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1.14 【日月才子】素还真x谈无欲社畜仙人1~3章试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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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灰凉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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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4-01-15 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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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4 【日月才子】素还真x谈无欲社畜仙人1~3章试阅

《社畜仙人》试阅，大人请看！

如有购入需求请戳我微博@明圣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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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灰凉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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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24-01-15 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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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睡觉

凌晨，将近四点钟时，素还真敲响了谈无欲的房门。谈无欲住在一个独栋小别墅里，从最近的公交站走过来都要三十分钟，为了绕过保安他还费了些力气。大概过去五分钟，谈无欲显然从监控里先见过他了，门才打开。
素还真递上一叠纸，上面满满的都是字。谈无欲接过来翻了翻，除了详细的本人资料，还有交接清单，素还真见他翻动纸页，便解释道：“我是来值班的。”
谈无欲抖了抖厚厚一叠纸，神色并不算愉快：“这里不是我工作的地方，不能交接。”
“那怎么办？”素还真脱口问出，似乎并不觉得在凌晨四点敲门谈工作有什么不对。
“你是第一次来轮值？”
“很久以前来过一次。”
谈无欲有些头疼地揉揉太阳穴：“你住在哪里？”
“随便住。”
“随便住？”
“走到我喜欢的地方，就停下来住。”
对上他温润无知的眼神，谈无欲不得不打开走廊的灯，认真看起手里的资料。又过了五分钟，他才无奈道：“先进来吧。”
素还真却晃晃脑袋，露出犹疑的神情：“可以吗？”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这里不是我喜欢的地方。”
肉眼可见地，谈无欲的表情恼怒起来，一对漂亮的凤眼瞪着他，在走廊并不明亮的灯下，显出几分水光。素还真赶紧接着说：“我在来时看见一家小店，招牌喜庆可爱，我很喜欢，所以想在那里过夜。”
谈无欲对他的说法保留意见，但手上的资料还没研读完，被素还真一搅和，他也不敢轻易放他进门了。想了半晌，他回屋披了件大衣，拿上车钥匙，要去看看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银色的小车从别墅区缓缓驶出，两旁高大茂密的行道树往后退去，街道上悄无声息，只偶尔有几辆车擦过。素还真很是好奇地张望着车窗外，他不会系安全带，谈无欲探身过来教他时，他闻到对方身上有很纯粹的气味。
当车在他的指示下停在博彩店门口时，谈无欲的脸色可谓差到极致。两边街道的店铺都还没开门，只有招牌上的霓虹灯在夜里闪烁，冷气森森，说话都能呼出一团白气，谈无欲不知道自己穿着睡衣开了老半天车是来这里干什么的。
素还真摸索着打开了车门，几步跨上博彩店门前的台阶，抬起手拨弄招牌上垂下的一串小红灯笼，廉价的塑料小米珠串成的流苏在他白皙的手指间发出珠宝般的轻响。谈无欲了然，原来这就是那个“喜庆可爱”。
他找了个车位停下，裹着大衣回来，双脚还蹬着毛绒绒的家居拖鞋，只是走了这几步，鼻尖就被冻得发红。
“你要睡在哪儿？”他没好气地发问。
素还真指了指台阶，又从店门口的垃圾桶里抽出一张传单遮在脸前：“我看到公园里也有人这样睡觉的。”
谈无欲简直没处发脾气，好笑地跟他解释：“快五点了，这里六点钟就有环卫来扫大街，你要是睡在这里，八点派出所上班的时候你就会在里面坐着了。”
“派出所？”素还真从传单后面探出半张脸。此时天色仍然黑沉，全靠招牌的红光，谈无欲才能看清他的脸，他发现素还真的眉毛上有个小小的漩涡，眉心有一颗鲜艳的红痣，怎么刚才在家门口没看见呢？他想了想，说：“就是衙门。”
“噢——”素还真理解了，又问，“为什么抓我？”
“现在没有露宿街头的流浪汉，你会被送去救助站，或者精神病院。”
“唉，”素还真倒是理解了这几个词，叹了口气，“可是我很想留在这里呢。”
他收起传单，巴巴地看着谈无欲：“就一小会儿，可以吗？”
谈无欲抱着手臂看他，冷空气毫不留情地舔舐双颊，就连埋在大衣袖子下的手都被风刮得隐隐作痛，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行。”
他回到车上拿上那叠资料回来看，两人就这样一左一右守在博彩店门口。
素还真的交接清单他没细看，本人资料倒是在脑海里一个字一个字地念过去。现在他算是素还真的上级，要为他安排去向和工作，虽说一年到头要见不少怪胎和奇葩，但素还真这样清新脱俗的脑回路还是能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看完三分之二，他对这位下属的安排有了个大概的思路，要收起资料时，余光瞄到最底下的婚配一栏，心生疑窦。
他们这种东西是很少有婚配介绍的，毕竟圈里谁结婚了都会引起不小的轰动，必然要广而告之全员皆知，他怎么会不知道素还真结婚了呢？他翻到纸背去看，顿时被骇住了，拿着资料久久不动弹。
婚配栏里赫然写着未婚夫——财神谈无欲。

