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10.16 赋雅风流 1~12(完)，13F(BY月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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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白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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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05-10-07 04: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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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6 赋雅风流 1~12(完)，13F(BY月天子)

作者: 月天子
标题: Re:大人~

时间: 2005-10-05 22:08
内容: 我很喜欢大人的有关药师的文啊~
尤其是蝕心癮~

现想把这两篇文转去36雨和紫白同盟
不知道大人同意否..

啊呀~~~~~能有人喜歡我真是高興啊（飃~），你剛來可能不知道……我呀，雖是作者，卻人微言輕沒有決定權，要授權的話，你去問老大斐真……絕對沒有推脫的意思，只是真的長恨此身非我有啊……

作者: 斐真
标题: 咳……我傢的天子愛說笑（正在掐天子的某真）

时间: 2005-10-05 22:35
内容: 天子對我說這件事了。

道友啊，現在先不要拿去貼吧，等到她全都寫完。因爲她比較容易改文……一受影響就- -+（耳根子軟的孩子……）

PS~~~~紫白我來貼~~~36RAIN的授權給你~~活活~（因爲紫白某真也有賬號……對手指ING）

赋雅风流

賦雅風流第一章

— 愛上一個人，是否無論如何都不會遺忘？是否無論何人也替代不了？
— 是啊。
— 那你將是滿盤皆輸。
— 哦？
— 因爲你永遠替代不了他愛過的人，你得不到，卻偏偏忘不了。
— …… 呼呼…………

圓月冷照，花氣輕紅。

慕少艾獨自穿過回廊曲徑，花影紛紛，滑落他的一襲華服，衣邊掠過草葉，沾上露水，頓失輕盈，掠起流螢點點，或聚或離。

縱世間烽煙四起，亦自留一份悠然。藥師緩緩行至琉璃仙境門口，果然見到月光中負手而立的白衣道者。白衣一轉，“嗨，藥師。”

慕少艾微微一笑，也順著他隨興的語氣，“哎呀呀，劍子你總算來了，尊夫人一直在此等候你來接她回去呀。”

“耶~一句話說錯兩件事。”劍子一本正經地糾正，白衣隨著他輕柔的動作，在月下如水波蕩漾，“第一，修道之人何來夫人之說。第二，我只是站在門前，並未進入，所以今晚，我可沒有來到琉璃仙境哦。”

“劍子，你又想把仙姬留在我這裡嗎？”慕少艾搖頭道，“就算我這裡是寄存處，也有關門的時候啊。”

“嗯，過時不取，便可把寄存之物收歸己有。”劍子趁機報了那句“尊夫人”之仇，引得慕少艾苦笑不已。

“哎呀呀，藥師我收受不起，還是等物主你來領取吧。”慕少艾不動聲色地讓了步，“進入説話吧，裏面的猛獸晚飯喝了安神湯，五個時辰之内是不會醒過來撲你的。”

劍子聞言也就如釋重負，隨之進入琉璃仙境，“猛獸果然要交給應付自如的風流藥師啊。”

“呼呼，我所說的猛獸也未必是你所想之人啊。”看到劍子的腳步明顯一絆，慕少艾哈哈大笑。

月華如素，夜風流潮。曾經滄海，亦作逍遙……

劍子常常夜訪琉璃仙境，沒什麽特別的目的，無外乎飲飲茶，擡擡槓。慕少艾明白，他確實有點寂寞，能交心的朋友一個個離他而去，佛劍遠行，傲笑被擒——如果不是這樣，怎麽也輪不到自己來陪他。“慕少艾”三個字對劍子而言，只是“藥師”，連“好友”都算不上。

有了這些令自己不快的想法，慕少艾忽然沒來由的“呼呼”笑了兩聲，在一小段冷場之後，這笑聲顯得尤其突兀。

劍子莫名其妙地看著他，“藥師？”

慕少艾道：“想到一個笑話罷了。”

“噢？什麽樣的笑話？”

“忘記了。”

“……好笑度一般的冷笑話。”劍子道，特地又加上連声冷冷的“哈。”

又陷冷場……曖昧不明的月光，慕少艾的眼神也心不在焉地飄忽不定。劍子心生疑慮。

“藥師，你有什麽心結難解嗎？”

慕少艾一笑，心神似乎從太虛返回了本體，“嗯……药师我是抑鬱難平啊。”

“什麽事能讓天下無敵，足智多謀的藥師抑鬱難平呢？”

“你說呢？”他淺笑著望向劍子。

“哈……”劍子飲了口茶，“想必是異度魔界大軍壓境，药师因沒有表現的機會而抑鬱了。”

“果然是劍子風範，推卸責任。藥師我的抑鬱全是因你而起啊。”

“我嗎？”劍子不置可否地笑了聲，以飲茶代替了回答，而心卻被一種熟悉的感覺充滿了。

熟悉的説話方式，不只如此，慕少艾總是散發出熟悉的氣息，那種相似的氣息，令他安心的熟悉……華麗的衣飾，悠然的態度，果斷的作風……慕少艾也喜歡試探，只是他的試探非常淺，若非心細如髮，很容易便被忽略過去，這一點也令劍子安心地裝聾作啞。慕少艾不會步步進逼，反而會為他開出退路，這一點是他們的不同……

慕少艾也飲盡了茶，看來安全的話題還是只有仙姬，於是他笑道，“寄存了那麽多次危險猛獸，卻一點保管費也沒有進帳，药师我豈能不抑鬱。”

劍子亦笑道，“既是如此，茶盡了，我便泡茶一壺作爲酬謝如何？”

“也好，屈世途已經睡了，叫他起來再泡茶的確麻煩，反正茶葉也是素還真的。藥師我只得好處。”

劍子微拂衣袖，溫壺燙杯，動作嫺熟而輕巧，在杯壺之間漫開了水氣與茶香。慕少艾看著看著漸漸又有些失神，爲人泡茶也好，與人擡槓也罷，都是劍子百年來的習慣。所以與其說他是因爲寂寞而接近自己，不如説是習慣難改吧。慕少艾下意識地點燃了煙筒，劍子，你是在透過我看著那個人嗎……

茶香之中，混入縷縷煙味，劍子一擡頭，正看見慕少艾徐徐吐盡煙雲，一刹那閒，記憶中的身影突然與之重疊……龍宿……

劍子一時恍惚，茶壺從他失力的指尖滑落，摔在地上，碎成千万尖銳的殘片……

這聲脆響在靜夜中似被擴大了無數倍，蟲兒們驚得齊齊噤聲。慕少艾有些煩躁地熄了煙，轉念又為此舉觉得可笑。

劍子亦感到一絲不自在，“藥師又想到什麽冷笑話了嗎？”

“是啊，”慕少艾笑道，“好冷好冷的一個笑話。”

劍子換了茶具，繼續剛才未完的工作，“不妨説來一聼，反正我對冷笑話也頗有心得。”

“嗯……那是我和阿九還住在崖下的時候，有一天，聽到‘噗嗵’一聲巨響，我讓阿九看看怎麽囘事，小孩子偷懶，出門等了一會兒就回來和我說，是素還真的高空垃圾。”

“……果然是好冷好冷的笑話，讓我又回想起好冷好冷的水。”劍子邊說邊為藥師斟茶一杯。

“嗯……好冷好冷的水嗎……我還以爲你那時已經沒有意識，記不起來了。”

那時猩紅的湖水，卻冰冷徹骨，那人如同飄散在血海中的白蓮……將他從水中抱起時，身體已與湖水一般冰冷……

------------------------------------
“少艾，今天該你做飯的，你又要偷懶？”小阿九衝著平躺在長椅上的藥師大聲嚷嚷。

年輕人還真是有生氣，渾身無力的慕少艾更覺得自己是老人家了。“養兒防老，老人家我不嫌你的手藝差。”慕少艾只動了動嘴皮，不是他想偷懶，實在是力不從心。不記得是四天還是五天，他一直不得空閑合眼。他從湖中撈起的病人内傷沉重，徘徊生死一線，不容他有一絲一毫的鬆懈。即使現在已經趨於穩定，他也只能這樣躺一下，不能睡着，發生狀況阿九是看不出來的。

幸好阿九畢竟是個懂事的孩子，“算了，我再多替你做一次飯，少艾，你也不要太勉強了。”藥師這幾日的辛苦是他前所未見的，與平日裏幾下便藥到病除的閒散药师不可同日而語。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見慕少艾如此拼命挽救一個人的性命。可他自己的臉色也已經白得嚇人，閉上眼與那個病人根本無異。

“阿九啊，你同我一起辛苦兩天吧。你看我救活他，他感念我的恩情，以後就可以讓他做飯給我們吃了。辛苦一時，輕鬆一世啊，呼呼。”

阿九白了他一眼，“你當是英雄救美娶老婆啊？”

慕少艾差點被嗆到，幾日後，他又被另一個人嗆了一次。

病人終于清醒過來，慕少艾為他医治時已感到他功力不凡，昏迷時尚不明顯，可他睜眼以後，一股沉穩的正義之氣在眉宇閒不怒自威。

慕少艾見狀也就收斂起戯谑之心，正經問道，“我是藥師慕少艾，你已無性命之虞了，只是還需調養一段時日。你叫什麽名字？”

病人開口無聲，慕少艾知他氣力不濟，耐心等著，凝神聼著。病人蓄了口氣，開口卻是，“你猜看，哈。”

月映玉波，一天一水的清輝，星影沉浮其間，夜深了，茶盡了，人也該散了……

慕少艾叫住劍子，“走之前可否再為我跑一壺茶。”

“嗯？”劍子重新坐下，“再一壺？那可要喝到天亮了，藥師今夜不眠了嗎？”

“呼呼，反正藥師我就是勞碌之命。救了個知恩不圖報的人，還要附帶照顧他的家眷，麻煩不斷。”

劍子將新泡的茶斟如杯盞，推到藥師面前，“耶……大恩不言謝。藥師助人助到底，送佛送到西。”

慕少艾清啜茶水，一絲淡淡的苦澀……這便是茶了，苦澀卻讓他甘之如飴，“只是不知道何時我的辛苦才能有所報償阿……”

劍子故意聼不出他的弦外之音，笑道，“我不是正在以茶報恩嗎？不足的部分，日後再補上便是了。”

慕少艾亦笑道，“你就欠著吧，欠到有一天，你為我泡一輩子茶都還不清的時候吧。”

劍子一怔，旋即笑道，“到時，劍子仙跡當作牛作馬，結草銜環。”

“要送我一頭叫劍子的牛和一匹叫仙跡的馬嗎？省起來吧。”慕少艾笑著飲盡杯中茶水，“你還是為我泡茶報恩吧，能泡多久，便算是多久了……”

劍子為他的空杯續上，起身告辭，“那今天的份就到此了，請。”

慕少艾目送劍子漸行漸遠，“少年無端愛風流，老來閑賦萬事休……萬事休，我能放得下，收得了心嗎……”

[ 此貼被朧月在2005-10-17 06:27 PM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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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05-10-07 0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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賦雅風流第二章

劍子離開琉璃仙境，卻並沒有回到豁然之境，而是轉向了宮燈帷。

宮燈帷夜間多雨，劍子卻是隨興所緻，沒有帶傘，雨漸漸把他淋溼了，濕透了，也就無所謂有沒有傘了。十裏宮燈在風雨中飄搖敗落，只餘下一條黑暗的長道。曾無數次穿行其間，沒有光，劍子也知道道路該如何走，只是，路的終點卻不再有哪個華麗的人應為他守候。

劍子獨立在亭中，塵封的桌椅確定了龍宿在一別之後便沒有再回來。一景一物，一草一木，無一不勾起他的思念；記憶中，龍宿的點點滴滴，“蜉蝣子，天地依，一人山色飄渺閒……”

