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1.06 【太宫X元别】百年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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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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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1-01-06 2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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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6 【太宫X元别】百年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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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会行进至半，衡岛元别告罪请同摄论太宫先退，一派寂静之中，戢武王淡漠目光落于两人身上，久久不语。

太宫身感不适，请王体谅。衡岛元别再拜，此时，连平素甚为不和的太丞广诛也面露不忍，是臣失职，王不必为难玄觉，吾将这万世冠袍卸下便是。

慢着。年轻的王者终于开口，眉目间神情倦怠，太宫且回去休养吧，方才所议之事，相信太宫会好生思量。

众目睽睽之下，棘岛玄觉仍无一字开口，虽然竭力保持平静，但任谁都能觉察出现场气氛的僵持，衡岛元别扶着他，隔着宽大衣袖，那手指浸过雪水一般冰凉。

太宫。他小声道，棘岛玄觉眼睫低垂着，在苍白皮肤上落下极淡的影子，微微颤抖。

太宫……他咬了咬嘴唇，自己先迈出一步，那人回过神，这才顺着他轻柔的力道转身，低声说了句什么。戢武王搭在王座扶手上的指尖轻轻敲击，那面容秀美的青年回头向这边望了一眼，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扶着那人走出大殿。

退朝。戢武王深深吸了口气，他站起身，忽然一阵晕眩，耳中听到凌乱的脚步声，早有侍从上前搀住询问。戢武王摇头，他推开侍从，眼神下意识的投向殿外，玄金色衣饰的熟悉背影，并不算长的一段石阶，步步迟疑，眼下只行过了不到一半。

*                                              *                                               *

衡岛元别抱膝坐在沙滩上，汹涌海浪不断冲击礁石，静夜深处，唯有轰鸣的水声和略显凄厉的风啸，不知名的飞禽在浅滩低飞盘旋，雪白翅尖掠过水面，刺眼如一闪而逝的刀光。他下意识摸了摸颈侧，一抹灰白刀痕凸显在皮肤上，淡的几乎已经看不见。

已经不会觉得痛了。衡岛元别想，虽然他仍旧记得当年长刀劈落之时，不远处血狱一般的修罗场，无数来不及焚烧的尸骸抛入海中，将方圆百里的水面染的腥红，但在少年已经木然的双眼中，那不过是天边火烧云的倒影。

杀戮持续到第二天黄昏，阴云低垂的天空降落雨水，将浓烈的血腥味冲的淡薄，他被族民小心翼翼的藏在人群最后，活动了一下冻得僵硬的手指，忽然听到远处传来轰隆巨响，震得整个衡岛动荡不休。无论正在屠戮的人，或是被屠戮的对象都回过头去，漫天尘埃中，参耸入云的玉珠树正在慢慢倾斜。

少年愣了愣，他的衣角被几双染血的手紧紧拉扯，脚下跪倒一片绝望哭泣的妇孺老弱，但头痛欲裂，他已经听不清他们的哀声，已经哭不出来。

他不过十三岁，并没有犯下难以宽恕的错，他身后无数的子民也没有，但所谓的对错，甚至史书的记载，历朝历代无非是由上位者来决断。赶尽杀绝的含义，不仅仅是数万人命，更是要绝了衡岛最后的生机。

是衡岛大公子么。

倾盆如注的大雨中，有谁分开徒劳阻挡的人群走过来，他来不及说话，眼角一抹白亮的刀光——

伐命太丞什岛广诛，奉雅狄王之令，诛杀衡岛叛逆。

浪花层叠涌起，数十艨艟战舰泊在港口，簇拥着一艘装饰华美的楼船，衡岛元别眨眨酸涩的眼睛，他低下头，潮水漫然涨落，已经将鞋子和裤脚浸的湿了，柔美的月光之下，他可以自水面望见自己的倒影。

他做出一个微笑的表情，那倒影便也向他微笑，但冰凉水珠自脸颊滑落，在水面荡起小小一圈涟漪。衡岛元别举起衣袖擦了擦脸，此时此刻，他仍旧是十三岁的模样，沉眠许久，年少的容貌并未随时间产生改变丝毫。

