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2.03 【羽慕】【现代】我睡了我最好的朋友（完）

«
1
2
»
Pages: 1/2 Go

復制鏈接 | 瀏覽器收藏

白糖海藻糕

級別: 騎士

作者資料
發送短消息
加為好友

UID: 94619
精華: 0
發帖: 85
威望: 2 點
銀兩: 50717 兩
蓮花: 352 朵
本命: 慕少艾，羽人非獍
王道: 羽慕
牆頭:
配偶:
座右銘:
注冊時間: 2017-01-24
最後登錄: 2024-10-19

鮮花(71)

樓主發表於: 2022-12-03 22:24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12.03 【羽慕】【现代】我睡了我最好的朋友（完）

我睡了我最好的朋友怎么办，急，在线等。
补档。

（一）
我把慕少艾给睡了。
羽人非獍裸着半个身子面无表情地坐在床上，空荡荡的大脑早就停止了运转，只剩下了这句话孤独又存在感极强地在其中悬浮着。
真是太荒谬了。
他抬起手，又停在半空，接着又放回被子上，尴尬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但凡换个人睡在他身边可能都不会这么尴……他又抿了抿嘴唇，咽了一下口水。也不对，也换不了人，除了慕少艾谁又能打破他的安全区大大咧咧地跟他睡在同一张床上呢。
他微微低下了头，两只手不安地交握着，不太敢往旁边看。大概因为他的动作牵动了背部的肌肉，一阵阵细微的疼痛从后背传来，他伸出手摸了摸，上面似乎有几道伤痕。
好像是昨晚被慕少艾挠的。
他摸着那些伤痕，动作一僵，好像想到了些什么。于是一时间伤口火辣辣地疼，他的脑仁也开始火辣辣地疼，该记起来不该记起来的都记起来了。他的手触电似的收了回来，房间里的温度似乎意外的高，他俊俏清秀的脸上都开始不自觉地起了汗，于是他木着脸去翻床头柜上有没有空调遥控器。翻了半天无果，最后接着微弱的床头灯光看到了慕少艾那个方向的枕头边角露出了遥控器外壳的一角。
慕少艾侧躺在床上睡得安稳，灯光在他纹了纹身的那半边脸上打上了暖黄色的光晕，看起来温润又细腻。长长的白发因为他脸上的薄汗被黏在侧脸上，巧妙地遮住那枚张扬的纹身，只能从凌乱又带着水汽的头发缝隙里看到它，莫名有种隐晦的旖旎和情色感。
他大半个肩膀露在杯子外，靠近肩膀的锁骨处有一个不深不浅的咬痕。
羽人非獍喉头紧了紧，突然觉得嗓子干涩到发疼。
他轻不可见地垂下了眼睛，纤长的睫毛微微地垂下，面上一片愁苦。
造孽啊。

慕少艾是早上九点钟醒来的，他迷迷糊糊地往被窝里缩了缩，缩到一半才想起手里棉被的材质似乎不是他熟悉的那床。他勉强睁开了眼睛，一片朦胧中看到窗帘紧闭的落地窗前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背着对着他，跟罚站似的。太熟悉了以至于他又安然地继续把被子往身上裹了裹。
他知道那是羽人非獍，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到不行，认识少说也有六七年了，昨天还和一群朋友一起去看了一部题材有些敏感的电影，看完电影之后在KTV闹腾到了大半夜。不用脑子想也知道一定是他喝断片了之后被羽人非獍搬回家了……真是毫不意外地……等一下？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头疼。脖子疼。腿疼。腰、腰疼……？还有……
他颤抖着手拉开了被子借着灯光往里看了看。
羽人非獍听到他的动静，机械式地转过了头，一双漆黑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他瞧。
慕少艾忍不住轻声骂了一句娘。

