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4.07 【地冥】此間煙火（地冥中心，六週年生賀，有自由心证水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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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9)

樓主發表於: 2023-04-07 1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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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7 【地冥】此間煙火（地冥中心，六週年生賀，有自由心证水仙）

「那一瞬山風呼嘯，他忽地意識到，自己已在過一種截然不同的人生。」

about：地冥出場六周年 · 無神論324生日賀文
by：薪九
info：無神論主場，有人格大雜燴的無cp向群像，我流琴心，私設注意。

*☼*―――――*☼*―――――

意識回籠時，窗外聽到一聲極輕的斷裂聲，凜冽而乾脆，落入耳中便是一聲異響。

絳紫眸子驟然睜開，刀鋒般尖利的殺意瞬間割裂尚未清醒的倦意，神泣錚然一聲低沉劍鳴，然而無神論只是偏過臉，默然看向對面半開的窗。

已是破曉時候，窗外映著泛白的雪光，明亮的金芒穿透陰沉厚重的雲層，絨緞般夜色被無情撕裂，天色自濃郁的黛色轉為蒼藍，而後終於泛出一線銀鱗也似的光。朝陽自雲層後探出，在陽光要透過窗櫺落入之前，無神論一揮袖，“哐”的一聲闔上了窗子，“鬼諦，”他擰著眉，克制地說，“若你非要當樑上君子，挑個好點的時候，不要擾人清夢。”

頭頂傳來一聲輕哼，梁上垂下一只晃悠悠的小腿，隨即是帶著尖銳嘲諷的嗓音，“我看你是退隱得久了，連骨頭都要睡軟了。”

有很長一段時間，那時候他的血闇之力還未大成，末日十七卻已開始被迫完成九天玄尊分派的“任務”，以保護者身份出現的鬼諦成日遊走在生死邊緣，與人過招生死不過一瞬，更別提隨之而來的追殺與暗害，朝不保夕之時便更難安枕。

那時他睡覺輕得過分，莫說是有人拾階而上的足音，便如今日這般窗外雪落時一聲枯枝折斷的響動，也足以讓鬼諦迅速睜眼，將枕下的匕首握入手中，只等一擊必殺的反擊之刻。

不過如今，屬於雲海仙門的故事早不知翻了幾番，江湖代代有新人，連屍山血海裏爬出來的末日十七也終於能在退隱之地安枕無憂，收徒弟養老了。

雖說舒龍琴心的存在多少算是個要還人情的意外，但在小十七第一次托腮坐在桌邊等著對方開飯的時候，其他幾個人格便接受了安排得好好的退休摸魚計畫裏突然多個拖油瓶的存在——或許是小時候餓得狠了，在地冥這裏，廚藝好大概算得上是個極好用的大殺器。

若是會做甜點，那就再好不過。而舒龍琴心二者兼備，終於在安心退休、已讀不回、拒絕上工的冥神星這裏掛上了自己的名號。

其實莫說是什麼徒弟，原本連這個退休計畫都未必存在。九天玄尊未死的那些年裏，無神論一直抱著與世界同死的念頭，他是燃在玄尊滅世計畫裏最熾熱的一把柴，功成那日或許早已合骨燒爛，再不必想什麼往後。

卻不曾想，待他當真湮於火海那日，還有那麼一群人人肯伸出手來，生拉硬拽要把他自森然鬼蜮重新帶往著煙火人間。

“不要溺死在過去。”

他這麼對舒龍琴心說。從來沒帶過徒弟的人頗有些生澀地適應著自己突如其來的師父身份，學著去當一個不甚合格的引路者。

屬於末日十七的過往想起來便是淋漓血色，那些年的艱澀為難時至今日仍是深深嵌入心底的一柄利刃。昔日劫紅顏對他說過類似的話，希望他能拋棄一些東西，也遺忘一些東西，從此不再是深淵血海中爬出的“地冥”，而是能夠真正為自己活下去。

作奇夢人的那些時日，偶爾他會覺得自己似乎做到了——以嶄新的、與過往全然不同的姿態，卻在被困於牢籠的瞬間，所有記憶潮湧而來。

疏影浮生那些淡然美好的假像如同海潮褪去後露出的礁石，帶著猙獰底色，在矯飾的香霧散去後，終於露出其下可怖帶血的傷。

與他頸側仍留的舊疤一樣，地冥恍然，那些早已刻進骨血的疼痛，從來不容他遺忘。

“管那些做什麼呢？”識海裏有人輕快地說，嗓音軟滑甜膩，“反正如今，我們這叫退隱江湖，就是苦境真的天翻地覆了，也不耽誤永夜說他今天只想喝酒。”

