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2.08 【主蒼，主談無欲】千萬個他裡面的他。完結 ( 前世今生，古今交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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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22)

樓主發表於: 2015-12-08 16: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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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8 【主蒼，主談無欲】千萬個他裡面的他。完結 ( 前世今生，古今交錯)

* 感謝各位朋友的小花推薦&回覆喔 ~ 於2015.12.09.

*   因為涉及一點前世今生的概念，時空採取有點混亂的古今交錯敘述，
    古涉及原劇劇情，今是現代。

* 這篇《千萬個他裡的他》算是從我另一篇( 純燉肉 )文http://www.36rain.com/read.php?tid=126483裡
   延伸出來的正文，兩篇建議搭配看著，會比較有完整性。

* 文最末尾聲的開頭，三句是摘錄自電影台詞。

**************************************************************************************

壹.

千百年後，玄宗真正從江湖人裡的記憶走入塵封的時光裡，無論六弦或四奇，終
於只剩下了一個蒼。

普通人多數擁有的時間只有匆匆數十載，不像他們這種半臻化境的修道者，生命已經
拉長到一個未知的盡頭，他們或許也會死，但他們不會老，普通人欣羨著他們，他
們也欣羨著普通人，因為比起普通人，他們這種人往往走不到白首偕老。

   千個百年後，世間對於各種時間長短的稱謂對蒼已經沒有意義，百年於他是瞬間，
千年於他是剎那。剎那於他是永恆，永恆左不過又是另種彈指之間。

   蒼逐漸失去對於歲月的感知，就像那把再也撥不出琴聲的琵琶。把琵琶的弦全都
斷了，他沒有續上，卻一直將它留在怒濤琴邊觸目可及的地方，於封印的天波浩渺中
，度過一個又一個百年夢迴的冰冷、千年輪轉的孤寂。

師弟師妹的墳塚被風化成飛沙，那個人的音容樣貌也點點滴滴於記憶裡模糊消散，並
非是蒼刻意要忘，只是他沒有特意去想。他已是跳脫六界輪迴之人，是個被命運歲月所
遺忘的老者，他窺破了脫俗修仙的代價，欲超脫紅塵之上，必先成為孤家寡人，無所念
想。

   他已習慣了這樣寂靜的日子，或許待到記憶沉澱那日，他便能真正達到真正的無
所念想。

   蒼老了。三千婆娑世界，他親眼見證怒海如何化為桑田，以及數不清的人事已非。紅
塵千萬個他，後來他也曾見過三四個擁有同樣一頭翠色的男男女女，卻都不是千萬個他
裡面的他。

   用了千百年模糊翠山行留在腦海裡最後的眉眼，現在就只剩下一縷翠色的髮，或許只
要再經過一個千百年，記憶就能如當初悄悄乾涸的怒海那般，緩緩褪色。

六弦之首已是一個冷涼滄桑的老者。老了，卻仍有副年輕的皮囊，與最寂靜洪荒的時光。

*********************************************

2.

    這的年代，已經很少有人懂得用純古法泡茶釀酒了，就算有也都是一些年慕的老者，可慕
少艾那間與整座城市格格不入的老酒館卻有一個年輕的常客。

    那個男人多數穿著黑色的衣服，靜靜穿過掛了兩只大紅燈籠的門檻，偶爾慕少艾在整理
櫃台前的多寶格時會與剛進來的他的目光，不期而遇，那個不笑就看起來清清冷冷的男人，
總會先對他這個老闆笑一笑，慕少艾稍微懂點面相，這人嘴唇太薄，是典型的寡情涼薄之相
，可一笑起來，卻不明叫人想多看兩眼。