他站起来，一步步向更深处走去，海水漫过脚踝，膝盖，直到完全浸没了双腿。白日里看不到尽头的水天一色，在夜晚只是更加没有希望。眼前漆黑无边的海水的确会令人心生不安，甚至恐慌，但同样也会令人觉得宁静，或者说，死寂。

对劫难之后的遗民而言，一切补偿都是无谓，对侥幸逃出生天的衡岛王族最后一点血脉，补偿更加显得可笑。新一任的王看起来十分贤明，但也仅仅是‘看起来’，立碑，施恩，好言抚慰，或者未来还将赐予更多，但他并不需要。

那，大公子想要什么呢。那名将他从沉睡中唤醒的男子问道，他同他在一起，总能闻见馥郁宜人的清香，紫金色繁复衣冠漫然华丽，嘴角浅浅的微笑太过温柔动人，完美的超越了任何一副面具。

衡岛元别想，他想要的不过是希望，但，所谓的希望在百余年后，代表的又是什么？

雅狄王无故失踪多时，一国不可无主，王树殿长老遵古礼迎奉太子继位，封号戢武。王驾纡尊衡岛，觐见之日，衡岛元别发现新君不过同样是名少年，然而王者风范，言辞间恩威并施，风采气度超卓，他在一片称颂声中朝他跪拜，饮尽三杯御赐美酒，胃里灼痛的火烧一般，没有人知道，他其实并不擅饮酒。

这世间充溢形形色色的痛苦，很多都在死亡之前变得微不足道，而在仇恨面前，死亡也黯然失色了。如果用自己的性命去下注一个万分渺茫的赌局，这是可笑而幼稚的罢。衡岛元别想，但除此之外，似乎也难发现更有意义的事了。他将手浸没在冰冷的水中，漆黑如墨的海面，并不能倒映出天幕的些微星光。

*                                              *                                               *

临睡之前，那人过来敲门，棘岛玄觉无奈，只得将已经散下的头发随便一束，披了外衣走出去，侍从在火盆里添了一些炭，摆在矮几旁边。衡岛百余年来风物凋敝，人民流离，行宫驿馆简陋不堪，时值深秋，临近海边风寒露重，连像样的暖炉竟也寻不见，棘岛玄觉出来之时，那人正在抱怨。

不要茶，热些酒端来。

别管他。棘岛玄觉略笑，摆摆手让侍从退下，太丞大人，想在吾这边撒酒疯也挑挑时间吧。

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无非闲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没有酒，多少年来那人始终也没有喝茶的习惯，棘岛玄觉便将面前的碟子推过去，里面红艳艳几枚不知名的水果，都是从前没见过的衡岛特产。

味道还好。太宫大人敲了敲桌子，你吃不吃？不吃也别在吾跟前板着脸。

严格说起来，此次衡岛一行，他并不是最初陪王伴驾的人选。戢武王的意思，有摄论太宫亲手书写的祭文也就罢了，当年一剑斩断玉珠树，想来衡岛遗民是不会对这位大人有什么好感的。但棘岛玄觉以为，既然是安抚，不如面子里子一齐给足，况且王初登大宝，在处理这样敏感的事情上难免缺乏经验，有他随行，可以省下很多麻烦。

太宫敢保证不是引来更多麻烦么。朝堂之上，什岛广诛冷冷道。

若论民愤，只怕太丞也不遑多让吧。面对棘岛玄觉半真半假的玩笑，那人一脸不屑，看神情，似乎仍对当日发生的事耿耿于怀。

不过是个孩子。棘岛玄觉叹了口气，广诛，适可而止。

你不是心软的人。那人摇头，吾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何要阻止。

光阴一逝百年，但当时的情景仍旧历历在目。冷冽光芒划开雨幕，那少年踉跄着后退，被什么人护在怀里，只在脖颈上留下一线血痕。而长刀偏差半分，锋刃被一只手握住拦在半空，鲜血渗出指缝，又自刀尖不住滚落，没入脚下一片泥泞。