素还真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他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新奇，不时走开去看看旁边的花圃，手绘的井盖，又透过玻璃店门张望那些店内的摆设和商品。直到天色发灰，他嗅到空气中传来食物的香气，顿时精神起来，回头去找谈无欲。只见谈无欲倚靠在博彩店门口的财神塑像上，视线落在地面，一动不动的，像是在发呆。
“你怎么了？”素还真走近前，伸手去握他的手，他以为谈无欲冻得病了，实际上他握住的手确实很冰凉。
“好冷啊，”他惊讶道，“你病了，我们去看大夫。”
说到大夫，谈无欲勉强回过神，目光转到他们相触的手上。素还真的手是如此滚烫，比起谈无欲，他才像生病的那个。
“你知道我是谁吗？”谈无欲问他。
素还真笑起来，温温柔柔的，又有点狡黠：“知道啊，你是谈无欲嘛！”
“那这是怎么回事！”谈无欲猛力点着未婚夫三个字，似乎要把纸戳破。
“组织安排的。”
“为什么被安排的我本人没有被通知到？”
“我现在不是来通知你了吗？”
谈无欲要被他气死，想把这叠破纸塞进垃圾桶里。
“这后面不是写了我的地址和手机号吗？”
“我没有手机。”
“你不会去买？”
“没有钱。”
似乎听见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谈无欲怔了一瞬，才想起问他来了多久，他下意识以为素还真一来就去找他了，看来不是。
“我到处逛了逛，但是哪里都要花钱，只好去找你了。”
“你是走过去的？”
“跑过去的。”
谈无欲心里一咯噔：“怎么跑的？”
素还真奇怪地看着他：“这样跑的啊。”
说着，从博彩店门口跑到对面的店门又跑回来，看到他是用两条腿跑的，谈无欲松了口气。素还真跑了这几步，便觉得刚才食物的香气更浓郁了，缠着要去吃东西。谈无欲打算上班的时候再好好问婚约的事，先拿出手机看地图，这附近确实有家早餐店，就在前面的拐角，但现在应该还在准备食材的阶段。
“走吧，过去看看。”站得又冷又麻，他拢紧大衣往早餐店的方向走去。素还真和他并肩走着，体温隔着大衣也能感觉到，像个火炉，时不时侧头过来看他。就在某次转头时，谈无欲确定他看见那颗红痣和漩涡眉突然消失了，额心光洁一片，两道伏贴的长眉飞扬。
没想到早餐店真的开门了，摞得高高的笼屉，翻滚的乳白色的豆浆，还有一桶桶满满的粥。店面在街边，没有座位，一家三口在蒸气间忙碌得团团转。谈无欲仰面看菜单，素还真凑过来小声说：“就吃你喜欢的吧，我不用吃。”
谈无欲有些惊讶，但还是买了一杯豆浆，就见店里那三人中的高个男人急急忙忙脱了口罩围裙，从后门出去了。素还真捏了捏他的手：“你在这里等豆浆。”
说完转身朝来时的路跑回去，转过拐角就看不见人了，谈无欲不明所以，又不是很放心他乱跑，催了一声，拿到豆浆就赶紧跟上去。
又是那家博彩店，原来这博彩店也是早餐店的一家子经营的，高个男人开了博彩店的门，正在拖地，素还真乖乖地站在外面没有进去。
“素还真！”谈无欲叫了他一声，待走近前，素还真回身看他，含着笑，眉毛又打了旋儿，红痣艳得像在发光。他以为素还真被赶在外面，正要理论，还带着包子香气的男子拖完了地，换上一副笑脸说道：“快进来吧，外头多冷啊！”
“我要一张彩票。”素还真说。谈无欲讶异于他居然知道彩票这么现代化的名词。
“好好，您请稍等！”
“送给你。”素还真接着说道，在两个人惊疑的目光里继续解释：“前天你给了我两个包子，一个是香菇木耳馅儿的，一个是牛肉粉丝。”
他顿了顿说：“都很好吃。”
柜台后的男人把他看了又看，似乎实在记不起那几百个包子里的一个香菇木耳、一个牛肉粉丝卖给了谁。但是彩票已经出好了，他捏着有些尴尬。
谈无欲给了这两块钱，气氛已经变得十分诡异，他只好对着店主笑了笑，把素还真拉出去。
“你在搞什么！”他低声呵斥，素还真对平常的食物是没有味觉的，他刚才在资料上看到了。
“工作！”素还真学着他的语气，表情严肃又认真，半秒钟就破功，笑盈盈的，抽出塑料袋的吸管往豆浆的塑料盖子上一插，脑袋凑过来喝了一口。
“嗯！供奉，我收到了。”
谈无欲回过味来，对这样不合规矩胡乱作为的工作方式深恶痛疾，正要骂他，低头一看，吸管被吮过的部分都不见了，像是被火烧过一般，断口圆润变形。
素还真吐了吐舌头：“对不起，我还没习惯吸管。”

