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8.29 【默杏】月子（1L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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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kushi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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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0)

樓主發表於: 2021-08-29 1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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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9 【默杏】月子（1L完）

Summary：冥医突发奇想要写一本自传，而默苍离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了老花眼。

“我想要写本自传。”

冥医说这话的时候，手上还在刨着土豆的皮，土豆挠子用得久了不甚锋利，贴着湿漉漉的表面打滑，得用巧劲挂住才能往下刮。同时他也没期待对方积极的反响，尽管这自传要是真动起笔来，大概在各个章节都塞满了默苍离的事迹，倘若后人写史，人物传记，他们俩定是要合为一册。

也难怪，他俩的缘分从出生就开始了——这是第一次搬家整理证件时发现的，出生证填着同一家医院同一个大夫，连时间都差不多，不过冥医早了两年，像是要先在这世间探探路似的，默苍离则是早产，落地还没个小猫沉，差点夭折，可能同这世界缘分浅薄，着急回归母星。

果不其然默苍离连头都没抬，回了一句：“是下午采访的时候编辑跟你提到了什么吗？”

“说我要是写一本自传大概会很有话题，她也会帮忙联系出版。”

默苍离嗯了一声，顺便高抬贵脚帮冥医踢了一下垃圾桶，避免土豆皮落到地板上，再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成。冥医叹气，但他注意到默苍离端报纸的姿势有些奇怪，比平时拉得更远，还眯着眼。

早两年出生的探路人大约猜到发生了什么，围裙上抹了把手，从茶几底下掏出一副眼镜盒，打开，递过去。

这一天也不是什么日子，已跨过知天命之年的冥医代表医院接受了一个平淡无奇的采访，还没过半百的默苍离照例从小区里唯一一个报箱里拿了唯一一份报纸回家。这一天，冥医想或许自己可以记录下前半生的时光，而默苍离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了老花眼。

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自己老了。衰老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察觉变老则是一瞬间的事儿，它可能发生在眼睛模模糊糊看不清字迹时，可能隐藏在一份不尽如人意的体检报告里，可能发生在生命历程里任何一个时段，总归四个字：力不从心。冥医想起下午采访的问题：您有没有觉得累的时候？那可太有了，他作为医生头一次感受到心余力绌大概在03年，到处都是救不了、救不过来的人，人心惶惶。

也就在那一年他遇着了默苍离，一片消毒水混杂着刺鼻醋味的环境里，两只握在一起的手都因为频繁清洗和消毒而斑驳不堪，实在称不上浪漫。

“说起来，”冥医忽然想到了什么，“今天还被问了七夕有什么安排。”

“这种私人问题也会出现在采访里吗。”

“不是，不是。因为过两天不就是嘛，人家就随口一问。”

默苍离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报纸，抬起头，刚戴上的镜子合适得像是原本就长在他脸上，此时夹在鼻梁上反射出了然的光。
“杏花，想过节可以直说，不需要铺垫这么多废话。”

看吧，他们之间根本毫无浪漫可言。冥医做了个投降的姿势，指间还沾着土豆皮，却也没有彻底放弃：“过吗？我定位子。”
默苍离瞄了一眼日历：“不要上次那家，难吃。”

只是他们都没料到，七夕当天发生了一个小意外。一个太过突然、太过滑稽，仿佛根本不会发生在默苍离身上的意外。

但凡喜庆点的节日都能被过成情人节，更何况本来就是带着这种含义的日子，热心同事赶个气氛给大家发糖，落到默大教授手上的是几颗大白兔。同事还夸道新眼镜不错，只不过原话用了衣冠禽兽这四个字，并在默苍离开口之前迅速逃跑。素有绿色怪物之称的人今天心情出奇的好，破天荒随他去了。

剥开糖衣，甜味随着糯米纸的融化渗出，咀嚼时口腔忽生异样——默苍离抽了张纸，呸掉嘴里的东西，乳白色的软糖上黏着瓷白色的臼齿，末端还带一点点血丝。

大风大浪见惯了，默苍离对此波澜不惊。第一件事掏出手机先拍照，发送；第二件事，找惯去的牙科诊所预约。

冥医回得巨快，一串问号感叹号组合。

「牙被奶糖黏掉了。」默苍离不紧不慢地打着字，对面此时又发来好几个问号。

「疼吗？出血严重吗？」

默苍离打开前置摄像头，开着补光查看口腔状况，惨惨一个洞，没有很要命。他回道：「还好。」

这时他的牙医才徐徐回信，说今天下午就有空，可以去就诊，并给了几条临时处理方法。默苍离回完这边的消息，再切回和冥医的聊天界面，对面已经攒了好几条未读，内容和牙医的叮嘱如出一辙，附带一些杏言杏语式的抱怨。