时至今日，那人的右手手心仍有一抹深长刀痕。什岛广诛想，虽是无意，但每每见到，总令他心里不是滋味。

玉珠树断，百年沉眠，玉珠新生，命脉复苏。这期间的缘由因果想来并不简单，但消息传至王廷，那人只是静默半刻，天道偿还，权作命数罢了。

在什岛广诛眼中，戢武王眼中，甚至前任雅狄王眼中，摄论太宫并非感情用事之人，必要之时，更可以是冷酷无情之人。对位高权重者而言，一件事的结果始终比手段更为重要，无数腥风血雨的争斗，是口诛笔伐，或兵戈相见，文臣较之于武将，庙堂较之于战场，并不存在本质的差别。

或许，是那场意外来的太过惨烈。什岛广诛想，玉珠树吸取王树之气，王廷借清除叛乱之名对衡岛进行的所谓‘讨伐’，但单方面占据绝对优势的战争无非是屠戮，那人与他同为雅狄王重臣，做了一些身为摄论太宫应做的事，但对‘棘岛玄觉’而言，想来并非他所乐见。

说这些做什么……

棘岛玄觉摇头淡笑，将手捂在滚热的杯壁上暖着，往日里这个时辰，如果睡不着又没有未尽的公事，他是习惯看书消遣的，但不知从几时起，这个习惯竟在别人没有发觉的时候改掉了。

晚上看书太费劲。棘岛玄觉解释道，点再多的蜡烛也没有用，渐渐看不清了，就是这样。

也许再不必多久，他会完全的看不见。棘岛玄觉想，百鬼嚎哭，双目不明，如果这是天意的惩罚，那他只能接受。

*                                              *                                               *

送走了什岛广诛，外间忽然又传来一阵喧哗，侍从在门外呵斥，不久后回来传话道，是两名宫中随驾的羽林卫请见，言语忐忑，支吾了半晌也没讲清是什么要事。

棘岛玄觉愣了愣，他起身走到外面回廊，羽林卫正紧紧按着一名浑身湿淋淋的少年，连行礼都难。

你才跳海，你们全家都跳海！那少年挣扎着，放开吾！

放开他。这等言语闻所未闻，棘岛玄觉先是囧了一下，待大致判断出事情经过，不由叹了口气，是元别么，衡岛的大公子？

半明半昧的月光之下，他的目光仿佛没有焦距，无论怎样努力，仅仅只是能辨认出那少年的身份。当年他自什岛广诛刀下救回他一条命，但自此后并无交集，衡岛最后的正统血脉在玉珠树断裂枯萎后陷入沉眠，百年或许很长，但也可以很短，仔细回忆着，那少年模糊的面貌仍旧可以同记忆中的重叠，并不陌生。

带大公子下去换一身干净衣服。棘岛玄觉转身，淡淡道，这件事，不必告诉王和太丞知道了。

垂落至腰间的长发擦拭了好一会儿，仍旧有水珠不停滴落。棘岛玄觉让少年坐过来，这边有火盆，干的快些。

还认得吾吗。他问道，少年别过头去一声不吭，棘岛玄觉笑了笑，不说话，就是承认了。

很清秀的样貌，但一脸冷冰冰的态度并不招人喜欢。棘岛玄觉想，到底是小孩子，还不懂得如何在仇恨的人面前做出恰当伪装。

你心跳的很厉害。棘岛玄觉漫不经心的道，这么晚跑到海边去，是为这个？他摩挲着手中的小玩意，一枚很难得的琉璃彩贝，的确，这是小孩子会喜欢的精致东西，但并不像是眼前的少年会喜欢的东西。

吾没有寻死。衡岛元别反驳，他用梳子狠狠揪着一绺长发，被那人轻轻夺过去，再梳就断了。

吾知道你没有寻死。棘岛玄觉好脾气的笑了笑，但，也没有必要说谎骗吾，晚上风浪很大，至少该为自己的安危着想。他站起来走到书案边，一些并不很整齐的书本信函堆在那里，摸索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要找的东西。

