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5.19 ＜襲蓮＞彼岸花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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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之囈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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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6)

樓主發表於: 2013-05-19 1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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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9 ＜襲蓮＞彼岸花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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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一片黑暗，睁开的双眸迷茫的望着周围的景象，只听闻这四周循来的声音。

“袭灭天来，你何不正视自己的心？”

什……么？

“承认吧，你的感情。”

他有感情？什么感情？

“承认你对他的爱恋，恋慕吧。”

爱恋？恋慕？谁？是谁？

“不愿正视自己的心意，最终得到的不过是一回凄惨的错过，无论如何都无法挽回的，失去。”

那人究竟是谁？怎么回事？

“那人便是……”

  “唔！”双眼一睁，从卧铺上一跃而起，只见眼前早无了之前的景象。

这里是魔殿，他呆了千百年的魔殿。一切还是看了千百年的简单摆饰。只是今日，却多了一道清圣白影。

袭灭天来凝起了一丝微笑。

那人，是他的半身，一步莲华。

在上一次赌局中，袭灭天来以人性之恶赌赢了一步莲华的人性之善，他本该吸收了一步莲华，却把他带回了魔界。

“袭灭天来，你因何不直接吸收了吾？”

“你之功体未愈，吾吸收，得不到你全部的力量，一点一点儿的将你吸收，既可不使吾之功体被佛气所毁，又能获得你之全部力量。”

魔，总是贪心的。

“过来。”现在，一步莲华的一切，都属于他了。

轻巧的走近，站在他的面前“何事？”

“无妨，方才你望着窗外，是在想何？”看向方才一步莲华的所望之处，轻笑，那是他所种下的，大片大片的彼岸花——曼陀罗华，曼珠沙华。

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冥府三涂河边，开满了大片大片的彼岸花。它的花香有一股魔力。可以让人回忆到自己的前世，守护彼岸花的是两个妖精，一个是花妖，曼珠，一个是叶妖，沙华。

彼岸花花叶同根，却永不相见。

花妖和叶妖守护了几千年的彼岸花，可是从来没见过面，因为花开的时候没有叶子，而叶子只在花榭时才出现。

花妖和叶妖疯狂的想念着彼此，并被痛苦折磨着，在一年的七月，曼珠沙华偷偷的违背了神的规定见了面。那一年的七月，彼岸花大片大片，鲜红如血.……

神怪罪了下来，把曼珠沙华打入轮回，并被永远诅咒，生生世世在人间遭受磨难，不能相遇。

从此，彼岸花也叫曼珠沙华，是开放在天国的花……

它也是唯一开在黄泉路上的花……

曼珠和沙华每一次转世在黄泉路上闻到彼岸花香就能想起自己的前世，然后发誓再也不分开，却在下次依旧跌入诅咒的轮回……

彼岸花花开彼岸，通向幽冥之狱……

破解诅咒的唯一方法是找到真正的曼珠沙华，而它就是两个人的眼泪结成的，并且，要其中一个人所有的血液染红的那朵曼珠沙华……

结局，曼珠和沙华在这一世还是没能在一起……那鲜红的花朵像一只只对天堂祈祷的手掌，那么虔诚热烈而又绝望的幸福。这像火一样的花儿充满了哀伤却又燃烧着爱情的忠贞……

虽是双生，却生生世世都未能在一起。

承受着永久的，哀伤的，悲痛的思念。

不正是像他和他，本是双生，却又无奈对立；本是双生，却又无奈兵戒相向。

他何曾想呢？

可他们俩一个极善，一个极恶；有何办法呢？

这就是命运。

“吾只是在想，你竟然也有雅兴种起花来了。”一步莲华的话唤回了他的心思。顺着一步莲华的目光看去，仍然是窗外的那片彼岸花海。

“怎么，堂堂圣尊者也对这盛开在黄泉之路上的引路花感起兴趣了？”袭灭天来站起身，和一步莲华肩并着肩站着，与他一同眺望窗外的那一片如残红一般的彼岸花海。

“彼岸花，据说人闻到它的花香，就可以忆起前世。曼珠沙华这个名字出自梵语“摩诃曼珠沙华”，原意为天上之花，大红花，天降吉兆四华之一。佛典中也说曼珠沙华是天上开的花，白色而柔软，见此花者，恶自去除。佛家语，荼蘼是花季最后盛开的花，开到荼蘼花事了，只剩下开在遗忘前生的彼岸的花。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一步莲华轻笑，“在佛经里出现过，当时吾不知此花乃何物，专程去问了天子。”