宮燈帷，有他華麗的十裏宮燈，亦有自己樸素的亭臺。而今，宮燈凋零，繁華落盡，只剩一人一亭在舊地空守……劍子悠悠一聲長嘆，龍宿……你真的再也不見我了嗎……

月下獨酌，慕少艾仰望游曳夜空的一片浮雲，他不知這片云中浸滿了宮燈的細雨，也遮蔽了劍子的一片星空。

“游曳世間則遮星蔽日，化雨潛藏亦深浸心田。”藥師喃喃自語，“正，則位列三教頂峰；逆，……不死之身。傳説中華麗的龍宿大人。果真是瀟灑肆意其外，運籌帷幄其中……觀其事、度其人，嗯……不說他不擇手段，也必是寸土不讓，步步爲營；不說笑裏藏刀，也難免利用他人后過河拆橋吧……其實與藥師我真是大大的不同啊……”

同是悠然，龍宿是深潭無波，決勝千里之外；慕少艾則是源自本心的閒散，同是果斷，龍宿是算無遺漏，一劍封喉；慕少艾的出發點卻不過爲了避免日後麻煩罷了。所以慕少艾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謹慎機敏的智者，但絕非疏樓龍宿那樣的霸者之材。

“疏樓龍宿……要是我猜的是否正確呢？”慕少艾身邊青煙繚繞，在空氣中無聲地糾纏。“你不會重出，因爲與其介入一個沒有利益只有危機又事不關己的亂世，不如潛在臺面之下，為未來之局勢積蓄力量，反正無論誰勝誰敗，對你都不是問題。異度魔界想必會很歡迎你，而中原嘛，不過需劍子的一個保罷了，他又一直如此挂念著你……可是劍子蒙難時，你卻毫無動作，我不信你會一無所知，但同樣我亦不信你是無動於衷……那麽看來是由於藥師我的存在讓你安心做這個壁上觀了，想拿我當橋踩，算盤打得精……可我若也甩手不管，劍子便是孤立無援了……你也算准了我不敢，藥師我精不過你，已身陷你的佈局之中了嗎……”

長夜將盡，晨霧彌漫，慕少艾長身獨立，任侍寒的霧氣浸滲，縱使他的雙眼能看透這層層迷霧，奈何依然進退不由，賭不起……更放不下……

風，疾風，從身後掠過慕少艾，他的華服錦帶飛揚起來，他沒有回頭，依舊背對來人，呼呼笑道，“昨夜我撿到一片羽毛，羽仔你今早才肯現身，莫非偷窺了我大半夜？”

羽人非獍收起六片羽翼，不客氣地一笑，“看慕少艾發愁，機會難得。”

“我在憂身家性命，愁終生幸福，你卻在暗處幸災樂禍，真是我的好友啊。你怎麽不再拉一曲二胡，讓我愁上加愁。”

“好説，下次我一定拉給你聼。”羽人理所當然地應道。

慕少艾轉身道：“好個雪中送‘冰’的羽仔呀。不用等到下次，你現在就可以開始落井下石了。”

“時機已失，你已經不再發愁了。”

“呼呼，不再發愁，因爲你來了呀。” 慕少艾笑吟吟地坐到他對面，“我有你這個好友啊。”

“慕少艾。”羽人哼了一聲，“你真是見人便要討幾分便宜。”

“有人用泡茶報我的救命之恩，藥師我也為你泡一壺苦茶作謝禮，你就不要再有怨言了。這只有你一個人喝的苦茶，可是我從崖底一路背上來的，別的茶都留在下面無此待遇了哦。”反正蠹魚孫是死活爬不上琉璃仙境，上來了也喝不了茶。而且素還真有的是好茶，還是免費的。

“噢，那我真是受寵若驚。”羽人淡然道，言語閒算是答應幫忙了，“又是關於劍子仙跡的？”

“什麽叫又是？我可從沒為他的亊爲難過你吧。”

“你爲難的不是我，是你自己。最近你做的事有失你的水準，誅連旁人不說，連自己都命懸一線。不計後果的人，死期可待。”慕少艾知道他說的是刁不同的那次偷襲，羽人的話雖説得嚴厲，但他明白，其中透出的滿是好友的關切之情。

“哎呀呀，非是藥師我不計後果，實在是別無選擇。”

“被人算計到別無選擇的地步，以前的認萍生曾淪落至此嗎？”羽人冷著臉說道，“關心則亂的道理你應該懂。有一次就會有第二次，到了第三次只怕……事情過不了三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嗯，我會留心的。”慕少艾點了頭，又笑道，“這次我就是不想再被人算計，才請你這尊天使出面呐。”

“你要我幫你什麽？”

“一樁小事啦，臺面上的人藥師我自己動手豐衣足食。至於臺面下有位華麗的大人，勞煩你把他挖出來。”

羽人微蹙眉頭，“所謂大人是指……？”

慕少艾輕吹煙雲，“疏樓龍宿。”

羽人瞥了藥師一眼，道：“原來是正主找上門，誰叫你錯把紅杏當桃花。莫說他算計你，打你也是應該。”

“就算正主打我天經地義，藥師我也不能給他打。”慕少艾理直氣壯般說道，“再説我又沒做什麽，孟子云，‘君子慕少艾’。”

羽人聼他的曲解，無奈地搖頭道，“你非君子，劍子仙跡更非少艾。忙我會幫，但忠告你也要聼。自己做事一定要有分寸。我的朋友不多，也難得幫你做事，不要讓我為自己這個決定追悔一生……”

慕少艾知羽人會說這樣的話，他心中必是百倍于此的不安與淒然，“羽仔啊，對我有點信心，我不是個會因情亂智的人。”

“你以前不是。”羽人冷冷地打斷他。慕少艾長嘆一聲，閉上了雙眼，旁觀者清，難道自己真的在不知不覺中迷失了嗎……待他重新睜開眼睛，似已下了決心，“再給我一點時間，到時你若依然認爲我已亂心……這便是毉我的葯。”

羽人有些疑惑地接過慕少艾遞來的瓷瓶，撥開瓶塞，聞到又似酒又似葯的香氣，“是什麽葯？”

“洗塵緣。我把它交給你了，下次你把它給我時，我會喝下。”慕少艾的視線飄向了遠方，“有人曾說我會滿盤皆輸，得不到卻又忘不了……也許我真的永遠也得不到，但至少……我可以讓自己忘記……”

羽人收好瓷瓶，黯然道，“你若真的不因情亂智，就不要再想這事。不到必需，我不會妄用。想想你的應對，拖出疏樓龍宿對你未必有利，該賭的還是要賭，你避不開。”

藥師的眼神恢復了敏銳，“要賭的縂要賭，與其在別人的局裏賭，不如另開一局，由藥師我自己坐莊。”他忽然想起了什麽，對羽人笑道，“苦茶我下次泡給你，今天老人家我勞力傷神太辛苦。要不，喝杯劍子親手泡的隔夜茶？”

羽人哼了一聲，化光消失，只留一縷塵煙漸漸飄散。慕少艾手掩茶盅，以免茶水沾染塵灰，待塵埃落定，他一人飲盡了冰冷的剩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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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05-10-07 0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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賦雅風流第三章

茶之味，除了茶葉的優劣，便是取決於茶藝。而茶藝，直指人心，泡茶者的心境會一起傳達給飲茶之人。小阿九泡出的茶，清新自然，一杯之後，慕少艾的心情也變得輕鬆愉快，崖底雖然沒有太陽可曬，閉上眼睛，同樣可以安然夢會周公。

“少艾！少艾！”小阿九的茶帶來的清閒心境被他本人的吵鬧破壞了。慕少艾嘆息一聲，應道，“又怎麽了?”

“你的病人又吐葯了，我看你的藥罐子都要死了。”

“哎呀呀，你去扎他一針讓他安靜下來不就好了。”

“我才不去呢！”小阿九嚷道，“要是死了怎麽辦。”慕少艾心想，這個經過他手的病人，哪會有一點要死的樣子，小阿九接著說，“他還說要和你親自溝通溝通患者的權益呢。”

“患者的權益？”慕少艾萬般不願地催動起幾乎睡着的身體，伸伸筋骨，“該不會是要改善伙食吧，阿九啊，你的手藝是該升級一下了。”

“要改善伙食應該絕食抗議，他現在是吐葯，恐怕是在抗議你利用職權騷擾病人吧。”

阿九犀利的言語反擊令慕少艾大吃一驚，“阿九，是什麽人叫你這麽説話的啊。”

“耶~~非是他人言傳，而是藥師你長年的身教。”阿九再次回擊，稚嫩的童聲中卻透著一種裝腔作勢的老氣橫秋。

“呼呼，這種語氣，我聼出來了。”慕少艾轉身向小屋踱去，“藥師我也要和他交流一下青少年的教育問題了。”

推開門扉，幽香襲人，香爐之上繚繞的游絲，將空氣凐染成淡淡的紫色。慕少艾深吸了一口氣，分辨自己混在熏香中的草藥是否還在發揮作用，同時也穩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神……

隔著竹簾，隔著紫煙，白色的身影顯得愈加朦朧恍惚，不似人間……

云袖不染濁世風，朝來雨雪夜成空。輕裳縹緲伊人影，百丈深淵隱仙蹤。

慕少艾無聲地嘆息，這是怎麽了，只能遠看才算是個美人，又不是女人，是什麽讓他心神搖曳……如果那只是繪在竹簾上的一幅畫就好了，自己就不用爲難，可以不用再掩飾，可以肆無忌憚地看著他，朝夕用視線勾畫他的每一筆神采……妄想罷了，凡塵的薄絹禿筆如何能留住這袖風清揚……

“藥師，不説話，這算是山雨欲來風滿樓嗎？”劍子仙跡衣袖輕拂，朗聲笑道。

慕少艾收回飄忽的深思，所幸隔著竹簾，劍子並沒有看出他的失神，他才能繼續不動聲色，“我說你呀，浪費我的葯，也就是揮霍你自己的性命，你……”

“罪無可恕嗎？哈……”劍子搶白道，“哎呀，忘了藥師久居崖底，跟不上形勢，這個笑話對你不好笑。”

“是啊，世風日下，人心不古。老人家我當年所見的那些先天人説話都不似你這般可愛的。”

“耶~~這又是你跟不上形勢了，三教頂峰中大多數人説話都很像我啊。”

“哦~~”慕少艾豈會聼不懂他的意思，“三人中的大多數，我可以理解為只有兩個人嗎？你是一個，另一個呢？”

隨口的一問，劍子卻忽然沉默下來，良久……他才出聲，如同嘆息一般，“是疏樓龍宿……”

慕少艾聼出了他言語間似有若無的憂傷與無奈，明白這不是説笑的時候……可是他真的覺得這個名字很…………奇怪！“龍袖？龍陽、斷袖？怎麽會有這種名…………”

竹簾后的劍子忍不住大笑起來，“龍陽……斷袖……龍宿，哈哈哈！！我怎麽沒想到呢……咳咳……呃……”樂極生悲，劍子頓覺胸中悶痛，喉頭一澀，便是一口鮮血，眩暈——只見墻面從眼前飛快划過……

慕少艾一驚，一把揮開竹簾，搶入内室，抱住正撞向地面的劍子，靠在自己身上，一掌以真氣護住其心脈，另一手從懷中掏出一只瓷瓶，咬下瓶塞，將藥劑盡數飲下便丟開瓷瓶，轉而低頭把藥劑全數哺入劍子的口中……些許藥汁自他嘴角溢出，淌下，褐色蜿蜒至領口，沾污了白衫……

感覺掌下之脈象已漸漸趨向平穩，藥師松了口氣，才驚覺自己尚與劍子唇齒相交，急忙退離。細查之下，劍子的這次復發確是因爲情緒激動而牽動舊傷所緻，所倖自己的急救得當，已無大礙，只是藥劑中含有安神鎮定成分，會讓劍子好好地睡上一晚。