早上十点钟，处理好自己的慕少艾裹着浴袍从浴室里走了出来，一头半干不干的长发还在滴水。羽人非獍沉默着扔了一块干毛巾给他，慕少艾也没客气，一只手擦着头发另一只手去一地乱七八糟的衣服里翻自己的长裤，最后终于在口袋里摸出了一根皱巴巴的烟。他夹着烟抬起手问羽人非獍：“有火吗？”
羽人非獍伸手直接把他的烟给薅走了，随手扔进脚边的垃圾桶里，皱着眉头说：“这里禁烟。”
“哎呀呀，事后烟都不给抽啊，羽仔你这可不行。”慕少艾调侃道，一脸惋惜地看着被羽人非獍毁尸灭迹的最后一根香烟。
“你……”羽人非獍被他噎住了。按照平时的性格，这种轻浮的论调羽人非獍多半就怼回去了，但是慕少艾在这种情况下用这种语气说着这种事，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只能冷着脸把垃圾桶又往自己身后踢了踢，让慕少艾看也看不见。
慕少艾摸摸自己头，坐在了大床上，盘着两条腿看面色不善又莫名憋屈的羽人非獍，问道：“呼呼，聊聊解决方案？”
原本垂着脑袋别开眼睛不去看慕少艾的羽人非獍听到这话心里一颤，沉着声音嗯了一声，手却不自觉地握紧了起来。
慕少艾看着他这副样子又有点心疼，心说这叫什么事儿，我还没委屈呢你倒先委屈上了。但是又没办法，慕少艾就吃他这套，就是太明白羽人非獍虽然平时看着冷言冷语的，但是比谁都敏感，还真就欺负不起来。谁让他比羽人非獍多吃了几年大米又多撩了几个人，这火看来还得自己去灭。于是他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好言好语地问：“坐？”
羽人非獍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到了他身边。
“羽仔，我觉得吧，这都是昨天那电影的问题，我们主观意愿上其实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慕少艾一只手撑着脸，歪着脑袋看着半垂着头的羽人非獍。
都是断雁西风那个小丫头的锅，约着看电影看点正常的不行吗，看什么同性恋。慕少艾想起昨天在电影院里羽人非獍一向严肃正经的脸上难得流露出了惊讶和不解的画面，忍不住叹了口气。
羽人非獍没说话。
慕少艾凑近了一些继续说：“这样行吗，我们就当没这回事，以后还和以前一样相处。就当拿小剪刀给咔嚓一下剪掉了，以后你不说我也不说，反正也没第三个人知道。”
他说话的气息轻飘飘地传到羽人非獍的耳朵尖，羽人非獍往旁边微微挪了一下，解救了一下他发红的耳朵。
“可以。”
他其实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了。慕少艾说得什么都没进他的耳朵，他只用余光看到慕少艾的嘴巴张张合合。因为刚从浴室里出来不久的缘故，慕少艾的嘴唇上面还沁着一层水色，灯光一照，亮晶晶的。
“乖。”慕少艾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其实你也不用太紧张，你看我都没紧张对不对？男人嘛有时候会用下半身思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大学的时候互相打飞机的事儿也常有，又不用负责嘛……”慕少艾舔了舔嘴唇，忽悠着。
“没有。”
羽人非獍皱起了眉头，突然反驳了一句。
“什么？”慕少艾困惑地看着他。
“……互相打飞机。”羽人非獍做了一下心理建设才把这话说出来，接着无端地追问道：“你有？”
“我……”慕少艾挠挠头心想我也没有，我大学那时候又不缺女朋友……于是正经地说：“我也没有。但是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你看咱们俩认识这么多年了，这交情打个飞机也没什么。再说，我都不介意了，你就别当回事了。”
羽人非獍沉默更甚，好像不是特别能消化慕少艾的说辞。俩人沉默了半晌，羽人非獍才支支吾吾地开口道：“你……还疼吗？”
慕少艾终于没忍住对着他的后脑勺打了一下子。
“你说呢？！”