“但吾听说曼珠沙华的美，是妖异、灾难、死亡与分离的不祥之美。或者是因为它深艳鲜红的色泽让人联想到血，也或者是因为它的鳞茎含有剧毒。”袭灭天来的嘴角也勾起一丝幅度。

“非也，彼岸花，恶魔的温柔。传说中自愿投入地狱的花朵，被众魔遣回，但仍徘徊于黄泉路上，众魔不忍，遂同意让她开在此路上，给离开人界的魂们一个指引与安慰。一步莲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吾想去看看，可吗？”

“走吧，吾带你去。”率先迈开步子，袭灭天来往魔殿门口走去。

“你不怕吾逃跑吗？”一步莲华跟上袭灭天来的步子，与他保持一米左右的距离。

“呵，吾相信，出家人，是不打诳语的。一步莲华，希望你别毁了吾这对佛门的最后信任啊。”袭灭天来没有回头。

再无话语，一步莲华任袭灭天来牵着，走入了那片花海。

“真的很美。”一步莲华蹲下身去，伸手，抚着一朵鲜红绝美的彼岸花，“袭灭天来，你为何会想到种植一片这样的花海？”

“……呵，身为佛者的你，是不会明白的……”袭灭天来顿了一下，表现出了一丝简直微不可测的伤感。

两人漫无目的逛着，谁也没有开口，只是一直保持着一前一后的位置，在这辽阔，看不到边际的花海中，只有僧靴踏过花边的土地，摩擦着花瓣所发出的“沙沙声”。

忽然，在一片如无边际的曼珠沙华中，出现了一片白色的领域，只有一小块，其余的四周都是被曼珠沙华所包围着。

“那是……”一步莲华快步走进。他原本就有着一股让人觉得不可轻视的清圣佛气，走入那片如同在地狱中的救赎的白色花丛后，有一种成仙登圣了的飘渺之感。

袭灭天来忽然觉得一步莲华离他离了好远，就算只在几步之间，却仿佛相隔了两个世界。

业火地狱，清圣神界。

息息相关，却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他快步走进那片小小的花丛，忽的拉住一步莲华的手。

“袭灭天来，你这是何意？”一步莲华甚是不解的看向忽然有这一举动的袭灭天来。

“……无妨。”确认了方才所发生的一切只是自己的错觉以后，袭灭天来松开了一步莲华的手。

心知袭灭天来不愿过多的透露，一步莲华转移了话题，“这是什么花？与曼珠沙华一模一样，却又颜色不同。”

“这嘛……这花名唤曼陀罗华，与曼珠沙华乃为双生，只有颜色相异，花形完全一样……只不过……”袭灭天来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忽的停了下来。

“只不过？”对于袭灭天来的话戛然而止，一步莲华追问。

袭灭天来稍稍一顿，“ 不，没有了。”

“你是从何而知这种花的？”

“吞佛童子曾给过吾一本从西欧那边传过来的书，上面有详细的记载。”袭灭天来随意地回答着。

“是吗……”一步莲华似若有所思，“因何在曼陀罗华与曼珠沙华之间有如此之深的一条沟渠？”发现了什么，手指婆娑着那条在曼陀罗华与曼珠沙华所交界的地方，明显是人工而为的一条深深的沟渠。

“是吾所挖，为了让其更好地生长。”袭灭天来若无其事的回答，转身便离，“该回了。”