看著沉睡中的劍子：依舊是解不開的愁眉，長長的白色睫毛緊緊地覆于下眼瞼，英挺的鼻梁，蒼白而微啓的雙唇……慕少艾竟有點失神，恍惚間憶起剛才哺葯之時，那微涼的雙唇，苦澀且略帶血腥味的舌尖……這種滋味，涼而淡，卻叫人欲罷不能……

仿佛無意識一般，慕少艾的手移向劍子的下顎，慾托起再親仙澤時……白衣人發出一聲模糊、幾不可聞的呢喃……慕少艾一怔，緩緩地放下了懷中的劍子，轉身離開……走過殘破的竹簾——方才被他情急之下一把扯斷，眼中浮現出淡淡的痛苦之色……爲什麽自己要意識到……他最後呢喃的名字是……龍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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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05-10-07 0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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賦雅風流第四章

陪了劍子半夜，自己思索了半夜，又與羽人商量了一個早晨，之後——
慕少艾從補眠中醒來，窗外的層層彤雲，不是朝霞，而是夕陽。他又閉目養神了一會，翻身下床時，天已經暗下來了。但有一個地方，和他一樣過著日夜顛倒的生活，夜幕才是她們紙醉金迷的歡宴，那就是笑蓬萊。

惠比壽接到飛書，偷偷從笑蓬萊溜出來，借著月光，趕往一裏外的小山崗，還未看到地方，風中已傳來慕少艾不緊不慢地吟詩之聲，只是聲音有點發抖，似是強壓著笑。

“昨夜星辰昨夜風，笑蓬萊内客流龍。
雲鬢玉顔羞花意，彩袖紅妝動蝶縱。
嬌塵暖霧淩波步，一舞樓頭萬情衷……”

惠比壽加緊腳步，聲音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清晰，轉了個彎終于遠遠看見慕少艾背著手，無比陶醉地吟著他的詩。

“只為一心藏月貌，輕紗半面掩‘花容’。
纖纖玉指弄碧扇，絲絲媚眼映燈紅。
千金難買蝶君貴，清白不守妄稱雄……”

惠比壽氣喘吁吁地打斷了他的雅興，“慕少艾……呼……我……我來了……”

慕少艾終于噗嗤一聲，放肆地大笑起來，“哈哈哈哈，一代名姬鳳飄飄，還真是美人一名，哈哈哈……”

“慕少艾啊，有話就快說啦，”惠比壽近乎哀求道，“自從上次那個什麽姬在我臉上种草莓，我老婆就看我看得很緊！要不是因爲是你找我，我死都不敢逃出來啊！你快說啦！”

慕少艾也差不多笑夠了，“神針呀，你和那個美人蝴蝶君熟不熟？”

“還可以啦，我們經常在一起探討怎麽藏私房錢不會被老婆搜到。”

“噢~藥師我猜你們也該相見恨晚。好，不廢話了。幫我向他打聽點事吧。”

“好。你說什麽事？”

“一本書的内容，他曾翻譯過的《寧暗血辯》。”

“好啦，我知道了。我要趕快回去了，不然被老婆發現，我就慘了。”惠比壽說完轉身就跑。

慕少艾一閃身欄到他面前，“不過要保守秘密，千萬別讓人知道這件事。”

惠比壽心急如焚，“我誰也不說啦，你快讓我來去啊。”

慕少艾偏不讓，“尊夫人嚴刑逼供也不能招出我來噢。”

“什麽啊！”惠比壽大驚，“那我要怎麽解釋半夜偷跑出來。唉，我盡量啦，你快讓我走，她不發現，就不會逼供我啦。”

爲時已晚了……只聼一聲，“夭壽啊！！！”刺破長空，久久不散……

惠比壽頓時面如土色，慕少艾也嘆爲觀止，這可是一裏之外啊……

踏月而歸，慕少艾剛到琉璃仙境門口，一團粉紅色的物體就撲了上來，藥師順勢一轉，仙姬就帶著一陣香風撲了個空，“喂喂，看清楚，藥師我可不是劍子。”

濃郁的香氣沖得他有點頭暈，唉……金戰戰的潑辣，仙姬的溫柔，不知哪個更可怕呢……

“藥師，劍子……劍子他……”仙姬泣不成聲的話音未落，慕少艾心知不妙，已化光沖入門廊。

劍子正斜倚在床邊，白衣上觸目驚心的血跡，訴説著他又經歷了怎樣的一場惡戰。可整日在家喝茶睡覺的藥師居然不巧外出，讓他有點意外，也只好借藥師的床休憩片刻，自己運功療傷，雖説收效甚微，縂也聊勝於無。

門戶一響，隨後一道溫厚的内力灌入，順著他的筋脈遊移，在内傷處盤桓幾輪，傷痛漸如薄冰消融在暖陽之下……劍子睜開眼，果然是趕回的藥師以掌助他調息。

“藥師……”劍子回頭正要開口，身後的藥師卻按住他的肩，簡短地説道，“別動。”

背後幾點酥麻，劍子知道是藥師在為他施葯針，手又在他肩頭一抹，藥師就轉到了他的正面，雙手輕拂，指如拈花，入針手法之精妙出神入化。

劍子聽憑他擺佈，事不關己似的看慕少艾忙碌。藥師在救人時，與平常簡直判若兩人。專注的神情，行雲流水的動作，每次看著這樣的慕少艾，不管他救的人是誰，劍子都會不禁心生感動。聽聞他曾為一個陌路的病孩對口吸痰，玩世不恭的表象下，深藏的是一顆毉者仁心啊。

“把這個喝下去，三天内不要動真氣。”慕少艾結束了治療，“不過叫你不要妄動你也是當耳旁風吧。”

“樹欲靜而風不止，動則傷不動則死啊。”劍子接過藥瓶，喝了一口，立即皺眉道，“好苦。”（某真：這句好苦，雖然可愛……但是……我傢劍子會說這種話嗎？！pia飛你！！）

“苦嗎？”慕少艾作勢在袖中尋找，“藥師我這裡還有麥芽糖，喝了葯后再給你甜一甜。”

“免了，多謝。”劍子一仰頭痛快地飲盡了葯。

慕少艾哈哈笑道，“毉者父母心，小劍子你要聽話，這樣才乖。”

“哈……”劍子反唇相譏，“藥師一夜艷遇之後，果然爲人父母之心大盛啊。”

“哎呀呀，老人家我又不似劍子你春風得意，何來艷遇啊？”

“耶~聽屈世途說，，藥師今夜是去笑蓬萊逍遙了，以藥師慕少艾的風采，自然是‘玉樹倚斜橋，滿樓紅袖招’啊。”劍子談笑風生，慕少艾心裏卻是一陣陣的酸澀。

剛才救治完劍子時，他擡頭正撞上劍子注視著他的目光，雖然劍子迅速地躲開了，可他感到這神情與平時不同，這足以讓他平靜的外表之下，内心欣喜若狂。可是，劍子的話卻依然是如對一般熟人那樣事不關己，剛才那一瞬間的不同，原來不過是自作多情的錯覺。

慕少艾只好笑道，“呼呼，在你心裏，我便是這種人……”

劍子聼出了他笑語中的異樣，可又不明究裏，也不知如何應答。慕少艾不忍見他尷尬，於是另開話題説下去，“艷遇沒有，只偷偷看到一只蝴蝶美人，呼呼。”

“蝴蝶美人？嗯~”劍子略一思索，也明白了七八分，“哈，那倒是十分值得前去捧場啊。可惜這個美人你是只能遠觀了。”

“是啊，”慕少艾苦笑一下，“藥師我真情枉負，人家都已經心有所屬了。”

劍子正在想象蝴蝶美人的樣子，一心二用以至一時失察，只道慕少艾在開蝴蝶君的玩笑，便脫口而出，“不必灰心喪氣，他還為渡過難關，正需要是你這樣的助力，患難真情何人能無動於衷啊……”

“真的嗎……”慕少艾眼神驟變，“患難真情，有朝一日會與我回應嗎？”

劍子意識到自己失言了，可他要如何挽回……慕少艾近乎逼視著他，劍子從未正對過他認真的眼神，這樣的眼神曾在藥師救人時讓他感動，現在卻令他不知所措……慕少艾在等他的回答……

“我不在乎這‘有朝一日’有多遠，只要你告訴我有，我願意等下去，劍子……會有嗎……”

兩人距離不過咫尺，劍子甚至可聽見慕少艾的心跳，他不想傷他，可是他與龍宿百年的情誼已是刻骨銘心。劍子承受不了慕少艾的凝視，苦澀地嘆道，“唉……蝴蝶君之難，全因他，因情成痴，不知進退。”

此言一出，便是咫尺天涯……

慕少艾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卻依然心痛得窒息，“好一個……因情成痴，不知進退……”

“藥師……”劍子聼出他有所誤解，不知進退的人，所指的……可是，慕少艾已拂袖而去，沒了他解釋的餘地……

少年無端愛風流，老來賦閑萬事休……

------------------------------------------------------

屈世途這幾天過得云淡風清。

仙姬跟著劍子囘了豁然之境，人走了，可餘威尚在。各路訪客依舊不敢輕易踏足，琉璃仙境就繼續門可羅雀。

慕少艾忽然洗心革面，一改懶散作風，進進出出都帶著一陣疾風，每天除了調查黑派餘黨，就是関在房間裏不知忙什麽，每天抽空逗逗貓，才難得一見笑意。

“阿屈，阿屈啊，”小阿九樂顛顛地含著一枝麥芽糖，一看就是剛從慕少艾那裏過來。

“今天藥師興致這麽好啊，這個時候他不是應該在房間裏嗎？”

“少艾說他已經寫完了，只要等加工潤色就可以了。”

“啊？他每天関在房裏是在寫文章？”屈世途撫鬚而笑，“莫非是在寫失戀日記嗎？”

阿九一聼，竪起耳朵，“少艾失戀？怎麽會的？”

“阿九，要是你，你會選哪一個？有兩個人，一個家財萬貫，一個家境平平；一個多処房產，一個剛從地下室搬出來；一個廚藝精湛，一個氣壓童工做飯；一個撫琴吹簫，一個指揮吹煙槍；一個門生遍天下，一個帶了只小拖油瓶……”屈世途正說到興頭上，突然感到一陣寒意。

“哎呀呀，屈世途，講人壞話要在別人背後講，而不是自己背對著別人講。”慕少艾悠然從他身後踱過，一手托著煙筒，另一只手裏拿著一本古書，紙質因年代久遠而焦黃脆裂，封面上依稀可辨書名——《黯血異錄》。

屈世途趕緊轉移話題，“藥師啊，這個書名……你看這種書，難道是想殺人奪愛？”

“哎呀呀，屈世途你不要那麽大聲，讓劍子知道了怎麽辦。”慕少艾真假莫測的笑道，又轉向小阿九，“阿九，剛剛屈世圖説的那兩個人你先別着急選，百聞不如一見，很快我就給你看真人。”

慕少艾轉身要出門，昨天他接到了羽人的飛書，說已經發現了疏樓龍宿的藏身之所，約他詳談下一步計劃，正好今天他的準備也完成了。忽然感到有人拉他的衣角，低頭一看是小阿九，正認真的仰頭看他，慕少艾蹲下身，與他同一視平，笑問，“九少爺又是怎麽了？”

“少艾，”阿九大聲說，“沒有比你更好的人，那個人一定比不上你的。”

慕少艾心頭一暖，這個孩子總是能在他最落寞的時候給他安慰……一直都是……

儸峽谷等，雪峰之上的孤亭。羽人非獍靜坐其中，正當他漸漸忘記了時間，終于看到了姍姍來遲的慕少艾，雖然遲了，依舊不緊不慢。

“慕少艾，”羽人身不動，眼不擡，“你真是好大的架子。”

