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7.20 【废锻】一双银（短，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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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0)

樓主發表於: 2020-07-20 2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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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0 【废锻】一双银（短，完）

LOFTER崩了，搬来存一下

也许是民国paro

锋海古镇安安静静地坐落在满是苍松翠竹的山坳间，烽火年月，是个难得的安稳去处。
两家人同是开银楼的，门冲着门打了多年对台，直到战火烧至城里，方才各自退回老家去。岂料黑水城又遭了难，废苍生看着家中亲人，脚踏焦土，心里第一个想起的竟还是那个冤家。
废苍生拖家带口搬到小镇来正值三月末。杏花谢了，桃花灼灼，宜室宜家，正是结亲的好日子。
锻神锋自从上回被他递了一封婚书，便羞恼得不愿意相见。接到他们要来暂避战火的书信，也只让莫听何妨两个小姑娘去迎一迎就算完事。自己手上一块银子反复锤打总是不能满意。莫听同何妨接了人，一路顺道采买，回到家中锻神锋仍在同银子较劲。将鲁家人的拜帖带到，上面只言多谢，择日拜访，却没有具体日子。
“主人今天是怎么了？”莫听小声问道。
何妨拨开垂在胸前的发辫，把脑袋凑上去，“不清楚，不过废先生今天到……”
“跟废苍生那个粗人没关系！”锻神锋竖起的耳朵抓住两个姑娘的喁喁私语。这般大声实在太过失态，他稳住情绪深吸了几口气，对她俩说：“没什么，去专心做事。”
莫听何妨何尝不了解他，说无关自然是天大的关系，尤其是涉及到废苍生更是如此。心照不宣地偷偷冲对方做鬼脸。

假的假的假的，一定是废苍生造假！
这是锻神锋看到婚书后的第一想法。可是上面分明盖有父亲的私章，废苍生再有本事，也不可能知道已故锻老爷子不常用的一枚章子上刻了什么。
锻神锋返乡住进祖宅，翻箱倒柜之后才发现一份一模一样的红底洒金帖子。
原来自己爹娘竟然真的曾给没个影儿的娃娃定过一门亲，对象还是当时龆龀之年的废苍生。只不过后来两家蜜月期过去，由暂时的合作变回到长久的竞争关系，锻家夫妻又只有锻神锋一个儿子，这个荒诞的婚约便不再被提起，只怕父母偶然间想起也只作笑谈。
废苍生这家伙不知哪根筋搭错把婚书当了真。
“不是当真，而是的确是真。如今你我都是独身，互相有意，不妨将婚事定下。”
锻神锋闻言，打银器时一锤子险险落在自己手上，若不是自己没废苍生那么厚的面皮，说不出“放屁”这样不雅的词，他实在该以此回敬。
“谁和你互相有意？”锤打银块的节奏明显失了章法。
“你。”
“笑话！本少爷眼光高得很，你不该是能入眼的类型。”
“是不该有意还是没有意？”废苍生反问。
“你耽误我做生意了，看得出没什么人愿意光顾废字流，让你闲的发慌满世界瞎逛。”街上不比旧时繁华，他租的是位置最好的铺子，仍旧门可罗雀。便是今天一整天不出工，客人的订单也能够按时完成，他匆匆转身进里屋，端来茶碗啜了口新茶，却没有招待废苍生的打算。
“罢了，怎么说随你高兴。”废苍生的灰布长衫消失在街角，锻神锋也无心假装繁忙，早早打烊回去休息。可今晚月光如水，照进屋里格外亮堂，搅乱了他一夜清梦。

