白的兔耳，心下一阵欢喜。

[ 此帖被五羊在2018-09-02 13:34重新編輯 ]

常年冷逆，北極啃雪
《養狐為患》存稿完畢，《了了》存稿進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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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28)

3樓發表於: 2018-05-03 20:1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第十章

　　那对软白的兔耳有着属于天迹的体温，甚至能感受到绒毛下血液的流动，只是小小的触碰都让人心猿意马。地冥摸着那对耳朵的手慢慢地游移到了天迹的脸上，轻轻抚过他温柔的眉眼，纤长的睫毛，好看的鼻梁……和总是停不下来的嘴唇。
　　那双嘴唇厚薄适中，比想象中还要柔软几分，实在适宜接吻。地冥摩挲着天迹的下唇，凑过去吻了一下，然后又一下，只觉得天迹的嘴唇是施了术法，令他难以自持。
　　如此岁月静好实在难得，地冥竟也在天迹富有规律的呼噜声里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天色已暗，披风盖在了他身上，身旁也升了篝火，唯独不见天迹的人影。
　　地冥坐起身，一时间觉得夜间的风实在是凉了，叫人有了刺骨的感觉。瑟斯心思动摇的瞬间鬼谛却是趁势夺了主权，冷眼看着快要熄灭的篝火，抬手添了两根木柴，火焰于是又旺了起来。
　　“好友！贤弟！”
　　地冥听着非常君焦急的声音才抬眼，就见一个十分眼熟的食盒朝他飞了过来，他凝力于指尖轻轻一挡那食盒就碎了个彻底。他隔着半空的碎屑看到那边天迹还在和越骄子斗得鸡飞狗跳。非常君撑着他的华伞从中周旋，却渐渐要力竭不支了。地冥轻哼一声，抬手出了一掌终于止住了二人的争斗，给非常君解了围。
　　片刻后四个人不情不愿地围着篝火坐成了一圈。因为刚才的一番打斗，天迹头发都散乱了大半，干脆拆了发冠。相较之下。越骄子显然更惨，脸上已经挂了彩，正拿着一块明黄的帕子擦着嘴角，这显然是非常君的所有物。
　　“多谢好友及时出手。”非常君说道。
　　越骄子不屑地冷哼一声，扯到嘴角的伤又“嘶”了一声，不意外的得到了非常君的眼神关怀。
　　地冥冷睨着这个前盟友，正想说点什么，就被天迹拽了下手臂，将落在地上的披风又披在了他肩上，手里也被塞了两颗还带有体温的圆润的鸟蛋。
　　“我傍晚的时候爬上树去掏的，正好看到越骄子要……欺负非常君，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多管闲事。”越骄子翻着白眼说道。
　　“卑鄙无耻！”天迹也回道，“我所猜不错的话，你不还弄了棵果树准备……陷害非常君吗！”
　　越骄子捏紧了手里的帕子，恶狠狠道：“不是被你破坏了！”
　　非常君按了按额头，道：“你们不要吵了。我替劣弟向二位好友道歉，还请海涵。”
　　“你为什么要道歉！分明是天迹自作自受！”越骄子皱紧了眉，对他哥这态度十分不爽。
　　“还不是你阴险狡诈！”天迹不服气地回道。
　　越骄子还想再说，却被非常君拽住手腕，示意闭嘴。他本可不理会，但非常君今天来找他是要让他跟着他住去窈窈之冥的小木屋，他要是现在和天迹闹僵会让非常君十分为难。大约是一时脑抽，越骄子真的应了非常君的心意闭了嘴。天迹也不是咄咄逼人的人，于是四个人一起陷入了沉默。
　　约莫过了有半刻钟，天迹开口说道：“我们是不是应该回去吃饭？”
　　“可是没菜了。”地冥把玩着手里的两颗小小鸟蛋，语气平淡道。他能感觉到这两枚鸟蛋里头蕴含的生命力，仔细去看，壳上都已有了细纹。他不禁怀疑天迹是掏了两个快要孵出鸟的蛋回来。
　　“我带来的行李里，从离经那里顺来的红薯还有三个。”天迹说道，目光在越骄子身上扫过，突然觉得很头疼。
　　“你到底带了多少吃的过来？”地冥忍不住问。
　　“没了，就只有这么多而已。红薯很重的，我可背不动太多。”
　　“总之先回去吧。”非常君无奈道。
　　等四个人回去了住处，月亮已经爬上了树梢。越骄子一言不发去了非常君房间，也算是让他们恢复了表面上的和平。天迹也回房去把红薯拿了出来，顺带着连地冥没吃完的蜜饯也一并拿了出来。三个人在院子里升了个小炉子煮夜宵，非常君顺便煮了一壶茶。
　　“只有这些东西了，还有我刚才掏的两颗鸟蛋。”天迹无力地说道，没有美食实在让他难受。
　　地冥“哼”了一声，道：“且不说塞牙缝都不够，那两颗鸟蛋现下已经不在了。”
　　“你不是拿了一路？”天迹问。
　　只见地冥摊开手掌，躺在他掌心的两颗鸟蛋已经裂开了缝，内里褐色湿润的羽毛和粉红的皮肉已经可以窥见。“你想怎么吃？”
　　天迹在自己脑门上拍了下，嚷道：“好友，这里再没有别的口粮了吗？”
　　非常君无奈地摇了摇头，把三个红薯切了小块放进小锅里煮着。“先随意吃点吧，明日再去采购食材。”
　　“我与你一同去。”天迹说着看了地冥一眼，“你觉得还发烧头疼吗？用不用熬药喝？”
　　“不用。”地冥道，眼睛却还是盯着手心的两颗鸟蛋，两颗鸟蛋的蛋壳都已碎了大半，其中一只幼鸟已经从壳里挣了出来。
　　天迹凑过去笑着说：“幼鸟会把睁眼所见的活物当做娘亲，你是……”
　　“你很无聊。”地冥打断道。
　　“就你不无聊！”天迹说着在地冥脸上戳了一下，“你给它们取个名字啊！”
　　“先出来的一只叫无聊，另一只叫无趣。”
　　“这什么鬼名字！未免太过敷衍了吧！”天迹摸了摸下巴，问：“话说，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冷淡？你是不是因为醒来没见到我生气了？”
　　“眩者为何要生气。”地冥语气冷淡，他手中的两只幼鸟都从壳里爬了出来，于是便抬手把残余的壳扔了，换双手捧着。他抬头看了天迹一眼，讥讽道：“天迹你是不是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
　　“不是我把自己看得太重要，是我本来就很重要！”天迹说着凑近地冥的耳朵，轻声说：“我醒来的时候啊，手臂都被某个睡得死沉的人压麻了，他还一个劲往我怀里蹭。你说我是不是很重要？”
　　地冥瞪了天迹一眼，内心鬼谛已经恨不得要把瑟斯揪出来打一顿。
　　非常君轻咳了声，道：“二位好友，已经煮好了，我去给越骄子送一碗，你们自便。”
　　“好的好的，多谢非常君。”天迹说着已经从非常君手里接过勺子盛了一碗放在地冥面前。见地冥不为所动，便问道：“你准备一晚上都这么捧着它们吗？那要不要我喂你？”
　　“不用。”地冥果断道。
　　天迹撇撇嘴又盛了一碗放在自己面前，吃了一口才问：“那你是要用意念来吃？”
　　地冥咽了口唾沫，说：“……不吃。”
　　“你怎么这么别扭。”天迹咬着小勺，不等地冥再开口反驳什么已经拆开包着蜜饯的纸包，把余下的几颗蜜饯都倒在了桌上，将油纸折了几下做成了一个简易的“窝”。天迹将这纸窝递到地冥眼前，笑道：“我服务好吧？买二送一。”
　　一个“谢”字在地冥嘴边转了转，最终变成了“多管闲事”。天迹抬手在地冥脑门上弹了下，不仅留下了个红印还声音清亮，连两只没开眼的鸟都不禁伸长了脖子去听声音的来源。
　　“这是一个不成熟的西瓜，啊，不对，是不成熟的脑子。我不与你计较。”
　　地冥冷哼一声，道：“是眩者不屑与你计较。”
　　天迹笑了声，看着被放在纸窝里的雏鸟问：“你养过鸟吗？”不等地冥回答，他又自顾自地继续说：“你好歹养大了邪说离凡，养鸟对你来说应该不是难事。你慢慢和这俩小家伙培养感情，我先回房睡觉了。”
　　才走了几步天迹又折返回来，伸手拧了下地冥的兔耳朵，趁他回头在他有些发红的脑门上亲了下，顺手把桌上的蜜饯抓走了一半，嘴里还嘀咕着“差点忘了”。
　　我没有龙阳之好，鬼谛再次在脑内重申。身体上却是仰起头伸手勾住天迹的脖子，在天迹唇上吻了下。
　　这是给天迹的恩赐。鬼谛又声明。
　　其他人格意见统一地表示了不屑。但这并不影响天迹笑着在地冥脸上胡乱亲一通，兔耳朵也被他一通乱揉。
　　“晚安好梦！”天迹说着又捏了一把地冥头顶柔软的兔耳朵，吃着蜜饯脚步轻快地回了房，临关门还不忘对着目送他回房的地冥眨眼睛。
　　地冥埋头吃了一口有些变凉的红薯，体验了一把什么叫食不知味，于是把红薯捣成细泥小心翼翼喂给那两只眼睛没睁开，嘴却张得老大还一直叽叽喳喳啼叫的鸟。心下觉得这两只鸟简直和天迹一样烦人，天迹一定是故意掏了两只祸害回来。