“呼呼，羽仔啊，老人家我一向住崖底，你卻讓我爬高山，縂要包涵我一下，”慕少艾說著將帶來的兩小壇酒，遞過一壇，“本來想帶苦茶，可想冰天雪地喝冷茶容易胃寒，以酒代茶向你賠罪。”

羽人接過酒壇，竟然還是溫熱的。這一路風雪，慕少艾必是始終把酒壇護在懷裏抱上來，才沒有冷掉。羽人拍開封泥，飲了一口，那溫酒一線漫開，暖了四肢百骸。

慕少艾知道他已經不再計較自己遲到，羽人雖然冷面冷言，但其實是個極易受感動的人，所以在衆人圍殺蝶月時，他才會為一個素不相識的人追查真相，即使他不表現出來，相處久了自然就會感覺到。

其實自己所求的報償也不過是這一點點的回應，或者說一點點的希望，即使渺茫到無影無形……慕少艾現在也已明白自己永遠不可能代替龍宿在劍子心中的位置，劍子對他回應與否，結局其實也是一樣……就算他能看到自己一點一點滲入劍子的内心，可要等到完全佔據的那“有朝一日”，只怕早已沒了你我，連萬丈紅塵都已化爲灰燼……但是，縂好過現在無望地將心一片一片投入虛無……因情成痴……不知進退…………

慕少艾灌了一口酒，酒是溫的，心卻是寒的。

多年的好友，一舉一動都瞞不了對方，羽人道，“你和劍子仙跡鬧翻了嗎？那疏樓龍宿的事也無須繼續了吧。”

慕少艾笑道，“哎呀呀，怎麽能就此罷休，現在藥師我成了苦主了，打他倒也不必，算計他為中原盡點心力還是天經地義的。”

“貿然驚惹臥龍，你現在這勢單力孤的示意模樣，制得住他嗎？

“呼呼，勢強又如何，我與他斗局不斗力。”看到羽人不説話，他明白好友依然擔心，於是他又説道，“當然，為保險起見，我已著手收服翳流，事有萬一，也不至於坐以待斃。言歸正傳，你也看看這本書吧。”

羽人小心的翻閲著易碎的古書，仔細地讀完，提了一個問題，“疏樓龍宿要從何知道認萍生就是你？”

“只要他去問劍子，他就會知道。而且……”慕少艾喝了一口酒，“也只有從劍子的口中知道，他才不會起疑。”

羽人道，“可是我聽説劍子仙跡和疏樓龍宿曾經互相欺騙。”

“嗯～～共度百年，知根知底的兩個人，就算偶爾被騗，但儅對方說的是真話時，絕不會感覺不到。”慕少艾又說了讓自己不愉快的話，便轉向羽人笑道，“正如你我，真話謊言心知肚明，若還是被騗，那必是甘心自投羅網啦。”

“未必呀……”羽人的話令慕少艾一愣，可羽人並沒有解釋，只是橫膝立琴，悠悠拉動起胡弓，哀傷的曲調，天地閒草木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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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ypt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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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

4樓發表於: 2005-10-07 07:4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這篇是我很喜歡的一篇文章呢。
藥師的癡心讓人動容，羽人最後一刻才表露的真心，也很讓人心疼....Q_Q
這篇和蝕心癮中刻畫出來的藥師都很令人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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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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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05-10-10 10:3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是上最為難的莫過於情...瀟灑如少艾.漠然如羽人非獍.在面對劍子與龍宿之間.少艾與劍子之間...
無論是誰.只怕就如少艾所想..付出再多.終是成空啊!!(還是讓羽仔好好照顧你吧~)

雖已陳跡,不減心中風采
過往雲煙,難忘雄圖謀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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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白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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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05-10-13 2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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賦雅風流第五章

春花落，秋葉黃，
幾孤風月變星霜。
無底崖，不思量，
長夜誰與共寒光……

峴匿迷谷，終日不見陽光，四面屏山，也罕有風雨。日月消長，千篇一律。慕少艾久居于此，也漸漸厭倦了谷外的紛繁萬象，甚至淡忘了曾垂涎三尺的麒麟穴，有了阿九之後，更是安於現狀，與世無爭了。所以，雖然在浮世百年之後第一次爲人動了心，但既知有龍宿其人，便不再做異想。不如以靜處之，帶他傷愈歸去，昨日重中，便似水無痕……

躺在長椅上，有昏昏慾睡，半夢半醒之間，聽到了腳步聲慢慢靠近。慕少艾睜開眼，翻身下地，“哎呀呀，帶傷亂走，故意給藥師我找麻煩。”

“嗨，藥師，好久不見了。”劍子笑道，在慕少艾的示意下，在他讓出的長椅坐下。

慕少艾確實躲了劍子好幾天，雖然肯定他醒來之後絕不會知道自己的所思所想，甚至所作所爲，沒有尷尬一說，但既然已經決定放手，多見一面，不過徒增怨念，只要從阿九那裏聽聞他的傷在一天天好轉，心也就定了。

“呼呼，我怎麽敢再見你啊？藥師我幽默風趣，萬一又笑傷你這個豆腐人，不又是我的麻煩事。”

“那麽依藥師看來，我還要豆腐多久，才能與藥師開懷大笑呢？”

慕少艾明白他是在問傷勢何時才能痊愈，“十日之内還是豆腐，二十日后才算個人，不過到時你我的這段孽緣也就到頭，儘早走人，開懷無期。”

“耶~~藥師如此絕情，真是令劍子心寒。谷内雖然風平浪靜，崖上卻是腥風血雨，正需要藥師助力啊。”

慕少艾玩轉手中的煙筒，“呼呼，管他是刮金銀風，還是燒魔界火。都是姓素的該煩惱的事情，何須小老百姓我發愁呢。”

劍子故意嘆了一口氣，道，“藥師不肯出山，那便只能由我這支殘命燭，再戰亂世風了。上次未完的溝通，如今需舊話重提。”

“患者的權益嗎？那到底是什麽？”

“出院。”劍子道，慕少艾一驚，“出院？路都走不穩的人要如何出院？”

劍子笑道，“那便是毉者所要考慮的問題了。三天之後，有兩個好友約我喝茶，我非去不可。”

“三天？”慕少艾搖頭道，“三天斷不可能。要不藥師我大方借你一輛輪椅，讓阿九推你去喝茶吧。”

“唉……我這兩位好友，八字不和，見面就會翻桌，又都是硬角。小孩子在場不太好。”

慕少愛聼明白了，這哪裏是喝茶，分明是打群架。本想將離別之日作爲對劍子的斷念之時，可孰知，這一日竟來得如此迅猛，猝不及防。……也罷，既是光陰苦短，至少讓劍子在他的峴匿迷谷中，事事從心所願……
“唉呀，難辦……讓我想想看吧。”

當天晚上，慕少艾徹夜未眠，傾盡珍藏的奇藥珍材，不敢假手他人，只得親自煎熬。之後的兩天，劍子喝下了三倍于日常的藥量，狀態也一天比一天好轉。阿九心想，少艾明明能在兩天内讓藥罐子康復，那本來爲什麽要用二十天呢？他卻不知，劍子的身體並不是在好轉，而是被這一碗碗稀世的湯藥硬撐起來的。爲了這兩天的時間，不僅對劍子的傷情無益，慕少艾這邊藥材的浪費亦是事倍功半，損失不可估量。

可說，這是一種破釜沉舟的做法，但即使如此，時間依然不夠……

最後一天，在阿九的扶持下，劍子已經能長途行走。在迷谷的最深處，找到了正對一排簡筆畵醉心不已的藥師，“哎呀呀，越看越美。”

聽到過來的腳步聲，慕少艾回頭道，“哎呀呀，九少爺，從午時走到未時而已，你真是進步不小，送你一個字，讚！”

阿就搖頭晃腦的笑，“好説好說。”

真正走得慢的當然不是阿九，一個孩子卻沒有為自己脫口辯解，小小年紀竟能這般善解人意。雖然平時經常威脅要拿針軋他，但劍子對他從來都不掩飾喜愛之情，只因阿九内心的天真善良。而教出了小阿九的慕少艾，更是個表裏不一的溫柔之人。

慕少艾與阿九玩笑了幾句，轉向劍子，“你看這是什麽？”

劍子看看岩壁上的一幅幅真正“肢似枯木”的小人圖，啞然失笑道，“逍遙云掌。”

慕少艾暗自嘆道，這樣都能看出是逍遙云掌，原來自己畫的還真是不錯的，“沒錯。一套入門掌法，前幾天你已經吃下幾千味的藥材，底也應該打足了。今天就要活動起來。這套掌法經由我親自做了些改良，疏通經脈，運行真氣。”

劍子嘆道，“只怕我是只能動手動腳，全無逍遙之意啊。”

“打吧，活動活動，你要活，就必須得動。”慕少艾如諷刺一般伸了個懶腰，“風和日麗，閑來無事，藥師我要去小睡一覺。阿九，你看著他，打個十遍……不，二十遍吧。”

說吧，慕少艾倒地而眠，只剩劍子在阿九的“虎視眈眈”下，老老實實的練起了入門掌法。

閉目的慕少艾其實並沒有睡覺。就算是一碗碗仙丹妙藥倒下去，能回復的只是身體，而不是功体，像劍子這樣功基極深的先天人，身體脫開了功体兀自恢復，不僅是治標不治本，更是非常危險的事情。慕少艾技高膽大，又不惜代價的做到了，但這只是第一步。功体不可長期空穨，更何況劍子明天就要出谷與人拼斗，醫術是無能爲力的，唯一的辦法只有——傳功。

但這個方法依然不可行。

衆所周知，真氣如同水流，只能由根基遠高於被傳之人者向根基淺者灌入，逆之則死。所以，只有如一書頁書之于業途靈，舒石公之于洛子商之差，才能成功。而慕少艾之于劍子，不過伯仲之間，甚至也許還稍遜一籌。

於是，爲了解決這個問題，他盡力“僞造”了一個身體健康，功体薄弱的劍子，但這種假象又能否瞞過本就愛弄人的天意……

現在劍子正不知情的運行真氣，打通經脈，慕少艾不想給他壓力，但自己卻定要準備周全，一點輕忽不得。慕少艾閉目凝神，氣走全身，兩人中任何一個氣行不暢，都很有可能同歸于盡……

兩個時辰之後，劍子正在打他的第二十遍“拖拉云掌”，小監工因爲看得無聊，耷拉著腦袋早已睡着了。劍子還是一絲不敢怠慢，明日與聖蹤之戰實在干系太大，若非如此，他也不會強人所難硬是要藥師讓他三日恢復，這種近乎恩將仇報的行徑，自己也深感汗顔。自己不經意閒的任性，慕少艾卻都遷就了他，在回過神后，自醒吾身，就更加于心難安。

最後一個收式，劍子試著調息了一下，只覺全身輕鬆。雖説這樣不濟的功力還是幫不了佛劍，可十日前自己傷得那樣重，能回復到如今這樣已是神話。至少，可以在一時之間，虛張聲勢一下。

“你打完了嗎？”慕少艾悠悠踱來，“行氣的感覺如何？”

“氣血運行皆已順暢，”劍子笑道，“藥師果然妙手回春。”

“千萬不要說好話敷衍我哦，善意的謊言有時也會出人命的。”慕少艾轉到劍子身後，“不要停，再試一次看看。”

劍子雖奇怪藥師難得的嚴肅，但也依言將氣血運遍各處大穴，暢行無阻。只聼慕少艾在身後説道，“那邊開始吧。”

劍子剛要問開始什麽。慕少艾出手如電，劍子只覺后頸一麻，緊接著全身脫力，藥師從身後接住他的身體，靠石坐定，右手壓在他胸前膻中氣海之上，隨後，劍子便感到一股熱流從胸口湧入，如同在寒冬裏喝下一杯暖酒，全身說不出的舒適，頭腦也被這暖流沖得有些暈醉。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了，這是傳功導氣——慕少艾是在將他自己的真氣灌入他的氣海，這……