慕少艾待人一向熱情，對這個男人卻莫名有一顆想熟識卻又小心翼翼的情緒，所以每一
次他也只會在給他送茶的時候，點頭一句：「談先生。」

多數客人喜歡靠窗的位置，談先生是個異類，他似乎跟羽仔一樣，都不太習慣靠近太亮
的地方。


慕少艾曾笑著打趣羽人：「…..羽仔，我覺得你跟那位談先生說不定會合得來，你們倆一
黑一白，可以出去做個黑白雙煞了。」

羽人寡言，每當他說不過慕少艾又不想再聽對方繼續廢話的時候，就會用自己的嘴堵住
他的嘴。他喜歡這種溫熱糾纏，這會讓他感到自己還活著，並且完整。


談無欲不是一第一次看見這對同性愛人在茶館裡接吻。每次看到的時候，總不免有心塞，
他猜…..這種情緒可能來自於羨慕。與他人的目光比起來，很少人會有勇氣去選擇惜取眼前
人，看這對茶館的經營人，他不禁會想，在千千萬萬個他裡都兜轉轉，他們又是什麼的緣
分才會碰上彼此，又彼此相愛？

他們的前因肯定攢得夠重夠沉，才能有緣有份，不像自己跟這個老闆，遇上了，每天用
一杯熱茶換一聲招呼，來來往往，卻有緣無份。

呵，不過談無慾還是很懂安慰自己。相信一見鍾情的人，永遠不會停止豔遇，既然能碰
上一個，自然就會有第二個。

*********************************

參.

   與素還真拆夥那天，談無欲第一個想到去的地方不是無欲天，而是那座荒草漫漫
的迷谷。

   都說人之將死，最後想起都是世上最親最愛的人，當月才子拖著功體盡失的生命，
吃力地站在那座墳塚前的時候，有一度他懷疑自己迴光返照，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想
掐指一算，只是猛然想起此刻自身的慘況，號崑崙的觀雲相他不僅再沒福參透，要是
再不自量力地偷窺一次天機，恐怕就直接爆體而亡了……

苦笑地收起蠢蠢欲動的手指，談無欲自然而然以袖口去擦拭石碑上那三個殷紅色的
刻字，動作熟練柔和。

秋風拂過，颯颯帶起一地轉紅轉黃的落葉，為荒廢的峴匿迷谷平添末了的多情，
像極了它的主人。撩袍席地而坐，談無欲按照記憶的位置在泥地上挖了個坑，沒
多久，兩壇紅泥封便見了光，談無欲扯出蒼白一笑，忍不住咳了一咳，按著胸肺處
，緩緩壓下口中腥紅的味道，便伸手取出其中一壇子。

泥封一拆，濃烈桂香幾欲醉人，談無欲湊近一聞，對著石碑笑說：「比去年的好。」

自飲一口，甜膩又嗆辣的味道滑過喉頭，他便把酒對著地上大方一撒，酒漬染深
了泥土的色澤，談無欲飲了一大口，酒水沿著嘴角流過頸脖，他隨手一抹，開始低
聲唸叨：「在下面樂逍遙吧？也不知道來給我托個夢…….缺了東西也不知道來給我講，
你去給素還真和屈仕途說有什麼用，我那師兄三天倆頭就玩炸死，自顧不暇了都，
哪有時間下來看你…….」


「連秦假仙都夢見你了，說你在夢裡害他好詐胡好幾把，罵你損呢…..秦假仙你都能惦記
上了，怎麼就獨漏了我呢..... 」……

夕陽西下，最後一口酒灑光了，談無欲又拿出了一壇，一掂就發現重量不對，竟是空的！

他立刻把蓋子起開，晃了晃，空壇子裡傳來一陣細微的銧噹聲，於是他往下一倒，便滾出
了一只精緻的小竹筒來。

   看見了東西，談無欲皺起眉頭，這種情景說意外，又不意外。一想起是誰留下的，不過又覺
得應當如此。並沒有立刻去拿，他放縱自己愣了好一會兒，抬頭看看石碑，才拾起竹筒。竹筒
是空心的，小心翼翼拆開，看著裡面捲著張油紙，忽然間，心頭便湧入一股漫天倒海的酸澀，
除了苦還是苦。

