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9.11 【殊天九/懸簫｜現代】愛我不必太癡心。章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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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ghsakur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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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1-11-20 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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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1 【殊天九/懸簫｜現代】愛我不必太癡心。章十

愛我不必太癡心。章一

最想念的不是雨，是曾與妳躲過雨的簷下。 V z

天色已暗，還帶著沉重的雨勢。

赤髮青年垂著肩喘息，腳步有些踉蹌，卻掩飾不住那陰柔臉上的殺氣。黑灰色衣袍已被這沉重雨勢打濕，但他卻不以為意，突兀地走在這座人煙罕至的豪華墓園中。

偌大墓園中，僅有一座木造長亭可供避雨。

原本就也沒要避雨的意思，但他不捨得懷中的父親淋雨。再次摟緊著懷中那一小罈骨灰，青年深潭般死寂瞳眸終於有些生氣染上，正當踏上那座長亭時───

『別上去。』三個字，從身後襲來。

他猛然轉身，看見她自身後伸出一手拉住自己手臂，止住自己的行動。

女人，身著一襲剪裁合宜的煙灰色典雅旗袍，一頭深褐色的過腰長髮僅用根長長透綠簪綰住，拉住自己的手掌心上正有著一串沉木佛珠。

風起，雨驟然而狂。在那一瞬間，他感覺世界剎那空白無聲，只剩下他與她────

她是誰？他的心在胸膛中猛然抽痛著。

冰涼的雨珠滑到下巴盡處，將她潤白肌膚點出了晶螢的色澤。就那麼一眼，他卻感覺被人以劍穿透胸膛般的疼痛而顫動著，他甚至能嚐到是手中朝夕殺人後染血腥味。

『…跟我來。』她很輕很輕的開口，以只有他聽得見的聲音。

他被她輕扯著帶離了木造涼亭範圍，她似乎對這裏很熟悉，繞轉了兩圈後，一座由假山奇石堆砌而成的長廊映入眼前，廊面上繪有觀音普航，慈悲地立於高大蓮座上，兩人身形剛剛好能避入長廊簷下。

他很快地聽見騷動的腳步聲音，那些正是尋自己而來的眾殺手。青年陰鬱臉上有著詫異，赤紅色的頭髮再次被簷外暴雨打濕，她卻是再次伸手把自己壓靠向石墻邊，將彼此身形更完美地隱匿在模糊不清的簷下雨景中。

她不應該出現在這裡，他也不應該遇見她才對。

青年長而濃密的睫毛低垂著，細長的眸透著疑惑。為何自己有這樣般強烈的心痛與念頭迸發而出，對著這個生平第一次見的女人。

兩人僅是靠牆併肩，卻也靠得很近，女人身上帶有陣陣檀香味彷佛能滲進膚孔中，往四肢百骸拓開，不知因何令他有些感到心平靜氣，她的氣場很強大，有著令人無法抗拒般的救贖光明感。

赤髮青年有雙倔強、狂野若野獸的眼眸，眸底是與他年齡不符的漠然，惡意地扯開一抹笑。今晚之前，他為了懷中父親骨灰，殺了許多人……亦受了傷，才一路殺紅了眼到此，救贖跟平靜從來就不是他所需要的，黑暗才是他唯一歸處。

但女子卻彷若無視的，輕仰著頸項，神情無比專注替自己注意著那群殺手動向，細長柳眉中有股渾然天成的閨秀之雅，好像她不管面對任何事，都不會對人口出惡言或慌張，天生就是這般柔軟恬靜，似水能折鋼……

直到搜捕的人聲逐漸遠離後，女子才仔細地側首看了在身畔的赤髮青年。

『傷勢如何？』她一眼就能看出那深色衣服底下，腰腹間正暈染著暗色血塊，以及額間被那頭紅髮所遮掩的新傷。

青年沒有回答，只是惡狠狠地瞪向她，原本不在意的傷勢突然疼痛起來，神色慍怒著。但更可懼的是他無法抗拒她的輕聲詢問，彷彿被下了命令般的無法沉默，她既問了，他便要答。

『…死不了。』語氣浮現嘲弄，淡淡的，可是一接觸到她溫柔的眼神，又讓不知所措給取代。青年低下頭，讓一頭被打濕的赤紅頭髮想掩飾自己目光，被迫早熟的自己早學會用平靜淡漠表情掩飾情緒，但對她的問話卻感得心慌意亂。

不敢再看她，只因莫名心痛正逐漸加遽，抱著父親的骨灰罈厚實掌心正在顫抖，有些不穩。

女子眼中有著明白，他太早熟，也太戒備，一雙野獸般的眼像在防範全天下人似的，但更深的底下，她能見到那份執著，只是單純的執著，這個生命還這麼年輕，多像當年自己的眼神……。女子輕嘆著，在此相逢便是有緣，既出了手，那便要救到底。

女子伸出手拂過赤髮青年的汗額，再次確認了他額間傷勢情況。

這個親暱動作似曾相識，被觸碰到的赤髮青年彷若觸電般想後退，但身後就是廊壁，退無可退的他再次感受到朝夕迸出血氣刺激著回憶深處，那種痛苦不堪的情緒浮現，深深地困擾著赤髮青年的思緒。

『妳……？』看著她，心口緊縮著，莫名湧上的苦澀讓他難受。

『……我不記得見過妳…。』遲疑地看著她，手中的佛珠，那精緻秀雅的面容，他為何心底泛起聲音，她似乎曾經問過他一個問題，但他沒有回答。

雨打濕了鬢髮，卻阻不了逆吹來的風，將女子的青絲輕蕩向自己，似有若無卻撩得心神一震。浮光片羽的零碎畫面湧上，震驚著自己，遂伸出一手緊緊地抓住女子的手腕不放。

『你該離開，那些人很快就會再回頭。』

絲毫不介意自己的手腕被握得通紅，女子只是擔憂著眼前這青年的際遇。方才那群人非是善類，任是見多了生死廝殺的場面，女子仍是想保住眼前這條年輕的生命。

但是她有些看不懂，他為何用著一種心痛苦澀的眼神望著自己，問著自己是誰？在今天之前他們未曾見過面，女子不記得自己過往那段輕狂青春歲月中，有招惹過這麼一個人。

怎麼會忘，他怎麼會把關於她的記憶給忘了？

腦海中乍現的記憶片段像是被人鎖住不肯釋放，他亟欲想知道被鎖住的那些回憶。方才腦海中乍現的畫面中，他看見女子也這般對自己伸出了手，撫上臉頰。明明也看見自己抱住了她，哭得極為傷心，彷彿懷中的她隨時會離去。

記憶未全，但心卻痛得幾欲碎裂………

但現實中，隨身而來的殺意逼近自己與女子時，赤髮青年仍是回過來神，身體被訓練出來的反應機制讓他鬆開了對女子的箝制，抽出腰間朝夕，劍鋒在幽暗中又狠又準地往敵人要害刺去，一劍要命。

『別殺人！』同感危機近身的女子深知這劍下去，便是一條生命的消逝。於是奮不顧身地推了青年持劍的手臂，讓劍偏移幾吋，讓來者只傷不死。

『快走！』傷者的哀號聲暴露了青年跟自己所在位置，女子不由分說地將他拉住，再次穿梭在墓園隱密小道中，直奔後園能通外界的出口。

天色已完全暗下，昏暗夜色中更添危機，出了後園的二人在滂沱大雨中奔跑著，直到身後傳來各自的叫喚才停下。

『二嫂！』撐著傘直追而來的慕容寧，緊鎖眉心，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一幕。

『九九！』隱於暗處的太叔雨走出，臉色鐵青地冷道。

兩人聞聲回頭，再相視，才發現彼此相握著的掌心如此熾燙，如此緊緊相依，彷若不該放開……

追殺而來的連續暗夜槍聲終於讓兩人被迫分開。

對方目標原本就是他，殊天九下意識地將身畔的她狠狠推開，感覺自己手臂再次中彈後，為護著懷中父親的他，終於不支跪倒在地。而被推開的懸簫則是被慕容寧強勢護在身後，手中黑傘瞬成最佳防護，特製的防彈傘面避過兩發流彈後，女子隨即被強行帶走。

眼光追隨著女子那逐漸消失的纖細身影，她已離開，便無所畏懼，殊天九跪在地上調息著呼息想著。

毫不在意正在流血的手臂倔強起身，殊天九眼神橫冷地迎視著已近在身前的一眾殺手。

『……哼。』在太叔雨接過父親的罈後，殊天九手中朝夕劃出冷光，肆無忌憚地奪去所有人命，亦是染紅了自己一身。

雨已停，偌大的森冷墓園再次恢復平靜，殊天九仰首看灰暗不見星空的天空，突然想起在石廊下的短暫相逢……

……她，究竟是誰？

沉默的寂然夜空依然沒有給自己答案，殊天九沒想過，這次的萍水相逢，兩人再見面，是在多年以後。

※※※※※

轟隆！

像是雷響，又似是電鳴般的離自己極近，在她耳畔爆開，懸簫瞬間失去聽覺，但仍是眼力未減地張開無儔劍意，結界瞬開，所有入眼的人與物皆微微扭曲變形，劍意明確，但眼前的持劍的人卻是模糊難辨。

那柄沉重的劍仍是直直往自己胸前撞入，力勁強猛，穿胸透背而過！被刺穿的是自己，她卻開口問著刺穿自己的對方：你答應過我，一滴眼淚……

又做重複的夢境了。

躺在床上的懸簫驚醒睜眼，微張著口，喉頭澀然，有些恍然的無法從夢境中掙脫。

兩頰有些微濕的，她下意識伸手去摸，蔥白指尖果然沾的濕潤，原來她真的流下眼淚。毫無知覺正在落淚，僅怔怔望著窗外依然深沉的漆夜，她唇瓣掀了掀，依舊找不到聲音。

為什麼會這樣？懸簫回想著夢境的反覆。

她始終看不見，是誰對她出了這一劍，只覺淚難抑止。

思緒紊亂間，床頭櫃畔的手機響起了一聲清脆的叮咚鈴聲，那是專屬於十三弟的風鐸。

這個時間，是什麼很重要的事情？懸簫有些疑惑的拿起手機，點開了簡訊畫面。

『為保周全，明日會有新來的人，還請見諒寧的擅自決定。』

懸簫撫額輕嘆，仍是點了個表情圖案作為回應後，將手機關回靜音放回。再度躺回柔軟的白色床鋪中，懸簫有時候會遙想著，或許意遠已經在黃泉下等自己太久了呢………

十三弟現在所有作為，都只是強留自己罷了。

再度閉上眼，懸簫思緒混亂成一團，明天再見到的人又會是誰？前面二位護衛保鑣一個死於意外，一個莫名消失，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她不想再讓無辜的生命為了自己而消逝，不管出多少錢僱請了對方，她便再用更高一倍的價錢讓對方打退堂鼓。

意遠留給她的，最多的就是金錢跟一個訂婚銀戒，剩下的半點都沒有了………

當年意遠意外身故後，原本尚相安無事著幾年，去年時不知是哪邊傳出的風聲，說意遠留下的遺產中有著能號令地下鬼市的關鍵物，慕容家與繼承財產的自己瞬間成眾矢之的，十三弟至今還在追查消息來源。

姑且不論關鍵是何物，這筆牽動著地下鬼市命脈的財富仍是過於驚人，有些潛伏於暗處的人正在覬覦著，也因此連累著她的安危，只要她死於意外，這些人認為這筆財富就會成為無主之財。雖然已經早早就立下遺囑，但想到只要過繼到勝雪名下，這份危機就會轉嫁到方成年的年輕侄兒身上……

她無法這麼做。

所以她能活多久，就算是多久，算是為慕容家盡點最後心力。即便她早已與慕容意遠實質上的離了婚，但仍然無法拒絕十三弟這麼多年關心，這麼做也是算是還他的情。

想起慕容寧的固執堅持，懸簫何嘗不瞭解他的心意，只是這一切都太不值得。慕容家的現任主事者，俊逸多金又縱橫黑白兩道，條件這麼優秀的他，更值得更好的女子相伴在他身邊……

明日，見過那個新聘來的人，就讓對方盡早知難而退吧！

[ 此帖被lighsakurai在2022-09-11 16:42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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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21-11-26 19:4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章二

人生可以安排得極為寂寞，如果愛情願意，我可以永不再出現

隔日早晨，懸簫意外的比平常時間晚起了。

『………！』懸簫驀地睜開雙眸，瞠得大大，纖細身子微動，本能地吸進一口氣。

懸簫只覺得左胸膛極痛，伸手去觸壓著表面無傷的地方，這舉動讓她雪容微微滲出冷汗，不明白自己怎麼會覺得這裡應該有傷。

起身坐在床畔好一會兒，望向掛在牆上的掛鐘，想著今日起得晚，或許十三弟請來的人已到了。懸簫連忙起身梳洗換衣後，習慣性地將自己一頭長髮規矩的綰住後，執起那根碧綠透體的長簪穿過固定好。

推開落地窗，流瀉而進的暖陽映照在落地窗外的陽台欄杆上。懸簫還沒有踏出去便能感覺的她的小小花園裡頭有人在那裡。

目測最少有一百八十幾公分的男人，穿著打扮是極度低調的灰黑色，但有著引人注目的赤紅長髮，俐落高束在身後，人彷若已經在那裏待上一段時間，正在專心盯著園中正在盛開的九瓣山玉蘭。聽見動靜後，感受到懸簫投射過來的注視，戴著墨鏡的男人轉過身來對上她的雙眸。

即使隔著墨鏡，懸簫仍能感受到比暖陽更懾人心神的灼熱。這個一身灰冷陰鬱的男人，正在以眼神打量著她。這種被人仰視的角度，懸簫竟感覺自己有些無所遁形。

懸簫意識到這位就是十三弟昨晚提到的人，對著園中的陌生男人點頭示意後，懸簫隨即轉身下樓準備接待來者，卻在下樓時意外地看到人已然身在客廳之中。

他是怎麼進來的────？懸簫內心訝然著。

客廳高窗已被打開，晨光迤邐而進，赤髮身形高大又戴著墨鏡的他站在窗邊，眼神環視著四周的態度相當自然，微風徐徐，揚起那頭漂亮的赤紅長髮，令人有些移不開眼光。

『請坐。』雖然驚訝，但或許是十三弟提前告知了對方門禁密碼，懸簫沒有打算去深究這個問題，畢竟只要達成取消雇傭協議，兩人今後或許就不會再有交集。

聞言，他坐了下來。懸簫宛若主人招待客人般的沏著熱茶，內心已經想好了將對方說服勸退的一百種說詞，不管花多少錢都要讓對方打消念頭接下這份差事。替對方倒了杯熱茶後，懸簫將茶杯輕推至對方面前，正準備開口時───