“藥師……”嘴立即被慕少艾按住，同時藥師的聲音耳后説道，“想讓我陪你殉情，你就説話吧。”

劍子知道厲害，不敢再分神，耳邊藥師間或引導道，“抱元守一……氣入八脈……”見他不再説話，慕少艾將左手移至他的額前，二指摁住他的眉心，右手以掌傳功，左手以指導氣，循環生息……

溫暖的感覺，是慕少艾源源不斷傳來的暖流，聽到他偶爾簡短的低語，或者沉穩的呼吸，都讓他感到無比安心。

自己著落山崖之時，一切都遠遠飛逝而去，只剩下自己，想抓住些什麽，指閒划過的只有疾風……最終落入深潭寒水，寒冷漸漸奪去所有的知覺，這個身體也似煙消雲散……眼前划過無數人的面孔，熟悉的，淡忘的，美麗的，醜惡的……只是獨缺了那一張，自己最想見到的……最深愛的……怎麽也找不到……心想這便是終點了嗎……忽然有光，感到令人安心的溫暖……是你嗎……你來了嗎…………

耳邊又傳來和風般的語言，簡短而溫柔，“導氣歸元，慢慢穩下來。”緩下氣血行走，身體懶散的不想動彈，頭也被熏得昏沉沉的，劍子倚著慕少艾便睡着了。

君子慕少艾，意思可不是說慕少艾是坐懷不亂的君子，而是恰恰相反。

也許他毉人的時候會全神貫注到近乎聖人，可他生命中絕大多數時間不是在救人，所以“妻管嚴”的好友給他的評價是——生性放蕩。

慕少艾此時也確實夾在幸福與煎熬之間不敢妄動，唯恐驚走了這一刻。明天，劍子就會離開峴匿迷谷，也許今生今世都不再回轉。既是如此，停留此刻，他願自己此生都不再移動，直到身化爲石，心念成枯……

慕少艾不動，劍子卻在睡夢中從他肩頭漸漸滑落，滑入他的臂彎，慕少艾屏息傾聽，劍子呼吸深沉，並沒有要醒來的樣子。這樣更好，他可以看到他的睡顏。白色的睫羽投下陰影，使他顯得有些憔悴，眉閒深刻的愁痕，沉睡中亦不舒展。他在崖上過的究竟是什麽樣的生活，很危險嗎？很痛苦嗎？很寂寞嗎……爲什麽讓他的臉看上去那麽哀愁……

慕少艾忍不住指尖輕觸，像要為他撫平這兩道愁痕，為他背起一切的仇怨……可是自己什麽也做不到……只能留在這無人知曉的崖底……放他一個人去面對這亂世烽煙嗎，一個人經受腥風血雨嗎……

慕少艾嘆息一聲，仰頭望空，明明是看不到星空的，卻見如星子般閃爍的一點白色——是開在懸崖邊的一朵花，獨自在風中搖曳，以綻放自己的生命對抗籠罩天地的黑暗……想要觸碰它嗎？向前一步，便是粉身碎骨，萬劫不復……那又如何呢？

百年閒散如何？心有所係，避世不過是作繭自縛。
與世無爭又如何？真正想要得，不爭便只是自欺欺人。

慕少艾一掃眼中慵懶倦意，深深地擁住了劍子……

峴匿迷谷，不見日月，白天卻也會比較明亮，從而得知長夜已逝……於是，劍子離開了。

慕少艾不想讓素還真知道他破壞約定，否則必會以此事爲由，盡其所能的將他差遣致死。所以，他隱去了行蹤，悄悄跟在劍子身後。

劍子走的卻不是出谷之路，他來到琉璃仙境下方，也就是他墜落之処，低頭徘徊，似在尋找什麽，卻遍尋不着。他嘆了口氣，正要放棄，突然眼前一亮，急行幾步在一片草叢之中，撿起了一樣東西，捧在手裏看了一會，眼中流露出失而復得的喜悅，雖然很淡，卻極深。他又撕下探尋，卻再沒發現剩下的一半。

劍子的一舉一動，一喜一憂，盡在慕少艾的眼底，包括他撿起的——是半塊龍頭玉佩。另一半，他在那裏是找不到的，因爲，它在自己手裏。在救起劍子的那天，他在湖邊撿到收了起來，可後來也就完全忘記了，現在想來，龍頭玉佩……疏樓龍宿嗎？

慕少艾搖頭自嘲的想，真是老人家了，居然忘了，除了谷底，劍子又怎麽會還需要他呢。

劍子于他，是從天而降的折羽之仙，落入他的心湖，在不復平靜。可他于劍子，出了峴匿迷谷，便各歸陌路罷了。

陌路便陌路吧，不是已經決心要放手嗎，也想好了至少讓劍子在谷底，事事從心所願嗎……慕少艾握著半塊玉佩，走出暗處。

“劍子，你再找什麽？”慕少艾突然出現，劍子略微一驚，“藥師？你怎會在此？”

“呼呼，你是不是在找這個？”慕少艾伸手，赫然便是自己苦尋多時的另半塊龍頭玉佩。

“沒錯。多謝藥師費心了。”劍子笑道，慕少艾心中嘆道，自己這十數日的辛苦都從未聼他說過一聲謝，現在卻聽到了，真是諷刺無比。但他偏偏還要跟自己過不去，“劍子你對這個玉佩如此看重，有什麽來歷嗎？”

劍子支吾了一下，道，“沒有什麽特別，只是它為護我而碎。那一掌若不是打在玉佩上，卸去了幾分勁力，只怕……所以實在不忍丟棄。”

“原來如此。”慕少艾説道，“這便算是疏樓龍宿在冥冥中救你一命了嗎？”

劍子頓時一愣，道是慕少艾哈哈笑道，“劍子你再拖拉，只怕你那兩位好友都人走茶涼了。”

劍子猛然醒悟，便道，“藥師，那就請了。大恩不言謝，他日若藥師有需要，劍子必會回來聽候差遣。”

“呼呼，你又能回報我什麽呢……”慕少艾道，“離開吧……永遠……都不要再回來……”

慕少艾此時並不知道，後來劍子果然無法回報他的深情，亦再也沒有回過峴匿迷谷，自己心痛之下，竟是一語成讖……

劍子走了，隨他而去的似乎不只是自己五成的内力，慕少艾只覺得整個人都成了空殼。小阿九跑來，一臉擔憂的看著他。唉……自己怎麽能讓小孩子為他擔心呢。

“九少爺怎麽了？”慕少艾起身笑道，“飯又做焦了嗎？罷了，藥師我也吃慣焦米飯了。”

阿九道，“少艾，你不要難過。”

“藥師我怎麽能不難過，”慕少艾故意曲解，嘆道，“早知道就撿個女兒，兒子既不養眼又不會做飯，只會整天忤逆我。”

“你還不是整天只會睡覺，虐待童工的歪嘴雞，只配吃我這粗糠米。”阿九反擊道，惹得慕少艾大笑，駡人何必把自己一起罵進，畢竟還是太嫩了點。誰知阿九轉而説道，“所以我也會一直陪著你的，就算所有人都走了，我也不會不管你。”

慕少艾會心一笑，“嗯，我也不會丟下你的。”

“説話要算數哦。”小阿九笑著撲入他的懷裏，他也寵溺地抱緊了這個孩子，是啊，自己不是一無所有的，這種被人需要的感覺，讓他不再孤獨……

突然一聲驚雷在頭頂炸響，慕少艾擡頭一看，只見土石從山上滾滾而下。他下意識的將阿九護在身下，用衣袖掩住他的口鼻，自己屏息承受落石的衝擊。待一切初定，他透過煙塵，竟見琉璃仙境已炸成一片廢墟……慕少艾的心狂跳起來……劍子…………

慕少艾心神不寧了一天之後，一個久違的客人登門造訪，清香白蓮素還真。這個第一智者，見到他時便洞悉了他的狀態。慕少艾其實已被逼到了懸崖邊，只差一個人推他一把罷了。於是他寸舌輕搖，“先謝過好友對劍子的施救，其實素某這次來也正是爲了此事……”幾句話，慕少艾便輕而易舉的落入了他的佈局，代替他成爲亂世之中的風口浪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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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樓發表於: 2005-10-17 02:1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賦雅風流第六章

豁然之境，魔界三大先鋒同時到來，大舉圍殺劍子仙跡。

劍子自忖此次劫數難逃了，想自己一生曾雲遊四海，也曾仗劍江湖，可謂波瀾壯闊。只可惜所交所游，或死或離，杜一葦，一步天履，蜀道行，和識中玄，他心存愧疚；聖蹤的背叛人既已死，便無需再提；佛劍、傲笑爲人剛正，他亦不擔心；至於龍宿，他雖依然牽挂，但也知此人反復無常，可交卻不可信，只望他在自己之後莫要再走上歧途。

有一個人他卻依舊放心不下……

“師太，你去藥師処安身吧。”劍子閉目長吟，“仙蹤絕影，遺恩成憾。若得來世，不負平生……去吧。”

劍子一掌揮去，仙姬便乘著掌風遠遠飛出了豁然之境。劍子轉向三魔，朗聲念道：

“何須劍道爭鋒？千人指，万人封……”
劍道頂峰，也算是衆人敬仰，對他有所求者，多不勝數。自己也隨緣助之，不計得失。只道離世之時，應是無愧於天地，逍遙一生，了無牽挂……誰知，事到臨頭，卻是欠人苦多，欠著對自己最是情深意重的慕少艾，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利用于他……又傷害于他……

“可問江湖鼎峰，三尺秋水塵不染……”
劍子背後古塵驟然出鞘，卷起萬丈塵煙，將三魔逼退幾步。他身卻不動，含胸閉目，身外一切盡是空朦。一動一靜之間，他在心中默默作別了千里之外的人。那句因情成痴，不知進退……不歡而散，竟成永訣。不期你原諒，只望你從此恨透了劍子仙跡，莫再為我勞心傷神，莫怒亦莫悲……

劍子睜開雙眼，拂塵輕舞，劍氣暴長。
“天下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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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終于難敵心中的不安，明知是素還真的計謀，也只好裝了次傻子被人拉。出了峴匿迷谷，便直奔豁然之境。人還未至，已感到空氣中的陣陣亂流，這是高手相斗所激起的氣浪。慕少艾心知不祥，化光疾奔。

豁然之境中，劍子被魔龍祭天逼得險象環生，一身白衣盡是鮮血淋漓。魔龍又是一掌劈下，劍子已是強弩之末，卻不閃不避，仗劍慾與之相抗。

慕少艾這才發現，劍子身後護著一個昏迷的女人，因此身法處處受制。他想以昨日所傳的五成功力來接這雷霆萬鈞的一掌嗎？太亂來了！慕少艾飛身撲入戰圈，擋到劍子身前。

魔龍一掌動用了十成之力，本勢在必得，眼前突然一個人影閃出，一掌打在一樣硬物之上。定睛一看竟是一只竹煙筒，煙筒的主人手腕一抖，魔龍便被震得退開數步，吃驚不小。只見來人氣定神閑，錦衣華服，眉目俊美不凡，左眼下卻有一塊奇特的刺青。這刺青，魔龍卻是認得的，這是罪人的黥印，而且是滅絕五倫的大魔頭，不禁心下忌憚幾分。

“藥師……”劍子見藥師來了，心馬上安定下來，一直支撐他的意識頓時鬆懈了，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識，倒在慕少艾的懷中。

“哎呀呀，三魂去了一半。”慕少艾以一貫閑淡的語氣嘆道，不让人看出他其實心急如焚。他跳出時只想到劍子以五成内力接魔龍一掌必是凶多吉少，卻不及想自己身上所有的也不過是那剩下的五成力罷了。

