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5.14 [奉天逍遙]奉天團子的憂鬱1~5，4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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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路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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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2)

樓主發表於: 2018-05-14 1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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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4 [奉天逍遙]奉天團子的憂鬱1~5，4F

（1）
五歲的君奉天坐在御花園裏看著廊下的瀟瀟落花，愁眉不展。
周圍侍候的宮女湊在一起遠遠地看著他，一邊小心他不要磕著碰著，一邊被他隨意一個小動作可愛得捂著心口無聲尖叫。
她們當然不知道君奉天雖然是孩童的身體，但是是大人的心智，而且還記得上輩子的事情。
君奉天此時雖然滿心憂鬱，但是面上並未怎麼顯露出來。畢竟上輩子已經習慣面無表情不動如山，只是他現在到底是小孩的身體，眉心不自覺地蹙起一個小尖尖，垂著眼睛看著地面，有點嘟著嘴，嬰兒肥的臉頰看起來更加圓潤。
侍女們表示如果這不是小皇子她們早就撲上去揉捏他的臉了。
君奉天對侍女的危險想法一無所知。他這輩子跟上輩子一樣不愁吃穿地位崇高，這輩子還父母俱在，而且難得的是父親的腦子目前還很正常沒有要搞事的跡象——按道理他應該沒什麼煩惱了。
但是他現在卻恰恰有一個非常大的煩惱。
玉逍遙不記得他了。
不但不記得他，還比他大了十二歲。
好吧上輩子自己也比玉逍遙小一點，這點就算了。
但是玉逍遙這輩子的竹馬竹馬不是他是地冥，並且同年同月同日生。
而且地冥也有上輩子的記憶。
君奉天現在非常懷疑地冥又利用無限輪回直接重生然後跑去找玉逍遙，不然怎麼他有記憶玉逍遙卻沒有？其他人（除了他）也沒有。
最可氣的是，地冥現在的身份是他父皇的外甥——死去的親生妹妹臨終時託付的。意思就是這樣的情況讓地冥在他父皇心裏跟自己的地位不相上下，還翻身做了他哥哥。
不然父皇怎麼會把身為丞相之子小小年紀就名滿京城的玉逍遙指給他做伴讀呢？
如果不給他當伴讀，他們感情怎麼會這麼好的？
想到最近最後一次見到玉逍遙，是對方跟地冥勾肩搭背地離開皇宮離開京城出去遊玩，饒是君奉天再如何淡然自若也不由得發起愁來。
君奉天攤開自己的手，戳了戳手窩，又看了看自己現在短胳膊短腿，忍不住歎了口氣。
玉逍遙和地冥臨走前的畫面再次浮現在他的腦海裏：
“玉逍遙，你們要去哪兒？”君奉天在御花園裏靜坐沉思，遠遠聽到玉逍遙和地冥有說有笑的聲音。他回過頭一看，發現他們兩個都帶著包裹背著劍，於是跑過去問。
玉逍遙見到他的一瞬間有點意外，轉過頭小聲對地冥說：“哎怎麼剛好碰到奉天了？我就說我們應該晚上偷偷溜走。”
君奉天：“……你們要去哪里？”什麼叫做偷偷溜走不讓他知道？！還當著自己的面說，以為他聽不到嗎！
玉逍遙還沒開口，一旁的地冥已經挑起了眉毛，用只有君奉天看得懂的惡意慢條斯理道：“離開京城，出去遊玩。”
君奉天聞言睜大了眼睛，立刻上前拉住玉逍遙寬大的袖子：“我也要去！玉逍遙，你帶我去！”
“不行。”玉逍遙輕咳兩聲。君奉天年歲尚小又身份貴重，他父皇肯定不會讓他們帶出去。更何況他跟地冥兩個人又不會帶孩子，路上萬一有什麼事情怎麼辦？
於是假裝一本正經道：“奉天乖，我跟你哥不是出去遊玩，而是出去行俠仗義遊歷一番，路上很危險的。等我們兩個回來，逍遙哥給你帶宮外的好東西。”
說著摸了摸他的頭，算是安撫。
君奉天就聽進去了四個字：行俠仗義。
不帶他。跟地冥行俠仗義去。
君奉天一瞬間就忘了自己現在幾歲身量幾何，腦海裏只有一個疑問在不斷迴響：說好生生世世奉天逍遙呢？！
玉逍遙收回了手，滿心以為君奉天這下就會聽話了，畢竟他一直都表現出超出年齡的沉穩聰慧，朝野上下無不稱讚。
君奉天也確實沒有再多說什麼，但是一直仰著頭看著玉逍遙，睜大的眼睛裏滿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玉逍遙看著有點不對，難道是捨不得自己？畢竟奉天雖然嘴上不說，但有時候還挺黏著他的。
於是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怎麼了？怎麼這樣看我？”
君奉天板著臉嚴肅道：“……你以前跟我說好，要跟我一起去行俠仗義的。”
稚嫩的聲音配上嚴肅的神情，讓周圍的宮女看著更加群情洶湧。
玉逍遙：“……”？？？他怎麼不知道？？？
玉逍遙伸手把他梳得整整齊齊的頭髮揉亂：“什麼時候說過的？你逍遙哥我的記性是一等一的好，我怎麼不記得？”
君奉天：“……”總不好說是上輩子的約定吧？玉逍遙又不記得。
於是他只得改口道：“……我夢裏夢見的。但是你也答應我了。”
地冥在一旁冷眼看著，突然冷笑一聲：“就你那個五短身材還想出宮去，武師傅削給你的木劍都拿不動呢。玉逍遙我們走了，再晚城門要關了。你好好在宮裏待著吧，弟、弟。”
君奉天瞪了他一眼。地冥微微挑了挑眉，唇角勾起一個笑。
玉逍遙完全沒有注意到兩個人之間的暗潮洶湧，只覺得君奉天一本正經地跟他說夢裏的事情還要他履行“約定”很有趣，心想就算平時看著再怎麼淡然沉穩也到底是個小孩子，於是伸手將他的頭髮揉得更亂，最後捏捏他的臉：“好好好，逍遙哥答應你，等你長大就跟你行俠仗義去。好了十七，我們走吧。”說著便勾著地冥的肩膀往外走，一邊走一邊朝著君奉天揮了揮手：“奉天我們走啦！”
幼小的君奉天站在原地看著玉逍遙遠去的背影，看著他因為即將出宮而興奮得手舞足蹈的樣子，就跟曾經拉著自己下山喝酒打香腸一樣；看著地冥偏過來看他的臉上雖然滿是嫌棄，但是卻不曾打斷他的動作，也不曾甩開他動不動就搭在肩上的胳膊；聽著玉逍遙跟地冥的對話：
“哎十七你說我們出去闖江湖要不要起個什麼組合的名字？這樣說出來氣勢足一點。比如逍遙十七？怎麼樣？”
“不要。十七逍遙還差不多。”
“當然是你逍遙哥我在前面啦。”
“誰是逍遙哥，就比我大幾個時辰也好意思說是我哥。”
“大一刻鐘都是大啊小十七~”
君奉天僵在原地：“……………………”
十七……逍遙……逍遙……十七……
一陣秋風吹過，一片枯黃的葉子打著旋兒落在他面前。周圍的宮女看著他小小的身影在立在那裏良久都不動一下，看起來有些莫名的孤寂。
於是有宮女小心地上前：“殿下？外頭風大了，是否要奴婢們送您回去？”
君奉天方才回過神，轉過頭看了她一眼。
宮女心裏一驚，感覺這位小殿下不是很開心的樣子。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君奉天最後看了玉逍遙離開的方向一眼，慢慢轉過身離開了御花園。
等到他回到了自己的寢殿裏，揮手讓侍奉的宮人都退下，又給他帶上了門，偌大的寢殿裏只剩他一人。
君奉天坐在跟他人一樣高的凳子上，怔怔地看著地面沉思，想著剛才的對話。結果越想心裏就越發難過，不一會兒，眼淚違背了他的意願，滾落下來吧嗒吧嗒地砸在桌子上。
團子奉天一邊抹眼淚一邊唾棄自己，心道怎麼會因為玉逍遙不帶他出門就哭，真的像個小孩一樣，一點都不像他禦命丹心君奉天。
接著他又想，自己現在的身體才五歲，不就是個小孩？
嗯，聽說小孩都挺喜歡哭的，一定是他身體的錯，才不是他的問題。
這樣一想，他就哭得心安理得起來，並且一邊哭一邊哼唧：“……玉逍遙……”

***

君玄最近覺得自己兒子情緒有點不對。
雖然君奉天每天依舊早上認真學習課業，下午認真練習武藝，君玄百忙之中觀察發現奉天看起來是沒什麼異樣的，但是練習武藝的時候比以前更拼了一點，另外還經常坐在御花園裏看著某個方向發呆。
君玄覺得他作為一個稱職的父親需要及時關心兒子的各方面健康，於是有一天路過御花園的時候在看到君奉天深沉的小背影坐在那裏許久都沒有挪動一下的時候，他忍不住上前。
“奉天？你在做什麼？”
君奉天看到君玄，跳下石凳，對著他恭恭敬敬行了一禮：“父皇。”
“好好好。”君玄摸了摸他的腦袋，“父皇聽說你最近經常在御花園一坐就是一下午，告訴父皇你在看什麼？”
君奉天在經過五年的洗禮終於習慣了這輩子的父親比上輩子親切許多的事實，但是這件事本身難以啟齒，總不能說他是因為玉逍遙和地冥出去玩讓他耿耿於懷吧？於是搖了搖頭：“沒什麼。”
君玄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什麼，但是莫名覺得他沒有說實話，於是點了貼身伺候他的宮女問道：“殿下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經常坐在御花園的？”
君奉天轉過頭去看那個宮女。
宮女在君玄和君奉天兩道目光夾擊之下欲哭無淚，糾結半晌之後還是屈服於君玄這個皇帝的淫威之下：“啟稟陛下，是永樂王和玉公子出宮那天。”
永樂王就是地冥。
君玄明白了。
雖然他對於他外甥和兒子都很喜歡玉逍遙那個小子感到有些疑惑，不過玉逍遙確實哪哪都十分出色，並且性格跟十七和奉天又完全不同，所到之處皆是一片歡聲笑語，讓人對他又愛又恨。十七和奉天會被吸引也是很正常的。
於是君玄又摸了摸君奉天的腦袋：“奉天也想出去玩兒？”
君奉天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那等你再長大點，就讓你哥哥和玉逍遙帶你出去玩兒。”
……又是這個理由。
君奉天第無數次因為自己現在和玉逍遙過大的年齡差而歎氣。現在這個樣子，如果一直都只把他當弟弟怎麼辦？
這種事想想都讓人如遭火焚。
君奉天終於在這輩子，稍稍體會到了上輩子某些時候地冥的感受。
君奉天沉思了片刻，突然抬頭對君玄道：“父皇，我想讓玉逍遙來當我的武師父。”
君玄：“……奉天你是真的很喜歡玉逍遙那個小子啊。”
君奉天認真地點頭。
當然喜歡，最喜歡了。
君奉天從來不提什麼要求，這麼點小事君玄自然滿足：“那好，等他回來朕跟他說。”
君奉天的心情稍微好了點，開始更加熱切地盼望玉逍遙回來。
眼看著兒子又開始沉思，君玄一邊向禦書房走一邊發愁：“奉天是不是有點太內向了……希望玉逍遙可以讓他稍微活潑點……”