种瓜点豆的时节，家中田地都租了出去，比起在城里的日子，锻神锋反而无事可忙。饮茶练字，倚着门廊看莫听何妨侍弄院中的花花草草，掂量手边余料做点喜欢的小物件儿。
废苍生来到锋海镇已一日有余，他兄弟二人带着小玉和流落中原的学徒风间始。院落不大，应该早就收拾停当了，竟然不露个面打招呼，真是没礼貌。锻神锋念及此节，手上活计顿觉无趣。
明明是样式最简单的银戒指，图样却琢磨了半晌，反复修改不能称心。有心栽花花不开，或许真是过于在意的缘故。锻神锋踱着步子出门散心，一时没有留意，脚步便朝着鲁家人盘下的小院儿去。
院落围着疏疏竹篱，茅檐低矮，青石板铺在黄土上，旧主人遗下两株竹外桃花，冷清之意便被鲜妍颜色一扫而空。
锻神锋着眼看去，小院空荡无人，没看出个所以然，只听见叮叮当当的锤打声似乎是自屋内传出。好个废苍生！到了锻家的地盘第一时间不说来感谢主人宽宏大量收留，反倒先把抢生意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
身后传来少男少女的嬉笑声。
“啊，是锻先生，是来拜访师尊的吗？”风间始拎着时鲜菜蔬，一看就是同小玉刚从镇上赶集回来。
小玉头上戴了个嫩柳条并时令花卉编就的花环，小姑娘说起话声音如出谷黄莺：“阿公应该在家，锻前辈进去坐吧。”锻神锋正气闷，但对小辈说不出重话，满腹同废苍生对垒的话就此噎住，两个小孩子懂什么。
“不必了，要见我让他自己来。”
风间始见他面色不豫，又道：“锻前辈，其实师尊还没准备好礼物......”
锻神锋打断他：“我走了，”走了两步复又折回冲两个孩子说：“咳，我顺路走到这儿而已。”风间始和小玉很是乖觉，齐齐点头。

废苍生终究还是来了，虽说比锻神锋的心理预期迟了几日。莫听何妨通报时，听闻是带了东西来的，锻神锋顿时气顺了几分。晓得向他赔罪，废苍生的确在为人上进步不小。
他摇羽扇缓步入前厅时，废苍生已经吃了上家中存的好茶。小丫头们做这些事倒是积极得很。那件“赔罪”的礼物就搁在废苍生手边的小茶几上，嵌了螺钿贝壳的漆器首饰盒扎眼得很，晃得锻神锋有些眼晕。
废苍生二话不说打开盒子，幸而有扇子在手遮一遮金光，不然锻神锋真个快被闪到发昏。大红锦缎衬着精雕细琢过的金饰。戒指一枚，耳环一对，手镯一双，项链、脚链各一条。
先时不绝于耳的叮当声又重新响起来，锻神锋在茶几另一侧坐得并不安稳，不住轻咳，扇子摇得比在六七月时还疾，“你就在忙这个？”眼神被扇底风吹得四处飘散，独独不敢落在废苍生身上。
这本是挑明婚书之后，废苍生就开始着手准备的。锻神锋早些日子躲回老家避难，一趟趟战机空袭，废苍生在城中也呆不住了，黑水城不能回，索性举家迁到锋海镇。
“走得急。刚来这里，条件一般，你将就一下。”
婚嫁时男方赠女方才要这些金首饰。废苍生的手艺业界闻名，自然多得是准夫妇寻至废字流银楼买首饰，个中含义他不会不知，给自己来这么一出又是合意？
“废苍生，你是把我当女人？”锻神锋扬眉道。
“没这个意思。你自己细看吧。”面对质问废苍生倒是泰然自若。他为人狂傲，不在意世俗眼光，决定执行荒唐婚书一事可见一斑，但在某些方面，骨子里却十分传统。
“成亲要有个成亲的样子。时局不利，能从简的从简。不过咱们做这一行，这些东西最不该省。”
锻神锋嘴上不饶人，但已将物件放在掌中细细审看，戒指款式简单，手镯是一对龙凤……两条龙？他抬眼瞅废苍生，对方示意他继续。
“我又没答应跟你成亲……”锻神锋陡然反应过来他的套路，自己干嘛那么听话。把东西一搁，若没有扇子他简直不知道双手该往哪里放，他险些掉进废苍生布置好的陷阱里去。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份婚书合乎律法。”废苍生道。
锻神锋抖落长衫站起身，“是吗？我怎么不记得律法有男人和男人能够结合这一条。”他朝外走到门口又回身，定定望向废苍生。
“若我诚心邀你共度余生呢？”
没等锻神锋答复，莫听捧着个小托盘进来，“主人，这些打坏掉的银子和图样怎么收纳？”她二人正为锻神锋整理，收获颇丰，互相撺掇对方趁着废苍生到访来问主人，最后莫听猜拳败下阵，被小姐妹催着过来。
“你在做什么？”废苍生目光落入盘中，一双小银环已经初见雏形。锻神锋轻拽莫听袖子让她站到自己身后去，挥扇掩住，“小玩意儿而已。”他有心掩饰，废苍生也识趣的不再探究。
“我的问题？”
“等几天我给你答复。”锻神锋已经背过身不去看他。废苍生还没有离开的意思，茶也还没凉，他掀开盖碗，“几天是多少天？”
“不知道，你等去吧。”
莫听端着盘子挨到废苍生把这碗茶喝完出门，锻神锋也没让她放下东西送客。何妨偷偷躲在门外。
“行了，给我出来，”藏在门后的小姑娘哪里逃得过锻神锋的耳朵，何妨袅袅婷婷走来给他的茶盅续上热水。
“盘子放下吧。”
莫听撂下盘子，死盯了何妨两眼，作势要打，对方忙不迭地替她捏手臂，一面问道：“主人真要和废先生成亲吗？我们要不要买布裁衣……”
“买红纸剪双喜。”
“还有喜上眉梢，再扯点红绸。”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头头是道。
“别胡闹！”锻神锋开始深刻反思，自己是不是对这两个丫头过分纵容回护，才造就了她们不知天高地厚的今天。
二人磕磕绊绊、吵吵闹闹这些年，什么成不成亲都是虚的，又不能真的着红装乘花轿大摆宴席，况且扯布裁衣肯定来不及——锻神锋还想要那三月桃花盛放的好日子。两个姑娘做事熨帖，红绸红烛红窗花备下，鲜花折枝插瓶，只装饰内院。锻神锋再次勤快地干起老本行，他不愿在任何事上落下风，忙着定纹样，照例用足金子打了一套首饰，命侍女去送。
废苍生对这份大礼早有预料，一笑置之，珍重收起。他们不可能真将首饰全戴在身上，至于戒指，锻神锋似乎另有打算，他则乐享其成。