似是知道懸簫意圖，男人伸手蓋住眼前的熱茶，也牢牢壓覆住懸簫正要遞茶的手，引得懸簫眉心一緊，正要抽手而回。

只見男人緩緩取下那過於有距離感的墨鏡，露出了一雙魅惑勾人的長長細眸，用著低沉嗓音開口道。

『受慕容先生委託，從今日起負責妳的安全。』他挑了挑眉，盯著懸簫專注認真地看著。

『你………』沒有預料會被截去話語權的懸簫一時怔然，更驚訝於對方帶來的似曾相識感。

兩人對視的眼神再難分開，從驚訝到疑惑，再到確認，更是認出了彼此是多年前曾在雨夜中萍水相逢的對方。

『………是我。』目光似火，將懸簫的手拉至兩人之間，不鬆不緊地捧在掌心。

印象中的赤髮青年，已蛻變成眼前這個成熟男子，生得過於精緻的五官，薄唇緊抿著代表不常笑，一雙細長眼尾微挑，依然賞心悅目的勾人欲探，原是短髮的他刻意蓄留成長髮過肩讓人感覺有些不羈，從骨子裡透出的冷硬壓過身上散發著陰柔，才令他俊美的外表不至於過於娘氣。

他活了下來，而且長得很好，身形不似多年前見到時那般瘦弱驚慌，懸簫看著有些寬慰，更多是難以言喻的悸動，讓懸簫自覺難以穩心，呼吸心跳有些急促，而忽略了自己手機正震動不已，傳來的好幾則訊息。

『…你……告訴我，你的名字。』

那次事件過後十三弟與自己都絕口不提，而自己也因為意遠的新喪而逐漸淡忘掉，偶爾想起，會想知道他是否活了下來，又或者是否過得好？自己當時的出手又會不會造成對方的困擾，但又會告訴自己那些都是身外事，不該多思多想，凡事但看緣份。

他瞅著懸簫恬靜秀氣的面容，那樣認真，那般虔誠，他的心思驀地飄到多年前的那一個驚魂雨夜，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不顧生死安危的拉住自己一把，她是如此無私，眉眼溫柔，手勁也溫柔，那一個她與眼前這樣的懸簫面容重疊，記憶開始回溯倒流，直撞他的心臟。

沒有變，她還是恬靜美好的那個人，而且也知道了她的一切。

『───殊天九。』深深看進懸簫眸底，他嚴肅認真的解釋，語氣雖淡，卻是真切。

為妳，還情而來。

※※※※※

轉身走向專用電梯口，造價上億的豪華高速電梯配置著恆壓設備，以每分鐘八百公尺的速度穩定上升著，絲毫沒有讓人感覺不適。不需一分鐘便抵達屬於慕容家高層才能進入的觀景樓層，慕容勝雪低頭看了看腕錶時間，果然不其然見到佇立其上的峻偉人影。

位於慕容家企業獨建的八十六層大樓觀景樓層中，從高空能俯瞰中原，甚至靠近苗疆邊界，遼闊磅礡的風景及獨有的市井街容盡收眼底，從晴空白雲到黃昏夕照，從遠闊日景到萬家燈火的夜景盡能一覽無遺。

可惜這般的浪漫，慕容勝雪心知慕容寧無心欣賞。

只見慕容寧高佻身子悠閑的依著觀景窗邊，一手插在深色西裝褲袋中，另一只拿手機的掌心有些拘謹，彷彿在等待著某個人回訊息，高傲淡漠的面孔閃著灼人眼光盯在手機屏面上。

慕容勝雪走近，先是看了看慕容寧所望出去的方向，心底瞭然著開口道：

『十三叔，你都確定好了？』

慕容寧以著優雅閒散姿態與危險眼神轉頭看著自家姪兒一眼，彷彿他問了個不需要回答的問題。

慕容勝雪點燃了一根菸抽著，他要什麼答案呢？十三叔做出的決定從來就沒人能改變過。慕容勝雪內心的自嘲著。但他深知十三叔冷然的表情底下並不代表內心無波。

會大膽雇用現今黑白兩道上最有名的賞金殺手來保護二嬸，慕容勝雪覺得這步棋雖險，但的確是更好的辦法，二嬸本身就已有自保能力，她需要的反而是有人為她剷除莫名近身的任何危險。

慕容寧伸手將慕容勝雪手中的煙抽走，在他還來不及抗議的情況下丟進菸灰缸中給熄掉。

『十三叔？』自他成年以來還真沒幾個人敢對自己這樣做。

『下午要去見她，你二嬸不喜歡煙味。』慕容寧像是縱容，又像是寵溺的輕輕拍著慕容勝雪的肩膀。但說出來的話卻是無比專制與霸道。

怎麼懸簫嬸嬸有人權他這個小姪兒就沒人權了嗎？他可是慕容家的正統獨苗！慕容勝雪內心腹誹著。

深知十三叔講了這個行程就要跟到底，慕容勝雪拿出手機連忙取消跟冷秋顏的約定行程，慕容勝雪思忖著，又對著莫離騷發出了個訊息通知後才把手機收起。

又要去二嬸嬸那兒。慕容勝雪雖然沒有不喜歡，每回拜訪都總覺得是打擾了她清修獨居的生活，但想到十三叔的心情………慕容勝雪覺得他們這些上一輩的人比自己還要不直率，很多話不願明說，才會這麼一直耽誤著。

※※※※※

懸簫喜靜，也不願被打擾，所以平時沒有傭人一同居住，只有定期來打掃及送蔬果食物來。被慕容寧安排住在市郊的獨門別墅裏頭，空間雖不特別大，但卻充分規畫了好幾個屬於懸簫會使用到的起居空間，例如供奉著觀音像的間堂、或者特別闢造的一間靜思室。但以目前二個人居住而言，也還算是空曠了。

殊天九選了二樓靠前面的房間住了進去，那是最能掌握整棟別墅情勢所在，也在懸簫的起居房間隔壁，有什麼情況也能第一時間掌握。殊天九重新調整了所有別墅內隱藏的攝影監看鏡頭，早在懸簫還未起床之前，他就將內外都確認得清清楚楚。

等兜轉了一圈後，殊天九站在庭園之中，忍不住駐足再次看著那株綻的極為挺立的九瓣山玉蘭，他雖不懂植物，卻能感受到栽植它們的人極為細心，才能長得如此美麗。然後他聞到來自於廚房傳來的淡淡食物香味。

別墅裡沒有傭人，所以一切生活起居都是懸簫自行料理，殊天九突然就有些好奇，於是旋身大步走回屋內，直驅那食物香味來源的廚房。

經過飯廳的實木圓桌時，他已然注意到桌上已擺上了兩副檜木餐具。

走進廚房，殊天九高大身形讓原本冷清的空間瞬間填滿了起來。見到殊天九站在玄關處，正在忙碌的懸簫抬起頭，看著他微笑，指著中島吧檯面上的烤盤說道：

『有點臨時，先簡單用點。』

殊天九能看見烤盤裡面盛滿了許多豐盛食物，看起來都沒有過度加工，是非常天然健康的原型食物，有著馬鈴薯、甜椒、紅蘿蔔、山藥佐以深色蔬菜，形成了視覺繽紛的饗宴。

等他被人催促著去洗完手，老實落坐在溫暖樸質的圓桌上時，桌上的豐盛美食的確誘人心神，殊天九向懸簫微微點了點頭，內心暗稱讚著原來她擁有一手好廚藝。

於是拿起筷子，殊天九在色彩繽紛每樣看起來都令人食指大動的蔬食中以眼神巡視著，然後突然意識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腦筋瞬間停擺─────

該死的，這滿桌看起來貌似豐盛營養的大餐裡面，沒有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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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殊天九(內心各自吶喊)：我們需要肉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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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21-12-18 03:0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愛我不必太癡心。章三

我不去想能否贏得愛情，既然鍾情於玫瑰，就勇敢地吐露真誠

她很喜歡看著殊天九這麼專注地用餐。

即便殊天九非常明顯地對著她所準備的蔬食大餐挑了食，把營養豐富的青椒甜椒給細細挑了出來堆在碗邊，也完美地閃避了山藥，不過那不影響懸簫的好心情。

因為她發現了他似乎有些喜歡她隨手做的飯後甜湯。

『謝謝。』正用雙手端起碗，喝著蘋果銀耳湯的殊天九，發現懸簫在注意著自己。

被懸簫目光給注視的有些不自在，殊天九心頭突然跳了下，感覺自已行為是否過於太過鬆？他的工作是來保護她的，而不是像個賓客一樣坐在這邊被她招待。

但這碗湯好好喝。是真的很美味，現切的燉蘋果與泡發後的銀耳酸酸甜甜地融合成汁，懸簫下廚用料不手軟，鮮甜清湯中綴著幾顆補氣的枸杞，紅豔豔的添色，讓人看了就覺得想狠狠嘗上幾口。

懸簫感覺到自己老是盯著對方的行為似乎過於無禮，於是起身收拾餐盤，暫時離開了圓桌。

等到她再回頭時，原以為殊天九應該已經喝完那一小碗甜湯，但她卻瞧見殊天九低頭垂眼地舀起那一大塊的蘋果切塊，目光專注虔誠地，小小口地，萬分珍惜地將蘋果給吃進嘴裡，彷彿在吃什麼高級甜點似的。

懸簫恬靜秀氣的容顏不自覺地揚起了嘴角。那不過是自己平常拿來練手的飯後甜湯，有這麼好喝？

看著殊天九，懸簫能感覺得到眼前的人心性純粹，會為了一點快樂而感動，而現在這樣人已經很少見了。

等殊天九終於捨得把蘋果吞下腹時，手機就恰好響起，殊天九接起手機後向懸簫看了一眼，便起身走出去屋外說話。

懸簫沒有打擾殊天九，將圓桌收拾好後便回了二樓自己的寢室。站在陽台上，懸簫能看見殊天九邊講電話，順便繞著整座別墅走了一圈，看上去似乎是在做例行檢查，只見那高大的紅髮馬尾男人正抬頭檢查著隱藏在屋角的電眼，在陽光下的殊天九有些耀眼，令人難以移開目光。

看了看天色，懸簫拿出了手機滑開訊息，在看見十三弟要來的訊息時，輕輕挑了挑眉。

但再往下滑，是關於殊天九現有的身家相關資料時，一時間，懸簫感覺心頭有些收緊，沉重了起來。

※※※※※

『十三弟來了。』懸簫放下手中佛珠，語氣平靜。

知道這個時間，通常她會在供奉觀音的間堂裡靜心誦經，慕容寧佇足在懸簫身後許久，耐心地等待。

『希望寧的安排，沒有讓妳覺得不妥。』聽見懸簫聲音，慕容寧恍然過來，扯了下嘴角。

在沒有人的時候，慕容寧從不喚她二嫂，懸簫一直心底明白。都是執著，且固執到底，慕容家的男子特性向來如此，懸簫內心嘆息著。

『他……沒有不妥，但希望十三弟能應允我一事。』

『嗯？』懸簫很少開口要求自己什麼，面對她的請求，慕容寧神情有些意外。

『無論殊天九能待多久，都希望十三弟……別再找人來遞補這份差事。』懸簫緩緩走近著眼前的慕容寧，眼神淡然地仰看著他。

『……在未查出風聲是誰散播出去之前，妳的安危是我最在意的。』慕容寧不著痕跡地走近懸簫身前，低著頭注視著她，幾乎只要伸手就能攬住身前那看似憐弱的身影。

『就算再請來十個這般高手，都值得用來保護妳。』

雖然慕容寧的神情仍是未變，但懸簫仍是看見他眼中一閃而逝的不穩。看來這一回，情勢當真是兇險得很，否則十三弟不會找上殊天九這個根本不適合保護人的殺手來保護自己。

在看見殊天九那些經歷過往，懸簫只要回憶起多年前那個雨夜，還是孩子的他，卻要被迫面對這個世道的殘酷凶險，懸簫內心多有不忍，亦無法與在圓桌上一起用餐時所看見的殊天九做連結。

年紀輕輕就已名震黑白兩道，素有一劍制敵的稱譽，殺人從不失手。

她看過殊天九出手的樣子，確實蠻橫霸道，但卻無論如何也不希望這樣年輕的生命卻要背負著諸多殺業，如果可以，她希望殊天九就只是今早初見的那個樣子，純粹，不過份地去承擔太多世俗。

『……唉。』懸簫別過頭去，轉身而揚起的髮絲飄拂過慕容寧欲伸出的掌心，獨留了淡淡檀香。

心知慕容寧的決定很難改變，懸簫也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爭論，畢竟他的決定是他的決定，而自己的人生要怎麼過，懸簫從來只順從自己的心意。

離開無聲庵住在這裡已經是自己最大的讓步，也只是要讓十三弟和勝雪安心……

『別嘆氣，寧會傾盡所能……』慕容寧薄唇緊抿著，伸出手臂將懸簫肩膀輕輕攏著，力道是不輕不重的那種，慕容寧不希望給她帶來太多的壓力。

如果可以，慕容寧會希望將懸簫放在自己身邊，親手保護著。但他知道她的心結還在………那是一道他無論如何怎麼努力也跨越不過去的崁，但慕容寧從來就不是輕言放棄的人，尤其是對於心中在意的她。

被慕容寧突然有些親暱攏住，懸簫身子微微一僵，有些下意識地想掙脫時，外邊庭院裡倏然傳來物品破碎的撞擊聲。

『怎麼回事？』懸簫有些驚訝地往外望，與身旁的慕容寧同時對視了眼後，順勢脫出那攏抱，率先走出間堂大門一探究竟。

殊天九與慕容勝雪就在那小小庭園裡動起手來，無視那滿園的花草樹木，只見兩人早就各自抽出朝夕與劫寒對招，劫寒劍勢走得貼身又攻勢洶猛，面對始終不出鞘的朝夕，慕容勝雪出手絲毫不留情，完全是要試探殊天九真正實力到什麼程度。

殊天九與手中的朝夕完美地防守成一體，劍與人心靈相通，慕容勝雪手中劫寒雖然劍光漫天炫目，卻完全尋不到破綻，反而是一甩身將懸簫悉心照顧的盆栽給打翻，掉在地上破個粉碎。