瑟斯是個合格的騙子，連自己都騙。

但無神論對此並未反駁。

等他終於收拾妥帖出去的時候，新收的便宜徒弟早已拾掇出滿桌的飯。空氣中有依稀血味，然而舒龍琴心看起來仍是一身潔白，倒像只毛茸茸的小兔子。

論起靖玄九星的故事他並不相熟，他與舒龍琴心過往的交集或許也只在其兄多年前的一點情分。更何況地冥實在不是當什麼“良師”的料子，一如他曾賦予邪凡雙子的諸多“苦難”，也不過是當年自己如何經受、如何成長、如何在血海裏掙出條命，就減去那些著實只為折磨人的部分後依樣畫葫蘆似的去教。

縱然如此，還得了永夜兩句“你待他太過輕縱，難以成材”和鬼諦“狼窩裏養兔子，當真可笑至極”的嘲諷。

這種教學模式下，受傷只能是情理中事，若是全然無傷，或許還值得地冥高看一眼。

“前輩，又有信寄過來了。”像是忍了一整個吃飯時間，說這句話時舒龍琴心語速既低又輕，他抬眼飛快地看了一眼地冥。

今日現身的是無神論，於他而言不算是好說話的那位師父。好罷——琴心一邊端著香煎雞腿，一邊頗有些頭疼的想，其實這位便宜師父，除了很少現身的末日十七，似乎也沒哪個人格稱得上十成十的“好相處”。

鬼諦手腕酷烈嘴巴刻薄，教是教了，全程擰著眉把不耐煩三個字寫在臉上，沒什麼大錯的情況下也能雞蛋裏挑骨頭似的挑出些毛病來。

“若是與我對陣，你早死八百回了”，說這句話時鬼諦支著膝坐在房檐上看他練劍，綁著束腿的小腿隨著舒龍琴心揮劍的動作一晃一晃，屋簷旁邊是血闇源頭培花時堆起的小石頭，他順手薅了一把，只待劍招有錯便是信手一扔。

待一套劍招終了，鬼諦拍拍掌心的灰站起來，輕捷無聲地落到地面（“好像只一身黑的大烏鴉！”琴心在心底如是吐槽），歪頭看著大汗淋漓的白髮少年，他的神色仍是寫滿了不耐煩，眼裏卻藏著一點險惡的笑，“你覺得十七心軟待你好？”他低低的問，眼中惡意愈發明顯，鬼諦抬手戳了戳他眉心，冷笑道，“可今日加練就是因為小十七說你劍招滯澀，沒招沒式。”

說完他大笑著揚長而去，順手還揪走了血闇源頭小心侍弄剛剛開花的兩朵殷紅山茶。

血闇源頭素日裏是不管帶徒弟的，他對植物生靈倒比待活人更願多用兩分心思。而瑟斯捧著永夜劇作家新沏的錫蘭紅茶坐在桌邊，和老兔子一起操心今日的下午茶，笑吟吟說，“冥想者只擅逞闊口舌功夫，這教人的差事能者多勞，不如——”

不遠處傳來一聲水響，幻流星循著紫發少年靈狐似狡黠的眼向前看去，無神論放下手中飲了一半的紅酒應了一聲，“好，那便眩者。”

於是舒龍琴心在昔日玄黃三乘的地冥手底下過了最多的招，也挨了最多的打。此刻又提起九星來信，連自己都覺得底氣不足。

“眩者該在乎麼？”無神論手中竹箸一停，涼涼反問，“位列九星又非吾之所為，難道該眩者追著求他？”

“庸俗的劇本。”永夜劇作家在識海中哼了一聲，似是贊同。

舒龍琴心頓時一噎，小心翼翼停了筷子，卻聽身後一聲低笑。無神論挑起的眉梢緩緩落了回去，神色寡淡地看著來人。

松柏上的雪粉被他手中梅枝挑落，奇夢人踏著一地瓊白款款而來，將手中的白梅折了一枝遞給舒龍琴心，而後在無神論身邊落座。

“你與他置什麼氣呢？”奇夢人拈起桌上的白糖粿咬了一口，又偏過臉去看無神論眼底淡淡青色，“據說某人近來夢魘沉淪，吾新制了一道香，不妨一試。”

他將香遞給無神論，一邊娓娓說著制香的事，“廣藿與琥珀相配，再合以雪松和檀香，倒是沉厚寧靜的味道。”