第十一章

　　大约是应了那句初生牛犊不怕虎，无聊与无趣二鸟实在非常放肆，大半夜的就大张着嘴瞎叫唤。两只雏鸟声音算不得太大，但地冥有心事，睡眠浅。这两只鸟一开嗓，地冥就完全睡不了了，睁着一双眼看头顶黑夜里看不清颜色的纱幔。与他隔了一个房间的天迹大概睡得正香，呼噜声不断，和两只鸟配合着让地冥越躺越精神，直看得颜色不明的纱幔上出现了一张天迹的傻脸。地冥惊了一身汗，终是按捺不住穿上了衣服出门夜游。
　　一个人夜游自然无聊，但好过在屋里听鸟与天迹三重奏。不多时，地冥就已经爬到了木屋后面的山上，坐在了第一夜来这里无神论坐的那块石头上。
　　剧作家“啧”了声才道：我本以为你很讨厌无神论。
　　控制着身体的鬼谛只觉得屁股下顿时多了几颗钉子，让他坐不住，于是翘了个腿把手搭在膝上克制住自己想要站起来的欲望。
　　鬼谛：这地方这石头又不是他的专属，我想坐便坐。
　　命运规划主：你知晓为何无神论要坐在这块石头，而不是一丈外那一块吗？
　　剧作家：我看他是不知道，否则此刻应是又要叫着自己“并无断袖分桃的爱好”。
　　无神论：……我怎么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瑟斯：许是你无意做出的决定袒露了真心。
　　鬼谛：不要打哑谜！无神论，我不信你不懂！
　　无神论：哼，我就是懂也不屑与你说。
　　血暗源头：从这里可以看到天迹房间的窗户，别告诉我你们没发现。
　　鬼谛：窗户有什么好看的！
　　这时候屁股下的钉子是烧红了的钉子，叫人更坐不住，地冥还纠结着要不要从石头上起来，就见隔了老远的窗户里亮起了灯，窗户纸上便模模糊糊地照出来一个人影来。
　　天迹是被梦惊醒的，梦里地冥和他吵架掀了桌子，浪费了一桌好菜，实在心痛至极。他喝了桌上放着的半壶凉透的茶，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因着这凉茶降了温，头脑也一并变得清醒了。为何吵架天迹醒来就忘了个一干二净，一桌子菜他倒是记得清清楚楚。他失了睡意，想起来今天地冥晚上的别扭表现，深觉掀桌子的事地冥做得出来，于是披上外衣拿起烛台准备和地冥秉烛夜谈，避免掀桌的惨剧发生。
　　地冥远远瞧见天迹房内的灯火渐暗，不过片刻就是他的房间亮起了烛火，。
　　剧作家：玉逍遥不会是要自荐枕席吧？要解除兔耳的术法，需要交合不是？
　　屁股下的烧红的钉子似乎多了一倍，地冥猛地站了起来，因为腿翘久了发麻差点腿一软就这么从山上滚下去。
　　瑟斯：剧作家，你就不要逗他了。
　　无神论：摔下去我们也得一起共患难。
　　命运规划主：想回去看玉逍遥找我们有何事对吧？
　　血暗源头：应该是想成全“自荐枕席”。
　　鬼谛：我没有！
　　剧作家：没有什么？
　　鬼谛：什么都没有！
　　地冥捂着脑袋又坐回了那块石头上，眼看着烛火又从他房里回了天迹房里才终于松了口气，浑浑噩噩地坐着发呆。
　　天空泛起鱼肚白时，地冥带着一身露水回了房间，才脱了外衣躺回床上就听到有人推门而入。这种不请自来的做法，非常君是做不出来的，越骄子没理由，只剩下大半夜来找地冥却扑了空的天迹。
　　“你大晚上不在屋里，跑去哪儿了？”天迹说着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眼看正准备躺回床上睡觉的地冥。
　　“与你无关。”地冥说着把被子盖在身上，只露出一双眼睛，“出去记得关门。”
　　天迹斜了把自己埋进被子的地冥一眼，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了床边，一手拍了拍被子，说道：“怎么会与我无关？我们现下不是恋人身份吗？”
　　“眩者可从未答应过。”
　　“真别扭。”天迹重重地叹了口气，伸手把地冥往床里边推了推，蹬了自己脚上的靴子，无视地冥的反抗，硬生生挤上了地冥的床。一边不客气地拉着地冥的被子一边声音含糊地说：“我等你一夜困得要死，等我睡醒了再和你好好理论。”
　　这话才说完天迹已经眼一闭，好似立马就去赴了周公的约。等他呼噜声一起，那两只放肆的鸟也又开始叫唤起来，好不热闹。地冥与天迹挤在一起，身上那一点寒气都被天迹的体温给暖了回来，并且还很有愈来愈高的趋势。他耳根发烫，只觉得天迹像个火炉，必须得离得远点，越远越好，于是便动作小心地往墙边挪了挪。天迹却是得寸进尺，一个翻身又和他挤在了一块，一手一脚毫不客气地压在他身上让他动弹不得。
　　这等“投怀送抱”的待遇世上大概没有几人能消受得起，地冥气恼地准备一脚把天迹踹下去，就听见挤着他的天迹停了呼噜声，含含糊糊地说：“一身寒气别乱动了，小心又受了风寒。”言语间压着地冥的一手一脚又多使了几分力，别说把天迹从床上踹下去就是和天迹保持距离都成了奢望。
　　地冥叹了口气，认命地闭眼。本以为会因为三重奏睡不着，却不想一觉睡到了非常君来敲门。
　　非常君昨日和天迹约了外出买食材，早起去敲天迹的房门，没得到回应便以为他还在睡，于是想来问问地冥有没有外出的意愿。地冥因为敲门声半睁了眼，没等非常君出声他自己就被现在的状况惊得头脑清醒了大半。
　　天迹此刻还没醒，也没打呼，只安安静静地躺在地冥边上，手脚也没压着他，倒是地冥正把脑袋埋在天迹胸前，手还搭在天迹腰上。倒也证明了天迹说他睡着了往自己怀里钻这件事的真实度。他睁眼所见便是天迹素白的里衣和里衣下半遮半掩的胸腹，呼吸间也是天迹的味道。这与他躺在天迹房里所闻到的味道不同，温暖又鲜活，地冥下意识地就屏了呼吸从床上跳了起来。此等动静天迹还不醒，那就是在装睡了，他揉了揉眼睛，就看见地冥站在床边一脸惊慌地穿着衣服，仿佛失了身的小娘子。
　　大约是没睡醒头脑发昏，天迹不过脑子地说：“小娘子，夫君昨夜可还温柔？”
　　地冥咬紧了牙，恶狠狠地说：“堂堂天迹，恬不知耻！”
　　天迹觉得这话听着十分耳熟，但他脑子不清醒，想不起来地冥什么时候也跟他说过这话，嘴角一勾，笑道：“度春宵，何须耻。”
　　房里地冥还在又羞又恼，想把天迹从床上拖下来扔出房。房外非常君因为糟糕的隔音效果听了个“事后”调情现场，所谓非礼勿听，非常君收回了想再敲门的手，拉着一脸兴奋还想继续听墙角的越骄子出了窈窈之冥。
　　天地二人对视了片刻，天迹先扛不住闭了闭眼，柔声问道：“你眼睛不疼吗？我就开个玩笑。”语毕见地冥还是一副气恼的模样，又想到昨晚上做梦地冥掀了一桌子好菜便又说：“大不了让你叫回来啊。”
　　“你……眩者才不像你那么无聊！”地冥说着逃也似地快步走了出去。天迹望着地冥出去后还在晃个不停的房门，叹了口气，被子一拉又埋头睡了，一点鸠占鹊巢的自觉都没有。
　　约莫过了有两刻钟，地冥端了两碗白米粥进来，一碗放在桌上，一碗端到了窗边。无聊与无趣还是在闭着眼瞎叫，地冥一脸心不甘情不愿地吹凉了白米粥小心翼翼喂鸟。
　　天迹躺在床上好半天才钻出来一个脑袋，睡眼惺忪地问：“喂完鸟了再喂我吗？”
　　“你是断了手还是失了智？”地冥没好气地说，也不去喂两只恼人的鸟了，把粥碗往窗台一放回身来掀了天迹的被子。
　　天迹哀叫一声，把自己团成了一只白色的虾，控诉道：“你躺我床上我都没掀过你被子！”
　　“那与眩者何干。你和非常君今日的约你是不是已经忘了？”
　　“没忘，这不是没睡好吗？方才我听到非常君出门的声音了。”天迹说着揉了揉眼，不情不愿地坐起身，把被他踹到了床下的外衣捡起来披着。“我昨晚做梦你和我吵架掀了一桌好菜，却没想到是先被你掀了被子。”
　　地冥冷笑一声，不理会天迹，继续去喂那两只鸟。虽然是取了无聊与无趣两个名字，但这两只雏鸟毛都没长齐实在难以分辨，地冥昨晚干脆在其中一只脚上系了段绳。现下绑着绳的无聊眼睛已睁开了一条约等于无的缝。
　　天迹从床上磨磨蹭蹭地爬起来，坐在桌边喝那碗白米粥，觉得自己实在是非常命苦，做梦没吃上好的，醒来也吃不上。
　　粥喝了大半天迹才端着碗往窗边走，一边问道：“你昨天还没回答我呢，为什么大半夜的出门？”
　　“眩者没必要告诉你。”地冥头也不回地答道，话音未落就觉头皮一紧，头顶的两只耳朵被天迹单手拧在了一起。他正要发作，就听天迹慢悠悠地说：“你不会是想冻得受了风寒让我继续给你熬药吧？撒娇也不是这么撒的。 ”