『───都是虛招。』殊天九毫不費力擋下攻擊，冷聲開口道。

只見慕容勝雪壞笑著，劫寒虛晃兩招刺出直逼殊天九眼前，但實際上另一手自袖中亮出特製的小巧銀槍後就直接往殊天九腦門指去，只要扣下扳機隨時能殺了眼前的人。

忽爾只聞一聲劍鳴，朝夕不知何時出鞘，不但將慕容勝雪持槍的手打偏外，朝夕那冰冷劍鋒直接壓在對方頸間最脆弱的頸動脈上，所有的動作竟只在一眨眼間完成。

『──勝雪！』懸簫與慕容寧同時出聲喊道。

兩人就擔心勝雪這孩子衝動行事，殊天九向來在武道上就有一劍制敵的稱譽在，作為殺手的他，下手不曾猶豫過，眼前這些小動作他更沒有放在眼底。

懸簫跟慕容寧的這份默契，讓殊天九挑了挑眉，目光深邃難測，只見慕容勝雪肩膀還想微動，頸邊已現血痕。

下一瞬，懸簫已站至慕容勝雪身旁，劍指一夾，將勝雪頸間那鋒利無儔的朝夕給移開。同時也看著勝雪非常知道輕重地，迅速將銀槍與劫寒收回袖中裝成沒事一般對著自己陪笑著，懸簫睨了這孩子一眼，勝雪玩心雖重，畢竟是慕容家獨子，懸簫無法坐視不管放任他陷入危險。

『都住手。』懸簫神情嚴肅地說著，將朝夕冰冷劍鋒移開後反身護著勝雪，對上殊天九那有些陰沉嗜血的危險眸光。

『哎呀，我只是幫二嬸試一下新來的實力如何───』慕容勝雪聳了下肩躲在懸簫身後，痞笑道。『誰知道他那麼認真跟我打起來，還砸壞了二嬸的盆栽。』

對於眼前的惡人先告狀，殊天九瞪著慕容勝雪，半晌，終於將朝夕收回鞘。他能感覺慕容勝雪的玩笑惡意，但眼前的懸簫卻是認真無比。

她不容許自己動慕容勝雪絲毫半毫，就連旁邊一直沒有出手的慕容寧也是。

殊天九緊抿著嘴唇不語，收縮的瞳孔散發著某種衝突混亂訊息，令人感到極度壓迫。

『若無事，你們就自便。』將殊天九所有危險氣息接收徹底的懸簫有些訝然，未曾回頭的對慕容勝雪下逐客令。

『我們談談。』往前傾踏了一步，懸簫微微仰首的看著殊天九。雖然身高不及眼前的他，但懸簫一旦開口就有著莫名氣場在，在場的三個男人無法不聽從她的話。

只見殊天九率先轉身默然走向屋內而去，面對雇用他的金主慕容寧依然未曾多看一眼。

『……二嫂。』看著懸簫轉身要離開，慕容寧終究是沒忍住地開口喊住。『這陣子鬼市會有動作，請二嫂務必小心。』

懸簫秀眉微擰，側首瞧了慕容寧一眼微微點頭示意，爾後再飄向慕容勝雪的眼眸餘光，讓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慕容勝雪內心抖了下，身形默默地移動到慕容寧身後避難著。

※※※※※

回了自己房間，打開筆電與手機，殊天九瞇著眼檢查著全部的監視畫面。

早上殊天九初到這棟別墅間堂時，在裡面繞了一圈觀察後，伸手就在觀音佛像的後方安置了一顆極微小不易察覺的監視鏡頭，讓整座間堂的視野看出去是以佛像的視野為主，以彌補死角。

指尖倒轉著其他監視器的鏡頭，於是他看見了慕容寧伸手攏住懸簫肩頭的背影景象，眉頭不自覺的攏緊。

畫面切過去觀音像後的鏡頭，他能看見懸簫那在佛前誦經的虔誠恬靜神情。

畫面再倒轉，剛進間堂準備午課的懸簫似乎感覺到佛像後面的不同，她直視著鏡頭時，那雙眼睛讓殊天九有些難忘。

懸簫有著一雙很漂亮的杏眸圓眼，只是容易被長長的黑睫給遮去，然而她看著鏡頭時，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神，彷彿能透過攝影機直接看見，自己正在看著她。

懸簫沒有注視著鏡頭太久時間，隨後就按照自己的一日行程開始著誦經，低著頭，那蔥白的手指輕緩地轉動著細長的佛珠串，畫面是如此歲月靜好，卻是帶著淡淡的哀愁。

殊天九忍不住地，會想替她拂去那份莫名哀愁。

然後，殊天九聞到從樓下傳來了淡淡茶香味，他意識到是懸簫泡了壺熱茶，在等他。因為她方才還說要與自己談一談。

不由自主地起了身，下樓走到客廳，見著正在泡茶的懸簫面前，有些侷促，但殊天九仍是端正的坐在她面前。

『請用。』在杯中注滿了冒著熱煙的水，懸簫將杯推至殊天九面前。

先是看了看杯中水色，露出了疑惑表情，殊天九很確定裡面是白開水。茶葉泡水的顏色跟白開水的顏色不一樣，他再怎麼愚鈍還是分辨得出的。

殊天九看著懸簫身前那盈滿香氣的龍泉茶，湯色呈現淡淡綠透，再看著自己眼前杯裡的白水，於是非常認真地看著正對著自己淺笑的懸簫說道：

『我想喝茶。』

在懸簫的面前，殊天九收歛起方才先前所釋放出來的危險氣息與嗜血眼神，只因想喝她親手泡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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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21-12-23 0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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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我不必太癡心。章四

我不相信天是灰的，我不相信劍的鳴聲，我不相信夢是假的。

殊天九屏氣凝神地，並且專注看著她的淡笑。

但突然就很後悔跟懸簫要了茶，因為此刻飲下龍泉茶時，他只覺得苦澀難當，並不是因為懸簫泡的茶不好喝，而是她說出的故事讓他心底感到苦澀，這說不出的苦澀由心底泛到嘴中，化作味道折磨著自己的舌尖。

在接下保護她的任務之前，早已將懸簫所有的家世背景都已清楚過一遍，儘管如此，親耳聽見懸簫這般用著平常語氣再陳述一次時，殊天九感覺自己心跳正在莫名加快，他說不上來這般難受的感覺是什麼，原本就不笑的表情更顯得冷峻。

儘管她說了這麼多，作為慕容意遠的遺孀，雖然已離了天劍慕容家長時間獨居在外，但重點無非就是慕容勝雪與慕容寧的生命都比她自己重要得多，只要是在她的眼前，任何人都不能傷害他們。

殊天九未說話，神色不善目光低垂的看著杯面漾著細葉的茶湯，但懸簫知道他終於是聽進去。

『妳曾愛過他嗎？』冷不防地抬起頭來，眸光定定地看著懸簫問著。

愛？是那種強烈的佔有情感嗎？懸簫有意外的看著殊天九，對於他突如其來的發問有些不知該怎麼回答，唇邊的笑容瞬間歛去。

懸簫忍不住閉眸回憶著過往那段年少輕狂的抉擇，有些恍惚出神。願意嫁給慕容意遠，並不是因為那種年輕熾熱的愛情，是因為同為用劍高手的她，看見了慕容意遠那內斂又狂放的劍意，深深的吸引著自己目光，讓自己再也移不開目光去看別人。那樣的修為造詣，若意遠還在世，應是劍壇上的當代高手，無人能出其右，就算是十三弟與自己聯手也未必敵得過………

但慕容意遠對自己是愛情或是執著，這豈是單方面自己便可定論的？就連自己還未弄清楚是哪一項的時候，意遠就已經不在了………即便是再強的劍者，面對生命的脆弱，依舊無可奈何。

她總以為只是嫁給慕容意遠一個人，但這不是正確的說法，正確來說她是嫁給了整個天劍慕容府，這沉重的包袱總壓得她透不過氣來，先是意遠，後是寧弟………。懸簫眨著酸眸，輕輕勾唇想要苦笑著，過去的事情浮上心頭，能讓她難以控制情緒。

『妳在………』這樣苦澀神情盡收殊天九眼底，原本冷峻表情稍微緩和下來，伸手輕撫上懸簫那交疊在身前的細柔小手。

『………傷心。』感受到那雙柔荑的冰涼，不知為何，殊天九聲音有些沙啞。

回過神來的懸簫愣住，神色有些蒼白，抬眼後就掉進殊天九那深深的純粹凝望中。

眼前的殊天九靠得離自己太近，她能感受他灼熱的呼吸，而微微前傾的殊天九對著自己伸出了手，摸上了臉頰，懸簫感覺到自己臉上有著陣陣濕意。

她竟是流淚了嗎？怎麼可能，她只是…只是…回想起過去而已。

終於意識到自己情緒有多麼失控，懸簫匆忙間想要站起來遠離殊天九，但因為起身過猛而有些暈眩，而眼前的人卻適時地伸出了手臂讓她扶著喘氣，只見懸簫潔白額間冒著冷汗。

看著表情痛苦的懸簫，殊天九再次感覺到心在胸膛中猛然抽痛著，一如多年前那個他們初相逢的雨夜。

冰涼的淚珠滑到下巴盡處，將懸簫姣白容顏點滑出晶螢的淚痕。就那麼一眼，殊天九終於知道自己要守護的是什麼，於是伸手輕柔地拂過懸簫的汗額，想讓她感覺有人陪著。

親暱體貼的動作在腦海深處中似曾相識，卻讓懸簫心驚，不該讓個只相處不久的殊天九對自己做出這麼親暱的舉止，於是後退了一步開口說道：

『你不能對我如此……』未竟的話語帶著生分拒絕，殊天九聽得清楚，但卻因為明白懸簫的拒絕，又多了個不明白。

『妳也曾對我這麼做過。』殊天九提醒著她多年前，雨夜中廊簷下，懸簫也曾對著陌生的自己輕拂著額間。

『那不同，那時你受傷了，我是在幫你看傷勢……』

『現在，妳也受傷了────不是嗎？』沒有彎彎繞繞，殊天九坦言說出自己的感受，直指懸簫心底深處的傷痛。

懸簫眉心微蹙，胸臆間繃得莫名其妙，一顆心像被殊天九掐住，每個跳動都帶出輕疼，杏眸含著淚光，靜望著殊天九無法再說出任何話，卻也無法移開眼眸，像是要狠狠看穿眼前的殊天九。

殊天九被她看得略不自在，但沒有撇開目光或撇開臉，感覺自己像是戳穿了懸簫脆弱的心底時，殊天九有些過意不去，下意識的想要道歉或安撫人────

想要伸手抱住眼前的她，但殊天九又想起先前慕容寧僅是以手臂攏住她時，她那不願直接拒絕又獨自忍耐著的神情。

『──────』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又收回，想道歉卻不知怎麼開口，殊天九高大的身軀終究是退了開來。

懸簫沒有再看向自己，只是旋身走了開來，殊天九以為她想回自己房間迴避著眼前尷尬，也只能沉默地任由她準備離去，殊不知突然懸簫停下了腳步，側首回頭看著殊天九說道：

『能隨我到靜室嗎？』似乎還沒有辦法調整好思緒，懸簫輕聲地要求著。

而面對她的要求，殊天九向來不會拒絕。

※※※※※

此刻懸簫與殊天九身處靜室之中，兩人遙遙對立著。

靜室空間相當寬闊，特意建造的楠木地板質地潤澤，令人立於其中不覺得冰冷，但此刻殊天九只覺得懸簫正散發著冰冷氣息，隱隱含夾著某些力量。

那是劍者之間才能感受到的獨有氣息。

『讓我見識，你的朝夕。』懸簫輕振衣袖，空手以對，要以身一試傳聞中的朝夕。

殊天九隱約感覺得到懸簫不願面對著什麼，甚至是想隱藏什麼，所以想透過與自己劍決來隱藏她的內心那一面不安。

『妳手中無劍，朝夕勝之不武。』沉默了會兒，殊天九遲疑地出聲。

『無妨，你只管出劍。』懸簫抬起臉龐，神情有些倔強堅決，又道：『若這一戰你未盡全力，那合約一樣無效，明日便請離開。』

殊天九還是沉默以對，早前她出手救下勝雪，他就知道她有一定的實力在，但他自一進靜室後便察覺了懸簫絕對會是個內家高手，此戰他非全神貫注，全力以赴不可。

將自身所有感知範圍擴張到最大，手握緊著朝夕劍柄，殊天九沉眼以對著懸簫，既然要試劍，雙方自然是都要出全力的，殊天九打算一出手就要結束這場戰鬥。

『喝────！』一聲低嘯，沛然真氣由殊天九的丹田狂湧而上，隨欲步身法發動，全身筋脈為之賁張，朝夕劍仍未出鞘，但連人帶劍已如泰山氣勢般磅礡落下，直取懸簫。

懸簫眉梢未動，眸光依然平淡穩著，殊天九身法已經夠快，但懸簫更快！

銳利劍氣凌厲地憑空乍出，自她飄逸迴避的身形中散疾而射出，在劍氣近身時，其銳利冰冷已然劃傷了殊天九左頰，但也只有那麼多了。朝夕揮動瞬閃，懸簫的無形劍氣被一分為二，分別消融於入自己身後，殊天九覷準時機，朝夕劍身閃著銀芒嘯然而出！

面對疾沖而來的殊天九，身形與朝夕皆蘊含無與倫比的巨沉壓力，懸簫再也無法閃避不接，於是飛快地平伸出雙掌凝氣準備接下這一劍，殊天九開了靜心眼同時對上懸簫那深如墨淵的麗眸後，驚覺中招──────

『嗯？！』

靜得連空氣跟呼吸也凍結了似的，全身連同意識全被懸簫所凝結的空間所阻，動作全數遲緩了幾秒，殊天九心知中招，但卻不知如何中了懸簫的招。

眼前所見皆是灰濛濛的空間顏色，懸簫身形隱匿不見，殊天九僅能聽見朝夕的劍鳴聲，但卻已然無法隨心所欲控制自己動作。雖然只有短短幾秒鐘，但已足夠一個高手出手撂倒所有人。