所谓结亲也不过两家人坐下吃一餐饭。锻家有厨子有地方，一桌酒自然摆在这边，锻神锋在自家地盘总是放松些，说话做事也更有底气，他借地主之谊之名敬了鲁申三杯酒，又灌了废苍生许多，把他撂倒，趴在桌上。小玉和风间始年纪小不能喝酒，早早吃饱饭同莫听何妨一道顽了一阵。
夜色昏沉，门前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废苍生醉得不省人事，鲁申带两个孩子先离开，让他在锻家留宿。
“别装了。”锻神锋推推他肩膀，废苍生这才抬起头，眼神清明，丝毫没有醉意，伸手握了握他的手指。
内院红彤彤一片，好似天边云霞。
双喜、喜上眉梢粘在窗棱，床顶缀着红绸结的团花，帐子换成红色。被褥也盖头换面，用了戏水鸳鸯。
“费心了。”
“不是我干的。”锻神锋把布置的任务交代给莫听何妨，没想到效果会那么夸张。这下可好，废苍生可要得意了！果然是太纵着她们。他还没想好要如何收拾两个小姑娘，便被废苍生扯着坐到床边。
床上乱七八糟的干果撒了一堆，废苍生一把扫开，从怀中掏出一对红绒花，给两人别在衣襟上。平日他们穿衣都喜素色，这番装点才有了些许新人模样，配得上一室春光。
“其实首饰也不必那么多，只要这个就够了。”废苍生将枕头挪开，手帕包好压在枕下的一双戒指被翻出来。这么多年这人连藏东西的地方都没变。锻神锋上手去夺不成，反而被捉住腕子，银指环牢牢约住手指。
“何以道殷勤，约指一双银。”
锻神锋没想到他真道出了自己心中的念头，十分讶异。
“你中意这句诗。”废苍生说。
“是吗？我都不知道。”锻神锋敏感的耳廓被他含着酒气的呼吸熏着，热辣辣的，只剩下嘴硬。
“那日我去锋海银楼，你赠了一双银戒给一对清贫的学者夫妇。戴眼镜的丈夫对他妻子念过。”当时的锻神锋尚是耽于浪漫的青年人，初出茅庐，眉眼灼灼，有股锐不可当的豪气。听到这句缠绵深情的旧诗，敛眉垂目，神色温柔几分。
锻神锋露出些许笑意，“年纪不小，记性倒是不差。”他笑得时候眼角显出细细的纹路——岁月如驰，这是为数不多时间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废苍生把今夜的第一个吻落在此处，他数不清他们之间有过多少如此轻柔温存的吻。
红烛照彻了整个屋子，窗外，月亮如期爬上天际。月光如银，好似与昔年同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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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0 【废锻】一双银（短，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