「我明明给你塞了巧克力」

「同事给的奶糖。」

「家花没有野花香喔！吃个奶糖还能把牙粘掉了」

「毕竟也上岁数了。」

冥医“正在输入”了好一会儿，像是删了写写了删，最后终于发来几个字：「晚上煮粥」。

诊所里冷气开得足，从室内迈向室外，反而会因为外面的高温而打个冷战。出伏没有影响天气，照样热得人心慌，而天气也没有影响形形色色的路人，照样每个人把口罩当第二层皮肤戴着。七夕节的缘故，人流量多了不少，还都成双结对的，卖花的小摊和携花的情侣比比皆是。

默苍离刚出门就越过车流看到马路对面的人，他们之间隔着六十秒的红灯，像是王母强行划出的银河。

绿灯亮起，冥医渡河而来，左手拎着刚剁的大排骨，右手的购物袋里支棱出几根玉米，大码文化衫加短裤，口罩是七一团建发的中国红，人还没退休，外观上已经相当有风味。

默苍离从他手里接过了一半：“不是煮粥，怎么这么多？”

“今天有券。”冥医答到，“炖点排骨粥吧，补钙。”说完立刻跟了两句，“不许回去算账说我买的不划算，也不许说排骨粥补不了多少钙。”

默苍离想起刚才候诊坐在他前面的母子，小孩双排牙，哭闹着不要看牙医，母亲安慰着说乖乖看大夫晚上回家炖大排骨吃。拔了牙的小孩晚上多半只能喝汤了，而自己好歹还能沾点肉末。

微弱的表情变化又被冥医捉了去，不许规则里又加了一条，笑什么，不许笑。

默苍离立刻转移话题：“自传写得如何了。”

“目前进度两个字，加对儿书名号。”

“不错，定下标题了。”

“还想请苍离教授来题字呢。”

“先说说什么标题，没品味的我不写。”

“《月子》。”

“……”

“……”

“杏花，这算一种抄袭。”

“我开玩笑的——笑什么，不许笑！”

两个人避着暑热，絮絮叨叨沿着江边走，人却越来越多，原来晚上在此有活动，冥医把手机递得近了，字迹花成一片，默苍离不得不退远一点才辨认出七夕和烟花和八点开始。

两人默契地选择绕道而行，原因无他，购物袋沉甸甸的，身上还黏着汗，实在不想往人堆里凑热闹。

为什么不开车？限号。

他们也同样很默契地没有提到取消的订位和不了了之的七夕节，就像他们过往错过的无数的情人节、生日、纪念日，抛却人所赋予的意义，也不过就是平凡普通的一个日期，两圈时针。这天盛开的花束比平日要贵上许多，可过了12点依旧会枯萎，最终魂归垃圾桶。

路边已经有准备撤离的鲜花摊点。默苍离虽然看不清手机的字，却能辨识出桶里仅剩的几只孤零零的玫瑰，它们旁边的标价从五十一路划到五块。

默苍离驻足，老板立刻放下小桌板，凑上来介绍一只五块，最后几只便宜卖了。默苍离摇摇头，拿起剩下所有的，说，五块。

老板一听就知道遇到个能讲价的，也急着回家，做出忍痛割爱样子：十五，行不行，十五你都拿走。

默苍离：十块，不卖算了。说着就顺势把花轻轻插回桶里，随即被老板拦住，小兄弟你真可以，行吧，十块就十块，已经这个价了我就不给包装了啊。

等冥医在小区门口扫健康码的时候，默苍离才攥着战利品款款而归。也没有塑料包装和一系列的装饰，仅仅是剪掉了刺，有蔫的也有鲜的，通通被戳进了怡宝瓶子里，说俗不俗地点缀在客厅。

客厅没开大灯，边角小灯的暖光打在热气腾腾的排骨粥上，冥医随手打开了电视，刚好是个七夕特别节目，回顾情歌金曲，各个年代都有。

正好播到他们相识那年热播的电视剧，年轻人可能对剧毫无印象，却对它的同名主题曲耳熟能详。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冥医忽然觉得写不写《月子》都没有什么必要了，那些人那些事，他都想以后坐着摇椅与对面的人慢慢地聊。

“对了苍离。”冥医放下勺子，凑到默苍离身边，“张嘴，让我看看你的牙。”

“杏花，我说过的，想做什么不用铺垫那么多。”

这样批评道，默苍离仍然顺从地闭上眼，张开嘴，迎接了一个吻。

[ 此帖被rokushiki在2022-02-20 13:41重新編輯 ]

世间所有的不期而遇都是久别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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