第十二章

　　“谁要和你撒娇！”地冥说道，把自己的兔耳朵从天迹手里挣了出来，天迹却是趁势又在他脸上掐了把，轻声说：“可不就是你在和我撒娇？”
　　“我喜欢你，所以由着你任性。可是也不要太轻忽自己，不要觉得感冒发烧没什么大不了。”天迹顿了顿，把剩下的白粥一口喝干了才继续说：“那个药味道真的好难闻，而且‘绕梁三日’，我再也不想熬药了。”
　　地冥把手里喂鸟的小勺往碗里一扔，惊得两只没睁眼的雏鸟在纸窝里挤成一团。他盯着天迹语气不善：“与眩者何干，是你自己多管闲事。”
　　“你的事怎么能算作闲事。”天迹说着重重叹了口气，把手捏成了拳，“我觉得我对你已经非常非常有耐心了，可是还是很想打你。”
　　“眩者乐意奉陪。”地冥说着已经站起来，手中也化出了神泣，一副要和天迹动手的模样，实在是非常欠揍。
　　“啧，你还真敢！吃我一拳！”天迹叫道，也不去召兵器，袖子一捋，直直朝地冥挥了一拳。正正打在了地冥头上，让他从窗户出了房，吓得两只雏鸟啼叫出了合唱团的效果。天迹自己也没想到自己这一拳真能打中，也顾不上揉自己发疼的指节，“哇”了一声，慌忙走到窗台边察看。就见地冥头发乱糟糟的，趴在窗外地上，已经不省人事。
　　“看来我功力很有长进啊，堂堂地冥都受不住我一拳。”天迹嘀咕着，也从窗户跳了出去，把昏过去的地冥背了进来。
　　地冥除了脑门有点红肿以外倒再没有什么别的伤。天迹本来想就那么把他扔在床上不管了的，转念一想，又心软地帮他把那身硌人的外衣扒了下来。出去的时候顺手把两只受惊了一直乱叫的雏鸟也一并带走，一人两鸟无所事事地待在屋顶晒太阳。天迹丢了斗笠，只能用袖子遮光，效果很是一般。不知道躺了有多久天迹听到身边有动静，移开袖子就看见地冥躺在他边上，正单手撑着脑袋看他。
　　天迹愣了愣，问：“非常君还没回来吗？”
　　“你开口便是非常君，令眩者十分厌恶。”地冥这么说着，脸上却是没有不悦的神色，不知道是他掩饰得太好还是他本来就没那心思，只是嘴上说说。“非常君想必还要再等一些时候，你可以继续躺着虚度光阴，眩者不会干涉你。”
　　“说什么呢？你这样看着，我还能继续躺着吗？”天迹说着侧过了身，也像地冥那样单手撑着脑袋，“你那两只鸟可真是吵，就没停过。”
　　“那可是天迹你带回来的‘好礼’，虽然有些过于聒噪，但总也比它们的名字有意思些。”
　　天迹笑了笑，说道：“名字可是你自己取的，怨不得别人！我交到你手上的是两颗完好的鸟蛋，不是两只没长毛的鸟。这是你的责任，我看你那么聪明说不定能教会它们说话。”
　　“在眩者看来，这两只鸟没有说人话的天分，倒是很有用鸟语吵嘴的天赋。与你相处久了，或许还会染上贪吃的毛病。”
　　“那可说不好，你与我相处那么久，除了十七号的时候胃口好了些，其他时候都没怎么见你吃东西。”
　　地冥竖着食指摇了摇，“和喜欢的人一起吃东西才让人胃口大开。”
　　“哈，你是说我相貌英俊不凡，看着就很开胃吗？”天迹说道，认真在地冥脸上端详了一会儿，“你这样我真不习惯，该不会是被我一拳打坏脑子了吧？”
　　“玉逍遥你真有破坏气氛的天赋。”地冥叹了口气，“你那一拳下手的确不轻，但还没到能伤到眩者的地步。”
　　天迹笑眯了眼睛，问道：“你为什么不躲？不至于躲不过吧？我应该还没厉害到那地步。”
　　“躲与不躲，有什么关系。”地冥说着微合了眼，“眩者不是成全了你的妄想？”
　　“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让我揍了一拳？”天迹说着伸手在地冥眉间摸了一下，“我觉得能躲还是躲吧，逍遥哥虽然没有天生神力，但好歹是个先天，真把你打傻了就很麻烦了。不过你这么个死脑筋，和傻子也差不了多少。”
　　地冥抬手抓住了天迹的手腕，正想说什么，却听见了非常君和越骄子回来的动静，于是松了手，道：“非常君与他的跟屁虫回来了。”
　　“我已经闻到烤鸡的香味了，非常君真是大好人。”天迹说话间已经从屋顶上跳了下去往院子里跑，跑着还不忘回头交代地冥：“别忘了你的无聊和无趣。”
　　非常君是个非常贴心的人，买回来一堆东西，甚至还买了一个鸟架，虽然那两只没睁眼的雏鸟现下根本没可能用上。
　　“好友啊，你买这么多干果是要开铺子还是要养仓鼠啊？”天迹咬着鸡腿翻着非常君带回来的大包小包忍不住问道。
　　非常君道：“过几天就要中秋，买来做月饼。剩下一些可以喂鸟。”
　　“那两只鸟毛都没长，还不如给我吃。不过，好友你会做月饼？”天迹问，眼睛都像突然放了光。
　　“没做过，但是看过做法。应该……能行吧。”
　　“可是我看你好像还买了两盒做好了的。”天迹说着已经翻出来了那两盒月饼，闻着一股桂花香。
　　非常君笑了笑，道：“以防万一。”
　　“吃不死人就行。”越骄子说着把天迹拿在手上的两盒月饼抢了过来，“你一手油不要到处乱摸。”
　　天迹正要反驳两句，瞧见地冥捧着两只鸟慢悠悠地走过来，就无视了和他抬杠的越骄子快步迎上去塞给地冥一只鸡腿。
　　地冥看着油腻腻的鸡腿皱了皱眉，却也没拒绝，斯文地咬了一口咽下了肚子才说：“劳烦好友带了这么多东西回来。”
　　“地冥好友客气了。我正打算做月饼，好友想要什么馅料？”
　　“他要甜的，多放蜜糖，核桃也给他多放一点。”天迹说着把吃剩的鸡骨头一扔，又抓了一把杏仁塞进嘴里，“我要鲜肉月饼，叉烧也行。”
　　“鲜肉和叉烧的话，我得明天再出去一趟了。”非常君轻声说，越骄子冷哼一声道：“你不是买了叉烧包，让他凑活吃就是了。”
　　天迹白了越骄子一眼，凑到非常君边上说：“月饼和包子是不一样的！非常君我明天和你一起去。多买点核桃，猪脑也买一个。”
　　“猪脑？”非常君疑惑道，“好友最近又吃过了什么新菜式吗？”
　　“给地冥吃，他脑子不好。”
　　非常君嘴角抽了抽，越骄子却是不客气地笑出了声。地冥却不见生气，还在小口吃着鸡腿，眼都没抬一下，等吃完了鸡腿把手也擦干净了才悠悠道：“明日眩者也一同前去。”
　　“那好吧。”非常君有些无奈地说，“我先把干果面粉拿去厨房。现下虽不能做天迹好友想吃的叉烧月饼鲜肉月饼，但还能做些甜口的。”
　　四个人里没一个是做过月饼的，天迹他们也不好意思把活都丢给非常君一个人，于是四个大男人一起挤在厨房忙活。最先被赶出去的是揉面力气过大面粉掉了一地的越骄子，他瞪了一眼赶他出去的天迹，愤愤地踹门出去。非常君叹了口气，跟在越骄子后头把无聊和无趣塞给他，交代他要看好地冥的两只鸟，别让山里的野兽凶禽给吃了。
　　第二个被赶出去的是天迹，他要是再在厨房待下去，非常君买来做月饼的干果就要被他吃完了。或许该说是被请出去的，毕竟地冥给他塞了一把葡萄干，非常客气地把他从厨房推了出去，不能算赶。所以他在院子里遇到越骄子的时候，还是很有底气的，甚至还显摆了自己手里的葡萄干。
　　非常君一边用擀面杖碾碎核桃仁，一边问出了自己回来就想问的话，“地冥好友，我看你额头有点红肿，是出了什么事？可要擦药？”
　　“无碍，摔了一跤。”地冥说着把揉好的面团放在一边，拿了一只盘子帮着非常君把坏了的果仁挑出来。
　　非常君朝地冥看了看，实在怀疑他是怎么才能摔一跤，又觉得是自己想太多，心里很是纠结。
　　月饼馅料做好的时候，天迹又偷偷摸摸地进了厨房，从放馅料的大瓷盆里捏了一团放进了嘴里。
　　“好友，你好像放多了糖。”天迹说着又捏了一团，还没放进嘴里就被地冥捏住了手腕。
　　“玉逍遥你今年贵庚？”地冥勾着嘴角问。
　　天迹愣了一下，没多想顺手就把手里的月饼馅料塞进了地冥嘴里。
　　“你尝尝看，是不是甜了？”
　　的确是有一点过甜，天迹的手还未来得及收回，就被地冥不轻不重地咬住，指尖被舔了下。天迹只觉得后背起了一层小疙瘩，被地冥咬住的手指无意识地颤了颤。
　　非常君咽了口唾沫，端走了馅料埋头包月饼，坚定地保持着非礼勿视。
　　“你说的，多放一些蜜糖和核桃。”地冥抬手擦了擦嘴角，对着还有些发愣的天迹意有所指地说：“第一次做这个，好像有点过头了。”