谈无欲抬眼瞪他，那双奇特的漩涡眉毛和红痣，已经又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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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24-01-15 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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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工作

早上八点，工作日，街上的车和行人都格外密集和急切，冷冰冰的太阳把高楼拉出浅浅的影子，车流和人流的热气在这样惨淡的阳光下也显得没有温度。
谈无欲又把素还真带回了小区，没有回家，而是走向了旁边那栋别墅。两栋别墅之间留有汽车可以通行的道路，两旁栽有不高不矮的桂花树遮挡视线。素还真举目望去，小区基本都是这样的独栋别墅，而别墅区后面就是没开发的山林，这样远离城区的居住区，竟然没有任何便利设施，别说快递驿站，连超市都没有。
跟着谈无欲进入邻居家，素还真吃了一惊——别墅内部并非住宅，而是摆放着数量众多的绿植盆栽，被安置在高低错落的置物架里，头顶是面积超大的天窗，一时之间好似进了温室。他嗅到空气中有湿润的水汽和火的气味，一片莹绿间有颜色晃动，一个人从一丛绿萝后走出。素还真对上他的视线，这人生得容色惊艳，神色淡柔，眼中似有野火在燃动。
“这是素还真，刚来的，”谈无欲对他轻点下头，又把目光转向素还真，“这是莫召奴，比你早来几天，你们办公系统一样，你跟他学学，工位在那儿。”他似是随意指了个方向，掩映在文竹和洋芋叶之后。素还真依言走过去，就见此处安放有一张原木小桌，放着电脑，旁边的书桌和置物架上有堆得高高的文件。
他在工位坐下，抬眼望回去，只能看见谈无欲大衣的一角。莫召奴来到桌边，神色并无不耐，反而很高兴他的出现，他拿来一张椅子坐在素还真旁边，低头按下主机的启动键：“开机键在这里。”
一整个上午，素还真什么活儿都没干，净跟着莫召奴学习怎么使用电脑和打字了。他非常聪明，又学得认真，和莫召奴也很投缘，到了午休时间，莫召奴主动提出要带他选房子。
“你也住在这里？”
“我是做文职工作的，离谈无欲近些，工作比较方便。”
莫召奴说着，点进他们的办公系统，调出一份报告模板：“你需要有其他部门的福报审批盖章才可以进行福报，包括对方的姓名，年龄和生辰八字，福报过程、结果、后续影响都要填写清楚，交给谈无欲审核归档。”
素还真抬头去看谈无欲，但绿丛生机勃勃，他根本看不到在哪里，想到人穿着睡衣和毛绒绒的拖鞋在电脑前焦头烂额地帮他填今天博彩店的报告，他平静的心情有些飞飘，转头应答莫召奴：“不用去看了，我和谈无欲住一起。”
莫召奴困惑地看着他，就听谈无欲的声音冷冷淡淡地从另一头传过来：“我们有婚约。”
莫召奴诧异道：“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有登报呢？”
“我也是打印详细资料的时候才发现的。”素还真解释道，随即登入信息版块，划到最下面的婚姻状况，果然写着谈无欲。莫召奴“咦”了一声，点开婚姻细则，竟然是一千三百多年前定下的婚约。
“月老部门最近在做什么？”他皱眉问。
素还真回忆了一下几天前的事：“我去问过，部门主管派驻去酆都了，底下有两个员工在这里值班，还有一个休产假，目前只有一个员工在上班。”
“你之前不也是月老部门的吗？”谈无欲在问莫召奴。
“只是兼职，我又不是仙官。”莫召奴似乎对离开月老部门的事很不满意，脸上出现不悦的神色，眼中的火光更盛了。
“朱雀，”素还真忽然叫他，“一千三百多年前的那次轮班，你是不是也在这里值班？”
“那次我是在仙官的岗位轮值。”
值班的仙官众多，素还真没有见过他也很正常，但即便是在仙官的岗位工作，也改变不了朱雀的瑞兽身份。这就对了，素还真想，两头瑞兽，两头凶兽，一个福神，一个祸神，又和一千三百年前的班底对上了，接下来只要其中一头凶兽失职，人员紧缺，上头再派来一头瑞兽顶替，条件就又能达成。
“另外三位同僚在何处呢？”他问道。
莫召奴刚要回答，手机响起，他接了电话，应了一声，起身出去：“外卖到了。”