***

玉逍遙和地冥回來已經是半年後的事情了。
半年過去，從秋天到春天，御花園的景色從蕭瑟到煥發新綠，君奉天覺得自己又長高了一寸；看著銅鏡裏依舊像包子的臉，覺得自己好像瘦了點，很快就可以恢復到上輩子年少時意氣風發的樣子了。
下午君奉天照舊去上了武課。下課之後回寢殿的路上，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帶著笑意的聲音從背後很遠的地方傳來：“奉天啊~我回來了~給你帶了很多好東西~”
君奉天一瞬間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猛地轉過身，就看到玉逍遙背著一個大包裹遠遠地朝著自己揮手。
雖然他旁邊還有地冥在，但是君奉天低落了許久了心情終於好了起來，不由得向玉逍遙跑去：“玉逍遙！”
“哎哎哎你慢點。”玉逍遙生怕他摔了，運起輕功幾下就來到他面前，把包裹放在地上張開雙臂，幻想著君奉天跑上來刹不住車一頭栽他懷裏。
當然他並沒有指望君奉天真的會一頭栽他懷裏，因為君奉天從小就不喜別人近身，更不要說抱他。每次玉逍遙故意逗他去抱他的時候他都抿著唇，雖然沒有怎麼掙扎，但是一張包子臉上都皺出了包子褶，滿臉都寫著拒絕。
結果君奉天真的直接撞進了他懷裏，兩只手還緊緊揪著他胸前的衣襟。玉逍遙一愣，將他抱起來，發現他雖然還是有點緊張的樣子，但是卻沒有拒絕的神色。
玉逍遙挑挑眉，一只手不住地捏他的臉：“怎麼了？以前不是我一抱你你就躲，躲不開就冷著臉，今天怎麼這麼乖？”說著眼睛一轉，故作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做什麼壞事了？來來來跟你逍遙哥說說，逍遙哥給你想辦法。”
君奉天瞄了他一眼，沉默不語。
他自然是沒有做什麼壞事的。他也確實不喜歡別人抱他。雖然他身體只有五歲，可是心理早就是幾百歲的先天了，怎麼可能坦然地被別人抱在懷裏又親又捏的？哪怕這個人是玉逍遙也不行。
但是經過這次地冥和玉逍遙出行之事，以及這幾年來他看在眼裏的他們兩個的相處，他認為這樣不行。
年齡相差已經是問題了，這輩子的相處時間又沒有地冥和玉逍遙那麼長。再這樣下去，玉逍遙什麼時候才會記得他啊。
君奉天痛定思痛，在同宮裏比較有經驗的宮女取經，以及回憶了上輩子離經小時候是怎麼黏他的之後，他覺得多方事實都證明了會哭的孩子有糖吃。
反正目前只有地冥知道他的真實年齡。但是同玉逍遙相比，這點面子可有可無。雖然不習慣，但是多被抱一抱肯定就習慣了。

當然這些君奉天是不可能說出口的，他也不會撒謊，想不到什麼其他的藉口，於是只能沉默。
玉逍遙看他不說話，習以為常，本來也沒打算問出點什麼，只是一邊繼續捏他臉一邊感慨手感真好：“哎，想你逍遙哥沒有？臉這麼圓，可見這段時間吃好喝好，沒有想我。”說著哀怨地歎了口氣。
君奉天躲不開他捏自己臉的手，說話含含糊糊：“我的臉不圓。我想你了。”
地冥走到近前正好聽到這句話，眼神不明地看了他一眼。
沒想到君奉天還能說出這種話，果然是不可小覷。
現在的君奉天已經完全接受了自己就是個五歲小孩的事實，並且認為自己現在的年齡更有優勢，比如可以理所應當地跟玉逍遙撒嬌，要玉逍遙抱。
玉逍遙眉眼彎彎，在捏夠了他的臉之後終於鬆開了手想要放他下來，卻突然被他攬住了脖子，力道大的差點勒死他：“哇奉天！你慢點慢點。快下來，逍遙哥給你看好東西。”
君奉天搖搖頭，抱得緊緊的：“我剛學完武，很累，你抱我。”
地冥慢條斯理道：“一段時間不見，你真是越活越小了，弟弟。”
君奉天轉過頭看著他，理所當然道：“是啊，我本來就比你們小。”
地冥：“……”
看來之前的刺激是有點大。果然刺激是會讓人成長的，不逼一下，人就不知道自己的底限到底在哪里。
玉逍遙看他一時半會兒沒有鬆手的意思，也就隨他去了，一手抱著他一手拿著包裹到了一處涼亭裏。
地冥跟了上去，提醒他：“玉逍遙，帝父現在肯定已經知道我們回來了。你不跟我去面見帝父麼？”
“不急不急啦，等我先給奉天看好東西。”玉逍遙將包裹放在白玉桌上打開：“奉天快看！全都是逍遙哥給你買的！”
地冥在一旁涼涼地開口：“其中大半都是花我的錢。”
“咳。”玉逍遙想起自己一出宮就大手大腳結果回程的時候身無分文只能靠地冥救濟的慘劇也覺得有點羞恥，輕咳一聲摸了摸鼻子，“咱倆誰跟誰呢，又不是第一次了，不要在意這種小事啦，我之後會還你啦。”
地冥哼了一聲，看上去完全不指望他還：“你既然要陪他那就先陪著吧。我先去見帝父，你可別忘了。”
“去吧去吧。”玉逍遙隨意揮了揮手，臉上的表情比君奉天這個“孩子”興奮多了。
地冥又看了看君奉天。君奉天同他對視，一邊把自己又往玉逍遙懷裏縮了縮。
四目相對，閃電帶火花。
最後地冥先收回了目光，拂袖而去。

***

包裹裏全都是新奇玩意。玉逍遙一件件拿出來，給君奉天講這個是在哪里買的，和地冥在那裏遇到了什麼事，救了什麼人，神采飛揚。
君奉天不是真正的小孩，對這些小玩意自然是不會感興趣的。他也不太想聽玉逍遙跟地冥兩個人出去玩的詳細情景，但是又捨不得打斷玉逍遙。他趴在玉逍遙懷裏仰著頭看他，看他的笑容比這春日的陽光還要溫暖，看他紫色的瞳孔熠熠生輝。哪怕他不記得上輩子的事情，也還是他最熟悉的玉逍遙的樣子。
君奉天又猛地想起上輩子玉逍遙死在他懷中的場景。他竟不知一個人可以流這麼多血，幾乎將他仙氣飄然的衣袍染成了黑色，從來都神采飛揚的臉上已經無力再維持笑容，整個人都透著灰敗的死氣，最後在他的懷裏逐漸失去溫度。哪怕他抱得再緊，懷裏的身體都再不會恢復溫暖。
想到這裏，君奉天的四肢都不受控制地漫上一陣寒意，下意識將玉逍遙抱得更緊了，並且將臉也埋在了他的頸邊，感受到他脖頸動脈的跳動，鼻子嗅到他身上清新好聞的氣息，君奉天才緩緩呼出一口氣。
玉逍遙，還活著。
玉逍遙感覺到脖頸處溫溫熱，偏頭一看，發現君奉天整張臉都埋在他的頸邊，不由得失笑，放下手中的東西摸了摸他的腦袋：“怎麼啦？我發現你今天格外的黏我啊。這麼想你逍遙哥？”
“嗯。”君奉天覺得玉逍遙的懷抱很溫暖，很舒服，還有點剛從外面回來的風塵僕僕的感覺，讓他完全不想從他懷裏下來。“玉逍遙，你以後不要出去這麼久，如果出去的話要帶上我，不然我會很想你。還有，你以後不要花地……十七的錢，我會給你付錢的。”
玉逍遙低下頭同他對視，看他一臉認真，讓他完全無法只把這句話當做小孩子的玩笑。
玉逍遙心裏微微覺得有些異樣。看著君奉天這樣的神情，他說不出拒絕的話，也說不出調笑之語。沉默半晌，他才歎了口氣：“好好好，逍遙哥答應你。但是你還小，逍遙哥怎麼好意思花你的錢啊，等你長大點再說啦。真是，感覺被你吃死了。”說著覺得有些不解氣，又去捏他肉乎乎的臉，看著他臉上留下了紅色的指印，才覺得心裏舒服了。
“對了，玉逍遙，你這次出去，是不是跟十七組隊了。”君奉天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問這個問題。
他們這次出去半年，萬一江湖上已經都是“十七逍遙”“逍遙十七”的名號，那他……
說起這個，玉逍遙撇撇嘴，“我沒跟他組隊，總覺得隊友不應該是他。而且我們一路上也沒討論出到底組合名叫什麼，最後還為了證明我們兩個誰的本事更高打了一路，誰還有心思想什麼組合。”
聽到他們沒有組隊，君奉天徹底放心了：“我跟父皇說，要你來教我武功。你好好教我，以後我們用‘奉天逍遙’的名號去行俠仗義。”
“我教你？”
君奉天點點頭。
“主動跟你父皇說的？”玉逍遙得意地搖頭晃腦，“怎麼，是不是覺得你逍遙哥武功高強特別羡慕？”
“不是。是因為你答應了要跟我一起奉天逍遙行俠仗義，所以我們要一起練武。”君奉天認真道。
“……好好好，我答應你的。”玉逍遙心道奉天對這個夢的執念怎麼這麼大。不過他左右無事，既然他要讓自己教那就教咯。“對了，你是不是不喜歡這些？”玉逍遙把東西又重新塞回包裹裏。
君奉天鎮定道：“沒有，很喜歡。”
玉逍遙看著他面無表情的樣子，有些無語：“算啦，你的性子不喜歡也很正常。外面有點冷了，走吧我送你回去，然後我要去見你父皇。”
君奉天點點頭，由著玉逍遙將他抱回宮去將他放在床上。玉逍遙揉了揉肩膀，伸手彈了彈他額頭：“一段時間不見你又重了，累死我了。”
玉逍遙到底現在才十七歲，君奉天雖然還小但是分量也不輕。玉逍遙單手抱了他這麼久，現在驟然一松，整條胳膊都像被針紮一樣，酥酥麻麻地疼了起來。
君奉天嚴肅道：“……我不重。”
玉逍遙看到他這個表情就想逗他變臉，聞言露出一個壞笑：“怎麼不重？你逍遙哥我武功高強都覺得累，再胖下去我都要抱不動你了。”
君奉天：“……”
雖然他沒什麼表示，但是玉逍遙隱隱覺得他好像在生悶氣，於是偏過頭去無聲大笑了一會兒又轉過頭來，眼睛裏還帶著點惡作劇得逞的笑意：“你還在長身體，胖就胖了沒事的，等你到我這麼大也會同我一樣玉樹臨風~當然肯定比我還是差一點的。好了逍遙哥走了，下次再見啦。”
玉逍遙背上包裹就要走，卻被君奉天叫住：“等等。你給我買的東西，不留給我？”
玉逍遙回頭奇怪道：“你不是不喜歡？”
“那也是你買給我的。”君奉天道，“我很喜歡。”
“好好好。既然你這麼說了，那當然留給你。”玉逍遙又將包裹放下了，隨即便離開了。
君奉天跑到門口，直到玉逍遙的背影再也看不到了，才又回來將包裹拖回了內殿，悉心放了起來。