（二）
“欢迎光临。”
朱痕染迹正在上网，头也没抬没有感情地喊了一声。
慕少艾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有你这么当老板的吗？”
朱痕染迹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把眼神收了回去：“你是来当顾客的么，不是就甭烦我了。”
“说正经的，看见羽人非獍了吗？我都三四天没看见他了。”慕少艾趴在桌子上皱着眉头问朱痕染迹。
“哟呵，这怎么能问得着我，你们俩天天如胶似漆的，你都不知道他在哪儿，我怎么会知道。”朱痕染迹轻嗤了一声。
“因为你的书店开在他公司对面啊。”慕少艾无辜地摊开了手：“西风小妹和燕归人也说没看见他，金八珍说愁落暗尘跟他老婆出去玩了，我给他发信息也不回。这不直接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公司门口找人了吗。”
“你怎么不去他家里看看？”朱痕染迹把桌面上的游戏最小化，一脸八卦地看着慕少艾：“怎么着，又惹小朋友生气了？”
慕少艾啧了一声，眯起眼睛自言自语道：“我都还没生气呢他有什么可气的……他家我现在不方便去，最好能公司门口逮着他跟他聊聊。”
“有什么不方便的。”朱痕染迹不以为然：“你以前不还蹭住过。”
谁让今时不同往日。慕少艾腹诽了一句。正儿八经当朋友当了这么多年，两个大男人不是没在同一张床上睡过，但是突然“深入交流”到了这种程度，放谁身上谁不得尴尬。虽然这次是他慕少艾吃亏比较多，但是羽人非獍什么人他太了解了，二十好几的小伙子却从来没谈过恋爱，私下连估计连小黄片看得都少。他一边觉得这段时间得避免一对一相处，互相都得留点消化的时间，一边又觉得放着羽人非獍不管怕不是会出什么事。
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忍不住两眼放空。
他劝羽人非獍的时候说得倒是洒脱，一口一个男人之间解决问题都是小事，但是这“小事”搁谁身上谁不得杀自己好几遍。他年轻的时候不像羽人非獍这么清心寡欲，那张脸长得本来就好看，又是爱美爱玩的性子，感情经历不算少，但哪次轮到他慕少艾在下面吃亏了。要不是意乱情迷的对象是羽人非獍，他可能就得展露凶性了。
但是是羽人非獍也没好到哪里去，酒劲过了之后这几天脑子里有的没的记忆又都回来了，随便想想那天晚上的举动都觉得自己这脸能丢到太平洋。
朱痕染迹看着慕少艾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开玩笑似的问了一句：“怎么这脸色，该不是你终于对他下手还始乱终弃把人家气走了吧。”说完就又打开了游戏开始砍野猪。
“朱姑娘你瞎说什么呢！是我的错吗！”慕少艾反射似的突然提高音量喊了一句。
朱痕染迹被他这一嗓子给吓了一跳，手一滑角色就被野猪给顶死了。

羽人非獍窝在宾馆里抱着电脑神游天外。
公司的出差指令下得特别急，群里的人都在推拒，只有他主动站出来把活揽了过来。当天晚上就随意收拾了一下行李坐着飞机飞到了B市。
他和慕少艾现在的状态有点奇怪，见面肯定比不见面尴尬，虽然慕少艾嘴里说着当没发生过，但是他心里清楚这事一天两天肯定翻不过篇儿。
他满以为慕少艾这个星期肯定都不会联系他，谁知道慕少艾第三天就开始给他发短信了，跟以前一样，甚至连标点符号都没什么区别，而且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约他去吃麻辣火锅。羽人非獍心里既有点开心，又有点不开心。
他那天晚上回了家鬼使神差地查了许多以前从未接触过的资料，以至于他看着那条短信特别想出言提醒慕少艾最近最好不要吃辣。可惜意味这么明显的短信肯定不能发出去，拖到最后那条短信羽人非獍也没回复。一转眼小一个星期都快过去了。
再过两天这边的案子了结就得回去了。回去了就不能不面对慕少艾了。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慕少艾，更无法解释自己目前这种混乱又复杂的心理状态，心理起伏这么大，万一搞砸了，和慕少艾的关系可能就掰了。
羽人非獍的嘴角又塌了几分。
他放空了一会，又按开了电脑，继续没头没脑地搜索着资料帖。

“喂，慕老头，你今天情绪不高啊。”断雁西风伸出五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发什么呆呢？”
慕少艾懒懒地回了个微笑：“呼呼，我这么大年纪了，发个呆不是情理之中吗？”他靠坐在沙发上，腰陷在柔软的沙发里，手里端着一个酒杯，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
“哪有，你平时可不这样，哪次出来玩不是你说话最多。要是我大哥也在简直就是相声专场了。”断雁西风端着一杯鸡尾酒蹭到他旁边：“说真的，你觉得上次看的那片子怎么样？我觉得剧情很不错啊，就是燕归人看完有点懵，乐死我了。羽仔跑得太快根本没机会问观后感。”
“不错啊……剧情挺有新意的，两个新人演员演得也很有感情，虽然之前没看过这种类型但是也没有太大的违和感。”慕少艾淡淡地评价了一句。可不是个好片子么，看完都直接出事了。
“我还以为你也不能接受。”断雁西风眨眨眼睛：“主要是我们公司下半年想试水投个类似题材的电影，我就先研究研究，问问你们的想法也好做个参考。”
“哎呀呀这都什么年代了。”慕少艾坐正了身子：“有个可心的人就行。只要别像羽仔那样，细腰长腿肤白貌美的大小伙子连恋爱都不谈，这不浪费社会资源么，早晚是要出问题的。你看看我认识你们的时候吧，你和燕归人都还没成呢，愁落暗尘也没结婚呢。现在你们俩都要订婚了，愁落暗尘的孩子都能下地跑了，他羽人非獍估计平时连性……”
说到这里他突然住了嘴，闷声不吭地喝了一口酒。
断雁西风锤了他的肩膀一下，笑着说：“停车停车，也就是羽仔不在，要是在又得跟你生气。羽仔估计也是没遇到喜欢的人。”
“呼呼，就他那工作狂属性，平时社交圈又那么小，我和泊寒波张罗着给他相亲也没成一次。”慕少艾换了个角度又瘫了起来：“做朋友做到我这样可真是尽心尽力面面俱到啊……”
“怎么着，你又想给他牵红线啊？”断雁西风好奇问道。
慕少艾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我也不知道，但是也没办法，能试试就试试吧……”
说不烦恼是不可能的，这两天想七想八的，不知道怎么就想着，如果羽人非獍真能谈个恋爱估计问题也都能解决，至少能正儿八经有个伴，不至于自己把自己憋死。他和羽人非獍就是再亲近也只是朋友，还没亲近到……啧，好像也亲近到了。
慕少艾觉得今天这酒也太冲了，冲得胃都疼。