[ 此帖被五羊在2018-09-02 13:36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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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18-05-03 20:1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第十三章

　　“我觉得你不是过头，是昏头了。”天迹甩了甩手指，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地冥说：“你肚子饿也不用吃我的手指头吧？”
　　“呵，你这话几分真？几分假？”地冥微合了眼，凑到天迹耳边说道：“眩者本无心与你情情爱爱，早日解了术法才是目的。但……天迹你的确有趣。”
　　天迹愣了愣，顾不得非常君还在这里，一把拽住了地冥的衣领把他推到了墙边。竭力压低了声音说：“你该不是中邪了吧？”
　　“你猜？”地冥勾了勾嘴角，道：“现下这反应也如眩者所想，还真让人愉悦。”
　　“你这态度真让人火大。”
　　“想要再揍一拳？这次应该是不能让你如愿了。”地冥笑道，抬手挣开了天迹的手，对着努力充耳不闻的非常君说道：“非常君好友，月饼就劳烦你一个人做了。眩者现下有些事需要和天迹好好谈一谈。”
　　老实说，非常君听到这话松了口气，如果越骄子没在地冥他们刚走就跑进来的话。
　　天迹与地冥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中间隔了一张石桌。天迹拿着石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茶是昨天非常君泡好的，现在早就凉透了，两个人面对面坐着都没动手去端茶杯。
　　“说吧，你要和我谈什么？”天迹说着翘起了一条腿，抬起右手撑着下巴盯着地冥瞧。
　　“自然是要谈那果子的事。这件事上你虽说了谎，但眩者本无意拆穿，毕竟你我二人迟早会走到那一步。只不过……”地冥说到这里，抬手在自己额头按了按，皱着眉不出声了。脑子里头剧作家与鬼谛他们已经吵成了一片，无神论和瑟斯也觉得不妥，只剩血暗源头看热闹不嫌事大。
　　天迹本来还想问只不过什么，一看地冥一脸痛苦就先把这问题抛去一边，担忧地问道：“你怎么样？不会是被我打成脑震荡了吧？”
　　“……不是。”地冥咬着牙憋出两个字，抓着茶杯灌了一杯凉透的茶才皱紧了眉继续说：“天迹，你向来聪明，不至于对眩者的情况一无所知。”
　　“谢谢夸奖。如果你是说你性格反复无常的问题，我的确知晓那么一点点。”天迹说着伸直了小指头比划了一下，又替地冥满了一杯冷茶，“但你不是要和我谈那果子的事吗？”
　　“在这件事上，眩者……我们想法不一。我是觉得速战速决的好，我对你没那么多绮念，也并不会对你有占有欲。”
　　“是说不喜欢我吗？”天迹摸了摸自己下巴，笑着说：“那你在我面前装作吃醋又耍流氓还真是恶趣味。”
　　“我并未说过不喜欢的话。”地冥说着在自己眉心捏了捏，“虽然有点分歧，但我们不过是在某些情绪上的放大，对你的感情不过是深浅的问题。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尽早解决果子的术法，我不喜欢过多的变数。虽然身体是同一个，想选择哪个内在却是你的自由。”
　　天迹听到这一句撑着下巴的手一滑差点把自己下巴磕在石桌上，干笑了两声，说道：“你这话说的可真奇怪。我要选什么？不都是你吗？还是说你是想把自己分成分明的几块，叫我只选择好的那一部分？”
　　“随你怎么理解。”地冥说道，端着茶杯抿了一口，杯子还未放回桌子就听天迹吼道：“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声音之大震得杯子里的茶水都快要荡出来。
　　这话才出口天迹紧接着又拍了下自己脑门，气恼地说：“真是气糊涂了，你本来就是脑子有问题！”
　　“我本以为你不坦率就很气人了，没想到你还能更气人！什么修炼什么提升功力都先放一边，你跟我回仙脚先把脑子治一治！”天迹说着话，两只兔子耳都不停颤着，可见是真的动了气。平日里好脾气的人生气起来最是吓人，现下由命运规划主控制着身体的地冥却不是个会被天迹的脾气吓住的人。他慢悠悠地又喝了口茶，语带愉悦地说道：“这也符合我所想。”
　　天迹噎了下，心里对自己说了不下十次“不与脑子有病的人计较”才开口说：“我喜欢的是完整的你，虽然你做的有些事我不赞同，但也不是说就能简单一刀割了。知错就改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你为何会觉得我会有负罪心？我是知善恶而为恶，堂堂天迹是要包庇一个大恶人吗？”
　　“你能够弥补的。”
　　地冥笑了声，抓着茶杯的手在石桌上敲了敲，“人死不能复生，是要我下地狱去弥补吗？你又怎么知道我有心弥补？”
　　“你要是没有那种心思又怎会把自己脑子弄得一团糟。”天迹说着站起身，手背在身后握成了拳，“我现在真的特别认同奉天的处事方法，我为什么要和一个脑子有病的人说这么多，我应该当机立断，一拳打晕了你绑回去。”
　　“所以你是天迹，而不是君奉天。”地冥将茶杯放回了桌子，看着还在努力克制火气的天迹笑了笑，“等过了中秋我会与你一同回去仙脚。至于最后结果是不是能如你所愿我就不保证了。”
　　天迹握成拳的手松了松，“只要你跟着我回去，我自然会治好你的脑子。”语毕又盯着地冥那张笑得有点欠揍的脸说：“明天，先从吃猪脑和核桃开始治吧！”
　　到了傍晚的时候，非常君的月饼终于出炉，整个窈窈之冥都弥漫着一股香甜的味道。地冥在与天迹“好好谈谈”之后，就进了屋里不见出来，天迹也心情不佳，拿着月饼啃了半天才吃了半个，实在不像他。
　　非常君看着天迹这副模样犹犹豫豫地问：“好友，是月饼不佳，难以下咽吗？”
　　“不是不是，好友的月饼十分不错，香甜可口！”天迹说着大口把剩下的半个吃进嘴里，由于吃得急被噎住了，又灌了半杯非常君才泡好的茶水才得以咽下去。
　　“牛嚼牡丹。”越骄子讥讽道，被非常君无奈的目光一扫，翻了个白眼把手里的月饼塞进了嘴里不出声了。
　　“好友是与地冥吵架了吗？”非常君试探着问。
　　“我快被他气死了。等中秋过后我要带他去仙脚。”天迹说着又拿起来一个月饼，却没吃进嘴里，一脸歉意地对着非常君说：“这次把非常君叫出来却什么正事都没做实在很抱歉。”
　　“无妨，就当是故地重游也很不错。倒是二位好友有什么话都要好好说请，以免留憾。”非常君言语间又替天迹添了一杯热茶，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天迹扯了扯嘴角，胡乱把月饼塞进了嘴里，含含糊糊地说：“我回房休息了，请。”
　　越骄子朝天迹看了一眼，把非常君先前塞给他的两只鸟举起来道：“你不把地冥那两只吵死了的破鸟带走吗？”
　　天迹头也不回地说：“劳烦非常君稍后给他带去吧，我怕我现在看见他会忍不住动手。”
　　非常君自然不会拒绝天迹的请托，他今日月饼做了太多，因为天迹胃口欠佳，还剩下了一堆，非常君只好把月饼放凉包好。越骄子又不情愿去给地冥送月饼和鸟，非常君只好又带了两个月饼和鸟去敲地冥的房门，手才碰到房门就见地冥从里面拉开了门。
　　“劳烦非常君费心了。”不等非常君开口，地冥已经从非常君手里把鸟和月饼一起接了过去。两只在非常君手里静了片刻的鸟一时又闹腾起来，半眯着眼睛瞎扑腾。
　　“不用客气，我方才已经给它们喂了食，好友记得不要再多喂了。”
　　“非常君真是贴心。”地冥笑了笑，手指在雏鸟覆着浅浅绒毛的头上蹭了蹭，“过两天眩者便会与天迹一同前去仙脚，这些日子真是麻烦你了。”
　　“还望二位好友早日重修旧好。”话一出口，非常君就觉失言，天地二人有过旧好吗？
　　地冥垂着眼没去在意非常君说的话，手指轻抬让正在啄着他手指的无趣摔了个四仰八叉，看着那鸟的窘态轻声说：“多谢好意。”
　　至此两人再无话可说，非常君心事重重地回去院子小坐，觉得自己实在很难在天地之间自处。地冥关了房门坐在窗边继续逗两只眼睛还没完全睁开的鸟。不多时就听见门外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却不见来人敲门。
　　“你想在门外站多久？”地冥收回了逗鸟的手，回头对着房门问道。
　　门外的天迹深呼吸了口气，收敛了脾气才说：“天黑了，要不要出门赏月？”
　　地冥笑了声，走过去拉开了房门，靠着门框问道：“是赏月还是赏人？”
　　“你废话真多，去还是不去？”天迹说着已经一摆袖子往院子那边走了。
　　“可惜不是中秋的月亮。”地冥轻叹了口气，从房里走出来又顺手把门合上，快走几步跟上天迹，在他身后轻声说：“所幸，赏月赏的不是月之圆缺。”