—TBC—

[ 此帖被白路傾天在2018-05-17 21:24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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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路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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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2)

1樓發表於: 2018-05-14 1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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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二天開始，君奉天的武師父就換成了玉逍遙。
玉逍遙照舊見面就撲上來抱他。君奉天本能地想躲，緊接著及時止住了動作，由著玉逍遙一把抱起他在他懷裏蹭。
玉逍遙一臉滿足地抬起頭，笑眯眯地捏了捏君奉天的臉：“奉天啊，今天也這麼乖？”
君奉天：“嗯。以後你要抱我，我不會躲開的。”
玉逍遙聞言揚了揚眉，故意問道：“只有我一個人？”
君奉天嚴肅地點了點頭。
“沒想到你這麼喜歡你逍遙哥啊。”玉逍遙的心情很好，再次把臉埋他懷裏，聞到他身上的冷香，有點疑惑地嘟囔道，“奉天你身上為什麼沒有奶香味？”
君奉天：“……我都六歲了，不喝奶。”
“不是吧，但是別人家像你這麼大的小孩子都有啊？”玉逍遙自己當然也沒有孩子，只是印象裏去過別人家抱過別人家的小孩身上都是有淡淡的奶香味的。雖然他覺得君奉天身上的冷香很好聞，但是這也太不像一個小孩子了啊。
君奉天敏銳地從他的話中聽到了重點：“你抱過別的小孩子？”也是這樣又蹭又捏臉的嗎？
這樣一想，君奉天突然覺得有點悶悶的。他只准玉逍遙一個人抱他，但是玉逍遙抱他跟抱任何一個小孩似乎都沒有什麼兩樣。
“嗯？”玉逍遙被他問得一愣，緊接著反應過來，從他懷裏抬起頭看著他雖然面無表情但是垂下眼睛拒絕看自己的臉。
奉天……該不是吃醋了吧？
這樣一想，玉逍遙的臉上的笑容就更燦爛了一點。
“對呀，當然抱過，那誰家的兒子，那誰誰家的女兒。”玉逍遙順口就說了幾個比他年長幾歲關係比較好的世家子弟的名字。“不過當然還是最喜歡抱奉天啦。”
就算他這樣說，君奉天也並沒有很開心，依舊面無表情：“你還要繼續抱我嗎？應該要開始上課了。”
玉逍遙仔細打量他：“奉天你是不是還在生氣？”
君奉天：“我沒有生氣。”
玉逍遙笑眯眯：“那我剛才說抱過別的小孩子你是不是吃醋了？”
“……我也沒有吃醋。”
“真的？”見君奉天一本正經地點頭，玉逍遙也不再繼續逗他，“好吧你沒吃醋，那再讓我抱會兒。”
一盞茶的時間過去了。
“……玉逍遙你抱夠沒有？”
“再一會兒再一會兒。”
“……你已經說了很多遍了！”
君奉天開始推他：“要上課了！”
“好好好。”玉逍遙最後再他懷裏蹭了兩下，意猶未盡地放下他，甩了甩酸痛的胳膊，“好痛……既然你要我來教你，那我可先說好了，逍遙哥我可是很嚴厲的，到時候你可不要哭鼻子啊。”
君奉天點點頭：“開始吧。”

君奉天：“……你確定？”
玉逍遙嚴肅地點點頭：“我確定，習武要循序漸進，來我們從紮馬步開始。”
君奉天：“基本功我已經練過了。”
“基本功為什麼叫基本功呢？就是最基本的意思。就算練過了也要每日練習打好基礎，來我們鞏固一下。”
“……好。”
偌大的演武場，一個小小的身影頂著春日的陽光，孤零零地紮著馬步。
玉逍遙差人在一旁放了一張軟榻，又放了一張矮幾，舒舒服服地癱了上去；矮幾上放著香腸雞腿叉燒包和葡萄酒，香氣飄出十裏遠。
君奉天在老老實實紮馬步，玉逍遙在一旁吃吃喝喝，香氣不住地鑽進君奉天鼻子裏，那邊玉逍遙還在喊：“奉天~你吃不吃~”
君奉天午膳吃得很豐盛，不為所動：“我不餓。”
玉逍遙就不再開口，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吃飽喝足，陽光又溫暖，玉逍遙原本一直看著君奉天紋絲不動的背影，漸漸地就睡了過去。
君奉天半晌沒聽到玉逍遙那邊傳來的動靜，忍不住疑惑地偏過頭去看，發現玉逍遙已經睡得四仰八叉。
君奉天：“……”
君奉天歎了口氣，著人拿了條毯子給他蓋上，自己依舊認認真真地紮馬步。

一陣涼風吹過，玉逍遙忍不住縮了縮，打了個噴嚏，醒了。
睜開眼的時候他還在迷糊，入眼的就是那個依舊筆挺的小背影。他愣愣地看了一會兒，清醒了，從踏上跳下來。
“啊~睡得真舒服。”玉逍遙伸了個懶腰，溜溜達達地走到君奉天身邊，裝模作樣地打量了幾眼，摸下巴滿意地點點頭：“不錯不錯~今天的課就到這裏了，奉天我們去吃晚膳。”
君奉天收了動作：“……你今天還什麼都沒有給我教。”
“哎？真的嗎？可是我好餓啊。走了奉天，我帶你出宮去吃小吃~城門口那有一家餛飩，老闆做得可好吃了！”
君奉天抬頭瞄了一眼，朝著他伸出手。
“？”玉逍遙不明所以，以為他要抱，於是心裏默默詫異驚喜，立刻蹲了下來。
君奉天幫他把嘴角的油抹乾淨：“……你明明都吃了一下午了。香腸雞腿叉燒包……我都看到了。”
“咳咳。”玉逍遙假裝當做無事發生過，“真的嗎？我不記得了。走了走了。”
說著一把抱起君奉天，朝著宮門走去。
“……玉逍遙，你這樣很像拐賣小孩的。”
“是嗎？那你怎麼在我懷裏呆得這麼安穩？”
“……”
“說啊說啊。”
“……”
“嘿嘿，你不說我也知道，誰讓你這麼喜歡你逍遙哥呢~”
君奉天攬著玉逍遙脖頸的手緊了緊，把臉埋在他頸窩裏，悶悶地道：“嗯。”

***

玉逍遙同君奉天走在街上，一大一小，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好，格外引人注目。
今日三月三，正是年輕男女們出門踏青遊玩的好日子。不過對於日常在外頭浪的玉逍遙來說，哪一日都沒有什麼不同，因此也就忘在了腦後。只是因為如此，此時就算夜色漸深，街上也依然人聲鼎沸。
玉逍遙生怕君奉天走丟，牢牢牽著他的手，一邊走一邊給他介紹，對哪里有什麼好吃好喝好玩，簡直爛熟於心。君奉天默默聽著，時不時地“嗯”一聲，心想這輩子沒什麼人約束玉逍遙，他對這些玩意兒倒是比上輩子還要精通了。
一路先來到城門口，玉逍遙興沖沖地同老闆打招呼：“老闆好啊！”
那老闆是個看起來非常和善的老頭兒，看到玉逍遙笑得見牙不見眼：“小少爺又來照顧生意啦。”結果眼睛瞄了一圈沒瞄到經常看到的那個冷漠的紫發少爺，笑容就有些苦。
君奉天眼尖看到了他的神情變化，有些不解地歪了歪頭。
玉逍遙沒注意，正在對老闆忙碌的女兒喊：“來三大碗餛飩！多放辣！”接著他又想起了君奉天，於是又補了一句，“再來個小碗，清淡點。”
“就是這家，你說好吃？”君奉天坐在玉逍遙旁邊，開口問道。
“就這家！皮薄餡足味道鮮，奉天你一會兒嘗嘗就知道啦。”玉逍遙這樣說，聞著傳來的香氣，都快要流下口水來。
老闆的女兒很快將他們點的東西端上來，看到君奉天一愣，接著掩唇一笑：“小少爺，這個小朋友是？”
“我弟弟。”玉逍遙端過餛飩隨口應道，聲音還不小。
整個京城裏認識君奉天的沒幾個，認識玉逍遙的可不少。聽到這句話都轉過頭來看，又一臉八卦地轉了回去。
玉逍遙完全不知道自己這句話讓自家老爹莫名多了個老來子，事實上在看到餛飩的時候他就已經沉迷進去了，只顧埋頭吃餛飩。
迅速解決了三大碗，玉逍遙滿足地一抹嘴，轉頭一看君奉天還在慢條斯理地吃，不過也快吃完了。
玉逍遙於是用手撐著頭，盯著君奉天看：“奉天你吃飯真規矩。”
“……嗯。”君奉天被玉逍遙的目光看得有點不自在，沉默了一瞬才問，“……你是不是還沒飽？”
“飽了飽了。”話雖這樣說，但是玉逍遙還是盯著他……手裏的最後一個餛飩。
君奉天的手頓了頓，接著把勺子轉到玉逍遙唇邊：“你吃。”
玉逍遙喜笑顏開：“奉天你還在長身體，你吃啦。”說著張口就把那個餛飩叼進了嘴裏。
君奉天對他這個樣子早就習慣了，淡然道：“沒事，我飽了。”
吃飽了餛飩，玉逍遙渾身上下摸了摸，接著突然僵住。
他……好像又……沒帶荷包……
玉逍遙慢慢抬頭，打算對店老闆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賒賬但是不要把帳單寄到他家裏；抬眼卻看到君奉天已經拿了一塊碎銀給了店老闆。
“接下來去哪里？”君奉天將荷包收起來，問道。
饒是玉逍遙臉皮再厚，也實在沒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要一個小孩子來付錢，捂著臉有點不能直視君奉天：“那個……奉天沒事……逍遙哥有辦法……”
“我那天說了，以後我會幫你付錢的。”君奉天看著他認真道，“絕無戲言。”
“……”
玉逍遙絕不承認自己居然因為一個小孩子這樣一句認真的話覺得有點臉熱。
半晌，玉逍遙才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捏了捏君奉天的臉：“好好好，以後就靠奉天啦。”
“嗯。”君奉天跳下凳子，把手伸給他，“接下來去哪里？”
“帶你去別的地方玩兒！”
玉逍遙牽起他的手就奔向下一個目標。君奉天感受到握著自己手的掌心裏微微有些濕意，想到剛才看到玉逍遙明顯紅了的臉，心情大好，將玉逍遙的手握得更緊了些。