（三）
羽人非獍从前觉得自己是无性恋。
他对这方面没什么研究，这个词还是听断雁西风说的，据说是指没有恋爱欲望和生理需求的那类人。那时候他觉得这个词还挺适合他的。即使慕少艾和断雁西风的哥哥都锲而不舍地想要给他找个伴儿，他却一直不为所动。
慕少艾调侃过他是不是性冷淡。他以前觉得自己可能还真是。他不热衷于任何一项娱乐活动，也没有兴趣和过多的人进行亲密接触，刚认识他的时候慕少艾觉得他可能是童年阴影作祟，他也不清楚小时候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对他影响了几分，但结果很明晰的是，他没有过强烈的性冲动也没有过恋爱经历。
他大部分的空闲时间的占有者，除了他两个大学好友和断雁西风这个发小之外，就是慕少艾了。而且因为慕少艾过人的热情和纠缠力度，他一个人的分量比三个人加起来都多。
很多人都很疑惑他和慕少艾是怎么成为至交好友的，这个问题连他自己都没法回答。时间过去的挺久了，等他度过了抗拒期完全接纳了慕少艾进入他的生活的时候这一切已经都变成非常自然的一件事情了。
慕少艾从来不知道客气二字怎么写，连带着羽人非獍对他也早就失去了一开始的拘谨，面对他的时候往往比面对别人的时候说的话更多，也更没有顾及。他没有想过没有慕少艾的生活会是怎么样，也更没有想过和慕少艾的关系发生变化时生活又会是什么样。
花洒里喷射出温热的水流，顺着羽人非獍劲瘦的腰肢滑落到小腹。他闭上眼睛站在花洒下，脑子里不知道为何就想起了那天晚上慕少艾葱白的手指泛着情欲的红无力地掐着他的腰，慕少艾似乎是想自己慢一些，但是嘴里吐出的声音除了略带痛苦的喘息之外更多的是黏腻的压抑的呻吟，欲拒还迎。后来那双手攀上了他的背部，随着他越来越快的速度无意识地收紧了，被磨得圆润的指甲盖无意识地扣在了他的后背。他感受到了和身下人一样的细碎的痛苦和不断涌上心头的愉悦。他抚着慕少艾的大腿根部，把他打得更开，又俯下身子情不自禁地去吻他发出声音的唇，亟不可待地伸出舌头顶开他半张的齿贝吸吮着他的舌头。慕少艾眼角是湿润的，泛着潮红，比平时的他看起来更加浓艳。羽人非獍借着酒意从他的唇亲到眼角，又去舔舐他的眼下的纹身。慕少艾呜咽了一声表示抗议伸出手推拒，于是羽人非獍惩罚似的更加用力地穿透他，张开嘴咬住了他的锁骨……
羽人非獍胳膊一动，不小心碰到了淋浴的控制器，冷水瞬间冲散了刚才的温暖。他猛地睁开眼，好像忽然惊醒一般。他沉默着低下头，接着有些痛苦地捂住了眼睛。
他硬了。