“恩。”额首，跟了上去。

传言曼陀罗华是天堂之花，与曼珠沙华同样代表死亡，意义却大不相同。通往天堂的途中遍地开满了曼陀罗华，据说亡灵每走一步就会盛开一朵花，直至天堂之门。金色的大门也是被花朵簇拥的。白色的曼陀罗华与金色的丝框门相互交映，分外美丽，显现出一种圣洁而肃穆的场景。在佛教第六道中天界道普遍存在。而相反，曼珠沙华盛开于第一道地狱道。位于第三道人间道的对称点。但亡灵总是不断轮回着重复着六道的生存，第一道与第六道又成为一个衔接点。天堂与地狱终究是一线之隔。

只有一线之隔，但终究却永远会有一线之隔。

你可知道，那曼陀罗华代表的是你，是你那高不可攀的圣洁；而那血红邪艳的曼珠沙华，正是代表了在地狱受业火焚烧之苦行的吾。吾欲将你吞噬，却永远撼动不了你那圣洁之气；吾欲向你靠近，却永远也触碰不到真正的你。现在吾所拥有的，所谓的你的一切，也终究只是虚幻而已。在曼陀罗华与曼珠沙华之间的那道沟渠，正是代表了你吾之间永远不可能被吾所突破的，隔阂。

许多年后，袭灭天来与一步莲华漫步花海，早已无人知晓。而袭灭天来那天未尽的话语也只是飘渺在了早已流失的时空中——

曼珠沙华，无尽的爱情，死亡的前兆，地狱的召唤。

曼陀罗华，无尽的思念，绝望的爱情，天堂的来信。

  这，正是代表了吾对你的放不下的执着啊！吾之半身，一步莲华。

※

七天后。

日近黄昏，魔殿里一派静谧，袭灭天来在窗户边取下了什么东西，看向正在翻看着书的一步莲华。

“一步莲华，明日就是最后一次吸收了，也就是说在明日，你之肉体也会毁灭，终究成为吾之一部分。”就算死期已近，却仍然按着照常生活过，每天到彼岸花海中不知在看什么的发一阵子的呆，一步莲华的淡然倒真有几分让袭灭天来震惊了。

“万般施为不过只是身，吾之心已菩提，此肉身毁与不毁又有何碍？”一步莲华把书放回袭灭天来的书柜，站起身，与他相对而立。

“就不知道了你死的那一刻，是否也能如此淡然。”袭灭天来轻轻捏住住一步莲华因风起而吹到自己面前来的发丝把玩，“吞佛童子又为吾带回了曼陀罗华与曼珠沙华的麟茎各一颗，已经翻晒好了，不知圣尊者可有兴趣与吾一起栽培呢？”

“可，走吧。”一步莲华起步，随袭灭天来步入花海。

“此处如何？”在满满的花海中，找到一处空地实属不易，一步莲华指着那片裸露出来的土地，看向袭灭天来。

那处地方，恰好在曼陀罗华与曼珠沙华的交界处，沟渠的两旁各有一块小小的空地。

“当然可以。”随意地回应者，他看着一步莲华蹲下身，在种着曼陀罗华的区域中，用素白的双手挖出了一个小坑，再看着他从自己的手中拿走鳞茎，埋在土里。

“你怎么确定那就是曼陀罗华的鳞茎？”看一眼留在自己手里的鳞茎，在看着那努力着的身影，袭灭天来凝起一抹笑。

“直觉吧。”一步莲华没抬头。

“哈。”淡笑一声，也将自己手中的那颗鳞茎种下。

袭灭天来种得挺熟练，末了还从衣袍中掏出一管水，洒在周围的土地上。

当他站起身，望向一步莲华时，忽然走近他，抓住了他的手

“不对，不应该这么种。不要把它完全埋入土中，把顶部稍微露出来一点。”手握手的进行操作，让一步莲华有几分的不自在，但并没有说出来。袭灭天来是从后方搂抱着一步莲华的，这样温暖的怀抱，让一步莲华又有几分的依赖。