吾视力不好。棘岛玄觉道，像是要求着什么，又似乎仅仅只是告诉他这样一个事实。四下无人，衡岛元别只有走过去，太宫要找什么。他站在那人身边，棘岛玄觉低头面对着他，很端正的容貌，说不出有什么特别出众的地方，但言语神情中的温和细心，令人难以拒绝亲近。

明日便要启程。那人道，王的意思，是要你一同回去，元别愿意么。

太宫知道，元别不能拒绝。

朝中正缺一名伴食尚论。静默了一会儿，那人将手搭在他肩头，似是叹息，元别，以后……随吾在听思台办事吧。

[ 此帖被公子襄在2011-01-11 22:44重新編輯 ]

枯木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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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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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1-01-07 2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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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1.06 【太宫X元别】百年事上

嗷嗷，故人往事的直播~~0 0 拖板凳坐好！
仍然是每个角色的性格和语言风格都把握得很好啊，这个坑也美死了，公子你好~（喂不要突然打奇怪的招呼）

你们全家都跳海
这个到处都看得到的句式放在这里还是很可爱哇！生机勃勃又很固执的小元别。
虽然肯定瞒不住，但不是交待不禀告王了吗，一转身又说王要带他回去，连职称都有了，太宫大人难道这事您就自己定下了……么……
太宫真是碎岛第一固执的人啊……→_→ 养出这种18匹马都拉不回来的顽固孩子，一点都不冤呢……

看到还会炸毛的小元别和心思转得又快又黑的太宫（什么），虽然知道结局是悲催，还是觉得“现在”的时光囧萌囧萌的。
而且脑中出现一行大字是怎么回事——那年，那岛，那熊孩子……（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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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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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11-01-11 2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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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Re:01.06 【太宫X元别】百年事上

引用
引用第1樓一曲千里于2011-01-07 22:44發表的 Re:01.06 【太宫X元别】百年事上 : Oxd]y1
嗷嗷，故人往事的直播~~0 0 拖板凳坐好！ 61'XgkacDS
仍然是每个角色的性格和语言风格都把握得很好啊，这个坑也美死了，公子你好~（喂不要突然打奇怪的招呼） -e:`|(Mo
C]A.i2o8
你们全家都跳海 |@4' <4t
这个到处都看得到的句式放在这里还是很可爱哇！生机勃勃又很固执的小元别。 mc\"yC^s
....... ^k9I(f^c-_

千里你好~（喂这个感觉真爽脆
大概是我词不达意捂脸，文里太宫让侍卫‘不禀告王’是说，不要把衡岛大公子‘跳海’这种事传出去。
衡岛屠杀太宫救元别一命，但玉珠树毁后元别又陷入沉眠，百年后苏醒，玉珠新生，这样的消息传回王廷，新继位不久的戢武王出于种种考虑安抚衡岛，王驾亲临以示恩典神马的，太宫太丞一同前去，此时的元别看起来仍旧十三岁的少年，段二是掺杂着回忆那样去写……然后就是‘跳海’的误会，百年后两人再次见面。
王打算带元别回去主要是防患于未然，至于回去怎么安置，嗯，太宫表示，做‘权臣’还是有好处的XD~在王跟前比较说得上话有影响力，他已经在为元别打算了，语言先于行动。

最后一句我笑喷了不要这么搞啊捶你……
其实现在我头疼下面该怎么写，焚蛋还没有计划好全篇就头脑一热发上章出来了，好啦，现在没梗啦，让你心血来潮让你没定性~~~~~~~~我干嘛要去碰情节性的东西还是现场直播那样的，一下子感觉会拖很长又写不来想坑掉orz

[ 此帖被公子襄在2011-01-11 22:21重新編輯 ]

枯木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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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h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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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14-11-30 2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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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1.06 【太宫X元别】百年事上

楼主……难道这个这个只有上没有下吗……

[ 此帖被lihuo在2014-11-30 23:35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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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1.06 【太宫X元别】百年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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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1.06 【太宫X元别】百年事上

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1.06 【太宫X元别】 百年事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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