羽人非獍是今天上午的飞机。慕少艾也是今天上午才知道这件事。
说实话他对羽人非獍这种看他看来属于逃避式的行为是持反对意见的。如果羽人非獍一辈子过不去这个坎难道就要一辈子躲着不见？他按掉了手机里断雁西风发来的短信，翻了个身，想继续睡觉。结果一换动作，腰部又有些隐隐的不舒服。他伸出手轻轻按了两下，脸上带着一点几乎不可见的红。以前只目视过羽人非獍模特儿似的身材又知道他爱跑健身房，但是亲身体会过才知道什么叫此人“只可远观”。
他昏头昏脑睡得不知何年何月，等有人翻开他的被子把他的脑袋从被窝里刨出来的时候都已经下午三点了。睡眼朦胧的慕少艾顶着一头杂乱的长发被拎了起来，手里还被塞了一杯已经凉透了的白开水。
饶是沉默寡言的羽人非獍这次也看不下去了，托着他的杯子往嘴边送了送，提醒道：“喝一口。”
慕少艾还是有些愣，捧着水杯一脸茫然。
羽人非獍干脆进了浴室拿了慕少艾的洗脸巾沾了凉水直接就往他脸上糊，慕少艾挣扎了两下才清醒过来，嚷嚷：“哎呀呀你是想闷死老人家我么？”
“一直睡到现在再睡下去头脑就昏了。”羽人非獍凉凉地说。
慕少艾慢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水，不在乎地说：“现在倒是知道跑过来关心我这个孤家寡人了，之前可是一跑一个星期连条短信都不回。”
他说话慢声细语的，听起来并不像是抱怨。
羽人非獍心虚般的错开他的眼神，沉着声音提醒道：“出来吃饭吧。”
慕少艾用余光打量着面前的青年人，可惜那张脸一年四季都是一副冷淡又愁苦的样子，高兴不高兴都板着脸，实在看不出来有什么其他明显的情绪，只能砸吧砸吧嘴把自己的好奇心收回。
慕少艾踢上了拖鞋晃荡到客厅的时候，看到羽人非獍做好的菜已经摆上了桌子。他坦然地坐在了椅子上拿起筷子每一道菜都先尝了一遍，接着就放下筷子等着羽人非獍把饭盛好。一切自然得仿佛理应如此。
他和羽人非獍都有对方家里的钥匙，平时互相串个门蹭个饭也是常有的事，只不过这蹭的饭都是羽人非獍做的罢了。羽人非獍比慕少艾还要了解慕少艾家里的厨房，就像慕少艾比羽人非獍还要了解他的衣柜。追究起来还是因为羽人非獍的家住得离市区更近，交通也更方便，慕少艾的职业属于忙起来了就要三天两头往市区跑，不忙的时候就不开张，所以他一到了时候就会蹭住到羽人非獍家里去。作为交换他也偶尔会邀请羽人非獍来他家里，虽然羽人非獍也没那么爱来就是了。
羽人非獍把白米饭放到慕少艾面前，自己也坐到了他旁边，筷子也没有拿，就那么笔挺地坐着发呆。慕少艾看他的模样有点好笑，戳了戳他说：“羽人先生你好歹拿个碗也吃两口意思意思，不然你让我对着你自己吃饭是几个意思，想说自己秀色可餐啊。”
羽人非獍摇了一下头：“不饿，你吃吧。”
慕少艾放下筷子心里有些愁又有些无奈：“羽仔，你心里怎么想的你得说出来别人才能知道。你到我家这一通，我是知道你是来道歉的，但是换个人怎么知道你到底是想干什么。什么话都憋在心里，不是每个人都能意会得准确，这要是以后你有了另一半，肯定是要出问题的。”
羽人非獍看着他，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他这么一嗯，慕少艾就知道他大概是没听进去。以前哪次跟他牵线做媒他不是先反驳让慕少艾先顾好自己，这次倒是乖巧。也不知道是真乖巧还是假乖巧。于是慕少艾重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花菜又借坡下驴顺带提了一句：“下星期泊仔的酒吧有个联谊，说是联谊但是也都是熟悉的朋友去认识认识，你要是没事的话就也去凑个热闹？”
他试探着问了一句，怕羽人非獍不高兴又补充道：“不爱去也没事。”
羽人非獍眼睛眨了一下，抿着嘴唇沉默了半天，闷声问道：“你希望我去？”
慕少艾被他这么一问，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他咬着筷子表情凝固了一秒钟又迅速恢复：“我当然希望你能认识新朋友。”
羽人非獍点点头：“我去。”
“哎……”慕少艾应和了一声，心里却意外没有目标达成的喜悦。