下午的教習竟難得是奇夢人肯接活，不過他更擅杖法，教起來倒像是玩鬧居多。無神論坐的不遠不近，對這場光明正大的放水視而不見。

晚上回去的時候，無神論坐在鏡前，打散了長髮慢慢梳順，臉上妝還沒卸，水鑽在燭火下映出薄淚也似的光。

身後一聲火石輕響，暖調的木質香息糅雜著廣藿的微苦徐徐彌散，奇夢人站在妝臺邊，信手挑了幾盒，又把一旁的高凳拖過來，“偉大的冥冥之神，把這張臉借吾片刻？”

“可。”無神論低低應了聲，在奇夢人面前閉起眼。

“怎麼不接信？”化妝的間隙，奇夢人閒話似的說，“或許有人正在等待你的幫助。”

無神論哼了聲，避而不答地岔開話題，“是麼，銀驃當家上門時，未曾得到他所求的幫助？”

“那倒也是。”奇夢人不在乎被他懟了回來，手下輕輕勾著無神論的臉，“陰影擋住了，臉抬起來些。”

柔軟的刷毛在臉上細細勾勒，一聲木杆的輕響，奇夢人終於停止了擺弄，放下刷具，輕笑了聲，“好了。”

他的語氣很是輕快，無神論緩緩睜眼看向鏡中的自己。

——那仿佛不是他，卻又分明是他。

鏡中是一張他頗為熟悉的、眉眼飛揚的面容，這張臉似乎生來就適合率然大笑，適合侃侃而談，也適合仗劍扶弱拂衣而去的疏朗風流。他的視線落在自己眉尾，曾經斜飛而起的弧度被奇夢人的眉筆壓回了原來的位置，仿佛某一瞬間這張面容也能和另一張面容融合得彼此分毫不差。

若末日十七也能正常長大，或許該是這張臉本來的模樣。

然而鏡中的面容卻是久不見天光的蒼白，缺少血色的唇慘澹得近乎泛出青來，他靜默地凝視著鏡中的自己，看到無神論端坐鏡前，那雙眼仍是暗湧沉沉的濃紫，帶著與此間塵世格格不入的漠然，周身氣息是骨子裏透出來的沉鬱陰鷙。

每一個“他”，都是末日十七的一部分，卻沒有人真正是完整的十七。

他與鏡中的奇夢人對望，看到暖金髮色的青年眼角一彎，近乎促狹地眨眼笑著抬手揪住了他臉頰的薄肉，硬生生在無神論臉上扯出一個僵硬得一塌糊塗的笑容來。

“放手。”無神論含含糊糊地說，奇夢人果然依言放開，卻還在旁邊有些無奈地地補了一句，“十七跟我告狀了，哪有你縱著鬼諦這般帶徒弟的？”

鬼諦尖刻地哼了一聲，不依不饒地在識海裏反駁，“什麼這般那般的，我又沒真抽過他，石頭也不過往劍身上砸，這還不夠好？”

門外一陣腳步聲輕響，“叩叩叩”的敲門聲響起，舒龍琴心柔軟的嗓音響起，“地冥前輩，夜宵我做了桂花酒釀團子和您喜歡的雲朵厚片，端進來了哦？”

雪兔團子似的少年摸索著放好東西正要離開，身後有人沉沉開口，“既如此，信呢？”

“啊！”舒龍琴心驚喜地低呼一聲，手忙腳亂從身上翻出信來，“前輩，給您。”

他出門時夜風又至，卷著新一夜飄飄搖搖的雪，奇夢人從門邊撐了把紙傘給他，回來時正好見到某人雖說面無表情，嘴裏卻已被棉花糖塞得滿滿當當。

“好過分，多少給我留點啊。”奇夢人這麼抱怨著，從無神論手中的小銀叉上搶了剩下的一口，就著熱乎乎的伯爵茶緩緩咽下，“永夜還不出來，他到底欠了多少劇本沒寫完？”

燭火螢螢，窗外風雪卻難以侵入屋內溫暖半分。

那一瞬山風呼嘯，他忽地意識到，自己已在過一種截然不同的人生。

此間已是人間。

煙火正好。

—— 終 ——

地冥出場六周年啦！好快哦！無神論生日快樂——

*眉尾梗來自無神論本尊的妝容差別，可以看到在原來落筆之上刻意把眉尾畫的更挑，是個小分叉眉的樣子，真的很喜歡這種奇奇怪怪的小細節~

[ 此帖被xinjiuneko在2024-08-21 17:28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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