    肺部一陣猛縮，一股帶著血腥的鈍痛往上一衝，談無欲深吸一口氣，一口又吞了回去，艱難
地裡反覆著：「慕少艾啊慕少艾……」

   語氣似打趣，似無奈。果然是多情風流的作派。

   抽出那卷紙，仔細攤開，才發現是兩張紙重疊在一起捲起來的，捲在最裡層的紙一片空白，
第二張才有兩行風乾的墨跡。

見也如何暮，別也如何暮。別也應難見也難，後會無憑據。 F(:]lM|

  去也如何去，住也如何住。住也應難去也難，此既難分付。 7Y'.yn

----『談兄分明是性情中人，怎麼就跟脫俗仙子四個字扯上了邊去？這號取得不貼切啊….』

----『要不你說該叫什麼？』


  ----『什麼都是多餘，依藥師看，沒什麼比談無欲三個字更合適於你，談無欲啊談無欲……
               還有比它更好的嗎？』

.... 往事幕幕掠過，談無欲看著那張紙十遍二十遍，不禁失笑，眼眶都紅了。剩下的那張白紙拽
在手心中，夕陽西沉，於天際一抹艷色的晚霞，他走過恆河的暮鼓晨鐘，想起人生的第一個
百年裡，談無欲作過的錯事多過好事，那時他年輕氣盛，自負太狂。第二個百年，他徒步走過
世間的貧脊冰冷，閱盡百姓人家最尋常的生老病死，那時心性初沉，恍然於上一個百年的層疊
迷障中幡然驚醒。

   第三個百年，人人都說他月才子淨從穢出，真正擔得起那脫俗仙子四個字。那時他不再尖銳
，處事開始有他師兄一半的玲瓏圓融。人人都看出了他的改變，唯有那個白眉暖裳的男人看得出
談無欲是在贖罪。

連與他共使明聖劍法的素還真都沒瞧出來。

慕少艾眼睛毒。那一個穢字終生是談無欲腳跟後擺脫不掉的影子，他有罣礙，所以他跟素還
真註定都成不了仙，素還真認了命，所以謙虛只說自己是半神半仙，談無欲則是在自嘲，所以
大言不慚地自稱全神全仙。

他重出江湖後做的每一件事，沒有一次不是弄得自己非傷及殘，現在到好，什麼都沒了，卻使
談無欲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累積半生的血債，在玄機門一役就有一口全還回去的錯覺，素還真
從小事事都贏他，可那一刻，談無欲覺得自己終有一樣其實是可以超越他師兄的。

   快刀斬亂麻，談無欲作得永遠比素還真俐落。他不要揹著今生的債去輪迴，不介意落個曝屍荒
野的下場，也要把他們通通還清。不再作月才子，不再作脫俗仙子，只作談無欲，乾乾淨淨地去
投胎，做一個會由黑髮變白頭的普通人。

…….他在屋子裡找出一副生灰的筆墨，再回到墳前的時候，已是滿身冷汗，藉著最後一點餘暉
，他借酒水暈開了筆墨，視線逐漸發昏，咬破舌尖，想了許久，一滴摻著酒香的松墨卻迫不及待
地率先落在那張慕少艾留下的白紙上，暈出一點無聲無息的沉默，與欲言又止的墨花。

毛毫上的墨濕了又乾，乾了又濕，那隻懸在空中的筆尖遲遲沒有落下，後來那張白紙上，下了
一場雨，範圍小到所有的水珠只匯集在那滴墨花附近，專注的就像那一場雨只為紅塵千萬中的
一個人而下。

那張白紙後來在那座石碑前，連同秋風落葉一起燒成灰燼，脫俗仙子，至此，絕跡江湖。

******************************************

4.