（四）
“哦，你帮我送到朱痕那里就好，我正好这边的事处理完了就从那边走一趟，顺手就拿了。”
电话对面的慕少艾好像在跟别人说着什么紧急的事情，只交待好了他把上次留着他家里的东西送到朱痕那里就匆匆挂了电话。羽人非獍收起手机拿起了自己的包和慕少艾的东西，打卡下班。
他进门的时候朱痕染迹还是那副专注网游的样子，他把东西放到了桌子上，朱痕染迹才发现他在面前，点了一下鼠标把网游最小化，眼神示意他解释一下这是要干嘛。
“慕少艾的东西，待会会来取。”羽人非獍言简意赅地叙述道。
他和朱痕染迹的关系有些微妙，平日里他们除了慕少艾的事情之外没有过多的交流，但是真的碰上了也不显得生疏。羽人非獍好奇心一向不大，他甚至没有主动打听过朱痕染迹和慕少艾的过往，而对于朱痕染迹这个朋友的朋友他也并不抗拒交往。大概因为慕少艾这个人不管能把什么人把他攒在一场里他都不稀奇，更何况朱痕染迹的行事风格作为朋友来说他确实很对他的胃口，并不需要客套，对方并不在乎。
“放这就行。”朱痕染迹挑了一下眉毛表示明了。
羽人非獍点点头，转身就要走，却没想到这次朱痕染迹主动叫住了他，难得地关心了一句：“羽人，心情不好？”
羽人非獍有些惊讶地回过身，然后又缓慢地摇了一下头：“没有。”
朱痕染迹摸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没有就是有。虽然好奇害死猫，但鉴于我不是猫，我就好奇一下好了，你跟慕姑娘又是出了什么问题？”
羽人非獍皱着眉头看着他，困惑又有些尴尬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他自觉调整得还算好，至少那些不能见人的小心思藏得挺深。
“不为什么。没什么就没什么吧。”朱痕染迹吹了一声口哨，又把眼神收了回去。羽人非獍不是个会主动问为什么的人，问了就是有问题，有问题不必问清楚，迟早会暴露出来。而看客只需要准备好瓜子饮料爆米花，等着就好。
羽人非獍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推开门消失在夜色里。

慕少艾年轻的时候情史有些丰富。这事大家都知道。从前羽人非獍没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和慕少艾在一起的时候慕少艾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些事，要说有，也只是在劝他谈恋爱的时候模棱两可地说过那么几句。但是慕少艾应该是喜欢女孩儿的，特别是年轻漂亮的女孩。
羽人非獍一边看着网页一边这么想着。他最近思绪总是会无端得飞得很远，久到过去和慕少艾相处的细节，近到断雁西风邀请他们去看的那场电影。
电影里两个男人相处了很多年之后生出了一些若有似无的情愫，他们相爱又分开。他记得他看那场电影的时候，是很惊讶的，大概因为之前从来也没有想过两个男人之间还可以有这样的相处方式（毕竟他的私生活乏善可陈），而那部电影选取的角度又非常巧妙，日常琐碎的小事，自我怀疑恐慌到磨合和接受，看电影的每个人都能感受到主角感情的微妙转变，体会到他的挣扎和痛苦，妥协和放弃。
羽人非獍棱角分明的侧脸在冷漠的蓝色屏保的光线映射下有种化不开的愁绪。
他好像是喜欢慕少艾的。
那天晚上之后好像他的真实情绪好像才得以宣泄出来。他已经无从知晓过去的那些年里他是不是自我封闭了感情，但是现在看来他并不是真的无欲无求。可是这样真的太糟糕了，他甚至希望自己从来没有发现自己还可以去爱一个人。
现在最好的情况或许是他会发现他可以喜欢上另一个人。总之只要不是慕少艾就好。
他不想他们之间的关系因为这种事情潦草收场。