『─────喝啊！』然殊天九豈是束手就擒的人，就算手中朝夕無法動彈，但自己仍是要拚博一把的那種狠勁猛然爆開來，硬生生將困住自己的空間破開！

凍結空間破開的那一瞬間，殊天九能感覺莫名壓力就在自己身後，就在身後！下意識回身時已揮出一劍，守住自己的後空門。

『咚─────！』朝夕劍鋒直直沒入靜室厚實的木造地板之中，發出沉重聲響。

只見懸簫已輕握住殊天九的持劍手腕，原本揮向自己的劍勢推開後再次被破解，懸簫本人側身避開了致命這一劍，未能預料朝夕鋒芒兇險，雖避開銳利的劍風掃過，但懸簫身著的灰白長裙迴避不及，及踝的淨白裙襬被朝夕狠狠釘在地板上，兩人皆收勢不及，長裙被自己跟地上朝夕給猛然撕裂開來。

『……對不住！』布料撕裂開來的聲音和殊天九急促的道歉聲音同時傳來。惹得懸簫忍不住抬眸看了殊天九一眼。

只見殊天九立刻半蹲在自己身側，迅速地將破掉的長裙兩側重新攏住，將懸簫不小心露出的雪白長腿給遮擋個嚴嚴實實，半點春光也不走漏。

看著半蹲在自己身側的殊天九眼觀鼻，鼻觀心的半點眼神也不敢亂飄，將攏好的裙子交還到自己手上後，身形猛然飄退離了好幾步，原本冷峻的撲克牌表情竟帶著侷促…還有些許臉紅。

『呵………』掩住嘴角勾笑，懸簫突然就覺得殊天九有些羞澀得可愛。

劍決時任何意外都會發生，不過是衣裙破損了而已，殊天九就緊張得棄劍逃戰，想來是對女性特別額外的尊重。又或者是，她是雇主的身份，不能由得他這般肆意而為。

『殊天九，我────』話語未竟，懸簫只覺得被朝夕劍氣掃過的腿側，莫名奇異地傳來絲絲撕裂痛感，她似乎感覺聞到些許血腥味道，正要低頭查看的那一刻，懸簫腳下只感虛浮，接下來眼前竟是天旋地轉的暈眩襲來────

『──────！』殊天九見狀一個箭步衝上，將瞬間失去重心暈眩的懸簫給及時抱了滿懷。

懸簫身上的檀香與血腥味道染了殊天九全部嗅覺，令殊天九有些膽戰心驚，他轉頭看著立在身旁的朝夕一眼，驚覺著朝夕散發著異常，又著急地看著懷中的懸簫，殊天九立刻察覺到那淨白的裙邊已然有點點血跡滲出。

『怎麼會……』無力地躺在殊天九懷裡，懸簫喘著氣，隨著殊天九冷瞪著朝夕的視線看過去，懸簫不知是否自己眼花，她看見劍身正泛著血光，幽幽森光映得自己眼睛再也難以直視。

殊天九面色嚴寒的站起身，將懸簫毫不費力的抱起後退離了朝夕幾步。懸簫身子則是軟軟地靠在殊天九胸膛上，想要伸手去捉住殊天九的臂膀卻是無力垂下，下一秒便無聲地閉上了雙眸，嬌容盡是失色。

朝夕嗜血，殊天九沒想過竟是針對懸簫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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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22-01-10 01:0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愛我不必太癡心。章五

如果心中汪洋註定要決堤，就讓所有的苦水都注入我心中。

看著躺在柔軟平坦的床上，閉著雙眼的懸簫，讓殊天九心被恐懼緊緊揪住。

在一小時前的視訊電話中，君子儀已經教導他如何控制住暴衝的朝夕，劍身被封印後已不再共鳴震動，但殊天九仍是不放心希望君子儀能親自過來一趟，但君子儀表示現在抽不開身，會再回他訊息，讓殊天九等候消息。

從未想過伴隨自己十幾年的劍，竟會傷害自己最不想傷害的人。

切斷通訊視頻後，看了一眼別墅外頭被觸動的保全警訊與攝影機，殊天九起身下了樓，神色比以往更為森然，原本就猶似死神般蒼白透冷的俊眸迸出殺意，這些不長眼的，以為他手中沒了朝夕就不能殺人。

他不願意失去她，說什麼都不能夠失去。

※※※※※

不知因何，懸簫覺得人生漫長。曾經嚮往追逐的劍峰之巔，染了情愛紅塵之後變得不再單純，曾經她以為嫁入天劍慕容府，嫁給慕容家的意遠後，她仍是那個可以快意追求劍道的人。

豈知一入侯門深似海，尤其是意遠意外身故後，便是要為自己的人生選擇後悔時，卻無論如何也都覺得過晚。

懸簫閉眼嘆息著，她似乎能察覺自己正處在一個空間裡，很安靜，沒有人打擾。

她很是平靜，彷彿這樣的安靜無聲早已習慣。但再睜眼時，她看見一張稚嫩小臉離自己很近很近，表情正經嚴肅，像是在近距離觀察著什麼。察覺不到來者敵意，懸簫波瀾不驚地伸手把眼前幾乎快貼在自己臉上的嚴肅小臉移開。

小娃娃對自己露出了個燦燦笑容，然後轉身拎著把小木劍正在練習。

定睛再瞧，懸簫覺得眼熟，雖然外表看上去約莫只有十歲模樣的孩子，原本該帶著天真爛漫的可愛童顏，卻有著像小大人般的嚴肅表情，漂亮的細長單眼皮上襯著長長黑睫，肥嘟嘟的臉頰映著耀目紅髮，是個長相十分討喜的漂亮孩子。

他身著黑色的家傳劍道服，咻咻地邊揮著小木劍，邊數著數字，一、二、三、四、五…一直揮到九十九之後，像是沒有領悟出什麼似的，著急地大喊著父親父親，當然他對著空氣喊是不會有所回應的，小小的身子頹然垂肩，但又很快打起精神，懸簫又眼睜睜地看著他，又開始重複地賣力數著，一、二、三、四、五、…每揮一下小木劍，懸簫都能感受到眼前孩子對劍道認真的決心與毅力，只是…

那名為『父親』的桎梏，對這個孩子來說，未免沉重了些。 h60*=+vdJ

不忍再看孩子失望，懸簫伸手制止了他那漫無止盡的揮劍與數數，想告訴他不管再怎麼努力揮劍，他的父親都不會再回頭看他一眼，或者給他任何回應。

『連妳也對九九失望嗎！』淚墜無聲，小九九哭到鼻頭略紅，一顆顆滑過臉頰的淚水滴到懸簫手臂的時候，彷若針扎般的刺痛著自己。

別哭，別哭，練不好劍術，不是九九的錯。懸簫感到心疼不已，伸出雙臂想要抱緊已然泣不成聲的小九九，想要安慰這幼小無助的稚嫩心靈，想要────。

『想要』的念頭一迸發，懸簫神識便猛然再度被扯回現實，整個人從夢中清醒過來。

※※※※※

『……殊天九？』略帶困惑的低柔嗓音細細傳遞過來，只因為她感覺殊天九正壓握住自己的手，隔著一層薄被。

坐在床畔矮凳上的殊天九嘴角微揚，感覺到懸簫終於輾轉醒來，雖然她喊得很小聲，但仍是勾得自己劍眉一揚，轉頭看著終於清醒的她，於是默不作聲的把自己掌心收回。

抬睫就看見殊天九那慣來冷漠的眼神始終看著自己，懸簫一眼就立刻注意到他頰邊帶著傷痕，身上亦有著淡淡血腥味，懸簫微起唇瓣細細吐息著，同時也鎖緊眉心。

方才，殊天九應該是剛動過手，頰邊傷痕與揮之不去的淡淡血腥味說明了無常……

懸簫忽然意識到夢境中那個可愛純真的小九九，跟現在的冷漠疏離甚至是對生命不曾有珍惜之意的殊天九，是截然不同兩個人。懸簫搖了搖頭，覺得自己有些分不清夢境與現實的茫然感覺。

本能地想要從床上起身，兩隻用力抵著床面的手被他按住，感覺殊天九的目光盯住自己，就抵在她的手背，像是在不允許自己胡亂起身，有些專制，獨屬於殊天九的氣息再度籠罩著。

『你……還好嗎？』知道殊天九不想自己起身，於是便枕在柔軟被中，懸簫轉頭詢問。

殊天九狹長美目閉了會兒，似是要把方才殺完人的怒意給盡數歛去，才又重新睜開眼，純然平靜地看著懸簫。他知道懸簫想知道的不止這些，於是開口交代著：

『有二個入侵者都已解決。………我，沒事。』但還有一個最棘手的敵人沒有出手，這場戰鬥中他僅是在高處遠遠觀戰，將自己與對方的戰鬥全數觀察入眼。殊天九下意識地散發著難以親近的氣息，這樣的敵人才最是麻煩，對方若出手，失了朝夕的自己不一定有把握。

但同樣的，對方若沒有一擊必中的把握，同樣不會出手。

殊天九口袋裡的手機突然傳來訊息而震動了下。看完訊息，殊天九原本緊繃的神情終於緩和下來，但仍是有些不知如何開口，垂著頸項像是在思考如何開口提出這個請求，指頭忍不住捏緊了手機邊緣。

『怎麼？』看出殊天九似乎有話要說的模樣，卻遲遲沒有開口，懸簫忍不住關心。

『妳的傷……能否，去一個地方？』

『醫院？』殊天九不提她還沒意識到，左腿傳來絲絲疼痛感尚未查看，或許是被朝夕的劍氣所劃傷，懸簫回想著當時的情況，有些不解，她明明避開了。

『不是醫院……是朋友的處所。朝夕出自子儀之手。……我必須弄清楚，怎麼回事。』

擱在床緣和抓著手機的手心緩緩握緊，殊天九下顎繃著，薄唇抿成直線，深怕這樣的要求太過唐突，擔心懸簫不會答應。

『既要出門，至少讓我換身衣服。』看出殊天九緊張不安，懸簫有些失笑的說道。她雖然平日裡不特別喜歡出門，多少是因為要減少意外與危險，但也不至於到完全不想出門。

『你先出去，我好了會喚你。』懸簫拍了拍殊天九的手背，要他放鬆。

聽見懸簫就這麼輕易地答應了，原本還擔心她會拒絕，只見殊天九握緊的十指才終於放鬆，臉上稜角有些微模糊感，嘴邊竟也滲出一抹，勉強稱得上是微笑與安心的弧度。

『好。』扶著懸簫起身的殊天九，眼尖地注意到懸簫頸間掛了個細長銀鍊，而銀鍊上套著一只小巧古銀戒指，不小心自衣服裡滾了出來，正靜靜地躺在懸簫胸前，隨著她的呼吸起伏著。

看到那只古銀戒指的殊天九，神色又是一沉，恢復了原本面無表情的樣子。

懸簫竟是有些眷戀地看著那抹稍縱即逝的淡笑。殊天九如果能開懷地大笑，那模樣應該是很好看的，就像夢中那個對著自己燦笑的小娃娃，是那麼可愛好看。

思及此，懸簫突然覺得自己莫名地，怎麼就把剛剛夢境裡頭那個小娃娃代入了殊天九呢？

※※※※※

好不容易換好衣服整理好妝容的懸簫，走出房門後已經看見殊天九在樓梯玄關處等待。

『還疼嗎？』看出懸簫行動有些不便，殊天九主動靠近著。

『嗯……慢慢走應該可以。』懸簫忍著疼痛，走路的樣子還能保持正常模樣，但看到樓梯口的時候，就有些遲疑。

在換衣服的時候，懸簫重新檢視了自己腿上的傷口，外看其實並不嚴重，主要還是劍勁穿透，傷及筋骨，細細曾滲出血珠的一道痕，從大腿外側綿延到小腿肚這樣長長的一道紅痕，乍看之下是有些怵目驚心了點。

懸簫正扶著牆邊準備下樓時，殊天九卻擋在自己面前，他薄唇淡撇，眼神專注地看著自己，平伸出掌心。

是好心地要借自己一手扶著走下樓嗎？懸簫想著若是拒絕，似乎有些不太給對方面子，只是扶一段應該不算太麻煩對方，畢竟在靜室昏迷之後，恐怕是殊天九一路抱著自己回了房間。

懸簫沒有多想，將自己的手輕輕地靠在殊天九掌心之中。

『────啊！』懸簫忍不住驚呼。

驀地，殊天九把懸簫拉近之後，不由分說地將人攔腰抱起，將懸簫整個細瘦臂膀牢牢圈在懷中，不讓其掙脫。懸簫很不習慣地試圖掙扎要下來，被這樣抱著感覺自己十分脆弱渺小，掌心不斷推拒著殊天九的肩頭。

『讓我下來……』

『別動。』兩人同時開口，眼神亦對上彼此。

殊天九的摟抱很牢固，力道卻控制得恰到好處，強健有力的大掌讓她無法掙脫，但也沒有弄痛她。很難相信這麼冷沉的人，對她行為竟如此體貼。

懸簫感覺自己離殊天九太近太近，有一股莫名疏離與親暱的衝突感壓迫而來，殊天九的外在是如此冷漠，但他的每個行為都讓她覺得，彷彿對自己做的每件事情都是親暱得如此自然。

近距離看著懸簫，她有張瑩白鵝蛋臉，溫順細眉因有些抗拒而豎揚著，額前瀏海垂下一縷髮絲貼吻著她的赧紅腮畔，瞠大的眼眸則是有些強勢地瞪著自己，透露出潛藏在恬淡性情底下的倔氣。

殊天九很是喜愛她此刻因自己行為而生氣的情緒，而不喜歡她跪在佛前念經時，那枯木般的無欲寡情，雖然那都是她。

然而沒有回應她太多，殊天九直接下樓。懸簫有些在意甚至是生氣，臉頰早已薄紅，唇瓣輕顫著。但等她回過神後，已經被一路抱著走下客廳，穿過地下室車庫後，直接抱上車駕副座。

貼靠在殊天九厚實胸膛上，那強而有力的心跳聲，早已穿透過自己的掌，一次次滲進她的心，傳遞到她的腦海之中。

『妳因朝夕受傷。』上了駕駛座後，殊天九突然開口說著，並一手橫過懸簫胸前為其繫上安全帶，那低垂的赤紅長髮過分親密地拂過她的頰邊，懸簫喉嚨堵堵的，任由他這般自然地拉過安全帶後扣上，心跳有些鼓動加快。

『我不容許，妳在我眼前出意外。』

這不是情話，也不是誓言，但懸簫卻忽爾地紅了雙眼──────悲傷的情緒無端上湧，只因這句話，久遠久遠之前，意遠也這樣對她說過。

只感覺懸在胸前的古銀戒指似是滾燙一般的，灼傷了自己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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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ghsakur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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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22-02-04 16: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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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我不必太癡心。章六