“走吧。”站起身，本以为又要离开了，可是却突如其来的被拦腰抱起，“袭灭天来，你这是……”

“今日公开亭有烟火，念这是你在人世间的最后一晚，吾就带你去一观吧，也让你的最后一个夜晚过得有声有色，”袭灭天来以着绝顶轻功，往公开亭的方向跃去。

“吾自己去便可，不必如此。”一步莲华轻微地挣扎着。

“你之功体几乎已无，若是放任你走着去，等吾等到达时，只怕烟火早已放完了。”不容抗拒的将人搂得更紧。

不再反抗，任着他抱着自己，一路上也万分寂静。出了魔界，夜幕渐渐降临，天地间黑暗一片。

“到了。”把人放下，在一座小丘上站定，下面，便是今日的焰火表演之地，公开亭，“等等吧，马上就要开始了。”

话音刚落，伴着一声巨响，黑暗的夜空中，绽放出了红色的焰火，就如袭灭天来后院里的那一片彼岸花花海一般，鲜红，绝美。

“怎么样。”靠近一步莲华，在他的耳边问道。

“很美……”一步莲华望着烟火，脸上浮现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袭灭天来此时的心思并不是在想烟火，而是在一步莲华那被烟火映得红彤彤的美丽脸庞上。望着他专注的看着烟火的样子，袭灭天来忽然想到明天，一步莲华将不再存于这个世界上了，还是他亲自手刃，连余灰都不留……

他的心忽然一阵绞痛。

    看完烟火，再从公开亭返回袭灭天来的魔殿时，时间已不早了。

袭灭天来更上睡袍，伸手招呼一步莲华，“过来，陪吾睡。”

“因何？”

“你没资格问这么多。”

“……好吧。”

夜已深，袭灭天来却迟迟不眠，他无法入睡。

一步莲华明日会被他吸收，他就可获得半身的所有功体，让九祸信任他，拿到第二殿兵权，然后就可毁灭万圣岩，废除虚伪的佛教，创造一个真正能拯救天下苍生的教门……

曾经每当想到这些，他的心中都会涌现出兴奋，可今日，想到一步莲华将要消失，他的心里就有浓浓的，说不出的苍凉感。

那晚，他辗转反侧。

花和叶的永不相见，就像命中注定错过的缘分。那一团团看似妖艳的火红却让人感受到死亡的气息，完美的外表却无法掩饰惨淡的灵魂……

这场执着，注定只是悲剧。

   ※

     清晨。

“恩……”一步莲华睁开了双眼，感到腰腹处传来一阵压迫感，掀开覆在身上的薄被，发现那是一双手，正搂抱着他——那双手的主人，是袭灭天来。

他想挣脱，却使不上力。似乎，是身体依赖上了这体温一般。

“沙——”有什么东西，轻轻柔柔的落到了他的脸上，他伸手抚下，是彼岸花花瓣，鲜红的，如血一般。

抬起眼睑，对上的，是袭灭天来的，暗红的眸子。

“醒了就准备走，先得带你去见一趟女后。”袭灭天来松开了到刚才为止还环在一步莲华腰际的双手，起身着衣。

“好。”默默起身，不经意间瞥向窗外，那大片大片的彼岸花海，殷红似血。

    行走于通往九祸魔君的魔殿的小径上，两人默默无言。

“最后，还有什么遗愿吗？”袭灭天来率先打破沉默，看向一步莲华。

“吾有一个希望。”淡然开口。

“说。”袭灭天来不禁好奇，无欲无求的佛者会有何遗愿。

“曾听吞佛童子说在火焰之城的城外，一处隐秘的高峰之上有一座天魔之池，池中有天魔之像。”

