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2.29 （蒼&赭杉軍）【天下爲家】（主樓附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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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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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41)

樓主發表於: 2008-12-29 2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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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9 （蒼&赭杉軍）【天下爲家】（主樓附圖）

【天下為家】

圖by臨閑

又是一場大戰之後。

赤雲染撥動三弦琴，以琴音滌除泥土中的穢氣。
“蒼，那邊交給你了。”
翠山行說完之後，便跟白雪飄一道封土為壇，準備淨化祛魔的陣式——此舉雖不能令這山林盡復舊觀，但只要除去魔氣，再過十年，這片土地還是可以恢復生機的。

蒼略一頷首，一邊握著長劍、踏上灰化的土地，一邊搜尋著可能存在的生命痕跡。
曾經猛烈燃燒的魔火已經熄滅，然而餘燼處處，仍散發著灼人的熱度。
這個山村，曾經有著數以百計的人口；如今眼前只剩一片荒蕪，再感受不到任何生命活動的聲息了……
儘管每次大戰，玄宗總是力圖減少平民的傷亡，但每次戰鬥之後仍難免讓無辜生靈塗炭。
——到底要到什麼時候，這場魔禍才能徹底平息呢……

蒼轉過一個山坳，忽然聽聞陣陣鬼哭，俱是無主的孤魂。
人死之後，其靈魂便會歸於生前之家，在親人的念想中安然昇華，再入輪回；至於失去家園、沒有歸屬的孤魂，卻只能留在塵世，在天地之間無所依靠，日夕泣訴著寂寞與淒清。
而在這些孤魂當中立著一人，赭髪紅衫，泠然靜默，手中長劍拄地。劍下魔血，已同乾涸的土地一道板結成塊。
——這個不是四奇的赭杉軍嗎？
前次戰陣承他相救，卻一直不曾親自道謝過呢。
蒼雖欲開口，但見赭杉軍似在出神，想來不便打擾，於是只靜立一旁；待到赭杉軍終於有了動靜，才開口道：
“可有需要協助之處？”

赭杉軍聞言一怔，隨即便明白了他的話意：
“……哦不，方才是吾恍神了。”
見蒼的神色仍有不解，他便繼續補充道：
“只是忽而，起了一點思鄉之念……”

玄宗弟子修道務必出家，是為出離火宅，了斷世情。
他們六弦四奇幾人雖算不得是資歷深厚的老修行，但兩三百年的道行總還是有的——兩三百年之間，幾可將滄海變作桑田；故鄉人事，更不知已幾番更替。
前段日子翠山行偶遇來自同鄉的新進道生，問及家鄉情況，才聽說他家一脈早已遷移外地，都不知是否仍有後人會記得起他。
修道人之志，是在出世求仙；而玄宗門人以抗魔為天命、以濟世為務。
——或者在這出世入世之間，本就是一個難解的矛盾吧。

赭杉軍見他沉默不語，不覺歉然一笑：
“是我還勘不透這塵緣，讓道友見笑了。”
“不，”蒼擺了下手，道：“其實我自懂事時起就不知親人為何，相較之下，是更不如了。”
他想起了他從前居住的也是差不多的一個山村——興許還要更小一些。
有一回為應戰事又去到那邊，卻發現那幾個山頭早被燒成白地，再無人煙……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大概也同這些孤魂一般吧。”
說到這，蒼不由得自嘲似的笑了下。
——沒有歸宿，也沒有他人來思念：如果這是命，他也只管坦然收下，卻不會覺得有多悲傷……

“道友此言就說得差了。”
蒼抬起頭，卻見赭杉軍一臉正色。
“誠以天下為心，得以天下為家。若念世間蒼生，又有何處不得安然呢？”
驀然聽到這話，蒼不禁愣了一下；周遭的鬼魂號泣愈發淒越，但已經無法動搖他的內心。
——是的，仙道本不假外求，全在這世間、全在此一心而已。
“說得沒錯，這四海平靖，便是我等安身立命之處。”

此言一出，兩人相視一笑，各自將長劍收起。
其時赭杉軍舉起玉笛，蒼亦橫琴於膝。
道曲一起，那些孤魂便漸次在樂聲中得到超度。
頭頂長空萬里，儘是一片浩蕩光明。

棄天帝之禍後多年，苦境玄宗已有門徒千數，雖仍未及當初盛勢，亦逐漸枝繁葉茂。
門人習道之餘，嘗有講起昔年光榮，只可惜那六弦四奇，俱各是一時英傑，卻一一殞身非命、客死異鄉；老宗主乃如今所剩最後一人，怎不想著將他們遷葬道境，歸根落葉？
老宗主聞言，不由撚須而笑：汝等看這山這水，彼人無處不在，卻教吾將他們移往何處？

其時枝頭忽著黃鳥，婉轉而歌；未幾，即振翅而去。

死去何所道，托體同山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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