儅他代劍子接下那一掌，只覺對方掌力排山倒海一般沿煙筒向上，若是相抗便會被對方察覺自己其實内力不濟。於是慕少艾硬是受下了那一掌，又趁對方出招后的空隙，強提一股勁，以實擊虛，震退魔龍。可他的身體已是内傷沉重，喉頭一澀，血氣翻湧，慕少艾面不改色的強咽回去，決不能讓對手知道他已受傷。

魔龍見慕少艾只是抱著劍子，並不攻過來，虛實莫測，他也不敢輕動，便道，“要救人，不怕賠上自己的性命嗎？”

慕少艾不急反笑，“哎呀呀，藥師我只會救人，不會打架。殺了我誰來救人哪？腦中黑氣越來越大，遇到打雷閃電，頭痛慾裂。我說你這尾龍啊，左肩的麻木不仁好些了嗎？”

魔龍越聼越是心驚，自己不爲人知的病痛竟在此人眼中無所遁形。慕少艾臉上閒散淡定的微笑也似在暗示，別説是這些小毛小病，連你都不自知的死穴命門在我面前也是一目了然。要殺你，如探囊取物。

正當魔龍動搖之時，暗暗察顏觀色的慕少艾抓准了時機，幾步上前，魔龍頓時倒退一步，全身戒備，慕少艾卻從袖中悠然摸出一瓶葯。“你是傑出的意識能者，但人的才智有限，用腦過度。拿去吧，一日三次。”

看著藥瓶，以及眼前這個高深莫測的人，明明是藥師，卻爲什麽有魔頭的黥印？是否便是他笑裏藏刀的寫照呢？魔龍竟不敢上前去接。

其實他有所不知，慕少艾也怕他真的過來接，現在舉一瓶葯都讓他痛得冷汗直流，距離太近，定會被看出破綻。於是他蓄起氣力，將葯抛了過去，笑道，“拿去吧，信不信由你，有需要再來找我。”

魔龍懸起一顆心接住，見無異狀，竟有種大難不死之感。幾句之後，退出了豁然之境。

見他離去，慕少艾怕他在暗中觀望，又嚴陣以待了一會，趁機壓制傷勢，見魔龍久久不囘，應是真地走遠了，才長長的舒了口氣。轉身開始為劍子調息，眼前又瞟到劍子胸前的龍頭玉佩，不過一日之隔，他竟已重新把它修成一体。今日它怎麽不護你呢……慕少艾有些氣惱的想著，不過性格中灑脫的部分使他在受過一次打擊之後，第二次相同的打擊便不以爲意了。為劍子基本處理了傷情，慕少艾的體力也已透支，視物如隔了一層水幕，有些恍惚，正想休息一下，可忽然——

“劍子，你怎樣了？！”

慕少艾強打起精神，原來是劍子剛才保護的那個女人，仙姬也才看到了慕少艾，“你是什麽人？你想對劍子幹什麽？快放開他。”

慕少艾一時不明狀況，劍子已被仙姬一把奪走。藥師氣力未復，對方不是美人，也不想與她糾纏，只好問道，“我是藥師慕少艾，你是劍子的朋友？”

“慕少艾？沒聼過。不准接近劍子，我是劍子的妻子，劍子仙姬。”

劍子仙姬？慕少艾頭一暈，雖然他並不相信劍子會愛上這樣一個女人，可心下不禁嘆道，劍子，你的花樣還真多……

慕少艾本已下了決心要與疏樓龍宿一爭到底，可毫無準備的面對這個劍子仙姬，他到一時沒了主意，可他的傷勢卻等不起了，眼前的景物都已失去了本來的形狀。慕少艾怕自己快要暈倒了，可他不想讓這個女人看他的笑話，説來真是哭笑不得的自尊心……而且自己現在這個樣子也無力救劍子，於是他說道，“那我就不留了，劍子現在的情況依然很危險，你記得帶他去養生舘找神針惠比壽，”

說完，慕少艾一步一步走出豁然之境，直走到遠處的一小片樹林中，他忽然晃了一下，伸手想抓住一根樹枝穩住身體，手卻只是順著樹幹，身體一寸寸地滑下，在這個四下無人的角落，慕少艾跪倒在地，吐血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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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須劍道爭鋒？千人指，万人封。可問江湖鼎峰，三尺秋水塵不染，天下無雙。

遭逢死関的劍子仙跡，雖一招擊傷別見狂華，壓制赦生童子，卻再也擋不住元禍的天荒刀，只聽劍子一聲悶哼，握著古塵劍的手臂拖著四濺的鮮血，遠遠飛出……劍子以最後的劍氣逼開雙魔的糾纏，可這已是困獸之斗……在赦生的雷電向他襲來之時，劍子閉上了眼睛……

在那一瞬間，黑暗中似乎看見了藥師，手拿著煙筒背在身後，只是他的背影，卻無一處不透招消沉與寂寞，忽然他囘過頭來，眼中盡是濃得化不開的悲傷，甚至絕望……

一道宏大的掌氣突然切入，劍子知覺被人一把抱起，隨後便是撲面而來的風，自己沒有死嗎？劍子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故人，讓他腦中頃刻閒一片空白，“……龍宿…………”

一團光華之中，疏樓龍宿如狐狸一般狡黠的笑臉，琥珀色的眼珠也映著劍子又驚又喜的表情。熟悉的儒音說道，“劍子，汝之道行退步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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儅慕少艾接到仙姬的報信，趕到豁然之境，已經太晚了，殘垣斷壁，血跡斑斑……只看到地上一截握著古塵的斷臂……

仙姬放聲大哭，慕少艾心如刀絞，卻是不能哭的，他必須保持冷靜的頭腦，只有這樣才能救到劍子，活要見人，死……亦要見尸…………

穩下手指的顫抖，慕少艾用藥針保存了劍子的斷手，好像只要這只手還活著，劍子就會活着，直到有一天回來，他便能為他把手接囘去……一定會有那一天……

仙姬仍在哭泣，慕少艾覺得還是要好好問問她，或許劍子留下了什麽綫索，只是她沒有聼出來。

“不要哭了！”慕少艾少有的嚴厲，嚇得仙姬噤聲，“你走時，劍子到底是怎麽說的？”

“沒有了啊，說要我找藥師。“仙姬啜泣道，“然後……就向我道別……嗚嗚……”

“好了！我可沒劍子那麽好的耐心。把他的原話告訴我。”

“他……就說……師太，去找藥師。然後就念了一首詩給我。”

“詩怎麽說的？”

“那是劍子給我的……”

“怎麽說的！”慕少艾眼裏突然露出鬼魅一般的寒光，仙姬頓時嚇得不敢動彈。

“……仙蹤絕影，遺恩成憾。若得來世，不負平生……”

慕少艾只覺如五雷轟頂，這竟是劍子的遺言，他甩開仙姬，心痛得睜不開眼，黑暗之中，劍子的聲音忽遠忽近……“仙蹤絕影，遺恩成憾，若得來世……不負平生……若得來世……不負平生……不負平生…………”

不負平生，如果還有來世，儅不負我認萍生嗎……

誰要你的來世……你欠我的今生呢……我寧可你今生再負我千遍，我也不要你的來世……劍子……你怎可……如此對我…………

心痛難當，慕少艾緊緊地按住心口，咳了兩聲，竟噴出一口鮮血，然而他也因此清醒過來。血？不對！劍子還未死啊……除了斷手之処，其他再無大片血跡，説明他在之後再無重傷。也沒有他斷臂淌血的一路血痕，他傷了沒多久，一定很快脫離了戰圈……

慕少艾急忙察看劍子斷手之処，果然，赦生的電光燒焦的痕跡被一道掌氣切斷。劍子是被這個發掌之人帶走了。

慕少艾拖起哭哭啼啼的仙姬，“劍子沒有死，現在當務之急是要找到他。”

“他怎麽可能還有生路，”仙姬哭道，“手都在這裡了。”

“你要哭就在這裡哭吧，我要走了。”慕少艾不勝其煩，丟下了她。

仙姬衝著他的背影罵道，“你當然不傷心，他不是你心愛的人，你當然不在乎他的死活！”

慕少艾腳步緩了緩，罵得好……自己爲什麽要出谷，是爲了留在劍子身邊，照顧他，保護他，讓他不再憂慮……因爲沒有看到希望……忘記了初衷，讓他身陷險境……愛他……自己已經沒有這個資格了…………

慕少艾回到琉璃仙境，羽人非獍正在等他，“你應該早點回來。”

慕少艾道，“你已經知道劍子出事了吧。”

“我知道的比你多。”羽人見慕少艾迅速擡起了眼睛，那眼神又似期望又似恐懼，他告訴他，“他現在在疏樓龍宿那裏。”

原以爲他聼了會感覺很複雜，可慕少艾只是如釋重負的仰天長舒，閉上眼睛，如酒醉般微微搖晃。羽人這才知道慕少艾在這段時間背負的有多沉重，忽然卸下，竟是天旋地轉。

他將額頭靠在羽人的肩上，羽人僵硬著身體，任他休憩。

良久，他感覺到有溫熱的液體，漸漸滲入了肩頭的衣衫……

頂端

夜白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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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樓發表於: 2005-10-17 0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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賦雅風流第七章

臨江仙寂寥疏樓斐真
夢后疏樓無聲，酒醒宮燈不明，
情斷憾恨徒留心，曇華人獨賞，逍遙無友陪。
猶記琴蕭合鳴，笑論紅塵真意。
墨舞畫中說相思，當時雨綿綿，與仙來同醉。

“好友，好久不見。卻特意來看我的狼狽之狀嗎。”劍子因失血，面白如紙，在一床綺麗的錦被之中，更顯得蒼白脆弱，連玩笑都似透著淒涼。

“都傷成這樣了，汝還有心情開玩笑。”龍宿蹙眉道，“原諒吾來遲了……”

劍子含笑輕輕搖頭，龍宿撫著他的髮，柔聲道，“汝好好休息，吾這就遣人去請藥師慕少艾。”

劍子依言，閉上了眼睛，他實在是消耗太大了，確實需要休息。聽到龍宿輕輕關上門，遠去的足音，仍覺恍如隔世。命運無常，儅真是峰回路轉，本以爲在劫難逃，可轉眼，如撥雲見日，所思所念之人也在眼前了。現在龍宿回來了，只是不知要如何面對藥師……

藥師……劍子突然睜眼，一躍坐起，掙扎著下床——重傷失血和久別重逢只是暫時麻痹了他的頭腦，他太了解龍宿了，他分明已起了殺心，必須阻止，絕不能讓藥師自投羅網。

玉階下跪著一個年輕的儒生，聽見龍宿的腳步，低頭道：“屬下辦事不力，致使劍子先生受傷，請主人責罰。”

龍宿瞟了一眼，“吾是如何交待命令于汝的？”

“主人命屬下監視劍子先生與慕少艾，若劍子先生真正遇險，則速報主人。”

“該報的汝已報了，何罪之有，起來吧。”龍宿眼神一寒，露出怨毒之色，“此仇吾必向異度魔界加倍討囘，還有那個無能的慕少艾，留之何用，汝速去把他找來，待他毉完劍子，便不必再讓他再出此門了。”

“是。”話音剛落，門卻被撞開了，劍子渾身血跡斑斑靠在門框之上。

“劍子！”龍宿急忙扶住他，“汝這是要做什麽？汝之傷不能移動啊。”

“好友啊……”劍子喘息道，“還是改出診……為送診吧……送我去琉璃仙境……”

“亂來！汝傷得這般嚴重，快回去躺好。”龍宿說著便要抱起他，劍子用僅有的單手掙開他，龍宿站在原地，眼中盡是不信，“劍子汝……”

“好友啊……”劍子虛弱的一笑，“你心中所想我豈會不知。你我共度百年，何需遮遮掩掩如此生分……你以前所作所爲，我並非毫無察覺，我是想等你自己罷手回頭。但只有這個人，我決不許你傷他。”

