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其他布論新世紀 03.26 【葬阅】晦明交替刻的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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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河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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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2-03-27 0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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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6 【葬阅】晦明交替刻的重逢

「回溯」
暮色降临，在太阳的余晖照耀大地时，空地上燃起篝火。
俏丽的少女轻歌曼舞，红裙摇曳，青年们拍手轻呼，欲欲跃试，欲与那道绚丽的身影共舞。吟游诗人指尖拨动琴弦，吟唱着爱意婉转的诗句，犹如恋人旖旎低语，
“仲夏之夜的晚风，
拂过湖泊中澈净的水，
穿过森林里繁盛的叶，
吹动少女的浅色秀发，
吹过她的微红面颊；
风到来的无形路途，
在爱人的眼里总有迹可循。
——
风有时是神明的手，
指引着两片枯叶最终飘归一处。
——
诞生于光明的神俯瞰大地，
以映照的月辉观视着诞生于泥土的芸芸众生；
众生的爱恋璨若星光，
在时间的河流里明明灭灭，
却又永生不熄。
如果此刻神明乐意，
祂将会赐福，
在落日下拥吻的恋人。”

一袭长袍的素净身影独自坐在人群边缘，独立在热闹的气氛外，却不引人注目。
这样的人在游行的队伍实在太多了。遮盖面目的长袍下，可能是隐藏身份的外邦人，可能是异于常人的法师，也有可能只是其貌不扬的人类。

阅天机远远地注视着篝火，燃起的烈火让他想起些什么。他失去了许多记忆，脑海中只有一些画面影影绰绰地浮现。
他在不久前才清醒过来，那时太阳已经挂在西方的山头，天空像拉下帷幕，世界逐渐没入漆黑，下一刻又恢复些许光明。陆地上点起蜡烛的屋子连在一起，足以照亮整个昏暗天空。
看着人们接连举着火把从屋子里出来，他发觉自己不属于其中，于是他便在这时醒过来，好像迷茫地飘荡太久，终于在某种违和中找到方向。
似乎是来到了某个值得欢庆的节日。
阅天机跟随着人群，混入游行的队伍，直到来到空旷平地，点燃起篝火。篝火燃起时他下意识远离，双眼却离不开随风摇动的火焰。
被封锁的记忆有所松懈，一切场景渐渐回溯，眼前所见到的是另一幅景象。

篝火依旧点燃，升腾的火苗在昏沉夜幕下仅有稀薄的明亮。他们的出生地从来未曾被皎月照耀，那时的沉域魔族，甚至对月亮的存在一无所知。
王与谋士率领着将士踏遍了沉域的土地，最终将所有领地收入囊中。
寰尘布武的所有人在这晚庆祝，庆祝短暂的平和，暂且不用再为了生存而掠夺而厮杀，因为他们将跨越一道天堑，去领略另一个世界。
有人唱起不成调的歌谣，那是幼时模糊记忆中阿母轻轻哼过的调调，他从还在襁褓中时记到了现在，记了很久也只有零碎曲调……也许以后，沉域的孩童们会记住一首完整的歌谣，来自能够安逸地陪伴着他们的双亲。
气氛只凝滞了一瞬又恢复热闹，众人斟满了酒，胡乱地想象着他们将去往的新世界会是什么模样。
人来人往，尽是端着酒杯祝贺的身影，他听到的声音模糊不清，只有对着那人的统一称谓传入耳中。
“祝魂皇……”
“……魂皇！”
“魂皇……”
……
身边的人回敬着喝了一杯又一杯，阅天机转头去看，却又看不清楚，葬魂皇明明就坐在身边。阅天机觉得对方应该有如火的俊毅身姿，但当他望过去，看到的却只有一道红色虚影。
自己说了什么，对方回答了什么，这段对话在阅天机的记忆里被几个画面一笔带过，直到葬魂皇累了。
用着对未来的野心与热情，将仗打了一轮一轮，明明有挥洒不完的精力，却在这晚的应酬中有些招架不住，葬魂皇有些不明显地累了。他一如往常自然地躺下，把头枕在阅天机腿上。
阅天机不自觉地想要去抚摸他的面容，却感觉到温度分外灼热……

“喂！你在干什么？”
呵止声打破回溯，阅天机被猛然唤回现实。
他的手正伸向篝火，怪不得触碰到的温度灼热。心里有些对此有了些疑虑，他收回手拉紧帽袍，将面容遮盖得彻底。
阅天机匆然转身，暂离人群。直到又一次太阳升起，才重新混入游行队伍。