玉逍遙一浪就沒了邊。
君奉天長這麼大第一次在宮外亂跑這麼久，而玉逍遙也興致勃勃地帶他到處跑，恨不得一晚上就把全京城有趣的地方全帶他去一遍。
最後街上的小攤都要收攤回家了，玉逍遙同君奉天站在一處，吹著春日冷風，相顧無言。
“那個，宮門好像已經落鑰了。”
君奉天點點頭：“現在我沒法再回宮了。”
“咳。”玉逍遙終於覺得自己玩得有些瘋，奉天竟然也沒開口說什麼，“現在怎麼辦？要不你跟我回家？”
“嗯。”君奉天拉起玉逍遙的手。
“好吧。”玉逍遙同他往家走，低頭看著他，“累麼？要不要逍遙哥抱？”
君奉天沉默了一瞬，朝他伸出手。
玉逍遙一把抱起他，又在他懷裏蹭了蹭，突然想到一個嚴重的問題：“奉天啊！我今天帶你出來這麼久，你父皇那邊……”
“沒事，暗衛早就回去稟告了，父皇知道我跟你在一起不會說什麼的。”君奉天靠在他頸邊低聲道。
“嘖。”玉逍遙突然覺得自己有了什麼優待，不禁有點得意，“那下次還出來跟逍遙哥玩兒嗎？”
“嗯。”
兩個人就這樣一路說著回了丞相府，府邸中的下人並未見過君奉天，還以為是自家大少爺撿回來的孩子，但是又看著一身貴氣的樣子，都好奇地偷偷打量他。
天色已晚，玉逍遙也沒什麼介紹自家風景的心思，逕自回了自己房間，又差人端來了熱水。
君奉天自覺地過來自己洗漱，玉逍遙壞心地搶過布巾，迅速浸濕擰幹，接著蓋在他臉上：“來~逍遙哥幫你~”
隨即在他臉上揉了兩把。
君奉天：“……”
玉逍遙把布巾拿下來，只看到君奉天有點無奈的表情，不由得有些鬱悶：“奉天你……你真是。”
“怎麼？”君奉天把布巾拿過來自行洗漱，將手和臉擦乾淨，又拿過一旁的杯子漱了口。
“……沒什麼。”玉逍遙心裏仰天長歎，逗奉天真是一點成就感都沒有啊。
當然這話是不能說出來的。
玉逍遙的床鋪早就鋪好，君奉天洗漱完便自覺脫了外衣上了床，將被子拉到下巴，眼睛跟著玉逍遙的動作轉來轉去。
待玉逍遙也洗漱完畢，也跟著上了床。
床上鋪了兩床被褥。君奉天想了想，鑽到了玉逍遙那邊。
“……？？？”玉逍遙一邊疑惑地看著他的動作一邊拉開被子由著他進來，接著給他蓋好，“怎麼啦？怕鬼啊？”
“……我睡覺不老實，會踢被子，要抱著東西睡才可以。”
“嘖嘖嘖，沒想到啊奉天，還要抱東西睡呢。布娃娃麼？”玉逍遙大感好奇，覺得這個行為跟奉天的性格一點都不符，忍不住逗他。
君奉天已經自覺埋進了玉逍遙懷裏：“……不是，抱被子。”
“真的？”玉逍遙明顯不信，不過看到君奉天滿臉的疲憊，也不再逗他了，“好好好，逍遙哥給你抱。”
說著他把君奉天又往自己懷裏攬了攬，兩個人一大一小靠在一起，呼吸相聞。
到底是小孩的身體，白天練武，晚上瘋跑，君奉天只覺得很累了。現在又被玉逍遙抱在懷裏，心情很好，很快就閉上了眼睛。
徹底睡過去之前，君奉天迷迷糊糊聽到玉逍遙有些鬱悶的嘀咕：“怎麼感覺像是養了個兒子？”
？！
君奉天覺得這件事必須要反駁！但是又經不住不斷湧上來的睡意，只得又往他懷裏埋了埋。
哼，才不是兒子。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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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路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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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18-05-14 1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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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第二天清晨，天邊剛露出第一縷陽光的時候，君奉天就醒了。
當然他不是因為習慣使然，而是被勒醒的。
蓋在他們兩個身上的被子已經不見了，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就這樣暴露了一整夜。雖然氣候漸暖，但早晚時分還是有些寒意，然而君奉天一點也不覺得冷，因為玉逍遙將他緊緊抱在懷裏甚至整個人都快要壓在他身上，並且在察覺到自己細微的掙動的時候還把自己往他懷裏更加用力地按了按。
“……”勉強把鼻子露在外面的君奉天呼吸困難。他怎麼忘了，確實有個人晚上睡覺的時候不抱個東西睡不著。但這個人不是他，是玉逍遙，沒想到他上輩子的習慣延續到這輩子還有，而且他昨晚還好意思嘲笑自己。
君奉天又掙了掙，玉逍遙紋絲不動。君奉天再次為自己現在的弱小樣子鬱悶了片刻，不禁懷念了一番上輩子可以把玉逍遙反抱在懷裏的日子。
看來一時半會兒是沒法從玉逍遙的懷抱裏離開了。君奉天這樣想，不過玉逍遙的懷抱十分溫暖，周遭又都是他喜歡的熟悉氣息，他也並不十分想從對方懷裏出來。於是他將頭朝玉逍遙那邊偏了偏，同他臉頰相貼，再次閉上了眼睛。
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君奉天突然感覺房門被人打開了，動靜還有點大。他以為是玉逍遙的家人，但是緊接著就聽到一句：“玉逍遙你怎麼還在……睡……”
地冥跟玉逍遙懷裏睜著眼睛的君奉天大眼瞪小眼。
地冥有點如遭火焚，挑了挑眉慢條斯理地開口：“原來弟弟睡覺還需要人抱著，沒想到，真沒想到。”
君奉天半張臉都埋在玉逍遙懷裏，聞言伸手拽住玉逍遙的裏衣往自己這邊拉了拉表明態度，艱難地對地冥點了點頭。
地冥看在眼裏，只覺得君奉天滿臉都寫著挑釁，更加生氣，心想君奉天你可以啊！又看到玉逍遙緊緊抱著君奉天睡得不知今夕何夕，忍不住提高了聲音：“玉逍遙！”
“……嗯？”玉逍遙迷迷糊糊聽到一個聲音炸在了耳邊，讓他在意識模糊間伸手掏了掏耳朵抱怨道，“誰這麼大膽子……敢吵你逍遙哥睡覺……”
“是眩者。”地冥冷冰冰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讓房間裏的溫度驟降。玉逍遙打了個寒顫，立刻清醒了。
入眼的卻是君奉天肉乎乎面無表情的小臉，正同自己的臉貼在一起，他的手還抓著自己的衣服緊緊縮在自己懷裏。看到自己醒了，君奉天開口道：“玉逍遙你醒了。”
玉逍遙本想逗他，但是身後傳來的冰冷視線讓他如芒在背，只得先轉過頭去，果不其然對上了地冥居高臨下看他的眼神，一雙銀色的眼眸寒光閃爍。
玉逍遙訕笑著坐起來：“那什麼……是十七啊。怎麼這麼早就過來找我？”
地冥冷笑一聲：“早？都快到吃午膳的時間了還早麼？”
“都已經這會兒了？”玉逍遙撓了撓頭，打了個哈欠準備起身。又看他一副要出遠門的樣子疑惑道，“你這一副打扮是去做什麼？”
“帝父有任務交給我，我要出遠門。”地冥哼道，“本想著來找你給昡者送行，沒想到進來就看到你抱著我的好弟弟睡到這會兒還不起，帝父竟然也同意你留他在這裏過夜。”
玉逍遙正色道：“奉天膽子小，不陪他睡他要哭的。”
君奉天：“……玉逍遙。”
地冥沉默了一瞬，哪怕他跟君奉天相看兩厭他也斷不會相信這番說辭：“……玉逍遙，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是你晚上一定要抱著個東西睡的。”
“什麼？你在說誰？肯定不是我。”玉逍遙滿臉正直，“小十七你不要污蔑我。”
“不同你做無謂的口舌之辯。”地冥明智地不再同玉逍遙糾纏，“時候不早了，昡者要上路了。”
說罷他轉身便朝外面走去，玉逍遙在後面急切地叫道：“哎哎小十七你等等我我送送你啊——我還沒告訴你要你幫忙帶什麼呢——”
地冥聞言稍微放慢了腳步，但是嘴上卻依舊要與玉逍遙唱反調，嗤笑一聲：“誰要幫你帶東西回來。”
“當然是你啦！小十七最好了~”玉逍遙的好話張口就來，一邊急忙拿了一旁的外袍披在身上追了出去一邊轉頭朝著屋裏喊，“奉天你乖乖的等我回來帶你回宮啊——”
君奉天只來得及叫出“玉逍遙”三個字，便眼睜睜看著他風一般躥了出去，只傳來他十七長十七短的叫喚。
君奉天：“……”
果然，地冥什麼的，哪怕上輩子自己父親對他不好自己有義務補償他，在關於玉逍遙的事情上也還是萬萬不能讓步的。

玉逍遙送完地冥回來已經過了飯點，走到大門不遠處便看到了門口一些家丁訓練有素，嚴陣以待。
“……”這個陣勢玉逍遙非常熟悉，小時候他闖了什麼禍溜出家門，過幾天再溜回來的時候就會在門口看到家丁奉他爹的命在門口堵他，綁他回去挨家法。但那時候玉逍遙年歲尚小，雖然靈活但是難免有時候會被抓住。只是這麼多年他在外修習武功，他爹怕是忘了自己武功高強呢？
玉逍遙一邊感慨他爹真是老糊塗了，一邊輕鬆從後門閃進了自己的院子。
玉逍遙的院子沒有他的命令，其他人是不敢隨意打擾的，而他這麼多年在師門修習武藝，萬事都自己操持，也並不需要旁人侍候，因此此時院中只有君奉天一人在石桌旁正襟危坐。聽到隱約有動靜傳來，抬眼就看到了牆上的玉逍遙。
玉逍遙在君奉天開口前給他比了個“噓”的手勢，輕巧地從牆上跳了下來。君奉天看著他輕聲道：“丞相著人在門口堵你。”
“我看到啦，所以才翻牆進來嘛。”玉逍遙走過去蹲下摸摸他的臉，觸手有點冰涼，看他身上還是昨天那套有些單薄的衣服，於是將他抱起來，“臉怎麼這麼冷？在外面等了很久？怎麼不在屋裏等我？”
“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回來，就出來看看。”君奉天非常嫺熟地摟著他的脖子靠在他肩上，“地……十七走了？”
“嗯，說要去最少半年。”玉逍遙用自己寬大的袖子將他整個人儘量包在自己懷裏進了屋，“吃過了麼？”
君奉天搖搖頭：“等你回來一起。”
玉逍遙看著君奉天肉乎乎的臉似乎肉眼可見地瘦下去了一點點，想到是自己走的時候要他等自己回來的，結果現在過了飯點，這會兒溜去廚房肯定沒什麼熱乎東西可以吃，還要連累小朋友挨餓，他終於良心大發：“家裏這會兒肯定沒吃的。走走，逍遙哥帶你出去下館子~”
說罷他便抱著君奉天跳上了牆，輕車熟路地出了府，一路上終於想起來逗君奉天：“哈哈哈哈哈說起來奉天你晚上睡覺真的要抱著東西睡啊！還踢被子！”
“……早上抱著我不放的是你。而且你睡在外面，我哪有那麼大力氣把被子踢到床下去。”
“……逍遙哥說是你就是你！”
“……玉逍遙，你真正有點臭不要臉。”