   眼睛好了以後，蒼就回了國，心心念念的都是兩年前那間影帶出租店。按照記憶找
到了那個地方，那間影帶店居然變成了賣漢堡的速食店。

   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臉上劃過一道清淡的苦笑，說不清太失落，卻又有一點摻有希
望的念想。他還是走了進去，走到點餐櫃檯前，手指輕敲桌面的習慣仍然沒有改，他
忍不住敲了兩下，眼前戴著帽子的年輕男店員漾出一絲微笑，眼神掃過對方別在胸前
的名牌，蒼禮貌的點了一份套餐，外帶，男店員對他說謝謝光臨。

   也不是記憶中的聲音。

   離開了速食店，蒼覺對自己還存有些小年輕時的衝動感到難得，不是他啊，他沒見
過的樣子，卻仍記得那個人的聲音，還有他手腕的粗細。後來偶爾跟朋友談笑之間打趣
，他用自己的經驗告訴他們，一夜情原來也是注重時機的，至少，絕不能在眼睛看不見
的時候。

朋友們哈哈大笑，連連說對，那就開著燈唄！

蒼笑而不語，他的氣質與從前眼睛看不見的時候相差無幾，溫柔中帶著一絲深沉，
親近中又帶幾分疏離。



   小翠，至此只是一個留在他記憶中，不知面貌不知全名，卻曾比誰都親密交融的陌
生男子。人海茫茫，即使他認得出蒼，蒼也認不得他。



*****************************************************

   伍.

蒼不是頭一次見得月才子。可現在的月才子顯然又與那時跟素還真並駕齊驅的那
個月才子大不相同。這種變化之劇烈，一眼可辨。

只是他萬萬想不到，這種大幅的轉變包括他的健康，那個人，連自己從背後靠近的
腳步都察覺不出來。蒼神態平靜，溫和地叫了聲他的名字，談無欲轉過頭，眼中驚訝
之餘還夾著欣喜，臉上掩不住病懨之色，可往日眉間那一點清淡的鬱結之相已然散去
，整個人竟顯得說不出的灑脫。

六弦之首早已許久不管江湖事，此刻一瞬，卻升起強烈的念頭想拉這個晚輩一把，
雖不敢說能助他功力全復，但至少自保不成問題。最初認識談無欲，是因為小師妹，
對這個傲骨智慧的年輕人，蒼素來有種說不出口的欣賞之情。

師弟妹們都歿了，再也不會有人叫他一聲師兄，他倒是記得素還真與談無欲師出
同門，素還真經常師弟師弟的叫，卻從未聽過談無欲喊素還真一聲師兄。這對師兄
弟間相處時的幾幕情景，亦曾讓他感到欣羨，那種無言的默契與輕鬆，從他學習接
手玄宗後，便消失在蒼與師弟妹們之間…….尤其是那個人，再未叫過自己一聲，師
兄。

即便自己仍小翠小翠的叫他，在那個人的眼裡嘴裡，也早沒了師兄，只剩下弦首。

這樣一想，他倒是體會出幾分素還真的感情，都是作師兄的，卻都有一個口不對
心的師弟，偏偏又疼極了他們。

說不出是不是一份轉移的彌補之情，蒼對談無欲的好，早已超越了輩分之間，友
情之誼。有那麼一段時間，偌大的天波浩渺就剩下他跟談無欲，日出日落，他們同
寢同食，同進同出，偶爾蒼會有些擔憂，他不希望哪一日談無欲會突然問他，為何
待我這樣好。

這個問題，蒼不願意回答。不是不敢，而是不適合。所幸談無慾從未問過，他果
然不是個矯情之人，不只不問，也從未與自己道過一聲謝。他們之間也不再存在著
敬稱，甚至連名字都不需要，因為天波浩渺除了他們，沒有第三個人。

   有一日談無欲眺望著大海，突然開口問他，你活了這麼久，曾親眼見過海枯石爛嗎？

   蒼說，不曾。

   談無慾說，我也不曾。

   後來又問：「怒海會有乾枯的一天嗎？」

   蒼淡笑：「也許等得到。」

   ------ 等到了，就是滄海桑田。


   那段日子，勾得上歲月靜好的邊，沒有弦首、沒有月才子，沒有腥風血雨，沒有生離死別。

*****************************************************

6.