第十四章

　　“赏月不赏圆缺那是要赏明暗吗？”天迹忍不住问，脚步一顿正好被身后的地冥踩了一脚。天迹咬了下唇，气道：“你故意的吧！虽然我身形纤细也不至于躲不了吧！”
　　“为何不说是你故意停下来让我踩了一脚？”地冥笑着说，迈开步子绕到了天迹前面，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又把目光落在天迹脸上。“赏月不过是赏人的借口，月亮如何并不重要。”
　　“歪理。”天迹反驳道，弯腰抬腿把自己的靴子往上提了提。
　　“那你为何邀我来赏月？这天上的月是盈是亏是明是暗，与我并无关系。你邀我，是因为想做个月下诉情的人。”
　　“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天迹说着把手搭在了地冥肩上，翘着手指在他脸上戳了戳。“那你应了我的约，是想要做被诉情的对象还是想向我诉情？”
　　“在我看来，并无区别。”地冥笑了笑，偏过头看向天迹，“你该不会是想邀我在这小院子里赏月谈心吧？”
　　“院子，长廊，屋顶，你自己选。”天迹邀地冥本就是临时起意，撇开地点不说，他出门除了个人什么都没带，实在太过随意了些，好像真的就是单纯地看看月亮。
　　“既是要谈心诉情，我们还是离这里越远越好，以免被某人听了墙角。”地冥说着已经抓住了天迹搭在他肩上的手，在天迹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时已经运使功体两人一起化光遁走了。
　　“这是哪里？”天迹才问出这句话就看见很是眼熟的屋顶。窈窈之冥这地方方圆几十里都没有别的房子，出门买个东西都得半天。眼前的屋顶真是做不出第二个猜想。
　　“别告诉我你以前没事闹失踪就是跑到这儿来了。”
　　地冥轻笑一声，并不说话，自顾自地坐在了以往常坐的位置。他坐的这块石头说不上大，但也绝算不上小，坐两个人是绰绰有余的。但他几乎坐在了中间的位置，坐在他左边还得悬空一部分，坐他右边也挺挤。他好整以暇地望着天迹，一点挪动的意思也没有。
　　天迹倒没有地冥那么多心思，抬手就把地冥往边上推了推，一屁股坐了上去。腿挨着腿，肩抵着肩，天迹不免又嫌弃了一番地冥的衣服硌人。
　　“像颗荔枝啊你，真硌人。”天迹说道，身子一歪靠在了地冥肩上，才抬起头看月亮就听到自己肚子咕噜响。天迹抬手按了按肚子，另一只手竖了两根手指在地冥眼前晃了晃，故意有气无力地说：“你把我气得只吃了两个月饼，我现在看天上的月亮都像大饼，甚至还能闻到一股点心的香味。”
　　“明明迟钝得像颗石头，在吃这方面却敏锐得不可思议。”地冥低笑了声，把手伸到了天迹面前，非常君给他带来的两个月饼正完好无缺地躺在他手上。浅淡的桂花香与芝麻香一齐随着晚风扑鼻而来，天迹肚子非常配合地又咕噜了两声。
　　“只有月饼吗？”天迹说着已经伸手从地冥手里拿了一个塞进了嘴里，眼睛盯着一轮圆月看只觉得自己现在是在啃着月亮了，外表酥脆，内馅绵软，十分香甜可口，说不定是世上最美味的月饼。又或许是应了地冥所说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会胃口大开，这朴实的酥皮月饼在月下，在人旁，滋味增色了不少。
　　“没人会像你一样整天想着吃，身上自然也不会带着一堆吃的。”地冥咬了一口剩下的那个月饼，还没咽下喉咙就见天迹叼着半个月饼扭头看着他。天迹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睛在月光映衬下宝石似的泛着柔和的光，只是看着就让人心里荡起一圈圈涟漪。越是扰动人心，他嘴里的那半个月饼就越是显得碍眼了。
　　天迹咬着半个月饼看了地冥一会儿，几口把那碍眼的半个月饼吃进了肚里。顾不上酥皮月饼落了地冥一腿碎屑，又仰头把地冥嘴里还剩了大半的月饼也叼进了自己嘴里。边吃着这抢来的吃食，边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在这皓月之下实在动人。
　　地冥咽下嘴里的月饼，低头拍了拍天迹落下的碎屑，觉得自己的脑子像是被重重敲了一下，实在疼得厉害，刚才被天迹勾起的一点旖旎都在片刻间消磨殆尽了。
　　“非常君做的月饼真好吃啊！”天迹舔了舔嘴，把身上的碎屑拍了拍又没骨头似的靠在了地冥身上。“这月亮是不是比刚才暗了点？”
　　“在你满足口腹之欲之时变天了。”地冥低声说道，眼睛却没朝天上的月亮看，也没朝天迹看。方才突来的疼痛实在诡异，瑟斯趁着机会掌握了身体，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天迹。命运规划主向天迹坦白情况本就不受他赞同，是要依着命运规划主预设的路线走，还是告诉天迹自己反悔了，不要跟他去仙脚了？天迹瞥了他一眼，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让他面对自己。
　　“你这是在赏蚂蚁还是大地母亲？”
　　“不是在陪你赏月吗？”地冥说道，仰头稍退了一些让自己的下巴从天迹的手指上远离。
　　“你用头顶赏的吗？”天迹手一伸又抓住了地冥衣领，“还是说你是在故意和我抬杠？我只是吃了你半个月饼而已吧！”
　　“非要用眼睛才是吗？”地冥微合了眼，抬手推开了天迹的手，说：“天迹你邀人赏月也不先看看天气，我看再过不久就得下雨了。 ”
“你说的啊，赏月只是借口，反正是要谈情说爱，就是下了冰雹应也是无所谓。”天迹说着把屁股从石头上挪开，蹲下身看着地冥的脸。“说真的，你有点不正常。”
　　“不是才说过我头脑有问题吗？天迹你记性未免太过好了。”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天迹说着抬手想掐地冥的脸却是扑了个空。地冥后仰着躲过了天迹的手，一双眼睛仍是躲避着天迹，半饷才无奈地说：“你吵得我头疼。”
　　“是不是被我一拳打出后遗症了？”天迹问道，没能掐到脸的手再一次朝地冥脸上招呼过去，两只手一起捧住了地冥的脑袋。掌心贴合着地冥的脸颊，感受着对方有些炽热的体温。“你是不是风寒还没好啊？烫得像个暖手炉了。”
　　“也许吧，看来今日不适合听你诉情，还是择日再听。”地冥正想把天迹的手拉开，就觉天迹双手又多用了几分力，让他脸颊都觉得痛了。
　　“眼神躲躲闪闪，你在撒谎！”天迹眸色似乎黯淡了几分，声音也变得低沉。“我以前给了你太多机会避而不谈，总觉得要听你解释的机会多得是，但现在不一样。你必须告诉我，你怎么了？”
　　“如果我不说呢？”地冥问，嘴角一勾，一双手盖在了天迹手上。“天迹，你觉得我为什么喜欢你？”
　　“当然是因为我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此处省略赞美之词若干。我不是要你讨论这个，你不要转移话题。”天迹嚷道，却见地冥拉着他的手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来，他捧着地冥脑袋的双手竟是扑了个空，手心只余些许灰紫的细沙。
　　“地冥你又在搞什么鬼！”
　　天迹是吼着这句话醒过来的，他忘了关窗，夜雨都飘进了屋里，床上靠窗的帷幔都湿了一截。天迹的第一反应是做梦，但手上却还残余了月饼的香气，靴子上也还留着地冥踩的半个脚印。这么一看，想来是地冥使诈把他带了回来。他狠狠打了个喷嚏，才从床上爬起来就觉得头昏脑涨后退几步又躺回了床上。
　　“好友你没事吧？”
　　非常君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天迹深吸了口气，喊道：“我没事！”语毕又小心地从床上坐起来，等着头不晕了才起身开门。
　　虽然天迹说了没事，但非常君还是一脸担忧地站在他门外，见他出门就伸手替他把了脉。
　　“好友似乎受了风寒，先上床躺好，我稍后给你送药。”
　　“不用不用，我就打了个喷嚏而已，我要先去找地冥算账。”天迹说着已经从非常君身边绕了过去，快步走到地冥门前，抬起的脚还没踹到门上就见房门朝里开了。
　　开门的却不是地冥，而是一阵风。地冥单手撑着下巴坐在窗边看雨，身上已经湿了大半，两只雏鸟被他放在了房中的桌上，倒是躲过了一劫。
　　“你是有什么毛病？”天迹把房门一甩，快走几步过去对着地冥没好气地问。
　　“天迹。”地冥低声道，却低垂着眼眸不去看天迹，手指在淋湿了的窗台轻点了一下，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你从未真实的认识过我。”
　　“你总得给我机会啊！”天迹伸手拽了地冥淋湿了的兔子耳一把，让他看向自己，“你真的很难搞，怎么会这么别扭！”
　　“我说了，会跟你去仙脚。”地冥说着低垂着的睫毛颤了颤，小小的水珠就从上坠了下来。
　　“你哭了？”天迹忍不住问，拽着地冥耳朵的手转而去摸他的眼角，只摸到一片凉意，实在不好判断是雨还是泪。
　　“没有。”地冥否认道，挣开了天迹的手，将窗户合了起来。“我听见非常君说你受了风寒？”