（五）
“羽仔，你看看这些照片，有没有喜欢的，我帮你拿一手资料啊！”
泊寒波的微信叮一声出现在了羽人非獍的手机桌面上。
他一边吃着泡面一边慢条斯理地打开微信。
泊寒波一股儿发来了七八张美女的照片，什么类型都有。
羽人非獍认认真真地回复道：“随缘。”
泊寒波那边秒回：“嚯，了解一下到时候聊天不会没话题啊。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类型，我帮你再注意注意呢？”
羽人非獍倒还真的认认真真地想了想，接着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回了过去：“圆脸。话多。”
泊寒波好像被他真的提出了类型给惊到了，半天没有消息，过了一分钟才叮一声把消息传过来：“我发现你小子有点闷骚啊。不过还得多问一句，男的女的还是男女都行？（挤眉弄眼.jpg)”
后面一句实打实是在调侃了，但羽人非獍也正儿八经地回复道：“都行。”
回完他就把网关掉，继续对付泡面去了，徒留屏幕另一边的泊寒波和慕少艾一脸懵逼相对无言。
“怎么回事啊，这还是羽人非獍么？”泊寒波就差没把手机屏幕怼慕少艾脸上了：“以前男女不近，现在男女不忌啊，这俩星期没见羽人非獍坏掉了？”
慕少艾难得郁闷地抬起了手挡住泊寒波的手机，闷着声说：“说不准他开玩笑的。”
“不对啊，羽仔跟我可从来不开这种玩笑。你之前怎么跟他说的，他怎么就突然燃起爱情的小火苗而且还一把烧得这么大。”泊寒波一脸怀疑地看着他。
慕少艾心说呼呼你能让我跟你怎么说，说怕不是我技术太好让他发现恋爱的美妙之处了？别了吧，早知道就该天天按着他的头让他看小黄片咯？
“这是好事。”慕少艾在旋转椅上转了半圈，还是扯起嘴角装模作样地笑了一下：“过程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六）
泊寒波组织的联谊活动来捧场的着实不少，酒吧里一眼望去全是俊男美女。羽人非獍脱下正装的外套搭在胳膊上，解开了衬衫最上层的扣子，看着面前一群详谈甚欢的男女，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他不太喜欢这种热闹的场合，站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站，只能有些孤僻地找了个角落里的沙发，从桌子上拿了一杯橙黄色的鸡尾酒。
他一米八五的个子，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长得又格外好看，往场里一站，即使不说话也吸引到了足够多的眼球。所以他坐下没多久就有人主动上前搭讪。
对方穿着浅蓝色的短裙，是个长发的鹅蛋脸妹子，笑起来左脸上有个浅浅的酒窝，举起了手里的鸡尾酒笑着对他说：“你是不是羽人非獍呀？我看到过你的照片。”
羽人非獍沉默地点了一下头，半晌又觉得自己这样不说话不太合适，开口问道：“你是……？”
那姑娘灼灼地盯着他看了半天才等到他这一句话，心里不免有些丧气，只能客气地说：“泊老板的朋友，姓琼。”
羽人非獍又是嗯了一声，这场谈话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尴尬。
那姑娘在他身边想了半天话题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又有些不甘心的样子，最后拿出手机说：“不然咱们先加个微信吧，以后也可以常联系。”
羽人非獍不置可否，倒也默不作声地拿出了手机把微信给加上了。
姑娘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羽人非獍盯着对方的头像感觉到自己今天来这里的想法或许也不是特别正确。他其实没有那么喜欢和别人聊天，他和别人待在一起的时候，多数都是对方在说话，他只是聆听罢了。慕少艾算其中的佼佼者，即使羽人非獍不理他，他也能自己说出一台单口相声，丝毫不会冷场。
他仰头喝光了那杯鸡尾酒。
慕少艾坐在不远处看着羽人非獍，发现他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手里掏出了七八回，男的女的都有。泊寒波坐在他身边啧了一声：“羽仔是真的受欢迎。”
慕少艾眯着眼睛嗯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场里很热闹，温度有些高，羽人非獍原本只解开了一个扣子，现在已经解开了第二个，再往下一些可以依稀看到锁骨。羽人非獍是标准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虽然经常跑健身房，但是身上并没有夸张的肌肉。加上他的面容清俊嘴唇薄俏，第一眼看上去也并不会以为他是力量型，虽然个子高挑身材修长，但是显得很无害。唯一让人有距离感的大概就是他不爱说话而且基本不笑，可是这年头冰山美男也很吃香，他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坐在那里，不去勾搭一下确实不合情理。
这么想着就看到又一个人坐到了羽人非獍面前。
慕少艾眨了一下眼睛，是个男人。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羽人非獍居然抬起了眼睛，难得地给了些回应。
慕少艾心里勾得痒痒的，但是这个距离只能看到他们的嘴一张一合，完全听不到谈话内容。
“五分钟了哎。”泊寒波看了一下手机惊讶道：“有戏？”
慕少艾情绪不明地哦了一声，开口问道：“这人谁？”
泊寒波摇了摇头：“这么多人哪儿记得住，更何况还有一个带一个的情况。”
慕少艾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往前走了两步。
那个男人染着白黄相间的头发，从慕少艾这个角度也看不清楚长什么模样。但是还没等他再近一些，那两人又有了新的动作。对方指了指原理中心的一块相对僻静的地方，然后往那里走去，羽人非獍也站起身，没有太多犹豫，跟着也走了过去。
泊寒波在慕少艾身后惊讶地说：“这么快？”
慕少艾皱着眉头看向那个方位，可惜视角被吧台挡住了，完全看不清楚两个人在做些什么。
慕少艾下意识就要跟过去，泊寒波一把拉住了他：“艾仔你干什么，想也知道现在两个人……对吧，你过去不是破坏人家好事么。”
慕少艾心头突然涌上一股烦躁的情绪，他转过头看了泊寒波一眼，然后伸出手拍了拍泊寒波的手背。泊寒波明白这是让他放手的意思，虽然并不赞成慕少艾这样做，但泊寒波还是放开了手。慕少艾这个人，年少的时候做事不讲章法，甚至可以说有几分乖张，很多时候他也不知道慕少艾想做什么。
慕少艾大步流星地穿过人群直冲那个角落，他到的时候羽人非獍正背对着他把另一个人压在墙上。
慕少艾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从后面扯住羽人非獍的胳膊，一把把他拽了回来。
这下羽人非獍和对面那个人同时都愣了。
“跟我回家。”慕少艾懒得解释，拉着羽人非獍的胳膊就把他往酒吧外面带。羽人非獍不明所以，但是看慕少艾的模样似乎是有些不高兴，于是他干脆闭上了嘴巴任由慕少艾拉着他。
慕少艾带他出了门之后叫了个出租车，把羽人非獍推了进去，自己也坐了进去。
一路上窗外灯光变换不停，照得慕少艾的脸色也阴晴不定。
羽人非獍沉默着，等慕少艾开口。
慕少艾忍了又忍，终于在第二个红绿灯的时候没忍住，转过头语气里带着些不可置信，问他：“你喜欢那种？男人？”
羽人非獍眉头一跳，一时间没有准确理解慕少艾的意思，究竟是问他喜欢哪种？
听到慕少艾的话，开车的司机也吓得手一滑按了一下喇叭。瞬间滴得一声十分配合羽人非獍的心情。“什么？”
羽人非獍还是决定做个明白人。
慕少艾有些焦虑地看着他，思考了半天措辞，才尽量心平气和地问：“羽仔，你喜欢男人吗？这是你一直不谈恋爱的原因吗？”
司机又是滴得一声。
“……不知道。”羽人非獍避开了慕少艾的眼睛，转头看向窗外。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知道的？”慕少艾显然没有打算放过他，步步紧逼。
羽人非獍没有转过头，也没有回答。久到慕少艾以为他不会再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羽人非獍的声音才幽幽地从耳边传来：“那天上午。”
慕少艾觉得手心在冒汗，心里有块大石头在似落未落的边缘。他想要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颓然卸了力气靠在了椅背上。
司机咳了一声，然而后座再也没有响起对话声。