“哼，這便是共度百年的情誼。汝為他人以命相脅于吾……吾在汝之心中便是如此的奸詐小人？”自儒門口中說出的“小人”之言，分量非同一般。龍首更是如此，劍子知道，若非怒極氣急，龍宿絕不會用“小人”來自貶，心下不忍，“龍宿……”

“無妨。汝先回去休息吧。”龍宿自是恨極了慕少艾，也只能先穩住劍子，他伸手去扶，劍子卻搖頭道，“藥師與你我，這是兩回事……”

龍宿強壓怒氣，道：“就是慕少艾在此，也不會放你這麽胡來。”

劍子剛要爭辯，卻突然聽到一個漫不經心的聲音說：

“哎呀呀，龍宿大人倒是了解我。”從門外悠然踱進一人，“不用吵，請不請，藥師我都已經來了。”
龍宿一驚，轉向來人，他拿著一只煙筒，神情淡漠，卻俊美異常；衣襟飄逸，卻不像龍宿給人逼人的華麗之感，反而是一幅隨意慵懶的樣子。髮色如櫻，眉垂如絲，不是慕少艾卻是誰，“汝怎會在此？”

“簡單，先打聽出龍宿大人你這棟別墅，再走進來。”慕少艾笑道。

“汝說得倒真是好簡單。”龍宿冷笑道，“此處之隱秘，防衛之森嚴，在汝之笑談中灰飛煙滅啊。”

“好説好說，惹不起便要逃得快，藥師我現在打不過、躲不開，若人緣再不好、下手再不快，豈不有負龍宿大人的欣賞。”慕少艾明裏示弱，暗地卻字字刀鋒。

龍秀華扇輕搖，“藥師汝之能，自是無需多言。來都來了，不要浪費時間，看病人吧。”

龍宿抱起虛弱至極的劍子，慕少艾也跟進内室。擡眼閒似見劍子的目光越過龍宿的肩頭，他讀懂了劍子的意思：離開……

雖然明知他是因爲擔心自己，可是…………罷了……龍宿已經回來，自己還能期待什麽呢……慕少艾垂下眼睛，避開了劍子，自始至終再沒看他一眼……

龍宿小心的將劍子放囘床上，如同對待一件易碎的珍寶，萬般不忍。面對傷重的劍子，儒門龍首驕傲不再。

“閑雜人等便迴避吧。”慕少艾道，龍宿哼了一聲，屏去左右，又深深望了劍子一眼，轉身準備離開。
“龍宿大人請留步。”慕少艾忽然道，“續手之朮非比尋常，藥師我需要一名根基深厚之人從旁協助，不知可有人選。”

龍宿連忙説道：“那便由吾親自來吧，汝要吾如何協助？”

“呼呼，由龍宿大人親自出手當然求之不得。”慕少艾笑道，“那先給藥師我倒一杯茶來吧。”

“汝！”龍宿臉上寒意頓起，“汝竟敢戲弄于吾。！”但看床上劍子愈加蒼白的臉色，不想與他多做糾纏，忍下了這口氣。

“記住啊，要上好的龍井新茶。”慕少艾對龍宿的背影囑咐道，龍宿像沒聽見似的出去了。

“藥師……”劍子剛開口，便被正在整理藥材、葯針的慕少艾打斷，“心疼嗎？我作弄他。”

“……我知道你雖愛開玩笑，但……”劍子力虛，緩了一口氣，“你不會在緊要關頭開無謂的玩笑。”

慕少艾笑意一凝，“你把我想得太正經了，我也是有煩躁的時候，有失意的時候，那種時候我就是喜歡找無謂的人報復。”説話閒，他的手卻沒有緩下來，儅準備工作越接近完成，他的笑意便越淡。

此時龍宿帶著龍井茶回來了，藥師接過杯子，以茶水化葯，又交囘給龍宿，讓他為劍子敷于斷臂之上。稍頃，劍子便完全感覺不到手臂的存在，慕少艾又為他施下數支葯針，此時他的臉上已一絲笑意也不見，眼角眉梢甚至透著陌生的寒光，冷靜説道，“那便開始了。”

三個時辰之前，慕少艾離開琉璃仙境，一個背影靜靜的擋在他的路上，是羽人非獍，他冷冷道，“你要去？”

“呼呼，羽仔你真是了解藥師我的做事風格，”慕少艾笑道，“與其等別人設好了天羅地網讓我鑽，不如給他個措手不及。”

羽人轉過身來，“你還可以選擇不去，不在龍宿的地盤上他便奈何不了你。或者晚一些再去，劍子仙跡傷情惡化，他便自亂陣腳。而且我相信到那時，你仍有能力救他性命。”

慕少艾閉上眼，“我沒有辦法賭這種局。”

“那你便是在賭自己。”羽人口氣嚴厲起來。

“哎呀呀，藥師我不會做送死之事，該考慮的，我已經都考慮好了。不會有事的。”慕少艾彎下身子，笑吟吟的看著他好友嚴肅的臉，“如果你還是擔心我，那五個時辰后我若還沒脫身，你便沖進來救我可好？呼呼。”

羽人眉頭緊鎖，“我會為你收尸！”白衣一揮，人不見，只有片片白羽，如雪飛揚……慕少艾伸手接了一片，畢竟與雪不同，羽是溫暖的，亦不會在掌中無以挽回的消失成淚……

慕少艾的笑淡去了，喃喃道，“羽仔，這次之後，你便不用再為我擔心了……”

續手之朮足足進行了四個時辰，龍宿在旁一言不發卻也寸步不離，緊張的注視劍子的表情，見他的血色似乎有些恢復，一顆始終懸著的心才略微安下。一直埋首針藥的慕少艾終于直起身子，冷然道，“成敗便在此一舉了，疏樓龍宿，你做好準備。”

慕少艾接著解釋道：“如果我剛才的續手成功，等一下我拔起這根定魂針時，左手各大筋骨、神經就會重新與手臂連成一氣，劍子一時會感到非常疼痛。你要用這罐藥膏為他按摩，用真氣將藥力蒸入肌骨，直到疼痛消失。所用之真氣一定要走過全身各処大穴，否則藥力不到，他的手日後就算行動無礙，也再無法運功使劍。”

龍宿接過葯，點頭道，“吾明白。”

慕少艾閉目定神，説道：“劍子，忍耐一下。”説話時，也未睜眼看他。

劍子氣力稍復，便由劣習不改，“斷都斷過了，疼也疼過了。一囘生，而囘熟。放心吧。”

慕少艾不爲所動，淡然道：“會比斷時更痛。”說完，指如分花拂柳，銀光一閃，針已入袖，他人也退開兩步。龍宿急忙替位，“劍子！”

“啊……”劍子雖極力忍耐，仍禁不住一聲呻吟出口，額頭已滿是冷汗淋淋，右手死死扯住龍宿的衣襟。

慕少艾站在不遠處，波瀾不驚的說道，“會感到痛，那便是説明接上了。”

龍宿看劍子痛苦萬狀，也不知該心安還是該心痛，全身真氣升騰，合葯為他按摩傷処，只覺劍子手臂中似有万條細蛇在遊動，這便是慕少艾口中的筋脈重續吧。

一炷香的時間，劍子似乎慢慢平靜了下來，龍宿唯恐藥力不及，不敢停手，只是不斷問道：“汝感覺如何？還痛嗎？”

“我沒事了。”劍子答道，撕裂般的疼痛已被一種痠痲的感覺取代。

慕少艾看看龍宿，點頭道，“嗯~~~藥師我看也差不多了。‘枯木散’應已隨真氣化入你全身血脈。”

龍宿一心挂在劍子身上，這才驚覺自己的身體竟已如木頭般毫無知覺，他奮力一掙，卻倒在地上動彈不得，“汝！慕少艾！”

劍子見龍宿異狀，也是一驚，“藥師，你……”

慕少艾卻一拂袖，背對他道，“我只求脫身，一個時辰后藥效自然會過去……你以爲我會害他嗎。”
龍宿發怒是自然的，可劍子居然也質問于他，慕少艾不禁心下淒然，這麽長時間了……你儅我是什麽人……

“慕少艾！汝若是害劍子藥力不夠，吾定不會與汝善罷甘休！”龍宿怒道。

“呼呼，藥師我隨口說，你還真就隨便相信。劍子手臂已續成，你施的不過是減輕痛楚的麻藥罷了，只要不痛了，你就成功了。“慕少艾的背影隨著笑聲輕顫，“藥師我救人，倒救得你們倆人同仇敵愾啊……”

劍子知道自己剛才的無心之言，傷他頗深，愧疚至極卻無可奈何，“藥師，我……”

“好了好了。抱歉抱歉。沒事沒事。客套客套。這次你算是幫我牽制了龍宿大人，藥師我才能安然離開，一命換一命，所以……”慕少艾頭也未囘，便打開了門，“……你不欠我什麽了……”

若只是爲了如今的兩不相欠，當初又爲什麽要從崖底一路追隨這一縷不屬於自己的清風……門在背後關上的時候，慕少艾明白，這便是盡頭了……

龍宿律下極嚴，在情況不明時，門生都未敢擅斷，慕少艾就大搖大擺地走了。龍宿恢復后，龍顔大怒，瞞著劍子派人追擊，可回報道慕少艾並沒有囘琉璃仙境，行蹤不明。

山喦層層，別有洞天。

“我說慕姑娘你也真是彆扭。”朱痕和慕少艾席地坐在山洞中的小屋前，兩人身旁橫七竪八堆著些酒壇，大半已是空的了。

“哎呀呀，朱痕你記性也真是越來越差，是否要藥師我為你軋一針，你才想起多年好友的性別啊？”慕少艾已有些不勝酒力，言辭遠不及平日裏犀利。

“喜歡就喜歡，想要就去要。像你這樣拖拖索索，叫你姑娘，已是留口德了。“朱痕陪慕少艾喝酒，並不比他飲得少，卻絲毫不見醉意，果然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你說你呀，人家兩個人情比金堅的時候，你偏要從崖底跑出去給他插一腳；現在別人好不容易有了間隙讓你插，來世之約都訂好了，你又說不來就不來了。你說你是不是很奇怪，很彆扭。”

慕少艾聼了這番數落，心裏不服，偏偏口頭上已大失水准，不說也罷，只得嘆道，“這便是我的好友啊，只會在傷口上灑鹽，還完全不得要領。”

“不滿意嗎？那你去找羽人，他會很得要領的灑你鹽的。“朱痕笑道，慕少艾苦了臉，“唉呀，羽仔最近是見我一次罵我一次，藥師我現在真那麽討人嫌嗎？”

“哈哈，原來慕姑娘是在新歡那裏受了氣，舊愛那裏碰了壁，才想到我這個老情人嗎，來吧，我不嫌你，讓你靠一下。”朱痕說完，便玩笑著伸手去攬他的肩，被慕少艾一煙筒打開，“哎呀呀，藥師我的名聲本來就不好，你這種笑話要是傳出去，十個人倒有八個會相信。那豈不是笑話變緋聞。”

“誰叫你慕少艾生性放蕩，現在就算一副專情的樣子也沒人會信。“朱痕與慕少艾多年好友，他對藥師的了解，根本就是個不會認真的風流胚子。快樂過後，人事半點也不放在心上……

慕少艾聞言並未反駁，只是靜靜的愣了一會，一仰頭喝干了手中的又一墰酒，直灌得兩眼發紅，眼神卻異常空洞，“……連你也不信嗎……”

他似乎想再説什麽，話未及出口，身體卻一歪，側倒在地上。

朱痕見他是真的喝醉了，便想扶他。可慕少艾倒在地上，抱住自己的雙肩，緊緊縮成一團，好像很難受的樣子。朱痕這才想起來，慕少艾飲酒本是非常有度，從來不醉酒的——醉酒會讓手失去穩定，而一雙麻木發抖的手是毉者的終結。