“谈无欲，”素还真叫他，“你也吃外卖吗？”
“我可不像你可以吸风饮露。”
“我也有点饿了，”素还真有点不好意思，“你能给我点外卖吗？”
谈无欲有些意外，他还以为素还真不用吃东西，他拿起手机点开应用，边说道：“货币的出现和消失都要有迹可循，在你有兼职以前还是不要在网上消费比较稳妥，我会给你一些现金，你想吃什么？”
“要半斤金子，还有两斤宝石，什么宝石都可以，金子要纯金的。”
谈无欲的手指停住，思虑再三还是直接打到了店面，让跑腿送过来。不是他懒得出门，只是素还真来得迟了几天，他的工作就堆积如山了，还要抽时间带他去见慕少艾，只得抓紧时间加班加点干活。

到了下午，素还真已能独立办公，他看过谈无欲发过来的博彩店报告，修改了几处前情提要，鉴于福报的结果还没出来，他先把报告保存在了桌面上。
离下班还有两小时，谈无欲终于干完活，回家换掉睡衣，把素还真领上车。他交给素还真一张身份证：“我们都是假证，所以尽量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万一被发现凭空出现几个大活人，就要启用清扫程序，你知道清扫吗？”
“知道，会损耗值班人员修为去清除留下的痕迹。”素还真回答的时候，表情没有了一贯的温和，他沉默了一会儿，反问道：“没有履行天道定下的婚约会被削掉很多修为，你知道吗？”
谈无欲点了点头，专心致志地开车：“放心，我不是那么自寻烦恼的人。”

素还真看着他的侧脸，又觉得自己的目光太过直白，便又看向面前的车屁股，没头没尾地问起个问题：“莫召奴是怎么离开月老部门的？”
谈无欲歪着脑袋等红灯，半长的黑发落在肩上，每根发梢都像有颗细小的星子在闪耀：“好像是出了事，牵连不少人，莫召奴是临时顶上仙官的，之后又被事故牵连受罚，索性跑回山里休养，好多年都不大爱出门。”
他眸光微动，上翘的眼尾里透出探寻：“你呢？”
作为那时当值的瑞兽，素还真不可能全身而退，说不定被罚得很重，所以才一直没有去找谈无欲告知婚约的事。那这么多年里，素还真又在什么地方默默养伤？值班期间几乎没有人能做到全身而退，都会发生大大小小的事故，谈无欲对别人闯的祸没有兴趣，但是素还真毕竟是他的婚约对象，前尘往事还是多少了解一些比较好。
“我在半斗坪睡了一觉。”
素还真神色坦然，见谈无欲没有说话，还侧过脸来看，眼睛是浅淡的棕褐色，亮晶晶的，没有人情世故的修饰，丰润的面庞更不显年纪了。谈无欲心里闪过一丝异样，没有时间深究，绿灯亮起。