   談無慾一眼就在人潮之外認出了蒼，下意識就往他手邊一看，空的。

   他不禁停下腳步，遠處的蒼自然沒有發現談無欲，或者說，根本認不出談無欲。他從
來就不知道談無慾的模樣，甚至連當初得到的名字，都只是談無欲隨口拿了別人的小名
來代替。

   他們有過多夜的情。那時蒼的雙眼看不見，而談無欲就像一只被困在生活與影帶店的
地縛靈，每個周五夜晚，等著這個看不見的人還兩片影帶，再租兩片影帶。這依舊是談無
欲的一見鍾情。

   蒼則是對他的聲音，一聽鍾情。



**********************************************

柒.

   他們終究沒能一起親眼見證怒海乾涸，因為破裂的神州，六弦之首選擇再度入世。

   離開那日，蒼把天波浩渺交給了談無慾，談無慾笑說：「這份房契太貴重，接了恐怕會
折壽。」

   蒼一邊搭著他漸有起色的脈門，邊說，「你若願意，就替我記下滄海桑田的模樣。給你
寫的心法持續練習，別偷著懶。」


   可他卻把白虹明玥留下，反將怒蒼與那只斷弦的琵琶帶走。看著蒼收拾的動作，談無欲
靠在門邊，吐不出阻止對方的話語，這段時日培養出的豁達再度成為一輪的假象，禁不起
一顆石子的波盪。

   蒼經過他身畔，沒有停留，只淡淡道了一句：「保重。」

   背對著聽那人越見遠去的腳步聲，蒼沒有以六弦之首的方式化光而去，反而徐徐徒步，
用自己的不捨一步步離開這方藏著師弟師妹與談無欲的天波浩渺。

   *******************************************

8.

    談無慾最近開始頻繁的做夢。

    夢裡很混亂，他夢見了從前的影帶店，蒼臨櫃前敲在桌面上那兩聲叩叩。可每當談無欲
抬起頭想接過影帶時，畫面又開始穿梭時空，轉到一片藍得不真實的大海前。

    浪花拍岸，隱隱約約有著琴聲，他下意識的往前走，走了好久，越走越急，他好像在找一
個人，卻不知道自己找得是誰。他記得自己抱著一本沉沉的書，後來找到一只塊碑，他跪在地
上痛哭失聲，碑上寫的名字他忘了，似乎是一個字，還是三個字，每次他想看清楚，就被床頭
的鬧鈴嚇醒了！

   什麼怪夢？！在一陣極度憋悶的心慌中甦醒，他懷疑自己是不是中了什麼邪。

**************************************************

玖.

   一個人的天波浩渺，相當安靜。

   夜觀三個月的星象，蒼離開的第四個月，談無慾終究還是將那本壓在箱底的觀雲相起了
出來。手

   恢復進四成的功體進入了停滯階段，可談無欲等不下去了，輕撫過古樸沉香的書皮，
他向來深信事在人為，逆過幾次天機，總是為正派為天下為了還債，這次，他要替一個
人逆命，不計代價，他只想讓人安安好好的去，安安好好地回來。

****************************************************************

   10.

   羽人覺得自己大概是前輩子欠了慕少艾一身血債，今生就是來還的。縱容無止盡的給他
，友情無止盡的給他，親情無止盡的給他，愛情無止盡的也只給他。

   慕少艾守著那間酒館，他守著慕少艾，可以的話，就守過這一輩子，哪兒都不去了。

*****************************************

拾一.