“然也。”袭灭天来明白，这是一个局，一个能一助弃天帝重临苦境的局。

“魔像未曾开眼，吾希望留下我的双眼，置上天魔之像，让我亲眼见到当你面对天意难违的苦果。”一步莲华将手握成了拳，在宽大的衣袍下，不动声色的紧了紧。

“哈哈哈，一步莲华，我成全你。”袭灭天来狂笑三声，听不出究竟是狂傲，嘲笑，还是……

他看着一步莲华睁开眼睛，那不同于他的暗红色，而是清澈明亮的鲜红，就如那曼珠沙华。红色眼瞳的外围，有一圈莹莹的绿。如同花叶包裹着。

他伸出手，覆上一步莲华的双眼，略施气劲，那双就在上一秒还是一步莲华身体一部分的双眼，就这么落入了他的手中。

带着点儿温度。暖暖的。

他呆了片刻，将眼珠收入袖内，以着与平日无异的的，讽刺的语气，道：“你的遗愿在你坠落地狱之前实现。”
一步莲华略略勾动嘴唇，未让袭灭天来发现：“往生之前能一窥魔界之秘，也不枉矣。”

“……走吧。”沉默了一瞬，只是一瞬而已，袭灭天来迈开步子，带着一步莲华继续向魔殿步去。

“目不视物感觉会更加敏锐，而身在魔界之内，无形魔气会攻击佛身，这条魔道上，很痛苦吧。”穿行在迷雾之中，目光虽是一直注视着前方，心心念念却都在身后之人身上。

“超脱肉身之苦，才得心灵无波。”还是一如既往的，属于佛者的平静。

“好一个超脱物外，哼。”不再多言，领着他走入就在眼前的魔殿。

魔殿。

“女后，你想一见的人，就在你的面前了。”语毕，退至一旁。

“失了双眼，又进入魔界，其心依然无波无絮，果真是禅心入定的佛者。”九祸魔君悠然转身，却透露着不可忽视的，王者的霸气。
一步莲华双眼被夺，无法视物，却能凭气息感觉到他人的存在“幸会了。”
“一招七佛灭罪梵海神袭，吾至今记忆犹新，而伤体更花上十数个日夜，才得以平息佛气焚体，万圣岩的圣尊者，果真不同凡响，可堪是不可多得的绝代高人，可惜。”九祸魔君看似惋惜的言语中，却似有几分幸灾乐祸。

“可惜吾不可能成为第二个袭灭天来吗？”面对着九祸，一步莲华的神情依旧。
“然也，不过，你也将成为他的一部分，这就不成遗憾。”邪笑着，似是对袭灭天来吸收一步莲华此事万分期待。
“吾明白他等这天，等了太久太久。”暗想着，袭灭天来在魔界几百年，孤傲冷峻的生活。
“一步莲华，双心分离，但依旧是半身之躯，注定你我只能留下一个元灵。”淡淡的开口，或许是为了提醒一步莲华，他和他，都是不完整的；或许是为了停止九祸对一步莲华越来越紧的，不留余地的讽刺。

“污垢清静观，慧日破诸暗，念彼菩萨心，普明照世间，袭灭天来，带吾前往完成最后的遗愿吧。”不再在意九祸，一步莲华脸颊微微侧向袭灭天来。

“随吾来吧。”袭灭天来也不愿多呆，带着一步莲华，向天魔之池走去。
“你有什么心情呢？”转向不知何时所出现的第四者。
“女后认为吾有什么心情？”血红的发，雪白的衣，手持朱厌长剑，带来地狱无垠业火，魔界之战神，吞佛童子。
“原本想见你，是否有丝微的动摇，但你果然是魔界最忠诚的战将，冷酷无情的面容，从不曾崩溃，有点失望了。” 九祸摇摇头，口气听起来，只是在玩儿一场游戏罢了。

“原来女后想见吾动摇啊。”吞佛童子并不以为然，勾着一抹优雅的微笑。
“这也是一种乐趣。”
“可惜了，吾说过，一剑封禅，第一次，他是将错就错的骗局，第二次，他是将计就计的骗局，但游戏只能玩两次，第三次就骗不了人了。”闭起眼摇了摇头，似乎真的对此深感遗憾。
“由今可见，心机深沉的你，连女后都快无法看穿了。”
“唉，罢了”就此打住这一话题，“女后，为防万一，吾想前往一观佛魔合体，为袭灭天来护航。”
“圣尊者消灭的奇象，必定令人沸腾，去吧。”