慕少艾的住处比他们偏僻许多，车子离开城市，驶过镇子，甚至开进山村里。素还真在一颗颗吃着路上买的金豆子，他不咀嚼，也不吞咽，谈无欲叫他做做样子，他打开新买的手机，对着吃播练习。
慕少艾在他的小院子里摆了张躺椅，整个人悠闲地摊在上面抽烟杆，院里巨大的梨树投下斑驳的影子，在夕阳橘红的光中，温暖又惬意。谈无欲和素还真来到的时候，已经快六点，开了三个小时的车，谈无欲在院门口伸了个懒腰。好像只猫，素还真想。
“呼呼——这么快就来了。”慕少艾懒洋洋的，在躺椅上支起上半身，纡尊降贵似的给他们倒了茶水。那茶壶搁在火炉上烧着，茶水冒出阵阵热气。他的目光转到素还真身上，微微睁大眼：“怎么是你？”
“你们认识？”谈无欲坐在了木墩子做成的凳子上，把茶杯拢进手里取暖。
“是故交，”素还真笑道，“我在山里的时候就认识。”
“真巧啊……”慕少艾吹出一团烟，“得有几百年没见过面了，你的伤都好啦？”
谈无欲听到这句，挑了挑眉，看向素还真，等着他能辩解出什么花儿来。夕阳朦胧的光晕中，谈无欲玩味又挑衅的眼神，乍然挑动心弦。素还真温温地笑了笑，和他们打太极：“不劳你忧心，另外两位同僚呢，怎么不见人？”
“出外勤去了，恐怕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反正我也没有什么领导能力，管不住人，出了事大家各自领罚。”他说得豁达又轻巧，敲了敲烟头，话头一转，神情轻快起来：“既然你们开车来的，正好把我拉去镇上吃一顿好的。”
“我的车不能沾烟味。”谈无欲无情地拒绝。
素还真环顾一圈简陋的小院，问慕少艾：“业果难道全报应在这小村里？”
慕少艾用烟杆子指了指梨树下拴着的大黑牛：“我赶牛车进城再搭车呀。”大黑牛甩了甩耳朵，戴环的鼻孔里喷出两团白气，作为应和。他的烟丝烧得火红，在愈加暗淡的天色里，宛如这贫穷小村中的一点灯光。
素还真望着暮色中升起炊烟的村落，有捡柴的老妇人缓步归家，他看着那蹒跚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七拐八弯的小路，再看向谈无欲，谈无欲静静地捧着茶杯，迎上他的眼睛，难得露出笑意：“素还真，它自有它的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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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24-01-15 0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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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竹马