玉逍遙帶著君奉天去了自己常去的一家味道很好的酒樓，進了自己常年包的雅座大快朵頤。吃飽喝足之後他美滋滋地想要上街逛逛，卻被君奉天拉住說要回宮繼續下午的武課。
玉逍遙終於想起來自己還要教君奉天武功。這件事答應了君玄，好歹要做個差不多，第二天就翹班不去還帶著君奉天到處亂逛這也太不好了。
饒是玉逍遙這般放蕩不羈，也不會這樣折君玄這個皇帝的面子。而且畢竟是給君奉天教，能逗他玩兒，在哪不是一樣，於是愉快地帶他回了皇宮。
這天玉逍遙照舊讓君奉天紮馬步，而他則繼續在一旁懶洋洋地躺在榻上吃吃喝喝。君奉天對他這個樣子習以為常，按照他的要求認認真真地紮。
這樣連著幾天，玉逍遙都沒有給君奉天教什麼東西，只讓他打基本功，或者教他修習內功心法，自己則在一旁吃吃喝喝，軟塌上一躺就是一下午。
君奉天也不說什麼，畢竟他早就知道玉逍遙不是認真教課的人，其實他只要每天能多跟玉逍遙在一塊待著就好。
至於武功什麼的，他還是回憶一下自己上一世的武學好了。

君奉天出生在春日，而沒過幾天便是他的生辰。他是君玄寵愛的兒子，生辰自然頗受重視。君玄早早便下了命令，要在這一天為君奉天好好地慶祝一番。
君奉天雖然並不想大張旗鼓，但上一世他還未如何盡孝九天玄尊便意外身亡，這一直是他心中憾事。這一世父母皆在，他自然不會在這種小事上掃君玄的興致，只說不希望太過鋪張。
君玄自是滿口答應。
宮中大張旗鼓準備的時候，君奉天依舊按部就班地做著自己的事，心裏則一直在想玉逍遙會不會給他送禮物。
上一世他們在對方生辰的時候都會給對方慶祝，但是兩個人年少氣盛成天爭來鬥去，自然不會想到要給對方送禮物，頂多兩個人約好下山吃喝一番便罷。後來經過了許多事，兩人再相見已是幾百年之後，生辰於他們而言早已沒什麼意義。
而現在，君奉天隱隱有些希望玉逍遙會準備禮物給他。
但是玉逍遙這幾日都只是照常來給他上武課、逗弄他，卻絕口不提他生辰的事情；而且也不知他最近是在做什麼，每天武課姍姍來遲，一結束就溜了，神色匆匆似乎有什麼急事，也不像往常那樣想要拐他出宮去玩。
“玉逍遙！”剛剛下了今日的武課，眼看著對方又要直接出宮，君奉天想了想還是決定問一問，“你最近有什麼要緊事嗎？”
“嗯？當然有啦，很要緊的事。”玉逍遙聞言停下了腳步，看到君奉天似乎眼巴巴地看著他，心頭一軟，上去就揉捏了一番他的臉，一把抱起他朝他的宮殿走去，“怎麼啦？逍遙哥沒有陪你玩，感到寂寞啦？”
君奉天抿了抿唇，點點頭。
玉逍遙不禁有些得意。想他玉逍遙是誰呢，再乖的小孩到了他手裏還能不乖乖被他帶著跑？
君奉天看著他突然搖頭晃腦的樣子，有些不解他又想到了什麼，拉了拉他的領口：“是什麼要緊事？要我幫忙嗎？”
“不用不用，還能有逍遙哥辦不成的事嗎？小小年紀不要操心大人的事。”玉逍遙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還是未告訴他到底是什麼事。
君奉天看他這個樣子，便知道他是不會告訴自己他最近到底在做什麼的。
玉逍遙曾經總說拿自己這個師弟沒有辦法，但若玉逍遙真有什麼事要隱瞞他，他又何嘗不是拿對方沒轍。
君奉天沉默了片刻，只得囑咐他道：“那我生辰那天，你會來給我慶祝生辰麼？”
“這是自然啦！”玉逍遙滿口答應。
君奉天聞言開心了一點，將他的脖頸攬得更緊，好像永遠也不打算放開。

***

生辰那日，玉逍遙一整天都不見蹤影。
君奉天畢竟還只是皇子且並非整歲，不會因為過生辰而大宴群臣，君玄最後也不過請了朝中一些家裏有與他同齡的晚輩的臣子，帶著自家的晚輩進宮慶祝。
君奉天坐在君玄和君後中間，不斷地在人群裏尋找，卻沒有看到那一抹熟悉的藍色人影，次次都只能失望地收回視線。
君玄低頭好幾次都看到君奉天看向不同的方向，似乎在尋找什麼，於是低頭問道：“奉天？你在找什麼？”
君奉天搖了搖頭，神色不變：“沒什麼。”
君玄看他不願意說也不逼他，只看了一圈在場眾人便反應過來了：“在找玉逍遙？”
君奉天沉默了一瞬，還是點了點頭。
君玄聞言其實心裏也有點不解。看平時玉逍遙也很喜歡奉天並且往宮裏跑得很勤快的樣子，今日不應該不出現才對。
君玄摸了摸下巴，著人請玉丞相過來。
玉丞相正在跟同僚虛與委蛇，看著別人家可愛的孫輩看得紅了眼睛，心道回去一定要同夫人說說給逍遙說親……突然有宮人過來說皇上請他過去，他心裏第一個想法就是莫不是逍遙最近在宮裏闖禍了？
玉丞相整了整衣袍，神色嚴肅地走到君玄面前躬身道：“皇上。”
同時玉丞相疑惑，為什麼小皇子這麼目光炯炯地看著他？
君玄低聲問道：“愛卿，玉逍遙在哪兒呢？”
玉丞相心道果然來了：“回皇上，犬子今天一大早就出門了，微臣也不知道他如今在哪里。”
君奉天眼中的光瞬間黯淡了下去。
君玄看在眼裏自是有些心疼，但是玉丞相已經這樣說了他也沒辦法，而且玉逍遙那性子他也是知道的，一跑就沒了人影，只得對玉丞相道：“朕知道了。如果愛卿回去見到逍遙，讓他進宮一趟。”
玉丞相正要問是不是玉逍遙闖了禍想要替他先請罪，就聽君奉天開口道：“不必了，明天武課我就可以見到他了。”
……感情是小皇子想見啊！
玉丞相心說沒闖禍就行，松了口氣便退了下去。
之後君奉天也不再尋找玉逍遙的身影。在場與他同齡的小孩在君玄的示意下由自家長輩帶過來同他見面，這些小孩在家中都備受寵愛，此時被帶進宮也是為了在君玄和君奉天面前露臉，因此都是一副熱切又不失禮數的樣子。
只是君奉天並沒有跟小孩交朋友的想法。面對這些真正意義上的小孩，君奉天也只是做足禮數即可，沒有分給任何一人多餘關注。君玄看在眼裏，心裏忍不住無奈歎氣，感覺自己這一番安排又白費了。
這樣一想又覺得玉逍遙太不爭氣。跟奉天待一塊兒這麼久了怎麼還沒讓奉天活潑一點呢？
一天很快便過去了。直到眾人離宮，天色已晚，君奉天都沒有看到玉逍遙的影子。

君奉天站在宮殿門口朝宮門的方向張望，自己也不知道心裏是什麼感覺。如果是上一世，玉逍遙答應他的事情一定會做到，但是這一世他卻沒有這樣的自信了。
馬上就到宮門落鑰的時間，君奉天收回了視線，轉身準備回去休息。
“奉天啊~”遠處隱隱傳來熟悉的聲音。
君奉天腳步一頓，猛地轉身看去，果然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從遠處而來，逐漸清晰。
玉逍遙運起輕功三兩下跳到他面前，彎下腰扶著膝蓋直喘氣，一時說不出話。
君奉天有些愣愣地看著他漫著紅暈的臉，額頭上細密的汗珠，突然上去抱住了他。
“哎怎麼啦？一天沒見就這麼想我啊？”玉逍遙喘勻了氣，伸手拍拍他的背，“快別抱我啦，我身上可髒了還汗津津的。”
君奉天搖搖頭，把他抱得更緊，頭也埋在了他的脖頸處，鼻尖嗅到了他身上帶著的清香氣息和些許汗味，低落了一天的心情才漸漸好轉。
玉逍遙覺得他一時半會兒大概不會放開自己，於是單手將他抱起來進了殿中，走進內殿將他放在床上。
君奉天還攬著他的脖子不肯放，玉逍遙拍拍他的背：“乖了快放手，逍遙哥給你看個好東西。”
君奉天盯著他滿是笑意的眼睛看了片刻，才慢慢放開了手。這時他才注意到玉逍遙手裏拿著一個長物，用結實的布料包裹的很嚴實。那個形狀，看起來有點像……
“劍？”君奉天打量了片刻，開口道。
“猜出來了？我還想給你個驚喜呢。”玉逍遙哀歎一聲，也不再賣關子，將東西遞給他，“看看，喜歡麼？”
君奉天接了過來，一眼便看到了他虎口的傷痕，看起來很新，像是才留下的。
“玉逍遙你的手？”君奉天一把抓住他的手放到眼前仔細查看，“燒傷？為什麼會有燒傷？”
“當然是為了給你打這把劍啊！”玉逍遙順著他的力道坐在他身邊絮絮叨叨，“你現在還小嘛，演武場那些兵器我看了都不適合你，木劍又太輕不好用來打基礎。我那裏恰好有塊不錯的材料，所以打了這把劍給你。”說著他捏了捏自己的肩背，湊過去靠在君奉天的小肩膀上蹭了蹭，哼唧道，“快看看喜歡不？逍遙哥打給你的，不准不喜歡。”
君奉天此時已經打開了外面包裹的布料，露出裏面一把適合他現在年歲和身高的短劍。
……劍的外形竟然與正法有些相似。
玉逍遙看著自己的傑作，越看越滿意，忍不住得意起來：“這把劍可是我親自設計親自打的！自從知道你快要過生辰了我緊趕慢趕才打出來！有了這個我就好好教你劍法。”
君奉天低頭看著手裏的劍，半晌沒有說話。
玉逍遙一邊蹭一邊看他的表情，卻發現他只低著頭，看不到是喜歡還是不喜歡。玉逍遙原本信心滿滿，此時心裏也難免有些不確定，忍不住問道：“奉天……你喜歡嗎？”
君奉天聞言抬頭對上了他的眼睛，聽到他語氣中流露出的忐忑，下一刻再次緊緊抱住了他，將自己整個人埋在他懷裏。
“你最近經常不見人影，是去做這個了？”君奉天的聲音響起，因為把臉埋在玉逍遙懷裏，聽起來有些悶悶的。
“對啊，你要生辰了，我當然要給你準備禮物啦。之前不告訴你是要給你驚喜啊！”玉逍遙也不知道他這個反應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還是被感動哭了？“你還沒說呢，喜歡不？”
君奉天抬起頭一字一頓地說：“很喜歡，謝謝你。”說完便湊上去在玉逍遙的臉上親了一下，發現他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
玉逍遙只覺得自己的臉快要燒起來了，而他並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明明以前也不是沒有被其他小朋友親過，連小女孩親他的時候他都只覺得對方可愛，但是為什麼感覺奉天親他跟別的小孩親他意思有點不太一樣呢？
君奉天看到玉逍遙臉色通紅，眼中不由得盈滿了笑意，一張小臉也沒有那樣緊繃了。他跳下床拔出劍來，劍身在燭光下閃爍著鋒利的寒光。
君奉天隨意舞了幾個劍花，果然十分趁手，重量大小都適合現在的他用。這把劍又是玉逍遙親手給他打的，於他而言當真是最好的生辰禮物了。
雖然君奉天的劍是隨便舞的，但有上一世的功底在，哪怕是隨意的幾個動作也是十分流暢自然，看得玉逍遙嘖嘖稱奇。
君奉天轉過身，發現玉逍遙臉雖然還有點紅，但是神情已經沒有剛才那樣窘迫，正雙眼發光地看著他。
“奉天你剛才舞劍真好看，是你之前的武師父教你的？”
君奉天搖搖頭：“不是，之前的武師父還沒有教我劍法。”
玉逍遙感到有些奇怪。方才奉天舞劍的姿勢力道都十分完美，那劍法雖然他沒有見過，但是一看便知道是基礎十分扎實才能練出來的樣子。但是奉天之前的武師父並不會用劍，他自己也才六歲，這劍法他究竟是如何練出來的？
君奉天看著玉逍遙似乎在沉思，也沒有出聲打擾他，只將劍收劍入鞘，開口問道：“那明天開始，玉逍遙你是不是就會好好教我劍法了？”
玉逍遙聞言才回了神，看著似乎十分期盼他教授劍法的君奉天，將方才的疑惑拋在了腦後，對他笑了笑：“當然啦，我辛辛苦苦打劍給你就是希望你可以好好練嘛。不過我可說好了，逍遙哥我可是很嚴格的。你要是不好好練，我可要罰你了。”
“嗯。”君奉天完全不將他說的話放在心上。上一世也不知是誰經常給挨玄尊訓的雲生說好話，還私下給他們補課。
當然他肯定會好好練就是了。
“糟了都這麼晚了！”玉逍遙一心要趕在宮門落鑰前進宮來找君奉天，成功趕回來之後滿心激動，直到現在看到君奉天很喜歡他送的禮物才放下心來想起現在是什麼時辰，“宮門落鑰了我回不去了！”
君奉天看著玉逍遙嘴上懊惱，臉上卻沒什麼懊惱的樣子，淡然地說破了他的小心思：“夜深了，你住在我這裏吧。”
玉逍遙高興地在君奉天巨大的床榻上打了個滾。