“告退。”

    ※

天魔池

“一步莲华，此地，就是天魔之池……”看向一步莲华，袭灭天来只觉得自己心里有几分陌生情绪，他不怎么喜欢这样的感觉，心里很闷，像有什么说不出来的似的。

或许，再过片刻，一步莲华就会成为他的一部分了吧，世上再无一步莲华，只余他，魔之尊者·袭灭天来。

从此，他就真正完整了吗？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与他之间，就如那彼岸花的花和叶彼此相守、彼此相知、却彼此两不相见。

有花无叶，有叶无花。

‘不愿正视自己的心意，最终得到的不过是一回凄惨的错过’

脑海中忽然无来由的想起一句话。

呵，错过吗？呵，失去吗？

他手中本就一无所有，他身边本就无一人留。他能错过什么？能失去什么？

终究无法并存呵。终究无法并存呵？终究无法并存呵！

他的心，再一次如同背负着拉住断层的锁链蚀入骨髓一般，绞痛。

“如此强烈的魔气，果然是众代魔君们的坟冢。”一步莲华望着四周，虽说，他看不见。

“呵，你果然从吞佛童子的记忆中，读到不少东西。”虽是在笑，谁又知道，他心里那些不知名的情绪，暗暗涌动。

“第一代魔君曾经预言，设下天魔之池，并且未替魔像开眼，就是为取如来之眼丢置魔躯，让如来一见世间炼狱，而你，正成了预言中的牺牲品。”听不出袭灭天来的语气中，有什么情绪。

“这样吗，”一步莲华亦不为所动，“罢了，袭灭天来，动手吧。”

要开始了吗……

袭灭天来只听到自己念完了咒，看着一步莲华的血喷溅在了自己的身上，看着一步莲华消失在了自己的眼界中……

他心里没有什么称得上情绪的东西，或许只是一片空白。

他象一个失了灵魂的傀儡，血都没有擦，摇摇晃晃的走回了自己的魔殿，走入那片彼岸花海。

他在花海中不知走了多远，再也支撑不住自己内心太多的情绪，支撑不住逐渐沉重的身体，跪倒在花海中。

他没有哭，没有笑，只是呆呆的，望着自己沾满了他的鲜血的双手，风划过，彼岸花瓣飞舞，卷起漫天残红，落在他的发丝上，衣袍上，沾满血的双手上。

花瓣细细的，像谁流下的血泪一般。

在某些人看来，曼珠沙华有着无与伦比的残艳与毒烈般的唯美，很凄凉，彼岸花太美，看后心中会涌起莫名的悲凉，感觉它和罂粟很像，承受太多不公平的指责，缺少太多真心的祝福……

它守护的永远只是一次又一次的错过，纵然悲哀，也是见证了最真挚爱情的存在……

当彼岸花都流泪时，悲伤定已泛滥成海，还有谁会在乎那曾经的泪水，还有谁会回首那曾经的美丽？

他能错过的，他能失去的，从来都只有一人，他的半身，他的半心……

一步莲华……

※

几乎是失魂落魄的，他在花海中跪了一天，他回忆着他与一步莲华的种种。

一步莲华真的就如此消失在了这世界上，一丝痕迹也不留。

他绝没有就此快乐。

当他回到了屋中，眼角却忽的好似瞥见一抹白。一抹有着清圣佛气的白。他冲了上去，却发现那只是幻觉，还只是昙花一现的幻觉。

可笑，连幻觉都不愿在他的身边多停留一秒吗？

他却看到，那串一步莲华随身会携带的，白玉天珠。

几乎是眷念的，抚上那串念珠，这是他所留下的，最后的物品了。却忽然惊觉自己的手，衣物上，都还残留着这串念珠的主人的血。

他忽然觉得自己肮脏得，连一碰这串念珠的资格都没有。

他慌忙的把念珠摆在桌子上，望着它所散发出的，柔和的，圣洁的光芒。正如它的主人一步莲华那般——

从未有舍弃过，如此肮脏的自己。

  夜半时分，袭灭天来的被一道刺眼的白芒所亮醒。

那光芒是从白玉天珠上所散发出来的，忽的，他好像感觉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包裹住了。抬眼，四周是雪白的。