入了夜，小村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吃过饭再干点家务就该睡觉了。三人少吃一顿也不会饿死，但谨慎的谈无欲还是从地里摘了点菜叶子，一起煮了一锅面条吃。素还真自告奋勇收拾碗筷，不小心把唯一完好的碗也磕出个缺口，谈无欲却怀疑是他咬的。慕少艾吸溜完面条，惬意地坐在院里的树墩子上，小小的火光在他眼前明灭，他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还好这里没有监控，也不用提防有人发现自己不需要进食。只要他不离开这里，或许人的一辈子过去，都不会被盘查身份。就在他这么怠惰地思考时，无形的大难已经临头。
从偏僻的小山村半夜开车回去实在太容易引起注意，谈无欲要在这里过夜，慕少艾虽然家徒四壁只有一间空屋子，但正巧两头凶兽都在外面，素还真可以借宿在他们的窝里。慕少艾把羽人非獍的屋门钥匙给素还真，那是个茅草屋子，羽人非獍喜高，窝在山坡上，屋后就是山林，左右邻居只有虫和蛇。
素还真沿着弯曲的小径往山上走，乡下没有光污染，夜色很浓，他还穿着来见谈无欲时的衣服，浅蓝的卫衣像一朵浅薄的云，在夜里一晃一晃，不知哪次晃动就会消失不见。他听到背后有脚步声，谈无欲追上来，财神爷已经脱去大衣，米色的毛衣在那张瓷白的脸下显得黯淡。
“你还是和我住一个屋吧，”谈无欲说，“保险一点。”
素还真心想，怎么就保险了，我又不会半夜跑上山吃野猪。“我们还没登记呢……”他腼腆道。
看他装模作样的表情，谈无欲的拳头有点痒，但素质让他忍下了这口气：“我有话问你！”
见他动气，素还真不敢再逗他，便跟着他又兜转回去。慕少艾家里的这间空屋子本来不空，是个堆放农具杂物的地方，他已在此轮值多年，谈无欲几年前来了之后，两人关系愈发熟稔，时常见面，他就收拾出这间客房供谈无欲小住。
床是硬邦邦的木板铺就，床腿还是用砖头充当的，垫上两床被子，勉强保温。谈无欲以为素还真会躺不习惯，转念一想，这人在大街上都能睡着，这里好歹还有四面墙挡风呢，这么想着也就为自己的待客不周寻到借口，在床外侧躺下。素还真脱了卫衣，里面是黑色的短袖，衬得他格外雪白，手臂像雪山似的，一股山林的凛冽冷气扑面而来。谈无欲摸了摸鼻子，问起他在来值班前住在何处。
素还真窝在被子底下，只露出一双眼睛，即便在黑夜里，虹膜仍是浅浅的颜色，他沿用之前的回答，又补充了一些：“我在喜欢的地方停下，施用神力，神兽由天道直接管辖，行为没有特定规则，也不用写报告。”
谈无欲安慰他道：“入乡随俗，随遇而安。”他忽然想起一事，又问：“你之前说到半斗坪，我一时还没想起，现在记起来我就是在那里出生的，确实是一处灵气丰沛的宝地，只是也太偏远了，你是怎么找到那地方的？”
“我也是在半斗坪出生的。”素还真答道。
他盯着谈无欲，月光从窗缝里漏进来一点，让他能看清对方的表情。在同一个地方诞生并不算奇怪，有的神兽会一直盘踞在出生地，吸取灵气修炼，这便使得其他灵兽再难成形。但谈无欲二十岁就离开了半斗坪，现在他已几千岁，半斗坪再养育出一头神兽也很正常。
谈无欲陷在思绪里，感到身旁一动，素还真伸长胳膊要去拉灯绳，他忙拽住那只火热的手臂：“别开灯，给慕少艾省点电费。”
素还真收了手，顺带把谈无欲的手也带回被子底下，随即不解问道：“你不是有钱吗？”
“不能这么用，”谈无欲微微起身，半靠在光秃秃的墙上，“钱要有去处，首先要有来处，我们都有一份能保证生活的工作，慕少艾是这里的土医生，赤脚大夫，用些偏方治病，没有行医资质，所幸是在乡下，村里老人巨多，不会有坏心眼的要去举报他。”
他的目光落在素还真脸上，那副面庞的阴影浓重，将五官勾勒得深沉严峻，和白日里温柔的面貌大相径庭，只有低垂的睫毛在脸上落下一道弧形的虚影，徒增些许清柔。素还真抬眼看他，那道虚影便消失了，浅色的瞳仁微动，缓慢地收缩成梭形，再展开成圆形，像是在呼吸。
他皱眉，提醒素还真收敛自身非人的气息，并教导他如何睡觉和做出疲倦的样子。
“习惯很难改变，要是在细节中失败，就得不偿失了。”
素还真却没有在意他的提醒，转而询问他作为人的工作。谈无欲业余兼职写作，但只有在没有钱的时候才会写书，售卖时用点小伎俩，保持住不温不火的营收，从来不去签售会，也不露面采访。写书不需要考证，也没有学历要求，确实是隐藏身份的绝佳工作。
“你要做什么？”他下意识地询问素还真，又想到素还真对这个社会并不熟识，恐怕也没什么想法。
“我想到一个很好的工作。”素还真微笑道。
谈无欲被他眼中的神采吸引，微微一扬脑袋：“我也给你想到了一个很好的工作。”
“那我们写在手机上，同时揭开，看看谁的想法更好。”
两块屏幕凑在一起，谈无欲的写着“看风水”，素还真的写着“算命”，两人沉默了几秒，都笑出了声。
谈无欲掩下手机，轻声说道：“你在网上接单，可以实地去工作，收现金，不需要资质，客户也不会查你祖上十八代。”
素还真在搜索引擎上查着道士，听他说完，眉间轻蹙：“怎么听起来这么像骗子？”
“怎么能说是骗子，你确实灵验，能带来好运气。”
“那岂不是只能接有福报的客人？”
谈无欲颔首，笑道：“两份工作合在一处，正好能把之前积攒的几十万个福报项目做了。”
隔壁传来慕少艾抗议的声音：“不睡觉就算了，不许谈工作！”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谈无欲就带着素还真回去，到市区时也已经过了上班不迟到的点了，索性先去购置了衣服和生活用品。谈无欲取了一笔现金交给素还真，说会从他的工资里扣，等素还真赚到钱了要记得还。
莫召奴在工位上兢兢业业干了一上午，快午休时才看见两人姗姗来迟，虽然天道定下的婚约从未出错，但只一天就发展为形影不离的案例还是很罕见的。他从枝叶间看过去，瞧见他们神色如常，素还真拎着新买的笔记本电脑和一个黑色垃圾袋，经过他身边时，从垃圾袋里掏出一袋看似有两三斤的白玉珠子，颗颗莹润，当作迟来的见面礼。
“谈无欲说，你是做手工的。”
莫召奴确实是做一些小玩意儿赚钱，从小姑娘的手串到博物馆里的珍珠灯笼，他都会做，只是平时工作繁忙，这么大一袋子玉珠不知道要用到什么时候，忙推辞道：“你吃、你留着吃吧。”
素还真朝他眨眨眼，狡黠笑道：“实在过意不去，就给我也做点吧？”
莫召奴曾担任月老，当即心领神会，收受贿赂，就这么一小会儿功夫，他的办公系统不断跳出项目审批通过并下发的提示消息，邮箱里攒起几百封邮件。素还真叹道：“饱暖思淫欲了。”
“是呢，可惜封建迷信的人越来越少，咱们人员连年紧缺，再往后，值班的人数就更少了。”莫召奴低头在抽屉里翻出一张驾照递给他：“上午刚给你做好的。”
素还真接过来，回到工位上又仔细看了看，恍然明白过来谈无欲的驾照约莫也是假的。