   靈識陷入了深深沉沉的渾沌之境，反而前所未有的清醒。

   走上那座通天重塔，見到了傳說黑髮異瞳的異度王者，這的地方並沒有謠傳的那樣黑暗
可怖，反倒明亮大器，能與萬聖嚴的壯觀莊嚴拚上一拚。

   沒有武鬥，沒有一觸即發，說出去或許要另全神州的生靈瞠目結舌，他與棄天帝竟能和
和氣氣地坐在一張桌子前，從盤古開天，聊到四境盛世，說了七天七夜，也不覺得疲累。

毀滅之神對他說，「蒼，你是個有意思的人，吾不想殺你，你救不了神州，回去吧。」

蒼卻反問：「作神，是什麼感覺？」

毀滅之神：「寂寞。」



蒼問：「那為何作神？」

毀滅之神露出七天以來第二個微笑。

「人世間將孤獨視作最難以忍受的東西，蒼，告訴吾，你孤獨嗎？」

蒼笑而不語。

毀滅之神說：「你背上的東西不就是證明嗎？」

蒼說：「它不是孤獨，是支持到六弦之首走到這裡的力量。」說完，他解下背上的琴袋，
略帶眷戀地撫過琴身，跟了他百千年個夜晚的怒滄。

六弦之首聲一壓，揚手便將怒滄上的琴弦一把抽出，反手將弦接到了那把空的琵琶身上，
動作俐落而小心，那一瞬，毀滅之神沒有看漏這個在道境中被稱無限可能的男人的眼中，
閃過的半抹溫柔。

指尖一撥，清冽的琴音震顫重塔，六弦之首斂目淡道的最一句話便是：「棄天帝，神州，
不會滅。」


**********************************************


12.

「師兄！」 @]Q4K%1^"
   「師兄，醒醒 ….」 o$@/@r
   「師兄---------」 {4+/0\

   「蒼。」



    睜開眼，蒼從一輪混亂的夢中夢醒來。

    夢中的夢中，自己捧著一把琵琶，最後又與那把琵琶一起墮入沉沉的深淵中，粉身碎骨。
    夢中，他在落地的剎那間驚醒，看見熟悉的房頂，聽見熟悉的浪濤聲，書案上擺放著一本
寫滿奇異文字的古書，上頭染著幾點血花。他總覺得在這個寧靜的世外桃源裡本該還有另外一
個人，可他找了一圈又一圈，始終找不到那個人在哪裡。

    他感到少有的慌亂。也不知道自己找的是誰。

    後來的後來，蒼就醒了。醒的那一秒鐘，他感到極度的不真實，不禁又想起了那間影帶店。

****************************************************

13..


   「歡迎光臨！」

    周末的影碟店，生意最好，蒼走到經典老片區，前年開始他又恢復了租電影習慣，他有一個
打算，想把從前『聽』過的上百部電影，再一部一部的看回來。他記憶從來好，聽過的每一部片
，幾乎都記得，朋友說他念舊，其實他不過是想從這些東西找回一些熟悉感。

   白色的貨架前早已站著個黑衣服的男人，神情認真的挑選著電影，蒼的眼神越過他的肩頭，
抬頭一看，就看見那唯一的一張《東邪西毒》。這部片他聽過。開頭一道男聲說過一段話，人最大
得煩惱就是記性太好，如果什麼都可以忘掉，以後每一天，都會是新的開始。

蒼記得這部片，還有陪他一起看過這部片的店員『小翠』。那是他們的第一夜。

黑衣男人似乎在兩部片之間猶豫不決，蒼禮貌性的等了一會兒，看他還是作不了決定，於是
上前說了聲不好意思。

   男人似乎嚇了一跳，略為僵硬的側過臉，蒼向後退了半步，溫和地說：「不好意思，我想租
這部片，如果先生你不要的話，可以先讓給我嗎？」

男人的眼神有些奇怪，不知怎麼有些欲言又止的意思，卻也始終抿著唇，不發一語。蒼等待
他的回應，也不催促，後來男人點了頭，將片子遞了過去。蒼微笑，晃了晃手中的影碟，琥珀
色的瞳孔泛著光彩，對男人說：「謝謝。」

談無慾恢復了一點平靜，含糊地嗯了聲，兩個人對視了一兩秒鐘，蒼原以為對方還會說些什麼，
可迎來還是一片沉默，他也沒在意，道了聲再見後，便轉身離開。

    看著蒼越走越遠，這次的距離，比上一次街頭的巧遇要更接近。這個人，沒怎麼變嘛。那雙
眼睛比起從前找不到焦距的時候要亮得多了…..這樣的男人果然不適合拿著手杖走路，現在的
他，才是他應該有的模樣。

與他預想的無異。不管他們重遇幾次，他都是認不出自己的。他們完全成了陌生人。蒼不見得
會為自己這個陌生人記住這一分鐘，但他始終一直掛念這個男人。

現在談無欲終於為他的眼睛感到由衷的高興。這種酸澀又滿足的感覺脹滿胸腔，作不了假。

**********************************************************************

拾肆.