“慕少艾，喂。你沒事吧？”朱痕也有些慌了，慕少艾抓住他的衣領，把他也拉下來，不停的説話，聲音非常痛苦。朱痕無奈地和他一起趴在地上，

酒入愁腸，原本深藏心底的話也被翻騰出來，慕少艾似乎想吐又吐不出來，痛苦之下，只得不停吐出這些一直在體内折磨他的言辭。

朱痕撐起身子，原來這個世界上真有人是不能醉的，沒有了厚繭，心都會被真實的悲傷撕裂……望著蜷在地上傷心的慕少艾，摸著他有些零亂的髮，搖頭嘆道，“這個樣子，一點也不適合你呀。”

第二天，慕少艾在頭痛中醒來，“哎呀呀，這便是宿醉嗎……”他想找葯出來吃，才發現自己竟和朱痕在屋外睡了一夜，自己的手仍揪著他的衣服。

朱痕也醒了，看到慕少艾，說的第一句話便是，“你以後千萬不要再喝酒了。”

“呼呼，怎麽了？”慕少艾笑道，“莫非藥師我酒後亂性對你做了什麽？先説好，我是不會負責的。”
朱痕別過臉說，“看過了昨夜的你，現在你再説什麽笑話都不會覺得有趣。”

看著眼前這個懶散的笑著，分頭痛葯給他吃的慕少艾，這個人是如何把那麽多的痛苦都藏在一張笑臉之後的，什麽事都“呼呼”一笑而過，讓旁人都以爲他真的不在意，儅酒化去他心上的僞裝，下面竟是讓旁人不忍卒賭的血肉模糊。

他忘不了昨夜的慕少艾，蜷縮著身體，如同心口上插著一把尖刀，明明已經那麽痛了，絮絮的訴説的卻盡是自我苛責之詞。朱痕覺得慕少艾根本是完全混亂了，看好友被折磨至此，劍子仙跡，你怎麽忍心啊……

慕少艾服藥之後，頭痛稍緩，起身至溪邊，捧了一掬清水潑到臉上，望見自己搖曳的倒影，忽然一愣，撥開長髮，頓時睜大了眼睛，自己頸側這個“朱痕”是怎麽囘事！該死的朱痕染跡！

慕少艾面上帶笑的走回來時，朱痕已經察覺有異，“朱痕呀，你有必要在老友我的身上簽這種名嗎？”

“這麽快就來找我興師問罪啦。”朱痕笑道。

慕少艾心裏暗罵，臉上仍一副玩世之笑，“我說你呀，沒節操也該有節制，連藥師我你都敢動，看來這三年真是在山洞裏悶坏了。”

“耶~~~~你昨夜一副討安慰的小貓樣子，我沒吃下去已經是很有節操了。”

“唷唷，那我該說多謝多謝啦。
”
朱痕搖頭笑道，“不謝不謝。”

“哎呀，你倒是應的自然。”慕少艾緩緩握緊了手中的煙筒。

朱痕見他要動手，哈哈笑道，“慕少艾，這才是你該有的樣子啊。你知道你的問題出在哪裏嗎？”

“嗯？”慕少艾暫時壓下了將朱痕一腳踩下去的念頭。

“你太在意那個劍子仙跡，以至於失了本性。”

“呼呼，風流，暴力，便是藥師我的本性嗎？”

“避重就輕，你的惡性何止這兩個那麽溫和的詞。”朱痕刺道，“我說的是本性，你讓劍子仙跡看過嗎？”

“哎呀呀，被看到豈不是‘古塵斬無私’。”慕少艾道，“要是我作魔頭的時候，昨天便一掌斃了龍宿，再要了劍子。你要引出那樣的認萍生嗎？朱痕，你還真是不知死活啊。”

“喂喂喂，誰叫你做得那麽陰殘。”朱痕拂額搖頭道，“再説，那是你的本性嗎？”

“哎呀，好也不是，坏也不是。那藥師我的本性到底是怎麽樣呢？“慕少艾忽然想起另一個人的話，”黑暗中翺翔的鷲鶩，或是虛有其表的鳳凰嗎“

“不要自擡身價，你呀，在我眼裏也就是只有米啄米，無米偷米的歪嘴雞。”

“呼呼，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慕少艾道，太過遷就劍子的想法，一直生活在對自己的壓抑之中，溫柔也罷，陰殘也罷，皆非真正的慕少艾。閑游世外的藥師，不知不覺偏離了自己做事的風格，“說的也是，多做多錯，為誰辛苦為誰忙。往後便是龍宿大人華麗的表演時間，藥師我只要在一旁看戯，有機會便偷幾口米吃。”

朱痕饒有興趣地看著他，“你要如何調動起疏樓龍宿？”

“看戯的人，知道劇情還有意思嗎？”慕少艾吸了一口煙，“不過，你要是想讓戯早點開場，不妨去騷擾一下黑暗之間。”

“我可不是傻子任你拉。”朱痕說罷重新躺倒，作出一幅不想動的樣子。

“嗯～～～那你在我身上簽名的事情，我們就繼續追究一下吧。世上有兩种人千萬不能得罪，否則未來就會很痛苦，一種是女人，另一種就是大夫哦。”

當天，一道消息火速報到龍宿手上：“黑暗之間有異動。”
龍宿沉吟了片刻，“吾沒有多少時間了，尋找咳羊莖和認萍生的事情，要加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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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白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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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樓發表於: 2005-10-17 02:1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賦雅風流第八章（比較短，因爲是龍劍……）

玉華寒，冰壺凍，云閒玉兔，水面蒼龍。
酒一樽，琴三弄。喚起淩波仙人夢，倚欄杆滿面天風。

龍宿膝上琴橫，指下風生，瀟灑弄清聲，彈的卻是一曲《碧玉蕭》。劍子知他心意，卻故意戲言，“好友，不過區區數月，便已忘舊曲了嗎？”

龍宿輕挑冰鉉，悠然應對，“劍子汝手傷未愈，弄蕭不便，白玉琴亦不獨做宮燈之鳴。”

劍子笑道，“琴心如此，那麽劍意呢？待古塵之光再現，不知邪之刀是否會隨之重履江湖？”

“劍子，汝真是本性難移呀。”龍宿似在抱怨，語氣中卻完全無一絲不悅之意，“吾既是陽光下的嗜血者，便始終是汝命定的光之影啊。”

一封飛書，破夜而來，龍宿揚手接下，琴曲乍斷。

龍宿還未拆信，卻見劍子正望著他意味深長的微笑，“看汝之笑，吾似乎聽到了‘好奇妙的一封信’這句話。”

“耶~~~我怎麽會對好友的私信感興趣，只是擔心，光之影的意思，該不會是躲在光明下蠢蠢欲動的黑影吧。”

“既是如此，那汝便也一觀吧，吾對汝沒有秘密。”龍宿將信遞到劍子跟前。

他那麽大方，劍子反而不想看了，可既然已在眼前也不必再推，他掃過全文，更相信這是龍宿作給他看的戲碼，他的敵人目前只有夜重生，卻爲什麽對醒惡者和翳流那麽感興趣。

劍子心下存疑，口上卻不問——若是戯，龍宿自會演下去，若不是，再問不遲。所以他換了個話題，“好友，這些日子你過得如何？”

龍宿嗟嘆的誇張，“自與汝別，魂牽夢縈，不敢于人言，順長江水流殘月……”

“少來！”劍子失笑，“你的臉皮還真是越來越有長進了。”

“那吾說吾除了思念劍子汝，還調查了對付夜重生的方法，汝便可相信了吧？”

“再去掉前半句，我就完全信了。”劍子道，他也有意言過其實，龍宿固然必會為未來之戰準備，但若說不曾思念劍子，也是不可能的。“如今你肯現世，自然是已經有所對策了。”

“吾出手可是爲了劍子汝啊。”龍宿叫屈。

“那調查醒惡者和翳流也是爲了我了？”劍子突然道，他已經猜到這兩件事必有關聯，龍宿是在作態，但這次未必是隱瞞，而是真正有共謀之利。

“為汝，亦是為吾。”龍宿果然道，由此，談話轉入了正題，“吾得知了一種改造嗜血者的方法，可以克服《寧暗血辯》上所記載的弱點。”

“所謂的改造……”劍子沉思道，“是向什麽方向改呢？更魔化，還是回復人性？”

“劍子汝真是敏銳。”龍宿壓低眼眉，“是雙向皆可的，關鍵看怎麽使用了。”

“嗯~~~那你的意願呢？”劍子盯住他的眼睛，若是龍宿想更落入邪道的泥沼，他就算無法阻止，也必不會給他任何助力。

“自然是脫離嗜血族的身體，重歸凡人。”龍宿泯扇而笑，“當初吾也是無奈之下冒險而行，吾並不執著這非人非鬼的樣子。”

“哈，但願如此了。”劍子笑道，“若好友真肯浪子回頭，我願助你。不過嘛，這個方法到底是怎麽樣的？”

“所需的東西，吾幾乎已經找全，獨缺一株奇草——造化筋元的咳羊莖。”

劍子心下暗動，咳羊莖？那不是藥師所有，以續阿九性命的藥材？他沉下了心，此事絕不能讓龍宿知道。

龍宿接著說，“而翳流教主復活也必須此物，醒惡者在為他奔波。聽説已有眉目。”

“嗯~~~果然是能同仇敵愾，各取所需。”劍子在心中細細梳理了整件事情，找不出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龍宿見他不疑，便道：“所以汝與吾有合作的空間了嗎？”

劍子聞言卻靜了聲，心中被一種物是人非的悲哀所侵佔……正如白玉琴尤在，宮燈曲卻無聲了……

“龍宿……”劍子擡眼看他，“曾幾何時，你我已經疏遠到需要用合作來聯係彼此了嗎……？”

龍宿望進他靜詣的眼中，往事如煙，云纏霧繞……是啊，從什麽時候起，他們已成了不同的人，一道鴻溝將他們分隔兩端……逍遙不再，卻是勾心鬥角，汲汲營營……可是，“劍子，汝還能信吾嗎？”

“龍宿，你願回來嗎？……如今這種藏頭露尾的生活還未夠嗎？好友你本應是傲嘯九天的紫龍啊……”劍子痛心地嘆道，向他探出手，曾經的那個華麗無雙，耀眼到令他都偶爾炫目的友人，這次真的能回來嗎？……

龍宿握住他的手，溼寒的手，忽然害怕，這只手差點就成了一抔腐土……他用自己的雙手為劍子暖著，漸漸只覺天地不存，江山兩忘，什麽中原，什麽功名，比起能讓劍子的手重新暖起來，根本就不值一提。

龍宿將劍子的手貼在唇上，“吾回來了，再也不離開汝。”

劍子凝視著他滿眼的深情，慕少艾有一句話説得很對，共度百年的有情之人，儅對方說話出自真心時，絕對能感覺得到……

龍宿貼著他的手臂上滑，埋首于劍子頸閒，耳鬢廝磨，以解相思之苦，溫熱曖昧的氣息也撩得劍子仰頭閉上眼睛，輕輕嘆息，“龍宿……我還有傷在身啊……”

“吾不會亂來的。”龍宿在他耳邊吹入這句話后，便只是擁他入懷，沒有任何動作，兩人皆沉醉在這一夜安靜的依偎之中。

煙水悠悠繁華夢，一夕倦天涯，清風閑云瀟湘畫裏，不如歸去……

不久，儒門天下重整河山，並道中原，與異度魔界相爭。龍圖稱雄，妙理仙機，與日漸式微的琉璃仙境遙相呼應，一時間天下歸心。

另一方面，慕少艾計定翳流，助北辰元凰吞南宮，立為傀儡。自己則隱身琉璃仙境，暗控勢力，然終日閒散不羈，不曾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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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琅琊文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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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10.16 赋雅风流 1~12(完)，13F(BY月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