游行的队伍进入森林，遇上一阵烟雾。阅天机被烟雾围绕，眼前变得迷蒙不清。烟雾里裹带着粉尘，看来不是自然形成的岚气。
兀然一道厉矢破空而出，穿过朦胧尘烟，向他袭来。
阅天机瞬间瞳孔紧缩，却躲闪不及。
一只手从一侧伸出，星飞电急般将僵立原地的人扯到自己身前。
厉矢扑空，直直没入土地，唯留半个箭尾就着余劲仍在颤抖。
“谋师，你怎么在这？”紧握着小臂的手缓缓松开，那只手的主人疑惑地问他。
阅天机的惊疑不定展露片刻，转眼就回神，抬眼所见是意料之中的面孔。上一次回溯只能见到虚影，这次他看到的是一张模糊的脸。
这是场稳赢的战役，来到中域的首战，同时，也是对于两人来说同样特殊的一战。
沉域人马全员上阵，打了中域一个措手不及。

被动的感觉又覆上身躯，阅天机屈身谢恩被快速拦住，自然地直起身后解释从后方上前阵的原因。
对话又一次被滤过，他凝视着这张近在眼前的模糊面容，两人的距离有些过于相近了，但是在比日常略加紧张的氛围里又变得合理起来。
登堂入室的战役不需要达到什么目标，只是在用实力蛮横宣告这片土地的主人们，寰尘布武的到来。

时间在不知觉中渐缓，他们在战争里犹有闲情。
“谋师……世界这般辽阔，一个人探索未免太过孤独了。”
语气满含深意，阅天机忍不住看向他，却仍是看不清晰他此刻的神情。
“魂皇战无不胜，寰尘布武不曾倾颓。”
中规中矩的回答，却不是对方想要的回答。
“臣下无数，但当有人堪与并肩。”
战靴在地上蹭出轻微声响，距离更近一步，不依不饶地。
“谋师，征途在前，唯有你能同行。”
附身相对，阅天机才终于看见一双灼灼的金瞳。
心一时间震荡不已，但他面上保持着淡然自若，修习多年的矜持起码在表面上不是那么容易攻破的。
顺从着心意，阅天机口中的答复几乎与万千年前的此刻重合。
“天地偌大，山河不尽。魂皇的话阅天机谨记在心。”
几乎都快忘记置身战场，直到远处轰声乍响，阅天机才反应过来。
王者大笑一声，托起他的手，带着他向另一侧走去……
前方树木渐渐稀疏，视野豁然开阔，手上的温度却也消失不见，阅天机又重回了队伍中。

停停走走地经历过两个昼夜，众人攀登高山，一路上歌谣未停。
登上山顶后又开始最终的一段回溯。
歌声远去，游行了几日的人们在此刻都藏进山雾里，阅天机一步步走向半晦不明天空下的火红身影。
“魂皇。”那道身影听到后没有转身，只是轻轻应下。
阅天机走到他身边，与他一同俯瞰。
艳红的煌旗插在他们眼下的土地上，这是他们征战以来的收获。广袤的天地印上寰尘布武行军征伐的足迹，一览雄心壮志尽付山河，依存着相同的初衷并肩而行，他们本以为这一切也该完满结束。
却没想到灾厄不日降临。

旱荒涝灾、病苦饥饿，好像又将众人打回那个资源匮乏、只能以命换命费劲生存下去的沉域。
神明知道生灵遭受的苦难，却从始至终袖手旁观。阅天机也从来不信那张悲悯面容下会有多令人动容的苦衷，能令祂无动于衷。
他重新见到了野火蔓延，那一片火光下藏着不尽的哀泣嘶喊，掩盖着从亘古以前到现下如今……
这场回溯被提前打破，那一片烈火汇聚成他追寻太久的身影。
山顶的风吹过阅天机的脸庞，将盖住头部的帽袍掀起，露出他不再冷静的面容。
那道红影转过身，赤色的披风在风中吹得猎猎作响。
本性使然，难以再故作矜持，葬魂皇疾步向阅天机走来。
记忆全数解封，连带着沉淀了数不清年岁的思念，都在这一瞬间归还……他们的过去早已在时光长河里覆灭，在不知凡几的日月轮转中，变作一段无迹可寻的历史。
躯壳早在多少个岁月的飘荡中腐化，唯有沉浮不定的意念遗留在世间，只为了一个约定而寻觅不停。意识封闭又重新复苏，直到这个长久的诅咒将他消磨。
他的王葬在他走过的那片战场，最终的一战王就再没归来过。失去战神的寰尘布武并不好过，身为人臣的骄傲令阅天机不愿依附那些他看不上眼的强者。他强撑到了最后，为子民们找到安身所在。
阅天机曾在弥留之际质问过那位狡猾的神明，得到的回应却是神之子与他再不会有交集。
“生命终止，肉体腐烂，生灵的归宿是大地。葬魂皇不会轻易死去，但他终将回到天际，为夜幕增添一片星光，他的来处归宿从始至终与凡灵不同。”
……