彼時，一句輕喚，一個微笑，已經足夠。

他第一次如此在意一個人。

這樣的情緒對向來冷面寡情的他而言，是未知的。他想持續這份感覺，延續到最後的彼時，會是什麼模樣？

兩人路上沒有交談，殊天九以為懸簫僅是心事重重，或者又因為腿上劍傷的原因沉默著，加上沒有載人的經驗，不自覺的車速開得也比以往快些。

君子宿家位於一處隱密的半山腰間的莊園中，沒有任何招牌指引全憑殊天九的直覺與記憶，山路彎彎繞繞的，若非熟悉地形的人不容易找到正確位置。但殊天九已經來過很多次，熟悉路況的他心有些急，只想盡快將懸簫與朝夕帶到君子儀與君子宿面前，所以殊天九一路快車上山抵達時，懸簫早已一手輕捂著嘴，難受地臉色發白。

一抵達君家莊園的時候，懸簫隨即打開車門下了車，難受地想找洗手間，深怕一個忍受不住就要吐在當場。但殊天九不知情況，追上行動不便的懸簫後，不由分說地將人抱起，因為暈車而頭昏難受的懸簫沒有任何抵抗，任由他將自己抱起。

『……洗手間……』話還沒講完，懸簫胸腹間便再度湧上想嘔吐的不適感。

結果下場就是殊天九被吐了一身，接下來只能靜靜地陪著蹲在花圃邊陪著乾嘔不止的懸簫。他才開始意識到原來懷中這個女人也有嬌弱的一面，並非他外表看到的那般強大。

『抱歉。』看著懸簫難受地的蹲在那老半天，連唇色都發白起來，殊天九皺著眉心。

他以前也是這樣開車帶著太叔雨來過，怎麼他就沒事？絲毫沒有檢討自己開車技術欠佳的殊天九，一時間沒有意識到原因為何。

『劍殊，這位是你電話中提過的懸簫小姐。』君子宿的關心聲音自兩人身後傳來。

車子一開進莊園後，架設在主屋內外的監視系統就跳出通知，而君子宿在主屋內等不到殊天九進來，走出後才發現兩人還在外頭停留著，走近一瞧才知道懸簫正難受地蹲在那兒，而殊天九手足無措的只能陪在一旁。

『是。』懸簫終於抑止住頭暈目眩，捉住殊天九的手臂起了身，微微欠身。而殊天九見是君子宿親自出來接待，連忙非常恭敬的頷首示意。

『先進屋，我這有藥能緩和。』君子宿大抵上猜得出情況，眼神放柔的微微笑著，要殊天九先把人帶進屋。

『朝夕？』殊天九小心地攙扶著懸簫，轉頭詢問著君子宿。

『子儀會處理，先進來，外面有些寒冷。』

今年入秋的第一道冷鋒甫至，君家莊園位處山腰，高度原本就比較高，氣溫也比平地來得寒冷些。入了主屋後，懸簫能感受到陣陣暖意從中央空調中散出，屋內空間充斥著屬於大自然與木頭的淡淡香氣，這令長期習慣遠離人群喧囂的懸簫感到自在。

『劍殊，先去換身衣服。』君子宿以眼神看著殊天九那染了些許漬痕的衣領後，淡聲說道。『子儀在等你。』

殊天九立刻聽得出君子宿的意思，遲疑地轉頭望向懸簫一眼，像是在徵詢她的意見。

『你去換吧，我好多了。』拍了拍殊天九的手背讓他安心，示意自己沒事。

在這裡確實還比懸簫住的地方來得安全，莊園內外看似普通，但實際上隱藏著許多科技防護在肉眼不可見的地方，這幾年君子儀專心研發的黑科技不少，這也是殊天九能安心將懸簫帶來此處的原因之一。

『在下君子宿，莊園之中尚有舍弟君子儀。』看著殊天九離去的高大身影，君子宿先是倒了杯溫水遞給懸簫漱掉嘴中酸澀，再拿出一只精巧機關的小木盒，外盒鏤空，看不出內部是什麼東西，卻散發出股清新提腦的藥草味道。

『劍殊這孩子，很在乎妳。』君子宿平伸掌心，將木盒遞出，請懸簫落座。

『我是他的客戶。』懸簫雙手接過木盒，捧在鼻間深吸了口氣，藥草香味神奇地驅趕了所有暈車造成的不適感，但有股更深層的古草味道竄入鼻中，引得懸簫內心略為疑惑。

『妳是他第一個帶來此的客戶。』君子宿淡笑，沒有反駁。

懸簫試著從君子宿那溫潤無瑕的表情中找出點什麼不對勁，但未果。但懸簫能感覺得出，君子宿是個極能隱藏自己氣息的劍者，他的劍意強大卻非常內斂，相同的，君子宿也能察覺自己身上蘊含的劍意，懸簫對眼前的人有著些許同為劍道高手的敬意。

在這個世道，大多都似殊天九或者十三弟這般，身負強大劍意的人大多不隱藏自己的能為，能做到如自己這般收放劍意自如的箇中高手，懸簫見過不多。

自覺打量著君子宿的眼神太久有些失禮，懸簫轉頭望向窗外那從林間灑落的陽光，映入眼簾是整片逐漸轉紅的楓葉樹林，紅紅黃黃的顏色交錯著，染紅的楓葉隨著微風在空中翻飛著，在視覺上就驅趕了些山間寒意，暖入心房。

『你喊他劍殊，你們關係是？』將木盒仔細地放回桌上，懸簫記得在殊天九的資料中，曾看過君子宿這個名字。

『在下算是劍殊名義上的師傅，但平常我們並不以師徒相稱。』執起茶杯餟了口，君子宿也隨著懸簫視線望向窗外景色，有些懷念道。『他有一大段時間與在下還有舍弟共同生活著，也算是家人。』

『他說我的傷因朝夕而起，這閣下能解？』懸簫點點頭後，直接開門見山的詢問。

『朝夕是劍殊本家所傳下來的古劍，沾染太多血腥，其戾氣過盛，亦容易影響持劍者的心志。劍殊也曾經為此困擾，舍弟重新封印改造過朝夕後，不曾再有過狀況。』

『閣下所說的狀況是？』

『朝夕已有靈性，好嗜血，想必妳已感受到其威。』君子宿語氣一沉。『朝夕如今只要出鞘，就不受劍殊控制。』

『九天劍殊在道上有著一劍制敵的稱號，就是因為朝夕出鞘必要嗜血取命，這也是大家忌憚他的原因之一，妳……不該讓他對妳出劍。』

『…………』懸簫沉默的回想，原是自己要殊天九出劍全力對決，她能知道殊天九劍意到什麼程度，卻是錯估了朝夕本身帶來的負業。慕容家到她這一輩所立的劍道者，早已不持劍已久，不論是意遠或是十三弟皆早已臻意念，對於神兵利器本身反而是自己疏忽。思及此，懸簫不由得苦笑了下。

『是我大意。』懸簫看著君子宿，原本有些緩和下來的暈眩感突然又起，不由得低聲說著。

『不，非是妳大意，而是朝夕已找到妳。』

『什麼…意思？』

眼前的君子宿看上去有些朦朧，懸簫只覺得濃重的倦意襲來，作為本能反應，懸簫露出驚訝的眼神想開口喊殊天九來，但見君子宿再度拿起了桌上木盒，懸簫已無法再有更多反應，隨即閉上了雙眼失去意識。

※※※※※

走進君子儀的工作空間中，君子宿不意外地看見殊天九已經被處理好，正躺在事先設下的劍陣之中，一旁的儀器正顯示著殊天九生命能量穩定。但位於陣眼中的朝夕本體正散發出陣陣森意，周圍飛繞著暗紅光芒，彷彿有靈性，隨時能爆發吞噬。

『哥，為何不跟他們明說。』君子儀看著同樣已陷入沉睡的懸簫，替她在指腕間接上能維持生命能量的儀器。

『明說，他們兩人未必會同意。』君子宿向來淡然的容顏有著波動。『他們已錯過一世相遇，彼此記憶殘缺，這一世若只有劍殊取回記憶，他不會快樂。』

『是嗎？我看殊天九這傢伙挺樂的。』君子儀扁了扁嘴，看著這個從小打到大的兄弟。他不會錯認殊天九對懸簫那特別不同的情緒，尤其是開視訊時那股誰敢動懸簫，他就要與誰為死敵的狠勁。

『變數太多，既然朝夕有機會讓他們恢復記憶，這一世讓他們自己選擇。』

看向躺在劍陣中的兩人，君子宿眼神有著不捨。透過朝夕劍靈記憶，他親眼看著上一世的殊天九行尸走肉般的活了一輩子，成為當世第一劍者又如何？最後抱著懸簫斷碑殘墓靜靜地等待死亡的殊天九，那眼神是那麼空洞，神情絕望的令人心痛。

懸簫要殊天九為自己活下去，同時用自己的血下了禁制，讓殊天九忘記她的犧牲。殊天九做到承諾，但卻從此失去了心的方向，一輩子就算有再絕頂的劍術，終是枉然

『這麼做，太叔哥哥會不會不高興？』君子儀退出劍陣之外，專心地輸入電腦指令程式，準備穩定兩人生命，同時將兩人的血液抽出匯入朝夕劍身之中，瞬間引得劍靈劇烈震動，陣眼之中紅光大作。

抽出丹元，振臂一揮劍指瞬起，將玉衡星宿力量全數導入劍陣之中，記憶結界的光芒成星塵光點般飄盪著，君子宿神情專注的輕聲說道：

『這一世，天璇巨門不該再控制著任何人。』

※※※※※

這個世界沒有顏色，冰冷刺骨的風吹起，吹過自己空蕩蕩的心槽，懸簫低頭看著自己被朝夕刺進的胸口傷痕，彷彿如夢乍醒。

懸簫站在自己的殘墓之前，看著殊天九形似枯槁地靜靜坐在那，孤寂背影透著無盡心傷。原來自己死後，殊天九雖脫離了哀不發的心宗武學禁制，卻從此止了步，未能再追尋他的劍道頂峰。

看著那道背影，她只覺得喉頭梗了些什麼，淚意倏然上湧，不知為何心痛起來。明明自己才是那個被刺穿選擇犧牲的人，但為何她覺得殊天九比自己還痛………

總是午夜夢迴的會夢見有人拿劍殺了自己，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是誰。

感覺平靜無波的心湖，起了漸次的波瀾，擾亂了原本無欲無求的懸簫。殊天九抱著自己屍身悲嚎痛哭的神情她未曾得見，只因為當時她早已魂魄離體，但如今殊天九的前世畫面倒溯，彷若跑馬燈的一幕幕，讓她淚濛了雙眼。

終於明白殊天九為何對自己如此執著，這一世的他，仍為了尋找自己而來。

『……殊天九。』不自覺地懸簫伸出手，去觸碰那消瘦到不成人樣的枯槁臉頰，心疼地開口輕喚。

而殊天九則是抬起了那空洞茫然的灰眸回望著懸簫，望著那抹淡不可見的微笑。

被囚禁的孤寂靈魂彷彿見到光，等到了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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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22-03-09 2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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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我不必太癡心。章七

什麼是甜，什麼是苦，只知道確定了就義無反顧

他不應該太牽掛自己，牽掛到連魂魄與心識都要賠上，懸簫突如其來感到一陣心慌，禁不住朝他伸出手。

『……曾說過，你還欠我一滴眼淚。』壓抑住悲傷心緒，懸簫軟聲道。

殊天九看向懸簫，但懸簫有些讀不出他的表情變化。對視良久，表情倉皇茫然的殊天九側過頭去，像是不願看她，目光似是迴避，神情略帶莫名苦澀。

又或者說，殊天九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記憶完全補回的懸簫，他心底深處或許淤積糾結了許多痛楚，甚至是有些怨懟………懸簫在逼出他因為心宗武學緣故，從未掉過的那一滴淚後，便驟然離世而去，獨留他一人……他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就連天樞貪狼也未曾來得及告訴自己，哀不發解開後的後遺症到底如何面對，每一個人就都離他而去。

殊天九覺得自己像是個生生被拋棄下來的無根漂萍，孤獨的面對這荒涼世間，引導他心宗武學的父親如此，破解點化他的懸簫如此，愛護他重於生命的天樞貪狼亦如此。

但這些種種負面情緒，在懸簫伸手將自己輕攏入懷時，用著那曾經最眷戀的溫柔眸光望著自己時，原本眼眶中的悲傷與掩不住的痛楚整個翻騰起來，內心無數句想對著她說的怨懟、難過、甚至是思念話語，最後依舊是化成一個想要觸碰的渴望。

『這裡，痛嗎─────？』殊天九忍不住伸手想去觸碰，當初懸簫被自己手中朝夕貫穿的胸口位置。

長年持劍的粗繭指尖帶著微顫，在懸簫那曾受創的傷處前，遲疑地停住，不敢再進。

朝夕嗜血帶戾，劍身刻紋帶著詛咒傷害，被貫穿的生靈通常會感受到如火焚般的倒勾刺痛，她是怎能忍受著被貫穿的疼痛，為了接住自己上一世的淚水，還拚命把劍身往自己胸膛裡推，就只為了多靠近自己一些………

殊天九感覺自己眼眶隱隱刺痛灼熱濕潤起來，但隨即下意識地用力眨掉。

『───如今你誰也不欠，要為自己而活。』懸簫微笑著搖頭，表示不痛，眸角閃著微微淚光。

從來就獨來獨往習慣孤獨的殊天九，在這一刻眼神像是在漂浮大海中迷失方向的船，看見了岸。同樣有一雙眼，懸簫似乎永遠看向光明，但殊天九卻只看到晦暗。她就像是個旭日溫煦般的存在，天地萬物皆有趨光性，殊天九渴盼的即是這樣溫暖撫慰。

『我們，回去。』懸簫攏住殊天九，把他那冰涼枯槁的消瘦面頰，靠在距離自己心跳最近的地方。

灰黑淡白的世界瞬間逐漸染上色彩，冰冷刺骨的風不再，原本空蕩蕩的心槽在殊天九依偎貼靠上來時，懸簫低頭看著自己被朝夕刺進的胸口傷痕已然消失，愧疚感也隨風而去，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平靜與些許的…解脫。