（七）
羽人非獍和慕少艾下了车，一前一后沉默着回到了羽人非獍的房子里。灯一打开，满室透亮，家具上笼罩着一层暖黄。
原本羽人非獍装修的时候选的是冷色的灯管，但是慕少艾说那样也太没有温度了，后来劝说他换了现在的暖色灯管。
慕少艾伸出手从后面推了一下羽人非獍，示意他先进去换鞋。他的手心有汗，贴在羽人非獍单薄的白衬衫上，一股湿热的感觉从背后蔓延开来。羽人非獍垂下眼睛不自觉地顺着他的力道往前走了一步。
“羽仔，我觉得我还是……”慕少艾靠在防盗门上沉默了半天，还是开了口。
“说清楚未必是好事。”羽人非獍一边换着拖鞋一边冷静地说：“慕少艾，你要听吗？”
他转过身看着慕少艾，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是什么事。”慕少艾抬起头看他。
他认识羽人非獍的时候，羽人非獍还没大学毕业，现在面前这个人已经是公司的中流砥柱了，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长高了一些。
“那天我们去看电影，看电影的时候我就想到了你。后来宾馆里发生的事，我现在不能说完全都是酒精的错。对不起，现在我还是会经常想着你……”羽人非獍的声音越来越小，他低下了头，凑近了慕少艾。
“想着我做什么？”
羽人非獍长长的睫毛触碰到了他的眼皮，有些痒。
羽人非獍靠近了他的耳边，用轻不可闻的声音吐出了两个和他这副样貌完全不符的带有极大违和感的字。
慕少艾觉得自己的耳垂热得发红。
“你可以离开。”羽人非獍在他的耳边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会喜欢其他男人，但是目前为止，我只能确定我喜欢你。”
慕少艾往后缩了缩，咽了一下口水，眼睛亮亮的：“我有点拿你没办法。”
羽人非獍轻笑着摇了摇头：“我也可以离开。”
慕少艾突然伸出手揽住他的脖子，把他又往下带了带，看着他的眼睛用气声说：“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想着……”

（八）
慕少艾坐在浴池边一边等着放水一边问羽人非獍：“老人家要是昨天不去阻止你和那黄毛小哥真就成了？”
羽人非獍往他头上倒了一点洗发液，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地说：“昨天？那个人说他看上的女人看上我了，所以要找我打架。”
慕少艾有些尴尬地抬起头看着他：“哎呀呀，你们是在打架？”

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