第十五章

　　“是啊，因为某人太别扭，为了躲避话题就打晕我，还把我扔床上了连窗户都没给我关上，冻得我像条冰棍，抖啊抖啊就冻醒了。”天迹说着还故意捂着嘴咳了咳。
　　地冥歉疚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说：“我帮你熬药。”话音才落就准备朝门口那边走。
　　“免了。”天迹伸手拦了地冥一下，顺势抓住他的手臂，拉着他两人一起坐在了桌边。
　　“你是不是该跟我坦白点什么？”天迹说着拿起茶壶准备倒茶，却发现壶早空了，只好作罢，转而伸手去逗两只正睡得香甜的鸟。“比如说，你方才是不是哭了？”
　　“我没有。”地冥反驳道，低垂了眼去看天迹逗鸟，“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现实会比表面所见的伤人。”
　　“你是说伤我，还是伤你？”天迹问，一双眼紧紧盯着地冥看，生怕自己错漏了什么细节。“我不会让你遇险，也不会抛下你。就算你不想告诉我也没关系，只要别拿谎话来搪塞我。”
　　地冥愣了愣，半饷才低声说：“可我就是谎言的载体。你会……厌恶我。”
　　“我怎么会厌恶你呢！让我想想，当初你是怎么说的。”天迹笑着用手指在桌上敲了几下，还故意清了清嗓子才说：“厌恶是与喜欢相对的，若非我喜欢你未果，也不需要厌恶你。你自己说过的话，该不会忘了吧？”
　　“不过是句玩笑话罢了，何必当真。”
　　“哈，为何不能当真？当时我觉得你满口胡言，实在讨厌。现在来想……”天迹眨了眨眼睛，轻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天迹问的这话，确实难以回答，谁能记得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动心的，又是什么时候不可自拔的呢？是否动情的界限又在何处，实在不好判断。所以地冥摇了摇头，坦白说：“我不知道。”
　　“我还以为你要说‘谁喜欢你了’。”天迹眯了眯眼，抬手在地冥肩上用力拍了下。“会不会是一见钟情啊？毕竟我长得这么讨人喜欢。”
　　“你……脸皮真厚。”
　　“客观事实如此啊！”天迹笑了笑，又说：“不论有什么事都要和我商量啊，不要一个人擅自做决定。我这次决不会再抛下你的，但你也不要抛下我啊，我也会怕寂寞。”
　　地冥闭了闭眼，轻哼一声说道：“肉麻。”
　　“谈情说爱不都是这样？你也说点甜言蜜语让我肉麻肉麻啊！”天迹说着，逗鸟的一双手抬起来去捏地冥的兔子耳。手指碰着那冰凉濡湿的耳朵，天迹才想起来自己不该和地冥这么胡扯下去了，于是说：“快去泡澡换身衣服，我说过不想再熬药了。”
　　“你不也是。”地冥回道。
　　天迹勾了勾嘴角，手指在地冥的兔子耳朵上捏了捏，“你是在邀请我一起沐浴吗？”
　　地冥愣了愣，半饷才回：“是又如何？”
　　不如何。
　　澡盆子只能容得下一个人，要是塞两个人进去水都容不下了。地冥烧了热水泡澡，天迹也就趁势热了几个非常君带回来的叉烧包。等天迹把叉烧包吃得只剩一个，地冥也洗完了澡拿着帕子擦头发和耳朵。
　　“我来帮你擦。”天迹说着把包子叼在嘴里，走过去把地冥按在椅子上。一边把包子往嘴里咬，一边用帕子擦拭地冥长长的头发。地冥的头发很长，也很软，和他本人相比真是非常柔软可“欺”了。天迹拿着帕子擦着发根，发梢的水珠在他鞋面上留下一片水渍，他也毫无察觉。
　　“你头发太多了。”天迹嘟囔着，手指不轻不重地拨弄地冥的发丝。“像你这种总是想太多的，不该是会秃头的吗？”
　　“这种说法毫无根据。”地冥道，把天迹又忍不住去捏他耳朵的手拉开。
　　天迹笑了笑，“这世上没根据的说法多了去了，信的人还是那么多。你还是想少一点，免得以后真的变秃。虽然我还没见过秃毛兔子，但挺期待的。”
　　这话说完，天迹把帕子往架子上一扔，低头在地冥头顶亲了一口，“快去睡吧，睡得晚也会变秃的。”
　　等地冥浑浑噩噩躺回床上的时候，脑子里除了变秃就没有别的字，本以为会睡不好，结果却是不知不觉睡到了第二天一早。两只雏鸟一早就没闲着，叫唤个没完，鸟身上的毛依旧少，地冥看着就想起昨天天迹唠叨个没完的秃头话题，轻笑一声出了门。
　　非常君早饭已经做好，正要过来叫天迹他们起来，看到地冥出门便把叫天迹起床的任务交给了他。他应了声，几步走到天迹房门口抬手推门。天迹现在还睡着，被子一半被他压着，一半已经垂到了地上。地冥走过去把棉被拉起来，又伸手捏了捏天迹软软趴着的兔耳朵。
　　“起来吃饭。”
　　天迹听见声音，睫毛颤了颤，却不见转醒。地冥于是握着他的肩膀让他翻了个身，天迹这才终于睁了眼，眼神迷离地看着地冥。
　　“……你眼睛红了。”地冥迟疑道，伸手去扒天迹的眼皮，于是更清楚的看到了一双与以往不同的红眼睛。
　　天迹刚醒还使不上力，没能推开地冥扒他眼睛的手，只好含含糊糊地说：“等过了中秋说不定还能长出兔子牙。你这样扒着我眼睛，很痛的。”
　　地冥闻言便松了手，看着天迹抬手揉了揉眼睛，脑袋一偏好像又要睡过去了。
　　“说好今天去买东西做月饼，你又要爽约了吗？”
　　大约是“爽约”二字触到了天迹的神经，他哼哼唧唧地翻了个身爬了起来。
　　“今早非常君做了什么好吃的？”天迹迷迷糊糊地问，一双红眼睛有些失神地不知道望着哪儿。
　　“你都要长出兔牙了还有心思想着吃吗？别忘了，今天就是中秋。”地冥没好气地说。
　　天迹点了点头，道：“嗯……兔牙不方便吃鸡腿也不好吃月饼。”
　　“玉逍遥！”地冥无奈地叫道，天迹身子一抖，一双眼睛终于聚了焦看向地冥。“我在！”天迹笑了笑，抬手去摸地冥的脸，用拇指把他的嘴角往上推了推，“别慌，兔牙其实不会那么快长出来的，大概还要三五天吧。”
　　“这是重点吗！”地冥把天迹的手扒拉下来，“你先起来。”
　　“嗯嗯嗯……”天迹敷衍道，起身去拿外衣的手在半空顿了顿，转头看着地冥问：“你要看着我穿衣洗漱吗？我是不介意啦，但你……”
　　天迹后面的话还未出口，地冥已经随着关门声出了门，从声音听来，心情不甚愉悦。天迹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动作迅速地穿衣洗漱。之后又拿着镜子仔细看了看自己的眼睛。
　　“再过个十天半月大概就真变兔子了，方才看永昼眼睛却没变化，这还分人的吗？”天迹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一定太过英俊受上天嫉妒了，倒没想过地冥与他其实长着一样的脸。
　　四个人一起吃了早饭，就一齐出门买食材。天迹昨天就说了要吃鲜肉月饼，但也许是因为今天中秋了市集上店家少得很，找了半天连个开张的肉铺都没能找到，只能作罢。四个人闲逛着快到中午时，天迹才想喊饿要去下馆子，越骄子就把非常君一拽，说了句“我们先行回去明月不归沉”，连道别话都没让非常君说出口，就拉着非常君跑了。
　　天迹半张了嘴眨眨眼，对着地冥问道：“我们上哪儿吃饭？”
　　“随便你。”
　　“你有带钱吗？”天迹又问。
　　地冥朝天迹看了眼，双手往身后一背十分坦然地说：“没带。”
　　“骗我的吧？”天迹怀疑地问，一双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冥看。地冥面不改色：“骗你做什么。”
　　“哪有人出门不带钱的啊！”天迹嚷道，伸手就要去摸地冥的腰包。地冥反应迅速的退了半步，笑道：“不就是你和我。”
　　天迹扑了空的手在自己额上按了按，无奈地说：“话不能这么说，我不是不带钱，是钱带得不够。而你，你是带了钱却装作没带，实在可恶！”
　　“我请你，大不了就是洗碗。”地冥笑了笑，转身往最近的那家酒楼走去。
　　虽然市集上店铺少了很多，酒楼却还开着，生意比平日里还要好上几分，楼下大厅坐满了人。天迹得了地冥请客的话，选了尚且空着的三楼包间，又点了一桌死贵的招牌菜，若是地冥真的没带钱，怕是要在这酒楼洗碗洗到手脱皮。
　　两人选的包间打开窗就能看到一条长街，此时正有人张罗着挂灯笼。红色的灯笼从街头挂到街尾，上面的字却是离得远了看不清晰。天迹咬着鸡腿看了一会儿，把吃剩的鸡骨头扔了才回头对地冥说：“好十七，你身上了的钱够不够我们在这里住一晚？”
　　“你想晚上在此看灯猜谜？”地冥问，见天迹点头，就笑着说：“我已经说过没带钱了，你看看有没有哪个客栈能用擦地板抵房钱吧，或许有店家好心让你抵。”