乘載著兩人過往回憶的朝夕，劍身再度劇烈震動著，環繞在兩人的光暈猶如雨點般散離，最後合而為一，歸入虛無之中。

※※※※※

君子儀笑瞇瞇地把平底鍋裡的荷包蛋翻了個面，手腳俐落地烤了吐司，附上一小盒無鹽奶油跟草莓果醬，順手斟了杯熱騰騰的咖啡走向原木餐桌後，將手中食物跟熱飲遞給了一臉倦容看起來就是睡眠不足的殊天九。

自記憶劍陣中甦醒過來的殊天九開口第一句想問的就是懸簫在哪，她現今如何？但卻是吶吶地張嘴後說不出半句，作為麻吉兼換帖多年的君子儀一目了然地將人先拽來餐桌上用著美味餐點。

『別說不夠兄弟，除了我哥以外，能吃到本鑄師親手做的食物，那可是很難得的。』

殊天九挑眉抬眸看了眼君子儀那滿臉討好笑容，一言不發地伸手接過那烤得金黃酥軟的吐司，把奶油跟草莓都抹好後，叉著那完美熟度的荷包蛋體，細細地吃了起來。

『快，趁現在────』君子儀左張右望後，確定用餐空間只有他們兄弟倆後，迅速從身後變出一盤炙烤得香噴噴又肉多汁細嫩和牛肉塊以及頂級煙燻火腿片，上頭還鋪了層香濃乳酪起司，正因為熱度緩緩融化著。

原本不想理會君子儀的殊天九瞬間眼睛直勾勾地盤中誘人肉食，內心開始打架。自出了社會以來，殊天九從來沒有被人這樣無預警地放倒在地，君子儀又是他最親近信任的兄弟，自然是不會多加防備，但想起自己警覺性竟然還是不夠高，內心自是一股氣悶。

雖然知道君子儀與玉衡，是為了修補他與懸簫那殘缺的記憶才這麼做。

『知道你這幾天都在吃草，好可憐啊────好像瘦了是不是────』

看著賊笑得跟什麼似的君子儀說著揶揄自己的話語，要不是多年相處下來早知道他就是這個性子，殊天九不禁忍著想一拳揍上去的衝動。但又盯著那盤正冒著熱煙跟誘人香味的美食熟肉，最後很沒志氣地選擇狠狠用餐具叉起和牛嫩塊，決定先享受這份遲來的補償，等吃飽了再跟君子儀算帳不遲。

知道懸簫長年茹素習慣，所以殊天九這陣子以來也從善如流的與她都飲食一致。就是這陣子吃下來，突然發現向來對飲食沒有什麼特別要求的自己，會突然偶爾想念起肉類味道。

『嘶嗚………你這個沒良心的。』君子儀突然發出吃痛聲，抗議著自己在原木餐桌底下的腳被殊天九的修長大腿用力地踩過去。

『抱歉，腿太長。』動作優雅地叉起最後一片煙燻火腿送進自己口中後，殊天九滿足地瞇著眼睛說道。

絲毫不介意殊天九的挾怨報復，君子儀縮回自己的腿後又再度討好般，親暱湊近殊天九這塊大冰塊問著八卦。

『喂，你打算怎麼跟───』君子儀小心翼翼地看著莊園遠處正在與君子宿談話的懸簫一眼。『───我是想問你跟她有什麼打算？』

『我與她，雇傭關係還在。』將死皮賴臉貼近自己的君子儀毫不留情推開，說著言不由衷的客套話。

『這個我知道，保護她就是你的第一要務嘛！我是想問你不跟懸簫姐姐說明你的心意嗎？』對於殊天九的拒人千里之外的舉動毫不介意，君子儀持續笑臉吟吟地窮追猛打地鼓吹。『這很重要耶！好不容易我跟我哥幫你們恢復────』

聞言，殊天九再度挑眉瞪著君子儀，但見這小子反而伸手拍了下殊天九肩頭，開始認真分析起來。

『雖然懸簫姐姐年紀可能比你大些，可我覺得年齡不是問題！反正她身分證上的配偶欄是空白的────』

『喂喂！我說現在沒有人還在老招式的告白了────』君子儀年輕小臉上掛著與年紀不相襯的世故眸光，撫著下頷看著眼前看起來一臉呆萌的兄弟。

不動聲色地，殊天九側首低眸，放任著君子儀嘰嘰喳喳，但暗地裡卻是一字不漏地聽進心上。

『作為名震黑白兩道殺手排行榜上有名───啊不是我說，作為一個成年人，應該就要直接用勾引的────』

只見殊天九一臉神色訝然，長眉微挑眼露疑問地看著眼前精靈古怪，向來主意最多的君子儀。

『勾引的第一步，就是直接拋棄人性嘿嘿嘿────』只見君子儀叉腰露出專業地專注神情說道。

面對這位換帖兼麻吉的兄弟「熱情提供」的眾多意見，殊天九那陰柔俊美臉龐上的淡漠自若，終於出現一絲瓦解，頭痛萬分地捧著額際以表示他的震驚。

※※※※※

明明生命短暫不過數十年，上一世一心只想盡早解脫的懸簫，在補回缺失記憶後，竟對殊天九有著說不出的歉意與悵然，向來淡然的杏眸仍帶著紅腫，明顯是心傷落淚過。

『請原諒玉衡的自私。』對於先前行為，君子宿謙謙有禮地向她頷首，口氣歉然。

『不，是懸簫該向你道謝。』撫按著胸口被朝夕穿透的傷痕，懸簫掌心逐漸收緊，只見纖弱身子微微顫動著。

『劍殊這孩子個性向來認了人就不會改變，若妳沒有那份心意，或者只是憐憫他……都請明白地讓他知曉。』

愛情不該出於溫柔的慈悲，上一世的他們因為迷失了自我而錯過，這一世君子宿希望他們能彼此釐清感受，勇於面對自己的感覺與想法。

望著懸簫沉默陷入長考的困惑模樣，君子宿沉默了許久，決定將空間留給她獨自一人安靜著，於是便無聲地悄然離開。

『在此叨擾甚久，我該回去。』過於沉浸於自己的情緒中，沒有注意到君子宿早已離開，握緊了掌心的懸簫辛苦地撐持著紛亂思緒，開口就有些想逃避的意念洩漏而出，卻沒想到轉身抬眸，在風光明媚的陽光下迎上了殊天九那擔心著自己的面容。

『我帶妳回去。』靠近一步，他收攏雙臂將人輕攏入懷，埋首在懸簫的髮間低喃，溫熱氣息落在她的髮心中，一陣陣地，如野火焚燒易燃般，逐漸燃向懸簫心底。

無法抑止的輕顫跟全身渾然一僵，懸簫不習慣被人這樣攏抱著，呵護著。她早已習慣一個人自在，所以即便知道十三弟的付出，也始終永遠保持著距離。從殊天九的孤獨卻又渴望溫熱氣息中，感受到他的指尖緩緩寸進了她封閉心房，彷佛像是珍寶般呵護著她，令她想躲避卻又不忍見他失望難受。

懸簫不想讓殊天九知道，他的一舉一動，都對她有著影響。

在殊天九的懷抱中，懸簫仰起頭，溫柔杏眸在殊天九的臉上悄悄游走，在他期盼眸底中有份濃得化不開，亦是驅不散的濃烈情感。若再深探，在殊天九的眼底看到是對自己那份執著無悔。上一世的束縛，讓殊天九帶著強烈壓抑與悵然無主走完了那一世，此時此刻的他，依然重蹈著前一世所留下來的遺憾，令人忍不住想干涉他的人生，想告訴他，這世界還很寬闊，他能看得更多，見得更遠。

有些不習慣地掙扎了下，懸簫輕輕握拳靠在殊天九的肩前，但殊天九還不想完全放開懸簫，鬆開了過分親暱的懷抱後，不禁又抓住她那因長年習劍而有薄繭的柔指，輕扣著不放。

這一下沒能掙開，懸簫便消極地由著殊天九握住自己的指掌。感覺懸簫還是有些抗拒的殊天九，表情略帶憂傷，但見她沒有將手抽回，隨即又強迫自己鬆開眉心，將那柔軟手掌緊緊地握在心間，再也不想放開。

『回去之前，能隨我去見父親嗎？』

懸簫心頭一凜，她知道殊天九的父親已經過往多年，雖是過世不存人間，但她知曉其父親對殊天九的影響有多深遠。

殊天九很孤獨，很孤獨地守著與父親的約定，陪伴他的，只有那把朝夕。

『……好。』低下頭，將殊天九那有些冰涼手背輕靠上自己嫩頰邊，和自己的掌心交疊，一點一滴地將自己僅有的一點溫暖滲透進這顆早已荒蕪孤單許久的心底。

她無法拒絕，那個曾經坐在墓前的哀傷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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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樓發表於: 2022-03-24 03:2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愛我不必太癡心。章八

來我懷裡，或者，讓我住進妳的心裡。 &\ K

墨睫輕顫著，坐在副座上懸簫調整了自己的呼吸，重新睜開了眼。剛好對視上坐在駕駛座，正轉頭過來的殊天九一瞬也不瞬地緊盯著自己，真誠眼神裡有著擔憂，更多的是自責。

正猜想著懸簫為何臉色有些蒼白，但殊天九依然沒有檢討是自己的開車技術問題。過彎不減速也就罷了，一路時速近百的速度馳騁而奔，雖然車身平穩，但儼然把山路當成高速公路在開的感覺仍是令人心驚。

『下次，會再開慢些。』他是真的已經放慢速度在開車，大概是山路彎繞容易暈車吧？

懸簫突然就沒辦法對殊天九動氣，對於殊天九那不知該如何形容的開車技術。但有了上次不好的暈車經驗後，加上君子宿事先貼心地給了暈車藥，這次總算沒有上次的難受。

下了車後，懸簫緩步跟在殊天九身後沒有多說話。殊天九則是抱著準備好的花束，熟門熟路地走在這座安靜蕭索的偌大墓園之中，腳步不快，亦沒有回頭看她有無跟上，但殊天九能感受到她的步伐，兩人始終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走著。

懸簫望著四周環境有些觸景傷感，想起多年前她與殊天九第一次見面，也是在墓園。

『……意遠。』忍不住伸手按住掛墜收在胸口前的古銀戒指，懸簫回憶起故人離開的這些年，慕容意遠的墓園自己卻是一次再也沒有去過，一方面是慕容寧的堅持，擔心她遭逢埋伏會有生命危險，自己則是遂其心意遠避著。

當年那場刺殺行動來得意外，爆炸加上漫天黑霧大火，讓事發現場在火勢撲滅後，所有物證早已燒得不存，懸簫連慕容意遠最後一面都沒見上，慕容寧瞞著自己，也瞞住了整個慕容家族，直到懸簫得知消息時，事情早已過多日。

悲痛交加的自己，冷靜地堅持回到事發現場，找尋關於慕容意遠離世的蛛絲馬跡，不肯放棄。但最終仍是在慕容寧告知兇手極為可能是慕容家的兄弟，追根究柢原因，是因為自己的時候，終究是破了心防，絕望地的慟哭出聲，慕容寧想選擇保護她，依然是讓結果更傷害了彼此。

她終究選擇逃避，遠離天劍慕容府這個古老又深沉的家族，誰也不願再見。

對於慕容意遠，這個待她親切如家人的兄長，她當年是這麼輕狂執著地為了劍法，就選擇了慕容意遠而嫁。兩人夫妻名份雖只是名義上的，最終也低調地離了婚。但懸簫始終覺得這是一道枷鎖。意遠的驟然離世，讓這個枷鎖無聲且沉重地束縛住自己，但只要一天慕容寧還喊她二嫂，勝雪還喊她二嬸，她就不該耽誤別人，更不該耽誤還有著大好人生的殊天九。

看著那帶著蕭索感的高大背影走在前頭，人生是這樣無常難測，懸簫希望他能平安，別無所求。此生記憶已開解，她相信自己能盡量開導殊天九，引領著他遠離這些無常。

拐了個彎後，一處極為隱密不易被發現的墓地就座落於此。立於一旁的墓誌銘則是少見地以狂草書寫而成，雖未多琢磨內容，但懸簫忍不住多看了兩眼，筆勁力道皆為豪放率性，顯然是出自當代名家手筆。

『父親────九九來了。』低沉聲音響起，彷若見著了親人般的溫暖情緒問候，不再那樣冰冷。

看著他先是輕輕擦拭著墓碑，將墓前落葉雜物打掃得一塵不染，再放上鮮花素果，彷彿對待親人般的動作輕柔，再對著父親的墓碑三跪九拜後，最後一跪後，殊天九就未曾再起身。

懸簫就靜靜地落坐在殊天九身畔不遠處，兩人誰也沒開口說話，但她知道殊天九正在與他最敬愛的父親對話，她能明顯感受到殊天九外冷內熱的內斂情感，正在宣洩著，雖然是陰與陽的隔離，但在殊天九的心裡父親依然存在著，只是用著不同的形式。

隨著殊天九的目光看向墓碑上照片，殊天九與他的父親長相不太相似，照片中剛毅方正的氣質，對比殊天九陰柔俊美的臉孔，或許殊天九像母親吧……溫柔而易感。

殊天九的母親必定也是個美人兒，才能誕下這麼一副好皮相的孩子。

孩子啊………懸簫突然思緒遠颺。

婚後曾經意遠曾與自己提過，需要個孩子。但當初兩人會結婚並非是愛情而是為了追求劍道，意遠雖沒有強迫於她，但也是因為無後，所以慕容家的其他兄弟才會不待見並質疑自己，一個無法傳宗接代的女人，在慕容這個偌大家族中能有什麼地位？縱然自己劍術再高人一等，再怎麼有條有紊地管理著慕容家族事業上下，終究還是被輕視，連帶著意遠的地位也被質疑著。

感覺略冰涼的掌心貼在自己頰上，懸簫回過神來，一時忘記推開，就這麼抬頭望向殊天九。

『為何傷心？』

懸簫蹙著眉頭想築起心防，殊天九毫不掩飾地闖進自己意念之中，但頰邊一滴淚水卻不受控制地滑落，濡濕了殊天九的指腹，只見他就這麼專心無騖地感受著自己傷心情緒湧現。

『…沒有…怎麼會。』

越是想否認，兩汪淚水更是不受控制地湧落得更兇。

她能感受到殊天九就在那，單純想要撫慰她而已，這份純粹的心思讓懸簫更是無可防守，只能放縱殊天九一次又一次地撫觸她的濕頰。

淚水一下子濕盡自己雙眸，看不清眼前的人事物，懸簫抑鬱這麼多年，她原本以為自已已經放下，但最終掀開來的傷口，還是那麼疼痛……很多人告訴她這不是她的錯，卻在午夜夢迴中總是無法解脫，這輩子她背負著意遠的驟然離世，還有十三弟的錯付，最終都化成一道道的傷痛，告訴自己不該恣意妄為地活下去。