   大地俱裂的神州，總算沒有辜負那些無數壯烈犧牲的英靈，一點一滴的恢復屬於它生機。

   一株小草，一顆晨露，一朵白花，一隻飛鳥，三兩個於青田裡穿梭的孩子。總算又聽見了
笑聲。


   蒼不認為自己可以再醒過來，卻不想自己還是離開不了。當最後一點消散的靈識於一個
星子燦爛夜裡回歸，那一夜，六弦之首回來了，眾人歡欣之餘總算鬆下了那口氣。然而醒來
那瞬間，男人便明白，自己本該於這一役就下墜的本命星，被人強行逆寫了天機，至此繞上了
另一條未知的軌跡，逆天難，逆天的代價，更難。

   他熟識的人裡，不少人都有逆命的能力，就連他自己也有，可那些人幾乎通通不在了，包
括蒼自己，他已幾乎做好了與棄天帝同歸虛無的準備。可他偏偏活了下來，他的腦中只剩下一
個人選，這個人不僅有此能力，也可能……願意為自己去做這件事。

   蒼閉上眼，被時光的洪流洗滌打磨過的靈魂，早已淡忘如何再為因果嘆息。他活得太久
了，見識過各色千秋人物的各色結局，所謂的因果報應，恫嚇不住他，在他看來這是一種
更為自然的東西，真正悟了天道的人，修行百千年，再如何超脫，學的不過都是一樣東西，
順勢而為，無欲無求。

   他曾以為自己做得到。可當那把染血的琵琶被送回來，他明白自己還是小覷了無欲無求
四個字真意。明白了其中的艱難，變也才能體味箇中的殘忍。通天重塔裡，棄天帝告訴他，
高高在上的神，無所不能，一動手指，便能施風降雨，人世間卻為何依然每日每夜處處上
演的生老病死-------因為祂們無動於衷。

   ----- 蒼，知道吾上回為何放你一馬嗎？ @Vre)OrN#

----因為你的身上，有吾之重影。吾看得見你的過去，你本該死在這裡，這是你應得的 fST.p|b7
      結局，可吾現在卻感看不清你的未來……也罷，吾再給一次機會，是生是死，成仙 [IL*}M!
成人，都在一念之間。 s?w2^<P

----  蒼，吾會期待。 X-c|jn7
   vd%g'fTy9

棄天帝問他是不孤獨時，自己否認了。回到人去樓空的天波浩渺，對於未來，他罕見有
了徬徨之感，極其細微，卻無孔不入。但他什麼都做不了，或者說歷經了波折重重，他早
已習慣從順勢而為之中，看似消極，卻又積極的，等待屬於自己的那份終局。

他再也沒有離開過一個人的天波浩渺。他沒有試圖去尋找那人的消息。那人替自己
承受了一份天大的代價，蒼放不下，卻也不免想起棄天帝的那一番話，他的名字代
表無限的可能，可他即使無所不能，對於談無欲，也還是感到了侷促的無以為報，以
至無言以對。

他始終記得那個要親眼見證怒海成桑田的約定。他想完成。將這份等待的期限，
在無盡的歲月之中，無限地延伸下去。他不認為這是補償，只是也不願再深想下去
罷了。

**************************************

尾聲-

『旗未動，風也未吹，是人的心自己在動。』 W?SAa7+

『我很喜歡他，但我始終沒有告訴他，因為我知道，得不到的東西永遠是最好的。』 G\tN(%.f
l`~$cK!


  『想不到你把我當戲看吶….』 E uO:}[

  『我曾問過我自己，你最愛的人是不是我？可現在我已經不想知道了。如果有一天，我忍
不住問你，你一定要騙我，不管你心裡有多不情願，也不要告訴我你最愛的人不是我。』.....