第十六章

　　“那我把你抵押在此，回去窈窈之冥取钱怎么样？”天迹说着，伸手又拈了一块糕点塞进嘴里，眼睛却还在瞧着地冥的神色。
　　“只要你别一去不回，有何不可。”地冥回道。
　　天迹笑了笑，又问：“我要是赶不上灯会怎么办？”
　　“那是你的问题。”
　　“那你岂不是要等到店家打烊？之后，你又要到哪里等我？”
　　地冥抬头看了天迹一眼，沉声说：“在能等得到你的地方。”
　　“算了吧，”天迹故意重重叹了口气，“我委屈一点，陪你风餐露宿一晚。不过，你的无聊和无趣怎么办？”
　　“我来时已经给它们准备了食物。”
　　“它们会自己吃了？”天迹迟疑道，“不是才睁了眼而已，毛都没长齐。”
　　“我留了傀兵。”
　　天迹听到这话，嘴里含着的一口温茶一下喷了出来，好在饭桌够大没喷到地冥脸上。他抬手胡乱擦了擦嘴，盯着地冥说：“我怎么觉得你早有预谋？”
　　“你想太多。”地冥端起茶也喝了一口，故作镇定地说：“我是怕你乱逛耽误了回去的时间。”
　　“姑且信你吧！”天迹拿着筷子夹了一筷子鱼肉放进嘴里，口齿不清地说：“再叫一些糕点等下打包吧。”
　　地冥抬手撑着下巴，望着天迹沾了鱼肉沫的嘴角，片刻后才说：“那洗碗要洗到灯会结束。”
　　天迹抬手用拇指擦了下嘴角，笑着说：“我知道你带钱了，要实在不够，我们给店家留一张字据，从窗口这儿跳下去。”
　　“你不觉得丢脸吗？”地冥语气颇无奈。
　　“不觉得，又不是不还。逍遥哥虽然负债累累，但从来没想过赖账。”天迹回答得十分坦然，地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按着天迹的意思又打包了几盒糕点。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碗碟堆起来十分可观，旁人看了估计以为他们俩是从闹了饥荒的地方出来的。但天迹吃饱喝足了却还意犹未尽地小口品着茶，看着地冥掏钱把饭钱结清了才开口说：“离天黑还要两个时辰，我们去哪里？”
　　“你想去哪里？”地冥反问道，拎着几盒糕点率先出了酒楼。天迹连忙把手里的茶壶往柜上一放也跟着出去，一边追着地冥一边说：“我还以为你早有安排。”
　　“我……没考虑那么多。”这句是实话，他早早暗下和越骄子通了气，今天就没打算回去窈窈之冥，但在灯会开始前上哪儿打发时间他是真没想过。
　　“那我们去买身衣服吧，你这身太硌人了，是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吗？我之前弄丢了你一件披风，也正好赔你。”
　　“你钱够吗？”地冥问，看着天迹的眼神充满了怀疑。
　　“不是有你在？我刚才看你荷包鼓鼓，钱多得很。再不然，披风是被越骄子弄没的，找非常君报销好了。”天迹说着已经伸手挽住了地冥空着的那只胳膊，边拽着他往东面走边说：“我刚才有看到有几家店开着，我们到那边去。”
　　等两人磨磨蹭蹭买好衣服太阳也快落山，先前打包的糕点也被吃了大半。两个人慢悠悠走到之前看到挂灯笼的那条街，这时候街上人还不多，但灯笼已经尽数挂上了，卖东西的小摊也正在摆上各种小食摆件。
　　夜风也起，天迹紧了紧身上刚买的披风回头看了地冥一眼，把他挂在手臂上的披风拿过来给他披上，又在他领口拉紧系个不怎么好看的结。这件披风不论做工布料还是样式都不如被天迹弄丢的那件，但地冥长得好看，连带着这普普通通的披风也好似拔高了几等，可见人靠衣装这话并不全对，只要人长得好，就算衣服次点也依旧好看。
　　“我本来想给你选个白色的，结果发现还是深色比较搭你。”天迹有些遗憾地说，“是不是因为你头发太黑了？要不要染个色？”
　　地冥眸色暗了暗，低垂了头，哑声道：“因为我是……”地冥还想再说什么，天迹却拉着他的领子一把抱住了他，让他把未出口的话都吞回了肚里。
　　“永昼。”天迹轻轻叫了声，手上又多用了几分力，力气之大让地冥都觉得自己有些呼吸困难。天迹的体温慢慢透过衣料渗过来，带着他特有的温和气息一起慢慢包裹住地冥，地冥垂着眼一双手犹犹豫豫地环住了他。
　　天迹松了口气，恶狠狠道：“要是再让我听到什么光与影的论调，我就揍你。”
　　地冥想说个好，又想说天迹不见得能打得过他，但最终只憋出来一个“嗯”。太阳终于落了山，街上的灯笼正一个接一下点亮，地冥搂住天迹，低头把脸埋在他肩窝，觉得自己快要在这片温暖里沉溺。约莫过了有半刻钟，天迹抬手拍了拍地冥的后腰，试探着问：“你不会憋得慌吗？还是说你功力大涨，已经练就了屏息的神技？”
　　地冥轻哼一声松了手，也不去正眼看天迹，只偏过头去看卖小摆件的摊位。天迹朝他看了眼，伸手抓住了他的手，问：“怎么不敢看我？我又不会笑你，嗯，也不是，我不会笑得太过分。”
　　“我想看哪里就看哪里。”地冥道，被天迹抓住的手却用力地回握，十指相扣地拉着天迹走到了小摊前面。
　　桌上摆着都是些和中秋搭边的小物，天迹伸手就拿起一对玉石制的小玉兔放在地冥眼前，笑嘻嘻地说：“我看我们很快就会变成这幅德行了。”
　　“再怎么也不会变成石头，”地冥说着朝天迹看，问：“你想要吗？”
　　“你买来送我？”
　　地冥没有回应他，只抬头问摊主玉兔的价钱。天迹嘴角翘了翘，把一对玉兔交给摊主包好，又伸手拿起一盏上面绘着各色栩栩如生的蝴蝶的琉璃灯。
　　“你送我玉兔，我送你盏灯怎么样？”天迹轻声问，把琉璃灯举在眼前看，一双红眼睛被从琉璃灯透过的彩光映照得流光溢彩，仿佛这也是两颗做工精良价值不菲的琉璃珠子。
　　“我有说是要送你的吗？”地冥说道，把店家用锦盒包好递过来的玉兔拿在了手上，并不交给天迹。
　　天迹朝他看了眼，语气愉悦：“你也没说不是啊！不然你说你是要送谁？”语毕一边把琉璃灯递给了摊主让他包起来，一边掏出钱袋买单。
　　“这灯点上蜡烛一定好看。”天迹说着把装着琉璃灯的盒子往地冥怀里一塞，又拉着他去看街边挂着的写了字的灯笼。
　　大大小小或圆或方的灯笼或是画了月宫嫦娥，或是写了古人所作的中秋诗句，每一盏都是满满的节日气息。天迹看了会儿，又转头盯着地冥，笑着问：“这些大诗人写的佳句也说不出人心的万分之一，你说是不是？”
　　“你是想说你心思多得一两句诗说不够吗？倒也符合你积话成唠的德行。”地冥回道。他和天迹交握的手掌心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却是一点也不想分开，若是两人就此掌心牵连再也分不开了也叫他高兴。
　　“我哪有那么多心思，只是想从这里头找出一句来说给你听，却半天也找不来一句合我心意的。”天迹抓着地冥的手紧了紧，语气轻柔又带有逗弄意味地说：“这可怎么办？是不是得把月亮摘下来送你才好？”
　　地冥闭了闭眼，凑到天迹耳边轻声道：“你如皓月。”
　　“嗯……你是在说我脸大吗？还是长得圆？”天迹轻皱着眉问。
　　地冥抿了抿唇，没好气地说：“随你怎么想。”
　　“我逗你的。”天迹笑着揽了下地冥的肩，凑过去在他侧脸亲了下，闷声说：“我才不要做天上的月亮，离得那么远，你看嫦娥不就后悔了。”
　　“嗯。”地冥应了一声，伸手搂住天迹用下巴抵着他的肩膀。“你不是月亮。你不会离我那么远。”
　　“当然当然！”天迹笑着拍了拍地冥的后背，眼睛随意一瞟突然又道：“你吃不吃炸糖糕？”
　　“你怎么一天到晚总想着吃。”地冥无奈道，犹豫了下才松开天迹。
　　天迹笑眯了眼睛，手指在地冥手背上点了点，说道：“你不是说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胃口大开？”
　　“你也说过你的记忆体很贵，怎么总用来记这些。”
　　“关于你的一切我都想记着，不仅用脑子记还要写下来，等我记忆不好的时候就拿出来看。”天迹说着趁地冥不注意抬手在他兔耳朵上掐了把，“看你吃瘪实在有趣得很。”
　　地冥咽了口唾沫，迟疑道：“你真的不担心变成兔子吗？”
　　“担心啊！我不是很爱吃胡萝卜的。”天迹说着偏过头躲过了地冥的视线，“但是你……唉，为什么我们要说这种烦人的话题。”
　　“我想要……解开术法。”地冥犹豫道，因为看不到天迹的表情，心里一时又涌起几分后悔。
　　“不说让我挑个内里了？”天迹问，和地冥握着的手紧了紧，却依旧没回头看他。
　　地冥拿不准天迹的意思，吞吞吐吐片刻，说：“你已经红了眼睛了，如果真的变成了兔子会很麻烦。”
　　天迹终于回头看了地冥一眼，张嘴说道：“还是先吃炸糖糕吧！”

[ 此帖被五羊在2018-09-02 13:38重新編輯 ]