『父親剛走的那幾年，我也是。』殊天九以指腹承接住懸簫眼尾滑落的淚珠，黑幽幽眼底閃耀著星火，即使他半掩長睫，依舊掩飾不住那散發出來的危險感。

『我懂，所以妳傷心，但就當作是對它們的告別。』

『此後，我都在。』低沉嗓音像是不容反駁般地宣示著。

懸簫就這麼怔怔地看著，單膝跪地的殊天九對著自己低首，將指腹上自己濕熱的淚珠吮去，就像是代替自己將所有的過往悲傷吞下，就在他父親的墓前宣示著。

『你……』懸簫訝然，被殊天九大手堅定著捧著自己後腦勺，將之貼靠在其正鼓動著心跳的胸膛上。

原本就雪白的嬌顏像是意識到什麼，有些慘白，殊天九這般赤裸裸的情感坦承，她無法承受────上一世她已然耽誤了他，這一世他還這麼年輕，值得去追求更好的女子，不應該將美好的時光都浪費自己身上。

本能地想要從殊天九懷裡掙脫，兩隻用力抵著他寬胸的手被他緊緊握住，感覺殊天九的下巴抵住自己，就抵在她的頭頂髮心，獨屬於殊天九的清冽氣息再度籠罩著自己。

懸簫體悟到，眼前這個男人之所以能夠年紀輕輕地就名震黑白兩道，擁有第一劍者的尊崇封號，與他天生的個性相關，一旦對某些人或事物上了心，就是偏執不放，執著到底。

『殊天九…不能的。我們…不合適…』語帶哽咽，她仍是抗拒。

『我知道，上一世等過妳，這一世我還能等。』殊天九低語，再一次的低嘆。

不知該如何回應，覺得悲傷，卻也矛盾地感到歡喜……原來這世上，無牽無掛想孤獨一生的自己，還有人願意執著，令懸簫內心苦甜參半著。但是思及天劍慕容府，又想起十三弟那對自己的執拗神情，幾乎要與殊天九如出一轍…

殊天九心知不該將她逼得太緊，但若不緊緊將她抓住，她又會像是隨時要消失在這世間般的離去。

『這一世要為自己而活。這也是妳要我，努力去做到的。』心疼著她，殊天九一字字認真道。

殊天九望向懸簫的眼神，是如此深邃溫柔中帶著執著，難以克制地心疼著她，而懸簫只覺得自己彷彿要沉溺在這無邊情意裡。

※※※※※

『十三叔────』看著慕容寧神情陰鬱地盯著眼前這一幕，慕容勝雪有些焦煩地低喊著。

但沒有得到慕容寧的同意之前，他與丁凌霜都未敢妄動，只得遠遠地屏氣收斂等候。身為殺手出身的殊天九警戒心極強，任何一點風吹草動或者危險氣息他都能察覺。

自從二嬸幾日前被殊天九帶離住所後，慕容寧看上去雖然沒說話，可卻心知他比誰都在意。君家莊園周圍的高科技安全防護讓屬下們只能遠遠地盯哨回報行蹤，但終於等到殊天九再次帶著懸簫離開來到這個隱密墓園後，卻沒想過會看到這一幕。

當年意遠二叔的死因成謎，十三叔雖然從未對他正面解釋過，但慕容勝雪隱隱約約知道這件事情並非自己所想的那般單純，也因此成了二嬸對慕容家的心病。而大人們的複雜情緒更是讓他無法理解，十三叔對二嬸那明幌幌的心意讓原本應該單純的事故，更染上不單純的色彩。

『………』慕容寧沉默地看著眼前這幕，他知道懸簫為何落淚，每次只要她習慣性地按住胸口前的古銀戒指，他便知道她想起了二哥。

她的淚，滴落在別的男人手中，妒忌情緒幾乎要灼傷自己，慕容寧多希望這份傷心能由他來承擔。他曾嘗試過，但懸簫一次又一次的拒絕，讓他不得不鬆開手。

這些年若非是鬼市派人試圖殺人奪物，讓他有了正當不過的理由再度接近並保護懸簫，就連他都無法親近的她，沒想過竟願意讓殊天九攏她入懷……

這不合理，也存在著矛盾。在僱傭殊天九執行保護之前，慕容寧事先就徹底調查過其身家背景，除了多年前那次在二哥下葬的墓園中意外相逢，殊天九與懸簫沒有見過任何一面，他無法理解為何僅是在君家莊園過了三天外加前幾日的相處，兩人的氛圍似乎變得無比親近。

他甚至能感覺，懸簫那沉寂死去多年的心……似乎有什麼不同了。

首次意識到自己不能夠再沉默被動的等待，慕容寧決定出手干涉，否則他可能要永遠失去她───

『寧叔？』回頭看到慕容寧那似是下定決心的眼神，丁凌霜輕輕出聲詢問。

『來迎接回我們的二……噢不對！應該要說是未來的十三嬸。』慕容勝雪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出聲，同時惹來兩道齊刷刷地刮人目光。

哎呀，這些長輩們就是這麼的老古板死腦筋，喜歡就是喜歡，為何總要躲躲藏藏地不公開表白的自己心意，非要蹉跎時光地等候，在他看來這套早已過時，要不是礙於十三叔的威嚴，按照自己想怎麼來就怎麼來的性子，早就把人連捆帶綁的放在自己身邊。

『勝雪果然冰雪聰明。』慕容寧釋然地勾笑著。

這樣無盡等待彼此心意的日子他也過夠了，他已傾盡他所能周全慕容家族與懸簫之間的事，忍耐等待的無條件退讓，這樣的日子到頭了，不想再對不起他自己。

『去接回她。』

慕容寧想看見懸簫的那抹笑容，能如雨後甘露般地，再次點滴滋潤著自己等候已久的乾涸心田。

[ 此帖被lighsakurai在2022-03-24 03:42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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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樓發表於: 2022-05-16 0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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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我不必太癡心【殊天九/懸簫｜現代】

章九

一切信仰都帶著呻吟，一切都是稍縱即逝的追尋

沒有意外的，在父親墓碑之外，就看見早已在此等候多時的慕容寧。

殊天九沉默地看了眼慕容寧身後的慕容勝雪與丁凌霜一眼，高大身形直接橫在懸簫身前幾步不遠處，是個隨時可以動手的最佳位置，但卻又不失禮地未擋住懸簫與慕容寧之間的視線。

『二嫂。』走向前幾步，慕容寧輕輕對著眼前的懸簫頷首。『妳似乎受傷？是鬼市動手了？』

神情依舊謙沖有禮，但慕容寧緊盯著殊天九的眼神有些不滿，似乎是在指責他的失職。才幾天，懸簫整個人似乎更消瘦且有傷在腿上，剛哭過的杏眸雙眼仍顯略腫，但讓慕容寧更為在意的是，懸簫方才走路時有些不利索。

『這幾日鬼市已經放出風聲，寧希望二嫂能夠隨我回去，畢竟在外頭還是無法保妳周全。』

慕容府建地廣闊且守備森嚴，確實是安全地方，但同時這個安全又森嚴的古老大宅中，也囚禁了她的心。聽見慕容寧的建言，懸簫抬眸看了他誠摯且認真地話語，不知為何壓在她胸中的沉窒慢慢變重。

『十三弟……。』懸簫語氣淡然，低幽幽的。『我已不願再回慕容府，你應該知道原因。』像是在陳述著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

慕容寧看著懸簫，掀唇欲言，一時間竟尋思不出適當的話語，他未曾想過懸簫會拒絕回慕容府，喉間苦澀難耐。確實，那場二哥的意外驟逝，懸簫已替天劍慕容府的兄弟之爭的背後黑幕與不能言說的醜事背下了所有。

『寧叔，何必廢話，我們直接把人帶走得了！』

慕容勝雪身法飛快，自旁邊現身後就要一把攫住懸簫，打算先劫人再說，但殊天九動作更快，慕容勝雪還未看清來勢，連懸簫的衣角都還沒沾到邊，頸間已遭殊天九出劍抵住，只要慕容勝雪稍微動作，就能血濺當場。

所有埋伏在墓園外的慕容府眾多屬下幾乎同時現身，齊齊地舉著槍口皆對準了殊天九，情勢看似險峻但無人敢妄動。即便情勢如此險峻，殊天九仍是遊刃有餘地反守為攻，將潛行在側的丁凌霜同時狠狠擊退，朝夕劍光只見一瞬─────

『別傷他！』懸簫出聲急忙喊道，慕容寧手中鐵扇登時閃現，擋下了朝夕。

懸簫跟慕容寧的這份默契，再度讓殊天九挑了挑眉，他看了慕容寧一眼後再次轉動朝夕，兩人瞬間已在懸簫眼前生生過了十幾招，兩人一時難分高下。

『別太過了！』陰厲眸光乍現，要不是看在他還對懸簫有用的份上，慕容寧早就看不順眼前這個小子。

『哼────』心知眼前慕容寧同為高手，殊天九未曾大意，眼神專注地看著那柄能力擊逾萬斤的鐵扇，扇影流動間深藏著無儔劍意，每一下的揮動中都帶著挑釁與殺戮。

『我不會與你回去。』懸簫聲音堅定而輕柔傳遞而來，令慕容寧的進攻動作剎那間一頓。

『我們離開。』無畏朝夕正發出森冷的肅殺劍意，懸簫主動抓住殊天九的手臂不讓其輕舉妄動。

殊天九不想再次傷了懸簫，收了朝夕後將慕容寧一掌震退好幾步，旋身反手隨即將懸簫護在身後，懸簫感覺自己的手被緊緊反握著。隔著殊天九那慣帶的露指手套，他五指牢握著自己，那突如其來的手力讓她無法掙脫，只好仰首以溫柔的眼神對上殊天九那雙冷冽帶殺的血眸。

任憑朝夕影響，再森冷憤恨的怒意，在看見懸簫那雙明澈溫暖的杏眸皆能消彌與平靜……殊天九只是眨了眼後，再回頭望向眼前的慕容寧，竟是恢復了平時冷靜與戒備，這樣的互動很是細微不易發現，但慕容寧卻是察覺得真真切切，心頭不禁一凜！

他們之間，很明確地有什麼不一樣了。

『但是…。』慕容勝雪不甘心就這麼無功而返，正還想出聲動手，卻讓慕容寧給攔住。

『是寧的錯，不該舊事重提。』收起鐵扇，將一身外放的狂妄盡數收斂的慕容寧沉聲地一字字說道。

『給寧一個能彌補這個錯的機會，無論如何，寧有義務要護妳周全。』

用著那雙難以再掩藏的眼眸凝視著懸簫，默不作聲地盯著懸簫那竟願意被殊天九握住的手，慕容寧此時此刻開始，再也不想再將懸簫交給一個陌生又不能信任的外人。

『懸簫能自保，況且還有殊天九在。十三弟…你們都離開吧，我…誰也不想見。』

輕輕推開殊天九掌心，懸簫突然覺得很恍惚且心驚，寧弟的眼神終於像是多年前那個不能言說的夜晚。而她不想再讓慕容寧重蹈覆轍的不斷做出錯事───

『從現在起不需要殊天九，慕容家的人就由慕容寧親自保護。』

『慕容家的人？』她微側過螓首，原本該是椎心刺骨的過往塵煙，卻是用著平靜無波的聲音說道。『我與意遠早已和離多年，與天劍慕容府沒有任何關係。』

像是極度厭倦與面對這般場景，思緒紛亂的懸簫旋身離開，她不願見慕容寧用那樣的眼神看著自己，更不用說與殊天九的羈絆還沒有釐清內心思緒……

『都別跟來─────』逐漸遠去的懸簫語氣凜然，像是不容許質疑般的命令，令在場本想追上的殊天九與慕容寧同時止了動作。

慕容寧遠遠地看著懸簫那離去的背影，心頭湧上些許不安，眉頭緊擰起來。

目送著懸簫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那重重疊疊，樹影森然的墓園轉角後，殊天九忍不住地飛身追尋而去。只因他隱約感到極度危險，有種莫名的壓迫威脅感就出現在附近，而追踏上轉角的同時更是證明他的直覺無誤！

殊天九緊張欲窒，眼瞳止不住地張大，忐忑的心跳劇烈地震擊著胸腔。不敢置信只是消失在自己眼前幾秒鐘的人竟然生生地消失了蹤影。

『她人呢！？』

難以形容的焦慮和恐懼，重重襲擊著慕容寧的心頭，與殊天九同樣不能相信，卻又同時責怪自己輕忽大意的慕容寧對著追趕過來的慕容勝雪與丁凌霜著急吩咐著。

『出動所有慕容家的暗線，務必要找回她！』

※※※※※

無聲庵，位於一個遠離塵世喧囂的孤島上。

被帶回來這裡，懸簫一上岸就狠狠甩手掙脫了束縛，而能將懸簫這等高手輕易帶走的人，此刻早已轉身背對她逐漸走向岸邊高岩上，目光看向波濤洶湧又遼闊的海洋。

那是一幅懸簫永遠也不會忘記的景象。此生永難忘卻的身影，那挺拔姿態，尊貴優雅的身形，長髮正隨著無聲庵邊的海風微微飛撩而起。

精雕細琢的儒雅五官帶著絲絲狂狷氣質，向來是慕容家最引以為傲的美好皮相。

當然懸簫知道那副皮相底下早已不似眼前所見的那般溫和親切，意遠是如何在那座古老大宅與家族中存活到現在的，他持劍的風采飛揚是曾經令自己難以忘懷的迷戀，但如今卻生生地成了笑話。

她沒有感動或者欣喜若狂，反而是一種驚恐與心痛。化為淚水，從眼眶中氾濫而出，原來這麼多年的愧疚都是騙局。

『你，一直都活著……是嗎？』懸簫有些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眸，看著那始終背對著自己的人，心臟驀地緊揪著。

海風獵獵而吹，背對懸簫的人始終沉默無語，但那倨傲依舊的渺然背影就像是在告訴她一件已成真的事實。

『待在這裡，別再離開。』

兩人相隔著一大段距離，但他那一雙比周圍海洋還深幽的眼眸，隔著臉上的半副遮掩的面具透射而來，淡淡卻精準地抓住懸簫的視線，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對懸簫下達著不容抗拒的命令。