这是一个结界，构成它的功力并不强，但袭灭天来并不想破除它，这个结界，给了他莫名的熟悉感。

前方出现了一道人影，雪白的衣袍，雪白翻飞的发丝，樱红的唇。

他的半身，一步莲华。

“你……”向前几步，焦急地想要将一步莲华拉到他的面前，他想好好的看看他。

触摸到的，只有虚无。

“不可能的，袭灭天来。”一步莲华摇了摇头，袭灭天来觉得和一步莲华隔了好远好远，“你见到吾这一幻象时，吾定已身亡。”

“什……么？”呆呆的看着一步莲华，“……那你现在……是不是就只是……吾的一场梦？”

“不，袭灭天来……”一步莲华顿了顿，续道，“这是吾在被你吸收的前一夜，用残余的少量法力所留下的，设在这串念珠中的法术。”

“那你……”

“听吾把话说完好吗？吾所剩的时间不多。”手抚上了袭灭天来的唇，让他安静听自己说话，“那次的赌局，吾在与你打赌时，便已经想好了……”

“何事……”

“吾要输。”无视掉袭灭天来诧异的目光，“就算人性之善获得了胜利，吾亦会让你将吾吸收……你在魔界，从来不被任何人所认可，受到的只有质疑……”

“你……”袭灭天来望着他，第一次，他从来都是怨恨着他为什么要让自己孤独千百年的情绪，有了改变。

“当初吾将你分化，想要将你击杀只是因为吾想成为一位真正的，没有缺陷的佛僧……”一步莲华说完，抱歉的，以着虚无的身体，抱住了袭灭天来，“吾思了千百年，才明白，世间不可能有十全十美之物……”

“一步莲华……”反手，轻轻环住了对方。

“吾甘愿被你吸收，为你抚平你在魔界生存的道路……”一步莲华说完，嘴角勾笑，“现在，吾达成了，好好的活，莫枉费吾的心意。”

“你……要走了？”

“吾本已不存于世上了，何来走与不走之说？”一步莲华淡淡的笑着，身影飘渺起来，“彼岸花，很美。我在那开满彼岸花的地方，等你。”

语毕，化作如花般的光影，幻化而去。

  “一步莲华！”四周的结界幻去，还是熟悉的，沐浴在夜色中的布景。

忽的想起方才与一步莲华在幻境中的谈话，袭灭天来再无睡意，下床，仅穿着一件睡袍，取出当时九祸给自己的赏酒。

他从未喝过酒。也不知道该如何用品的。他只听过一句俗语“借酒消愁。”

却忘了下半句。

沐浴在月色下，他坐在回廊上。望着窗外花期已过，花瓣渐落的彼岸花。

“哈哈哈哈哈，傻子，一步莲华，你这个傻子！咳……咳咳……”仰天大笑，心却在痛。

酒辣得他差点儿呛出眼泪，他却一杯一杯的停不下来，视线在渐渐模糊，他想，他应是醉了。

他再没了喝酒的兴致，跌跌撞撞的走入花海，每走一步，就撞落好几朵花的花瓣，落得一地残红。他一直走到了那处曼陀罗华的花丛中，整个人扑倒在了花丛中。

没有压折花，他躺在泥土与落下花瓣上，望着满天的星辰。合上眼，一步莲华的话语与容颜却渐渐的清楚了起来。

他想起来了那句话的后半句“借酒消愁……愁更愁。”他所想忘却的一切，都越来越清晰，努力地想抹除，却做不到。

他放任自己，在花海中躺了一夜，雪白的花瓣落了一身，抚着他的发丝，滑过他的脸颊。

就像他一样……

一步莲华……

花即将落下，叶即将生长。

花与叶，无法并存。

   一年后。

“师尊，汝真的……”吞佛童子望向站在彼岸花海中的那抹黑色的影子，从未有过改变的语气中，出现了动摇。

“吾心已定。”凝着一抹淡笑，袭灭天来伸手抚摸着鲜红曼珠沙华，“就算以三教灵玉许愿，他回来了，终究吾等，也只能对立而已。”