常年冷逆，北極啃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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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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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18-05-03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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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现在街上人还不太多，但炸糖糕的摊子前已经站了好几个人。天迹于是先买了两串糖葫芦，自己一串塞给地冥一串，两人大男人手牵着手咬着糖葫芦排队，也算一道风景，当事人倒是毫无所觉。
　　炸糖糕的香气被晚风吹着，越闻越香，连吃在嘴里的糖葫芦似乎也变得更甜了些，让人觉察不出糖衣底下藏着的酸来。等到天迹吃到只剩一个的时候终于轮到了他们俩，天迹咬着最后一颗裹着糖衣的山楂，眼睛盯着摊主把裹着白糖的面团慢慢放进油锅。
　　“看起来挺简单的。”天迹拽了拽地冥的手。
　　“但你做不出来。”地冥不客气地回道。
　　“总能学会的，再不然你学。”天迹嘴硬，目不转睛地盯着油锅里慢慢变得金黄的面团。等着炸糖糕终于出了锅，两人拿在手上都迫不及待地咬上了一口，从这点来看，他们俩是真真切切有着血缘关系的。摊主那句“小心烫嘴”终究慢了一步。
　　天迹张着嘴，舌头把那块烫嘴的糖糕在嘴里推来推去半天才终于吃下了肚，地冥却好像没啥反应，天迹被烫得泪花都出来的功夫他已经吃掉了半个，好像吃进嘴的并不是刚出锅的炸糖糕。
　　“你不烫吗？”天迹忍不住问。
　　地冥又咬了一口，回道：“烫，但是可以忍受。”比起以前的那些磨练，小小的炸糖糕实在算不得什么。
　　“哈？”天迹不可置信地看着地冥把剩下半个也快速解决，一句“你有病啊”憋得他胸口疼。“烫嘴你就先吹凉啊，烫伤了怎么办？”
　　“反正会好。”
　　“话不是这么说的，难道因为你不怕痛就可以肆无忌惮受伤吗？你喂鸟的时候还知道吹凉了再喂，自己吃倒是满不在乎了？”
　　地冥迟疑了一下，低声说：“知道了。”语毕又拿着炸糖糕认真地吹了吹，觑着天迹的脸色小心地咬了一口。
　　“你张嘴让我看看受伤了没。”天迹一脸认真地说着，伸手就要去捏地冥的脸。
　　地冥后退半步把刚才咬进嘴里的糖糕咽了下去，“没受伤。”
　　“让我看看！”
　　地冥有些无奈：“天迹你未免太大惊小怪了。你该知道的，这种小伤片刻就能痊愈。”
　　“但这不妨碍我心疼。”天迹说道，把咬了一口的糖糕塞进了嘴里自暴自弃地胡乱嚼着，酥脆的表皮虽然不烫了但内里还是滚烫的糖心流了出来烫得他眼睛发酸。
　　“我……”地冥犹豫了下，实在想不出什么话来说，只好沉默地看着天迹。
　　“你一直看着我干嘛？”天迹终于把糖糕咽了下去才说，“快吃啊，凉了就不好吃了，小心里面的糖心烫。”
　　两个人捏着炸糖糕一边吹着一边大口吃，糖糕还没吃完，天迹又拉着地冥去了馄饨摊，叫了两碗鲜肉馄饨。馄饨才上桌，天迹又冲隔壁摊子喊了两碗豆花。
　　地冥抬手按了按脑袋，“晚上吃多了会睡不着。”
　　“我乐意。”天迹说着已经端起碗，一口馄饨一口豆花的吃起来，等到鼻尖都沁出一层汗了才停了嘴用手抹了把脸。
　　“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没有，逍遥哥脾气好得很。”天迹说着把碗往旁边一推，又准备叫上点什么别的吃食。地冥隔着桌子拉住了他的手，正犹豫着要怎么开口，天迹便轻轻在地冥手指上捏了捏，“好吧，我承认我生气了。因为我比我想象中还要喜欢你些，看你轻忽自己我就气得要死。我又不能怪你，只能多吃点压住火气。”
　　“……效果如何？”地冥问。
　　“最差劲的解决方式了。”天迹重重叹了口气，“我以前没吃过这么难吃的馄饨和豆花！”
　　地冥犹豫了下，问：“那要吃点别的吗？”
　　“不吃了，我们找个地方坐坐，把之前打包的点心解决掉。”
　　虽然天迹说了不吃了，两人却还是在路上买了龙须糖和桂花酒，然后一起爬到之前吃饭的酒楼屋顶。
　　从这处瞧挂满灯笼的长街别有滋味，那些大大小小的灯笼变得像是一颗颗从内里发光的果实，夜风中各种食物的香气似乎都来自于它们。街上的人愈来愈多，虽不到摩肩擦踵的地步，却也是熙熙攘攘了。有些是一家子一起出来，也有三五好友同行的，嬉笑声和商贩门招揽生意的吆喝声混杂在一起，让人听不清到底是哪些句子，只知道他们都开心得很。天迹地冥二人看着风景吃着点心喝着桂花酒，好不自在。天迹坐得累了便就地躺着，睁眼便是皎洁的月亮。
　　“昨晚还下了场雨，今天月亮却是更加亮了。”天迹说道，眼角眉梢似乎都带着笑，面色比以往要红一些，看起来已经消气了。“你说改天听我月下诉情，今天如何？”
　　“随时恭候。”地冥也笑着回道，低下身子去看天迹的神色。
　　“可我想不出要用什么句子来向你表白我的心情。”天迹伸手在地冥脸上摸了摸，“你懂我的意思吧？”
　　地冥点了点头，天迹摸着他脸颊的手游移到他的眼角，轻轻按了下。“你的眼睛，还是紫色。我怎么觉着比我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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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西沉，旭日东升。
　　先睁眼的是天迹，他侧过身单手撑着脑袋盯着地冥紧闭的双眼看了会儿，用另一只手将地冥身上盖着的披风拉了拉，地冥于是也睁了眼。两个人眉目相对却是一句话也不说，像是要落实眉目传情那一个词。天迹笑了下，凑过去在地冥唇上吻了一下。
　　“盖了私章，你便是我的了。”天迹说道，眼睛里的笑意慢慢地溢了出来。
　　“你也是我的。”地冥回道，手一伸把天迹拽过来紧紧抱住。“我想我若是就此死了也是开心的。”
　　“你离死还远着呢！”天迹说着在地冥背上掐了把，“你说这话就是欠收拾，该打！”
　　“我只是说我很开心。”地冥反驳道，却没去拉天迹掐他的手，只是又多用了几分力气来抱紧他。
　　天迹被地冥的拥抱触动了昨天在砖瓦上硌出的瘀伤，失了力气似的一阵酸软，便开口说：“我觉得我骨头都要散架了，你得背我。”
　　“堂堂天迹，体力真差。”
　　天迹抵着地冥肩膀闷闷地笑，“这不是从侧面说了你体力好，逍遥哥被你折腾得不行。”
　　地冥被这话弄得红了耳朵，侧过头便在天迹颈上咬了一口。
　　天迹缩着脖子躲了躲，一边说道：“别咬别咬！我们是要回去仙脚的，留了印子被别人看到多尴尬。”
　　“已经有印子了，不怕再多添几个。”地冥虽然这么说了，却并没有再去追着咬上天迹几口，只拉着他的手用指尖摩挲着掌心的纹路。他并不会看面相或是手相，却觉得像天迹这般的好人，总该是有一条平坦的路，一个完美的结局。如果实在会有磨难会有坏运气，能都由他来担着就好了。
　　天迹觉得手心痒痒却也没把手从地冥手里挣脱出来，只勾住了他的手指和他十指交握，一双紫眼睛瞧着地冥的脸，嘴角一勾：“亲也亲了，咬也咬了，手也牵着了，你什么时候背我下去？”
　　虽然天迹提出的要求是背，但地冥却是抱着他从屋顶上跳下去的，两人平稳落了地地冥也没松手。天迹也不拦他，由着他抱着，还顺势指挥着他买了早点。
　　等他们磨磨蹭蹭地回去窈窈之冥时已是正午，地冥把剩余的食材做成了火锅一锅炖了，两人温了一壶昨晚喝剩的桂花酒，面对面坐在院子里吃着烫嘴的火锅。
　　无聊与无趣二鸟被他们放在了石凳上，这两只雏鸟比起昨天又多长了些绒毛，依旧吵闹，想来带去仙脚也算是增添一些热闹。
　　要是时间就停在当下也是非常不错了。但他们两个人都清楚，窈窈之冥不是什么世外桃源，他们也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
　　天迹下了决心要带地冥去仙脚，要治好他，用治好这个词天迹其实不太喜欢，他不想把地冥看作一个病人，可事实又是地冥的确是有心病要医。去找小默云也好，找奉天也好，他是一定要医好地冥心里的顽疾的。
　　地冥抬头看了天迹一眼，给他夹了一筷子肉菜，故意语气冷淡地说：“如果你想今天出发的话就快点吃，不要神游万里了。”
　　“我没有神游万里啊”天迹笑了笑。
　　我所思所想都在眼前啊！
　　
　
　　END
　　其实后面治脑子的剧情我有脑，血暗源头也还没出来浪过，有点可惜。但我没信心把治脑子写甜，所以就在此处完结了，虽然没写，但后面就是天迹和融合了人格的小十七甜甜甜的日常了
　　
　
　　
　　

[ 此帖被五羊在2018-09-02 13:41重新編輯 ]

常年冷逆，北極啃雪
《養狐為患》存稿完畢，《了了》存稿進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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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

6樓發表於: 2018-05-04 13:1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啊，这篇文真好看，地冥老师和天迹这样好甜呀，逍遥哥的确是好人，而且套路满满XD，居然在这样温馨甜蜜的相处中成功的劝地冥老师回头了，这样真好，我本人最喜欢看的文中的几段剧情是一是他们去河边捉鱼，地冥老师的心理描写很到位，对逍遥哥的描写也很美，逍遥哥真仙。还有灯会上的互相拥抱，以及屋顶上的初次……看到他们能心意相通真是比什么都让人开心的事，反正直到结尾时我都觉得意犹未尽。
最后治病的过程，虽然作者说不写了但我真的好想继续看呀，还有那个成亲的短文也好想看后续，成亲之后第一天是什么样，我不是说让作者大大你写啦，就是看文后感觉意犹未尽难免会妄想一下吧，很喜欢作者大大的文。

[ 此帖被yqwy在2018-05-04 13:19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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