屏風後面，熱氣嫋嫋，依稀傳來輕微的水聲。
君奉天坐在床邊等著玉逍遙沐浴。床上的被褥已經鋪好了，依舊只有一床被子。
屏風後不斷傳來的水聲在寂靜的寢宮裏顯得格外清晰，撩動著君奉天的心弦，讓他忍不住想要走到屏風後面去，卻還是控制住了自己，只盯著屏風看。
很快玉逍遙便從浴池裏出來，拿過一旁君奉天喚宮人準備的一套乾淨裏衣穿在身上，從屏風後走了出來，看到君奉天已經躺在了被窩裏正看著他。
“啊~好舒服。”玉逍遙一邊胡亂擦著自己的頭髮一邊感慨，“今天打劍的時候熱死我了，出了一身汗，不沐浴今晚可能都沒法睡覺。對了這身裏衣真合身欸。”
君奉天沒有說話，他才不會說是早就找宮人準備好了打算什麼時候要玉逍遙在宮裏留宿陪他。
孰料玉逍遙突然甩了布巾飛撲過來，君奉天眼前赫然一張放大的笑臉：“說，是不是你早就想逍遙哥留下來陪你？嗯？”
君奉天：“……”
君奉天的耳垂有點熱，但面上還是沒什麼表情地看著他點點頭：“嗯。”
“……”玉逍遙原本是想逗逗他，但是他這樣直接，感到有些不好意思的反而是自己。玉逍遙摸摸鼻子，又想到他似乎從沒成功逗得奉天變臉過，但他還是樂此不疲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毛病。
玉逍遙掀開被子躺了進去，順手就將君奉天抱在懷裏。
君奉天：“玉逍遙？”
“怎麼？”玉逍遙一臉正直地看著他，“你不是不抱東西睡不著？逍遙哥多好，主動給你抱。”
君奉天：“……嗯。”
玉逍遙心滿意足地又將他往懷裏按了按，閉上了眼睛。
耳邊很快便傳來平穩的呼吸聲，君奉天看著玉逍遙近在咫尺的睡臉，可以輕易看到他眼下淡淡的青黑。
打一把劍哪里是容易的事，更何況從他出行回來到現在也沒有多久，這把劍想必是他趕工出來的。
玉逍遙……
君奉天心裏一遍遍默念他的名字，往他懷裏縮了縮，也閉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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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2)

3樓發表於: 2018-05-14 1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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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有了趁手的武器，第二天開始，玉逍遙便認認真真地教授君奉天武功。
當然他的認真教授，就是給君奉天演示一遍，然後讓他自己練，自己則照舊躺在不遠處，有一搭沒一搭地看他的動作，觀察他的吐息。
雖然這一世玉逍遙練的武功同他們上一世的完全不同，但對於君奉天而言絕非難事。玉逍遙從最基礎的劍術開始教他，雖然看他學得很快，但也並未急躁，而是壓著他循序漸進，在學習劍術之餘還有修習內功心法，將基礎打的十分牢固。
這般的日子匆匆而過，轉眼便到了秋獵的日子。
君玄身為帝王自然不止君奉天一個兒子，但君奉天無疑是他最寵愛的兒子。而君奉天年歲尚小，君玄自然不會允許他上馬參加秋獵的比試。這一場秋獵，無非是給世家子弟一個在君玄面前露臉的好機會。
秋獵當日，天氣晴朗，萬里無雲，正是個適合狩獵的好日子。
各個世家的青年才俊皆摩拳擦掌，打算在君玄面前好好表現一番。
君奉天一眼便看到人群中的玉逍遙。他此時正隨意地擺弄一張大弓，身上穿的不再是往常那般廣袖的長袍，而是換了一身白色箭袖的勁裝，幹練瀟灑，勾勒出一身精緻曲線。
君奉天看得目不轉睛，有點想從君玄這裏溜到玉逍遙那邊去。
玉逍遙似有所感，回頭便對上了君奉天看他的雙眼，於是抬起手興高采烈地沖著那邊揮了揮。
“玉兄真是深得小皇子喜愛啊。”玉逍遙在世家的年輕一輩中風頭最盛，又深得君玄和君奉天喜愛，平日裏朋友雖多，嫉恨他的也多。往年他在師門修行不常回來，不曾參加過秋獵也就罷了，如今他回來了，自是有人對他不滿，要在這秋獵上給他好看。
“是啊。”玉逍遙笑眯眯地應了，完全不將那人的難看臉色放在眼裏。
君玄鼓勵了一番在場眾人後秋獵便開始了。君奉天只見玉逍遙輕巧地翻身上馬，一夾馬肚便朝著樹林深處而去，身影逐漸消失在眼中。
外面的人都只能坐著等他們狩獵的結果，偶爾同旁人交談一番。玉逍遙進去半晌，君奉天終於坐不住了，轉頭對著君玄道：“父皇，我也想進去。”
君玄聞言便要拒絕，君奉天又道：“請父皇派人護著我便是。”
君玄看著君奉天睜著大眼睛看著自己，立時便心軟了，找了幾個武功高強的禦前侍衛貼身保護君奉天，才找了一匹溫順的馬牽給君奉天，由著他進了樹林。
直到君奉天的身影也消失在樹林裏，君玄才自言自語道：“奉天，似乎對玉逍遙過於上心了啊……”

君奉天進了樹林裏，循著剛才記憶裏玉逍遙走的方向找他，沿途沒有看到任何獵物，倒是在不同的樹幹上看到了箭孔。
這邊的獵物應該都已經被獵走了。君奉天思索著，策馬順著樹幹上的箭孔一路找了過去。
玉逍遙此刻孤身一人在樹林深處，連樹林中獵物跑過的輕微聲響都已經聽不到了，周圍自然也看不到其他人影。
方才他正看上了一只麅子，打算抓回去養給奉天玩兒，卻被幾個世家子弟給攪和了，那麅子趁著機會三躥兩跳往更深處跑去，很快就沒了蹤影。
那幾個世家子弟看到自己成功攪局得意地笑起來，又對著玉逍遙陰陽怪氣了一番。玉逍遙依舊笑眯眯地懟了回去，成功氣得那些人變了臉色，他才施施然地一甩韁繩騎著馬朝著剛才那麅子逃跑的方向找去。
君奉天順著箭孔往深處走，迎面便看到了剛才同玉逍遙有過節的幾個世家子弟，一邊隨意地駕著馬一邊不屑道：“玉逍遙那個小子也太囂張了！”
就有人附和：“對啊，他莫非真的以為自己今天可以拔得頭籌嗎！”
“癡心妄想，我已經打點好了人——”
說話的人在看到迎面而來的君奉天時住了口。其他幾個人立刻收了聲，換上一副有些諂媚的笑：“見過小皇子。”
君奉天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這幾個人他有點印象，狩獵未開始的時候就似乎跟玉逍遙發生了齟齬，莫非剛才又碰到了麼？
不過他也並不想與他們多說什麼，只說了聲“免禮”便逕自越過他們，朝著他們來的方向而去。
直到君奉天走遠了，這幾個人才又湊到一起編排起玉逍遙來。

玉逍遙在密林深處好容易抓到那只麅子，看了看沒有大礙，便將麅子放置妥當。
此處樹木茂盛，幾乎不見陽光，玉逍遙抬頭看了看勉強從縫隙中透露出的細微光芒，大致判斷了下時辰。
雖然時辰並不算晚，不過這密林深處似乎沒什麼獵物。玉逍遙算了算自己這一路過來打好的獵物數量和難易程度，覺得若是沒什麼意外，今日必然是他拔得頭籌。
玉逍遙轉身便打算原路折返，身後一陣微風吹來，玉逍遙敏銳地聞到一絲奇怪的味道。
……硫磺？
他皺了皺眉頭，心裏覺得有些不對。硫磺這種東西甚是危險，這裏是皇家獵場，秋獵開始之前定然仔細檢查過確保萬無一失，怎麼會有硫磺？
正思索間，玉逍遙忽然聽得身後一陣勁風襲來，夾雜著一股越來越濃的火藥味。玉逍遙旋身躲過，只見一支火箭擦著他的面頰而過，他幾乎都可以聞到自己飄揚的發絲被燒焦的味道。
那支箭越過他狠狠插進一旁的一棵樹上發出劈啪聲，緊接著那棵樹便瞬間燃了起來！
玉逍遙臉色一變，抬手對著那棵樹便是一掌，掌風夾雜著寒氣淩厲地沖向那棵樹，樹上方才起來的火勢瞬間滅了下去。
玉逍遙還未鬆口氣，下一刻卻有箭雨迎面而來，紛紛射在樹幹或地面上。此處皆是樹木草叢，在火箭的攻勢下很快燃燒了起來，且借著風勢逐漸四處擴散而去。
玉逍遙只看到箭雨從四面八方而來，射箭之人卻很好地隱藏在了高大茂密的樹林中。他心念點轉，不論對方是誰，如今明顯有備而來，只是目的應當也不是針對他，而是皇家，此時他需速去向君玄稟告才是。
玉逍遙飛身上馬，拉住已經有些害怕的來回踩著蹄子的馬掉頭便朝著獵場週邊而去，只是沒跑兩步便猛得一低頭。
一支箭貼著他的腦袋擦了過去，狠狠釘在眼前的地面上，與此同時他感到有幾股殺氣朝著他而來。
“嘖，看來是要滅口了。”玉逍遙無奈地搖搖頭，手下卻迅速抽出了掛在馬身上的劍回頭便是一擋。
寒光一閃，刀劍相斫，玉逍遙堪堪將朝著自己迎面砍來的一刀攔下，看著近在咫尺的蒙著黑布的臉露出一個不屑的笑：“哪來的賊人，也想滅我玉逍遙的口？”
說著手上運起內力。對方雖有所準備卻還是被震開數丈。
那黑衣人見他年紀輕輕內力卻如此深厚，眼中不由得露出幾分警惕和更大的殺意，同自己的同夥彼此對視一眼，接著一擁而上。
“哇你們這麼多打我一個要不要臉啊！”玉逍遙從馬上飛身而下，同他們纏鬥在一起，雖然口中大呼小叫，但是臉上神情卻依舊輕鬆，“你們這樣我要不客氣了啊！”
玉逍遙原本是想留個活口抓去嚴刑拷問一番，便未下狠手，但對方似乎因此對他有所誤會，以為他到底是個手軟不曾見過血的公子哥，於是下手越發淩厲，招招沖著他要害而去，並且隨著雙方打鬥，對方的人數越來越多，從樹林高處飛身而下，有些加入了同他的打鬥，有些則朝著狩獵場外圍而去。
樹林中的火勢已無遮擋，空中黑煙滾滾，自然也落在了君玄他們眼裏，尚在外等候的眾人開始騷亂起來。
“獵場裏好像起火了！”不知是誰叫了一聲。
君玄先是安撫了一番眾人，才沉聲對一旁的御林軍統領道：“去看看。”