『為何迴避我的問題？』

懸簫聲音有些顫抖，但仍求力持平靜。但實在太難，慕容意遠當年的死一直都是她內心深處那道傷痕，促使她帶著滿身傷痕悲傷痛苦地遠避在無聲庵多年，若非慕容寧的堅持保護下，她才回到那棟屬於慕容寧名下的別墅安靜地居住著。

而眼前這個戴著面具遮去自己一半面容的男人，沒有回應懸簫的發問，只是靜靜地轉身看著眼前這個看似纖細柔弱卻內心堅強的小女人，那曾經是名義上是為自己妻子的女子。

線條溫潤如玉的俊秀容顏，即便是戴著樸實無華的半張面具，遮去了鼻子以上的真實，但從男子的挺直鼻梁，再從鼻頭到人中、唇瓣到下巴，每一個五官起伏皆透露出那曾經的狂狷氣質，只餘半張臉的露出，依然遮蔽不了她認得那是曾經懸在自己心上的男人。

面具之下的那雙眼瞳褐黑若墨淵，早已不再是她所熟知的溫和良善，像是瞬間能把魂魄吸入似的，恐懼得令人悚然。

『意遠，回答我─────』

懸簫難受地後退了幾步，那曾經被朝夕刺進的心窩處隱隱作痛，伸手去按住，她此刻竟然想起了對她從不隱藏或者有任何欺騙的殊天九，那雙曾經佈滿不信任與抗拒的眼神，卻對她的每一句話都不曾欺騙。

懸簫此刻只覺得慕容府就像個謊言深淵，心痛得再也難以忍受，慕容寧為了善意而對自己有所欺騙，而曾經交心的慕容意遠也欺騙著自己，在這世間，實話變成了一種珍貴而瀕臨絕種的美德？

『妳不該讓他動心。』戴著面具的嘴唇冷冷地吐出回應，卻是讓懸簫不解地一愣。

『你說什麼？』

『他追尋妳而來，便是最好的證明。』

懸簫回身看向無聲庵的東邊航道上，有艘快艇正飛快靠近自己所在的岸邊，而船上駕駛的人，正是殊天九。絲毫未減的風勢依舊在海面上造成航行困難，但見那赤焰般的紅色長髮，在風中不住地張狂飄揚，彷彿誓要尋回自己最重要的人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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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樓發表於: 2022-09-11 16: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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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9.11 【殊天九/懸簫｜現代】愛我不必太癡心。章十

這篇本來要挂點的文，不知是哪位好心人士讓本文點擊破千，姑且就當還有人願意看，感謝(合掌)

愛我不必太癡心【殊天九/懸簫｜現代】章十

今天的天空，特別藍。是你經過了嗎？

明知自己絕非慕容意遠的對手，但懸簫仍是不顧一切的上前出手，阻止了慕容意遠欲離去的腳步。

『留下，與我去見十三弟！』橫身攔住慕容意遠的去路，懸簫看向那面具遮掩下的人，有著不容拒絕的眸光。

『對妳，我雖有虧欠。』半張面具遮去了所有情緒，慕容意遠啞聲低吐著歉意。

『但不代表我能容妳這般────放肆！』迅雷般的翻手連拍向懸簫肩頭，意在警告讓路。

懸簫身形敏捷地閃過了第一道掌風，卻無意閃避隨影而來的第二招，左邊肩頭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掌，止不住退勢地後退的同時劍指早已凝招射出，意不在傷人只為阻他腳步，雖然對於真相仍是讓身心顫抖難平，但她今天說什麼都誓要留下慕容意遠！

『你必須回去！』站定後，懸簫強忍肩頭疼痛拔身衝向前去，欲捉住慕容意遠那一身飄然。

當年慕容家因為他的意外死亡鬧得翻天覆地，一個古老的大家族差點分崩離析，而自己也因此愧疚遠走避世，如今他出現在自己眼前，懸簫不可能這般輕易放走他，她不求慕容意遠能對自己說一聲道歉，但至少要讓她知道真相！

『妳不會希望我回去的。』鬼魅般的身形再次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快速逼近懸簫，單手輕易掐住了她頸項後，像是拎小雞般地就將人活生生提起。

『唔────！』實屬自己大意了！沒想過意遠會對自己下狠手，被狠狠掐住頸項難以呼吸，被生生提離地面更是致命，懸簫忍不住抱住慕容意遠的肩膀欲減輕自己的重量，面對自己與慕容意遠的實力懸殊竟感心驚，雙腳在空中踏蹬了幾下。

像是想起了什麼，只見他以另一手扯出了那掛在柔軟胸前的古銀戒指盯了會兒，在確認戒指沒有問題後，隨即又將戒指隨性地塞回懸簫衣內後，完全不管不顧懸簫那因缺氧而逐漸慘白的面容。

『好好保管東西。』面具下的薄唇微勾，皮笑肉不笑的刻意貼近懸簫唇畔，用著最親暱卻又最冷漠的語氣命令著。

由上往下俯視，她能覷見面具遮蓋下的慕容意遠，那未被風霜改變的俊美容貌依舊，亦覷見了他噙在嘴邊的翹弧，淡然而肆意張狂，彷若這世間已無任何人事物能再讓他容得下眼。

這樣的張狂叛逆的他，與以往的風光霽月又澹然沉穩的他，此刻都讓懸簫感到陌生與驚慌。

『放下她。』如臨大敵的殊天九目光發狠，止不住的憤怒情緒湧上，原本俊美的尖瘦臉龐更顯得陰沉可怖。

終於趕到此地，看著出氣多進氣少的懸簫被掐在空中，目睹這一切過程的殊天九握緊了手中朝夕，卻不敢貿然出劍。只因他完全能感覺到眼前這個男人所散發出來的氣息遠遠超過自己所能預測的範圍。加之他對懸簫毫不顧惜的出手，覆蓋在面具下那雙洞悉人心的雙眸早已能判斷出懸簫為自己軟肋，只能以不動制動。

眼前殊天九完全不敢大意，卻又著急，只能穩下呼吸盯住眼前男人的一舉一動。

只見面具下的冰冷雙眸緩緩轉為注視著自己，殊天九就已備感對方的氣場瞬間強大無比的威壓過來，下一瞬間，終於被慕容意遠鬆手被丟開的懸簫，眼睜睜地看著他不知從何處抽出一道狠絕快的銀光，自眼前晃過後劈向殊天九命門而去！

懸簫胸口狠狠一顫，她實在沒有把握殊天九能否避開這一劍─────而且依殊天九個性也不會避。

『小心！』朝夕毫無偏差的擋下了這道突襲，兩把冰冷的金屬刀劍交擊聲發出了尖銳刺耳的聲音，一厚一沉的聲音更讓懸簫意外，只因朝夕劍身擋下的是比它更為厚重的白銀刀身。

堂堂天劍慕容府的二當家竟然棄劍用刀？！這個認知讓懸簫再次震驚不已。

慕容意遠兩眼颯然一冷，面對能接下自己一刀的殊天九實力有些在意，待自己掄刀欲試探再揮上時，便有些後悔了。

只用右掌就牢牢接握住他刀勁的懸簫早已重新站起，橫在兩人之間，而殊天九更是配合無間地自她身後出劍攻向自己，一時間逼得慕容意遠身形不得不側身退讓開來。

『真是相見不如懷念。』面具下的薄唇仍是這般淡薄，但磅礡刀勁仍舊未減地劈向懸簫。

懸簫未敢戀戰只得鬆手迴身，她太熟悉慕容意遠的劍路走向，但她完全未知陌生著慕容意遠的刀路，如今事隔多年，他似乎變得比以前熟知的自己更強大許多……若非殊天九趕來，恐怕她今天絕對走不開身。

再次以詭譎身法避開了朝夕那充滿血氣的兇猛追擊，而不以手中長刀硬拚，慕容意遠眼神帶著厭煩瞪著眼前兩人，無論是殊天九還是懸簫單對的話，確實都不是自己對手，但兩人默契般的出手情勢便不相同，感覺到兩人那出手得默契氣息，突然就心生厭煩之意……

尤其是殊天九那不要命的出劍方式。那眼中滔天恨意何來？他不就只是稍微掐住了懸簫嗎？看來他的弱點跟小十三沒有差別呵！

修長挺拔的身影再次橫跨在前，殊天九眼帶肅殺，拚盡了內息沉身踏步，橫扛在肩上的朝夕劍身隨主人意念發出嘯聲震動了整座島岸，這一劍不出則已，出劍則絕對必然歃血。

『九九歸一劍是嗎？』語氣中掩不住的嘲弄與厭惡。但現在他認為還不是對上殊天九的時候，張手虛晃一招後，慕容意遠便再次飄遠了身形，終至消失在殊天九與懸簫的視力範圍之中。

那道頎長清冷的遠去身影，是自己午夜夢迴愧疚多年的意遠大哥，無論原因為何，懸簫始終無法說放下就放下，無法相信他竟捨棄了追逐了大輩子的劍道，改用從不入眼界的橫霸長刀，彷彿多年前兩人曾為追求最高劍意而在一起的過去，變得可悲可笑。

『你不能走……咳！』強捂著疼痛胸口舉步欲追，但懸簫卻被殊天九自身後拉住。

『別追。』滿身殺意未歛的殊天九心有餘悸，嗓聲低沉中帶著擔心，如一根游絲般鑽進懸簫心底，她遲疑地回頭看著殊天九那緊緊握住自己的手心。

『別去……』

即便不願承認，但殊天九的確被嚇著，他與懸簫已經足夠強大能自保，但眼前明顯這個懸簫熟悉的人竟更強大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境界，但殊天九並不畏懼比自己更強的對手出現，他始終在乎的只是眼前懸簫的安危。

實在難忍，殊天九終是收起朝夕，探出一臂去踫，粗礪掌心撫上那被掐出紅痕的雪白柔頸，那慘不忍睹的瘀痕不該出現在她身上。

懸簫低頭心想，她臉色肯定很差，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情都過於震驚與難以接受，這麼多年來她的委屈與自責全是枉然，慕容意遠到底都做了什麼？目的為何？是以要編織這滔天大謊來欺騙所有人……

『懸簫。』殊天九嘆息般的低喚，喚得她神魂一凜，雙眸全沾著淚。懸在眼睫間的淚珠，終於不堪負荷地重重落下，她緊閉著眼倔強地不肯哭出聲。

再次瞧著淚水在她慘白臉蛋上徘徊了許久，殊天九在察覺到懸簫內息變得急促後，他伸手將懸簫攬住抱起離開這風大浪大的岸邊，而早已泣不成聲的人，此刻脆弱地將自己埋在殊天九懷裡，暫時逃避著所有。

※※※※※

『離開那裡，立刻，馬上。』屬於太叔雨那氣急敗壞的聲音自電話另一端傳來。

一個小時前收到線報消息，銀槐鬼市竟然莫名對殊天九發出死令。原本只是保護懸簫兼之滲透慕容家的任務變得複雜危險，加上君子宿兄弟擅自解開了殊天九和懸簫的前世記憶後，殊天九對懸簫的執著再也不同。太叔雨盤算再三，認為這筆生意並不划算。

沉默的將手機放在桌面，殊天九打開免持對話後，再度以指尖將自己赤紅長髮俐落的束好，低垂的目光正在檢查自己身上所有電子裝備，但依舊不發一語。

『九九，筆者不想命令你。』明白殊天九仍然有在接聽，太叔雨語重心長的懇求說道。

『嗯。』伸出指尖按下結束通話，殊天九不想在繼續這個對話。他明白自己不會改變心意，而太叔雨也會明白的。

『該死！』

而被殊天九掛電話的太叔雨憤怒地將手機重重摔在辦公桌上，他早該明白九九早已不是那個願意聽自己行動的孩子了！礙事的玉衡廉貞還有君子儀，若非他們意外中途插這一手，懸簫對這一世的他來說就是個普通女子，不足以撼動到他們的所有計畫。

很快地恢復冷靜，太叔雨重新坐回那寬大的豪華辦公真皮椅中，修長指尖勾起，一下又一下的敲扣著桌面。按照殊天九的回報，懸簫胸前的古銀掛戒應該是關鍵物件，但重點是殊天九如今已不再事事皆聽從自己所言，他必須有所應對。

而掛下電話的殊天九轉身走出無聲庵外，看著早已站在外面等候多時，卻未曾貿然進入打擾的慕容寧。

『我要見她。』

同樣得知懸簫和殊天九在無聲庵島上所遭遇到的一切，慕容寧向來俊美清雋的臉龐只見肅殺，隱含怒氣。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他曾大膽猜測過二哥可能沒有死，這些年也沒放棄過尋找，但未曾想過多年生死成謎的二哥，會是以這樣的方式重新出現在大家面前。

站在門口的殊天九默然側身讓開，他原就無意阻攔慕容寧。只是關於慕容家的過往恩怨，他認為是該釐清，此刻他只覺得慕容寧的目光，活像自己是個外人般的不該留在此地。

不歡迎的氣氛很明顯，不過也只僅止於慕容寧個人行為。

殊天九抬眸不動聲色的看向跟隨慕容寧而來的身後兩人，那個浮躁又愛嘴的慕容勝雪小少爺不在，向來沉默是金的丁凌霜依舊寡言的抱著劍候在角落，以同樣眸光回敬著殊天九的探查。

而另外一個身著休閒合身白襯衫插在口袋悠閒踱步而來，戴著眼鏡氣質看似文弱，內蘊疏狂卻顯得有些懶散的男人，則是很友好地對殊天九揮了揮手。

『嗨，我姓莫，名字是玉筆難圖，千篇離騷的離騷。』遮掩在金框玻璃下的眸光微閃，身高挺拔得與殊天九不遑多讓的莫離騷微微一笑。

『那小子沒來？』首次會面，殊天九同樣能感受到莫離騷那內蘊而未發的劍意，天劍慕容府果然如情報說述，能出世的皆是高手。

莫離騷難得神色嚴肅起來，但語氣仍有一絲溫和，慢條斯理地道：『喔，他被綁架了。』習慣性地推了下眼鏡，莫離騷笑吟吟地又補充說。

『沒猜錯的話綁他的人，應該跟綁走小勝雪的二嬸是同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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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中秋快樂。去年的今天是如此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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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九脈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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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9.11 【殊天九/懸簫｜現代】愛我不必太癡心。章十

Re:09.11 【殊天九/懸簫｜現代】愛我不必太癡心。章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