莫召奴上班摸鱼，动作很快地做出了两条一模一样的手链，绳结将玉珠隔开，中间是玉连环，用的是极好的翡翠，干净透彻，里头漂着几缕绿色，像凝结了一汪水。大概是莫召奴珍藏很久的材料，翡翠散发出价值不菲的气息，素还真想，还能当储备粮，实用又美观，是谈无欲的风格。他把手链收好，开始工作，邮箱里9999+的消息瞬间挤满了他圆润的瞳仁。

等到谈无欲的食指敲响他的办公桌面，他才惊觉到了下班时间，不仅如此，外头的天都已黑透了。
“抱歉，让你等我了。”他有条不紊地整理后续，博彩店店主中奖的消息已经公开，这个项目可以写完报告提交审核了。
“看不出你还挺认真工作的。”谈无欲支着下巴，垂眼看手机，收到了刚提交的报告，心里对素还真的评价略有提升。
“我们出去散散步吧，好想吃点甜食。”素还真伸了个懒腰，没有达到像猫咪的效果，骤然扩大的兽影罩住谈无欲，让谈无欲不舒服地挪开了脚步。
散步确实是在散步，别墅区的大部分业主都不在，一个月里能来住几天呼吸新鲜空气已算常住，房子太多住不过来也算有钱人的烦恼之一。而素还真所说的甜食是由金箔、金珠和金条做的甜筒，正被他小口小口地吞食。他随时随地进食，就像财富随时随地流失，这一个甜筒里吃掉的是谁的金银，谈无欲无从得知，这是神兽和他的区别所在，他按照天道的规则行事，而神兽本身就是规则的具象化。
寒冬的夜里冷得刺骨，他们在小区空无一人的路上踱步，谈无欲偏过头看素还真，忽然从他舔食的动作里抓住记忆深处的闪影——他在半斗坪时曾和一只黑狗一起长大，起初他并不知道那是狗，来到人间后才觉得像人间的狗。那只黑狗……不，只是他以为它是狗，现在仔细一想，离开时已然和藏獒一般大的小狗，毛色完全不像他在人间看到的任何一种狗。
“你……”谈无欲站住脚，声音有些抖，“你是那只狗？”
“什么狗？”素还真神情困惑，看着谈无欲等他解释。就在谈无欲开始尴尬的时候，素还真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悦道：“原来你把我当成狗了？”
谈无欲哑然，恼怒于自己的迟钝。在半斗坪出生、婚约、貔貅，以及素还真对他若有若无的亲近，他怎么现在才串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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