玉逍遙見對方打定注意要拼個你死我活，手下的劍招也開始淩厲起來不再留手。然而對方人數眾多並且實力不弱，玉逍遙與他們纏鬥到現在只堪堪同他們僵持，一時也無法將他們全部消滅。
正打鬥間，突然幾個御林軍加入了進來同他一同對敵。玉逍遙以為是外面看到了這裏起來的黑煙已經派人進來，心下微松。抬頭一看，心卻又提了起來。
奉天怎麼在這裏？！
君奉天此時正站在不遠處一棵大樹的後面，只露出一張臉目不轉睛地看著這邊，眉眼中有顯而易見的焦急，但並未出聲讓玉逍遙分心。
玉逍遙只分心了一瞬便不得不繼續對付賊人，一邊手上動作不停一邊想道幸好現在這些刺客還未發現奉天在一旁，但保險起見還是要將他們從一旁引出去，火勢越來越大外面不可能沒有察覺，應當很快就有人前來支援了。
打定主意，玉逍遙不動聲色地轉移戰場，下手越發淩厲，每招過去都有一名刺客重傷倒地，然而此時還有暗箭從不同的方向朝他射來，直逼他的要害所在。
君奉天看著玉逍遙幾次險險閃過幾支暗箭，幾乎難以控制自己想要衝上去同他一起對敵的想法，但是思及他現在的情況，還是強忍住了這個衝動。
忽然，君奉天感覺到自己身後似乎有殺氣朝著自己而來，他幾乎是下意識在地上打了個滾閃到了一旁，定睛一看便見到一支箭深深插在了他方才遮掩自己的那棵樹上，力道之大甚至還在微微晃動。
君奉天心下一凜，反手拔出背上的劍擋下了再次沖著他來的箭。然而他現在到底身體尚小，擋下一支箭便要用盡全力，還被擊得倒退數步。也正因如此，他這邊的動靜還是吸引了同玉逍遙纏鬥的刺客的注意。
黑衣人看到君奉天通身的穿著氣度，立刻想到這應該是當朝最小的皇子，方才明白玉逍遙是在轉移戰場，其中幾人當機立斷朝著君奉天而來。
“喂你們，要打架朝我來，對付小孩子算什麼本事啊！”玉逍遙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一些，揮劍掃開幾個刺客，飛身擋在君奉天面前殺了兩個刺客，同他一起退後幾步靠在樹上。
護送君奉天進來的幾個御林軍已經盡數被殺，地上全是御林軍和刺客的屍體，還有十幾個刺客此時正將兩人團團圍堵起來。
“奉天你有受傷嗎？怎麼進獵場裏來了？”玉逍遙開口道，因為要時刻注意眼前這些刺客不要突然發難，沒有低頭去看君奉天的情況，只抬手隨意揉了揉他的頭。
“我沒事。”君奉天抿了抿唇，“我本來是想來找你，沒想到居然會遇到刺客。現在你打算如何？”
“打算如何？”玉逍遙看了看眼前這些人。這些人再纏鬥片刻也不是對付不了，但是有奉天在這他難免心有顧忌，而且還不止背地裏有多少暗箭等著他們。
“當然是跑啊！”話音落下，玉逍遙抄起君奉天便運起輕功縱身向外掠去。
君奉天：“……”
那群黑衣人原本看著他的神色還以為他要血拼到底，沒想到他突然如此，一個愣神的功夫玉逍遙已經掠出去老遠，急忙追了上去。
“……玉逍遙，你跑錯方向了。”君奉天被玉逍遙那一抱整張臉都埋在他胸口，手裏拿的劍差點戳到他。他艱難地在玉逍遙懷裏調整了下姿勢，雙手攬住玉逍遙的脖頸將臉露出來，便看到周圍的景色與他進來的時候不一樣。“獵場週邊在左邊。”
“什麼？”玉逍遙完全不認路，聽到君奉天這麼說想也不想便迅速拐了個彎朝著左邊而去，語帶欣慰，“奉天真厲害。”
“嗯。”從剛才一直徘徊在君奉天心裏隱隱覺得自己無用的念頭，因為玉逍遙的這一句話而稍稍壓了下去。“火勢似乎沒有再蔓延了，父皇應該已經派了人進來——玉逍遙小心右邊！”
君奉天說話的同時抬手用劍擋下了一支箭，被震得虎口發麻。玉逍遙也立刻轉身揮手擋下朝著他們射過來的箭雨，然而對方似乎換了武器，從弓箭換成了弩箭，殺傷力陡增。
玉逍遙一邊舞劍一邊朝著外面掠去，耳邊已經隱隱傳來了御林軍的聲音。他心知離外邊已經不遠，於是運足一口氣，腳下的動作更快。
追殺他們的黑衣人打定主意要將君奉天抓走威脅君玄，弩箭的攻勢愈發厲害。玉逍遙打鬥這麼久懷裏還抱著君奉天，終於一個失手，一支箭逕自穿透了他右邊肩膀，溫熱的鮮血濺了一些在君奉天臉上。
“玉逍遙！”君奉天想要抬手再幫他擋箭，卻被玉逍遙死死他按在懷裏動彈不得。
“奉天乖，逍遙哥沒事。”玉逍遙神色不動，舞劍的速度更快，甚至用內力將其反手震了回去，樹木高處立刻傳來慘叫，有人從上面掉了下來，肩上的傷似乎毫無影響。
很快玉逍遙便帶著君奉天同御林軍會合，對方看到這麼多人心知今天的任務失敗，也不再多做糾纏，紛紛撤退。而玉逍遙則徑直掠出了獵場，將他帶到君玄面前才松了口氣，將他放了下來。
君玄看到玉逍遙和君奉天身上都有血跡嚇了一跳，急忙過來查看兩人的情況。當他看到君奉天只是臉上濺了點血跡時微微松了口氣，抬眼看向玉逍遙：“逍遙，你怎麼樣？”
玉逍遙臉色慘白，衣服的前襟都已經被染紅了，唇色青紫，一看便知箭上有毒。
“回皇上，我沒事。”玉逍遙對上君玄關切的目光還沒心沒肺地笑了笑，然而眼前已經有些模糊，血液帶著生命流失的感覺讓他微微有些發冷，很快他便朝後倒了下去。
徹底失去知覺之前，他似乎聽到了君奉天驚惶的一聲“玉逍遙”。
嘿，傻奉天，逍遙哥是誰，擔心什麼呢。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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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路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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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2)

4樓發表於: 2018-05-14 16:2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5）
玉府後院，玉逍遙的小院中一片寂靜，下人們經過時都小心翼翼，生怕有什麼動靜惹到了房中的小祖宗。
當然這個小祖宗並不是玉逍遙，而是君奉天。
此時玉逍遙只著單衣，正靜靜地躺在床上雙目緊閉。他的毒已經解了，唇上的青紫顏色已經褪去，只是同臉色一樣還有點蒼白。
眼下正是深秋時節，天氣並不怎麼寒冷，然而玉逍遙此次中的毒性寒，因此他的臥房裏已經點起了火盆，溫暖如春；一旁的熏爐中燃著他慣用的香餅，清淡的香氣沖淡了房中的揮之不去的藥味。
君奉天趴在床邊默默地看著玉逍遙的睡顏，一旁擺著水盆和乾淨的布巾。他時不時摸摸玉逍遙的額頭看他是否有發熱的症狀，又端了溫度適宜的水拿勺子小心翼翼地喂進玉逍遙嘴裏。
自那日秋獵結束到現在，玉逍遙昏迷三天，君奉天就在床前守了三天，喂藥換藥擦身，事事親力親為，哪怕君玄來看過都無法將他勸回去。
外人只道是小皇子尊敬這個武師父，同玉逍遙相熟的人也知道他一直頗受小孩喜愛，對於君奉天如此堅持也只是一笑而過，只有君玄和玉丞相心裏難免會嘀咕。
原因無他，君奉天對玉逍遙上心的程度讓玉丞相這個父親都自愧不如，且君奉天現在身量還小，要照顧玉逍遙一個成年人還是有點吃力的，但他卻絲毫不願意假手於人。君玄問起來，他也只微微紅著眼睛說“玉逍遙是為了保護我才受傷的”，君玄看他堅持也只得熄了帶他回宮的心思，轉而讓玉丞相好生看顧，便回宮去處理這次刺客的事情。
秋獵之時獵場卻有刺客行刺，雖然皇室中人都無礙，但整個獵場毀了大半，還有不少世家子弟被偷襲或或受傷或喪命，此等大事讓君玄雷霆震怒，回到朝中便開始以雷霆手段徹查此事。
當然外面的情況並影響不了君奉天，他此刻只是在想，玉逍遙已經熬過了中毒第一天晚上最為危險的時刻，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可以醒。
玉逍遙昏迷的這段時間裏，君奉天不止一次地回想起他在自己面前倒下的那一瞬間。他依舊是臉色慘白、嘴唇青紫、渾身是血的樣子，同上一世他在自己懷裏離開的時候一模一樣。
君奉天在那一瞬間幾乎分不清前世今生，不知道是現實還是他揮之不去的夢魘。
之後他一直提心吊膽，看著玉逍遙被人抬回府中，看著御醫醫治許久才將射入他肩胛的斷箭拔出解了他的毒；看著玉逍遙在夜裏的時候果然發起了熱，而他一直反復用冰好的布巾去涼他的額頭，直到天亮時熱度才堪堪降了下去度過了危險期，他才稍微松了口氣。
只是看著玉逍遙依舊蒼白的臉色，君奉天一直壓抑的念頭終究還是不受控制地湧了上來。
如果他再厲害一點，再大一點，就可以同玉逍遙並肩作戰，而不是連累他受傷至此。
都是他的錯。