战靴在地上踏出声响，葬魂皇踩着落日余晖，投下的影子渐渐模糊。
拥抱近在咫尺，阅天机都觉得这仿佛就是结局。
但这会是吗？
从他在浑浑噩噩中苏醒，以往的足智多谋在这场毫无线索的寻觅中显然派不上用场，对于适时出现的游行队伍，他的选择只有跟随。后来他经历了三次回溯，可是一次回溯险些赴火，一次险被厉矢击中，这一次的回溯则是被早早打破，根本就都不是巧合。
阅天机顿住脚步，有些无奈地看向对方。
“谋师的智慧一如既往。”
对视间已互相了解，葬魂皇轻笑着回应，扯着手臂将人拉进怀里。
炽热的体温与千万年前无所不同，阅天机心绪翻腾多时，却只是低声呼唤他，“魂皇……”
这是最后的一面，在一场重重设计下的胜利，同时也是告别。
阅天机不去问他与神明做了何种交易，也不问自己是否被他所救。站在山顶的两道身影没有太多的对谈，只是相拥。

远处有炊烟升起，有灯火通明。突兀的一道闪电划过寂静，雷鸣随之而来，细雨紧接着落下，怀抱因此失温。
他沐浴在夕晖的细雨下，微仰着头凝视天际，在许久后才发出喟叹，“光明的神啊，您终于愿意放过我这个无罪的罪人了吗……”
最后那抹余辉消失在云端，天地一片暗淡，阅天机的意识跟着陷入漆黑，他明白自己终于要消散。
“本就一无所有……”
已经等不到月落，等不到日出，徒留弥留刻的呢喃碎在山风中。

「过往」
那是一个几乎隐没于传闻中的国家，在时光中覆灭了百年千年。
在史料中总能得到关于它的只语片言，但它依然神秘，像一颗埋藏在时间长河的璀璨结晶，哪怕难以寻觅它的踪迹，却依旧吸引着人们的探知欲。
寰尘布武——人们在探寻的旅途中得到它的名字。
未来，关于它的更多片段被挖掘出来，直到拼凑出它的原本的模样……

在一个久远又混乱的时代，光与暗并存，日与月同沉，天穹大地融为一体。沉域大陆上存在着各种魔物，为了生存而掠夺厮杀。
或许创造生命只是一时起意，神明向来冷眼旁观，从未插手大陆上生灵的争斗，也未曾聆听过他们的诉求。
无尽头的杀戮成为生存的本能。生命向死而生，却也奔生而死；从石缝中挣扎出世，又在龟裂土地中枯败死去，直到沉域终于出现转机。
神子降临大地。
叛逆的神之子像一道虹光突临，他无往不胜，所向披靡，协同他的谋士一同征服了半个大陆，却在征途中又发现更广袤的天地。
原来，他们的世界只是整个大陆的冰山一角。
生命从此有了更辽阔的视野，为达成目标也付诸了更加数不尽的牺牲。可当双足踏上沃土，双目凝视晴空，这种前所未见的景象令魔的血液更加沸腾。

他们从沉域里爬出，奢望生活在富裕的土地上，可魔的生性却在不经意间犯下错误。
在原住民的眼里，沉域的魔族只是侵略者，战争令意图更加难解。
最后的一战里，神明难得插手。悲悯的身影本该令人倚仗，但祂首次的出现却是数落寰尘布武的罪行。王的战亡是神明降下惩罚，是他们觊觎不属于自己的领土的惩罚。
可他们为何觊觎？只因本就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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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6 【葬阅】晦明交替刻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