花叶无法并存，佛魔无法相依。这是千古不变的准则。

花落了，会再开，纵使花叶无法并存，却是同根。而他，却只能在轮回中，一次一次与他错过。

曼陀罗华与曼珠沙华，相隔的却太远。天堂。地狱。

“那……”

“不必多说了，吞佛童子，灵玉交你，你爱如何运用它，皆可。”

这一年间，他得到了第二殿的兵权。当他知道集齐三教灵玉就可实现一个愿望时，无所不用其极，只为用它，再见他一眼。

但，他没有理由如此自私的将他，再带回这纷乱的尘世之中。

他选择了随他而去。

将三教灵玉与令牌抛给吞佛童子“走吧，告诉九祸魔君，袭灭天来自焚于花海，随一步莲华而去了。”

语毕，扬起天魔火，焚烧这花海。

吞佛童子转身，飞跃出了此地。

只见那火，映红了天地。

只闻傲笑，响彻了云霄。

自坠地狱，只愿再见你一面。

端坐在花海中央，袭灭天来手覆上自己的胸口——那是心的所在。

“吾的莲华，等吾。”

火舌焚上了袍袖，烈火蚀入骨髓，恍惚间，眼前出现了那道让他思念了千百年的雪白身影。

明知那只是幻象，却甘愿相信，手环搂住他——

“吾等一起走吧……”

吞佛童子带着九祸魔君折回，只看到了一片废墟。

以及在那原本的，彼岸花花海的位置，只余下了两朵迎风绽放的花。

一朵曼珠沙华，一朵曼陀罗华。

正是去年，袭灭天来和一步莲华所种下的。

没有谁知道它们毫发无损的原因，或许，就是天意。

中间那本该阻拦着它们的沟渠不见了，被灰烬所掩埋。

中间再无隔阂。

“哈，或许，这才是最适合他们两人的结局。”九祸俯下身看了一眼，旋即转身离开，“吞佛童子，从此，你来接任你师尊的名号——魔之尊者。”

“是。”

     黄泉路，奈河桥。

“哎，年轻人啊，你到底是在等谁？”孟婆熬着汤。她面前这位白衣白发的高僧，在尘世间只流过两滴泪，皆凝成了金珠。

那是佛者的大慈大悲之泪，她煎熬了整整一年，仍是熬不成孟婆汤。

因为每个人活着的时候，都会落泪：因喜、因悲、因痛、因恨、因愁、因爱。孟婆将他们一滴一滴的泪收集起来，煎熬成汤。

他的泪熬不成汤，他也没有一碗属于他的孟婆汤。

他也并不打算过桥，他要等一个人。

这倒也好，千百年来的孤独，总算有人陪着她说说闲话了。

“一个，吾的所爱之人。”白发高僧开了口，眼眸含笑，“或许还要等很久……”

“这样啊……”孟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忽然惊醒，“不说了不说了，有人要过桥了……他怎么也没有眼泪？”

来者，黑衣黑袍，黑帽遮去大半的脸，看不清他的容颜。从帽子中垂下一缕发丝，浅灰掺白，身后，三千华发随风飘扬。浅紫的嘴唇勾着一抹若隐若现的笑……

“久等了，吾的半身，吾的半心。吾的，圣尊者。”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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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琅琊文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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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5.19 ＜襲蓮＞彼岸花完結

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5.19 ＜襲蓮＞彼岸花 完結

05.19 ＜襲蓮＞彼岸花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