    又是一個周末。

    蒼拿了一袋碟去還，櫃台沒人，他依舊慣性敲了兩下，沒想到人是下邊蹲著，聽見聲音
才急忙地站起來，蒼看見他，起初一愣，原本的年輕的小姑娘換成了一個男人。

   這個男人………想起來了，是上次把碟讓給自己的人。

   他微笑點頭：「怎麼是你？」



   談無慾笑笑，簡短吐出兩個字：「代班。」

   清冽的聲音，使蒼有一瞬間出神，男人卻當視而不見，接過桌上的影碟，一張一張抽出
上頭五天四夜的標籤，抬起頭的時，對方竟然還站在櫃台前一動不動……談無慾心裡覺得好
笑，卻又不好表現出來，於是挑眉，眼神示意對方，還有事嗎，就是故意不張口說話。

   一個差點脫口而出的問題就哽在喉頭…..後來蒼暗自苦笑，說謝謝，便轉了身，沒想到卻
被男人從身後叫住了腳步。

「請等一下。」

   蒼轉過來，看著男人，眼裡複雜的暗湧，不假掩飾。



   談無慾說：「先生，你有張碟逾期了一天，所以要扣三十元的逾期金……」


蒼面無表情地點頭，伸手就要掏錢包，卻被談無慾阻止了，蒼不解，便聽見對方笑
著擺手：「算了，就三十塊錢，我看也是有緣，放過你。」

見對方一臉不贊同的樣子，談無欲想笑又不敢，於是自然地問他：「你叫什麼名字？」

蒼倒是很爽快地告訴了他，並堅持地給了三十元。

接過銅板，談無慾抬頭看著對方的眼睛，忽然說：「我叫談無欲。」

蒼笑得溫和有禮，點頭，很高興認識你。談無慾嗯了聲，一如多年前的那間影帶店的那個開始，
客人也是這麼回答店員的。

--------- End

[ 此帖被情情在2015-12-09 15:37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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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sper1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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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21)

1樓發表於: 2015-12-08 21:0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看看这次能不能抢到沙发！
It takes a lot to know a man这篇，该是我手动检索533页的漏网之鱼，笑，果然还是该多发帖。
苍谈，我一直觉得如果苍是无欲的师兄，霹雳里闹心的戏份能少一半。这个配对有种静水流深的感觉，也许平淡、却隽永。许是无欲最能得到好结果的配对了。相比起来，日月争辉总免不了互相伤害；龙谈总有些退而求其次的意难平；慕谈，也许是因为原剧的悲情设定，总是怅怅然，就像文里写的，慕谈的感情就像那个埋在地下的空酒坛，不挖出来永远不会知道里面有什么，而当你终于知道里面有什么的时候，那个埋下伏笔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那个放在东邪西毒旁边的影碟，是阿飞正传吗？“十六号，四月十六号。一九六零年四月十六号下午三点之前的一分钟你和我在一起，因为你我会记住这一分钟。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一分钟的朋友…"一分钟的朋友，很多夜的情人，不可追的过去，再见后是再见还是再续？
爱情里最大的谎言也许是“那时候，我以为我们还会再见”。既已再见了，别管无脚鸟还是醉生梦死，先试试走下去吧，毕竟连神都怕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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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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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

2樓發表於: 2015-12-17 22:5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12.08 【主蒼，主談無欲】千萬個他裡面的他。完結 ( 前世今生，古今交錯)

前世今生交错而行的文，要说谈无欲退隐之后被苍捡回天波浩渺养着真是十分温情的一段，然而……，看这篇文的时候感觉就想是被一把钝刀割一般，一点点的划开皮肉，慢慢渗出血珠来。不知谈无欲转世为何会有那么深沉的悲伤，对苍一见钟情了也就是默默喜欢着，滚到一起去了也留的是小翠的名字。还好最后的结局是开放式，既然终于见面了，那还是有可能的吧，但愿此生不要再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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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12.08 【主蒼，主談無欲】千萬個他裡面的他。完結 ( 前世今生，古今交錯)

Re:12.08 【主蒼，主談無欲】千萬個他裡面的他。完結 ( 前世今生，古今交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