玉逍遙一直到第六天清晨才醒過來。
君奉天窩在他的一旁正熟睡著。這幾天晚上他都是這般靠在玉逍遙的旁邊睡的，輕輕挨著他的肩膀卻又只小心翼翼地捏住他的裏衣不要碰到他的傷口，只有這樣才會讓他安心一點。
連著照顧了玉逍遙好幾日，君奉天到底是身體還是個孩子，雖然已經到他平日晨起的時辰，但因為太過勞累，他依舊睡得很沉，也因此沒有看到玉逍遙的睫毛抖動了幾下，繼而慢慢睜開了眼睛。
甫一睜眼的時候，玉逍遙腦中一片空白，只愣愣地看著床頂，半晌神智才逐漸回籠，回憶起昏迷前的事。
看來自己的傷已經著人診治了，不知道距自己昏迷已經過去了幾天。
玉逍遙微微動了動手，躺了多日的身體幾乎沒了直覺，反而是胸口傳來一陣劇痛讓他忍不住痛呼出聲。
“嘶……好痛啊。”玉逍遙皺著眉頭嘀咕道，只得放棄想要換個姿勢的念頭，微微偏了偏頭，便看到了挨著他睡得正香的君奉天。
奉天怎麼在他床上？
玉逍遙眨眨眼，有點不能明白這個狀況。但是因為挨得極近，所以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君奉天眼下淡淡的青黑和明顯沒有以前圓潤的臉。
奉天怎麼這麼憔悴了？莫不是一直守在他這裏吧？
腦袋裏剛閃過這個猜測，玉逍遙便搖搖頭，覺得這個猜測有些可笑，只是看君奉天大清早出現在他的床上，如果不是一直守在這裏，似乎也沒有什麼別的解釋。
玉逍遙思忖片刻便覺得腦袋又不甚清楚，開始隱隱作痛起來，於是放棄了自己胡思亂想，看著君奉天乖巧的樣子笑了笑，也不去吵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基本恢復了知覺，便想起身下地走一走，卻沒注意到君奉天一只手還緊緊攥著他的衣袖，他才剛慢慢抬起身，君奉天便被驚醒了。
“玉逍遙？”君奉天似乎還沒有完全清醒，看到玉逍遙起身的動作只下意識地開口喚他的名字。
玉逍遙見還是把他吵醒了，只得輕咳一聲：“奉天你醒了？要不要再睡會兒？我出去走走。”
君奉天攥著他衣袖的手紋絲不動，過了片刻他的眼神才清明起來：“玉逍遙你……你醒了？”
“是啊。”玉逍遙看著對方水汪汪看著自己的眼睛，很想伸手去揉揉他的頭，但是動作稍微大一點就牽動了胸口的傷，只得作罷，“奉天你怎麼睡在我的——奉天？”
君奉天緊緊地抱著他一條胳膊把臉埋了上去，不讓他看到自己臉上的表情：“……你醒來就好了。”
他的聲音有些悶悶的，玉逍遙驚訝地發現他抱著自己胳膊的手在輕微地抖動，並且自己隱約感覺到胳膊上有些許濕意。
……奉天哭了？
想到一向看起來淡定沉穩的奉天居然哭了，玉逍遙心疼得不得了，想要立刻抱著他哄一哄，只可惜現在自己身體條件不允許，只能放柔了聲音道：“奉天怎麼啦，逍遙哥醒來不是好事情，怎麼哭了？”
君奉天搖搖頭並不說話，半晌才抬起頭來神色平靜，只是微紅的眼眶出賣了他方才哭過的事實。
玉逍遙假裝沒看到，繼續撐著身體坐起來，君奉天連忙上來扶他：“玉逍遙你才剛醒來，要多休息。”
他嘴上這樣說，卻還是小心翼翼地扶著他坐起來。
玉逍遙苦著一張臉：“我感覺睡了好久，渾身骨頭都要酥了，再躺下去我非廢了不可。好奉天，我就在院子裏走走。”
玉逍遙湊過去在君奉天的肩膀上輕輕蹭了蹭，討好地朝著他笑。君奉天看著他這般熟悉的生龍活虎的樣子，整整提了六天的心終於放了下來，點點頭：“那我扶你出去。”
玉逍遙心道就你那小身板還扶我，不過他還是忍著笑應道：“好。”
……最終君奉天面無表情地拉著玉逍遙的手，在玉逍遙憋笑的表情裏十分淡定地把他“扶”到了院子裏。
“啊~感覺舒服多了，這才什麼時候怎麼屋子裏就點起火盆了，悶死我了……哎喲傷口痛……”
玉逍遙呼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心情舒暢，忍不住就想伸個懶腰，結果剛一動作便牽扯到了胸口的傷，痛得他的表情有些扭曲，只得迅速又把手收了回來。
“玉逍遙你沒事吧？”君奉天拉開他的手去看他的胸口，沒有看到有血跡滲出，才松了口氣，板著臉對他道，“你小心一點，不要隨意動作。”
“知道啦。”玉逍遙抬手揉了揉他的腦袋，“丁點兒大的人，怎麼這麼愛操心呢？”
“因為是你，我才操心的。”君奉天瞄了他一眼。
“好啦，我知道奉天最好了。”玉逍遙在院中慢悠悠地走來走去，“說起來你還沒有說呢，怎麼今天早上睡在我床上了，嗯？”
“……”君奉天抿了抿唇，“昨天晚上過來看你的情況，一時待得有些遲了，所以只能留宿在這裏。”
他心裏並不想讓玉逍遙知道他一直在這裏守著他，覺得這種事說出來有點難為情。但是玉逍遙看他神色有些不自在，自然不會相信這番說辭，於是想要逗他的心思再次湧了上來。他故作思索道：“真的？我不相信。讓逍遙哥猜猜……肯定不是只有昨天吧？你是不是一直守在我床邊的？”
玉逍遙原本只是隨口一說，但是他卻看到君奉天偏了偏頭，自己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然而他的耳垂逐漸漫上了粉色。
沒想到真的被自己說中了，玉逍遙一時有些佂愣。想起早上起來看到奉天有些憔悴的臉，他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
半晌，玉逍遙歎了口氣，正要開口說話，卻聽到君奉天低聲道：“你在我面前倒下去的時候……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他抬起頭來，忍不住又紅了眼眶：“玉逍遙，等你傷好了，好好教我武功。”
“下次再遇到危險，我要同你一起並肩，不要你再因為保護我受傷。”
玉逍遙同他對視。那雙褐色的眼睛裏滿是認真，映出自己有些失神的臉。
“好。”半晌，玉逍遙微微一笑，“我好好教你武功，下次就要勞煩奉天保護我了。”
君奉天點點頭，又搖搖頭：“這種情況，不想有下次了。”
“意外總是難免的嘛，誰知道這次獵場會有刺客呢？”玉逍遙渾不在意，“對了奉天，外面的情況如何？你父皇打算怎麼處理這件事？”
君奉天這才發現自己這幾天一直窩在這裏沒怎麼出去過，自然也並不瞭解外面的情況。如今玉逍遙已經醒來，應當要通知玉丞相他們一聲。
“清晨還是有點涼，玉逍遙你回去休息吧。”君奉天拉了拉他的手，“我去跟玉丞相和玉夫人說一聲，他們很擔心你。”
“好你去吧。”玉逍遙想趁著君奉天離開的時候再放一會兒風，但是看君奉天盯著自己一副明顯不相信自己會回去休息的樣子，只得垂著頭愁眉苦臉地乖乖回了房。
君奉天直到扶著他躺好又給他拉好了被子，才邁著小短腿奔出了門。

玉逍遙醒了，首先是玉丞相和玉夫人終於放下了心，玉夫人還眼淚汪汪地過來表達了一番慈母之情；其次君玄也抽空過來探望了一下，又不動聲色地觀察了一番君奉天和玉逍遙的相處模式；最後是平時他的那些朋友，知道他重傷需要休息，雖然沒有上門看望，但都著人送來了禮物以表心意。
君奉天看到他如此也沒有之前那樣擔心，早上會回宮去補上這幾天缺席的文課，但是下了學去向君玄君後請過安便會直直奔向玉逍遙的小院。
君玄看著君奉天頭也不回的小背影，一時竟不知道自己這個兒子是姓君還是姓玉。

君奉天跑進玉逍遙臥房的時候，果然看到他正要偷偷地把藥倒進窗邊那盆花的花盆裏。
君奉天：“玉逍遙。”
“……”玉逍遙端著藥碗的手一僵，對著君奉天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奉天你來啦。”
君奉天歎了口氣，走過去把他推回床上：“你的餘毒未清，好好喝藥。”
玉逍遙半推半就地坐回床上，看著藥碗發愁：“好難喝啊，不想喝。逍遙哥這麼厲害哪里需要喝藥了？過兩天就好了。”
君奉天搖搖頭，嚴肅地看著他：“不行，一定要喝。”
玉逍遙看著他可愛的包子臉卻偏要做出這副嚴肅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又想到之前聽人說奉天在他昏迷的這段時間裏一直親自照顧他，立刻妥協了。
“好吧好吧，敗給你了，我喝。”玉逍遙哀歎一聲，低頭看著碗裏漆黑的液體，捏著鼻子努力往碗邊湊，猶豫了半晌還是把藥拿得離自己三尺遠，“不行——這個藥太苦了！御醫是不是故意整我給我放了三斤黃連？！”
君奉天知道他就是在鬧，但還是認真說道：“方子我看過的，沒有。”
玉逍遙怨念地看了一眼君奉天，突然眼珠一轉，把藥伸到君奉天面前壞笑道：“那你喂我喝。”
“嗯，好。”君奉天應了一聲，將碗端了過來。“那你躺好，我喂你。”
“……”玉逍遙只是習慣性逗君奉天一下，真要讓一個六歲的孩子喂他喝藥，厚臉皮如他也是做不出這種事的，只是沒想到君奉天就這樣自然地接過藥去，還真的打算喂他！
“咳，我開玩笑的，哪里好意思讓你來喂，我我我我自己喝。”玉逍遙臉上有點掛不住，打算拿過藥來自己喝，卻被君奉天靈活地躲過。
君奉天看著他難得窘迫的樣子，眼中流露出一點笑意：“為什麼不好意思？這幾天都是我喂你的。”說著他把碗放在桌子上，過來推了推玉逍遙，“快躺好。”
聽他提起這幾天，玉逍遙轉念一想也是，於是理智氣壯了，上了床蓋好被子倚在床頭等著君奉天喂他。
君奉天坐在床邊，先自己嘗了一口感知了一下溫度，覺得差不多了才喂到玉逍遙唇邊。
玉逍遙聞到近在咫尺的藥味都已經快要不能呼吸了，但是折騰了這許久，奉天都親自喂他了，他再不喝豈不是要在奉天面前面子裏子都沒有了？於是猶豫半晌，臉上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張口就把勺子叼進了嘴裏。
君奉天看著他的臉迅速皺了起來，心道玉逍遙這輩子比上輩子還要怕喝藥，也不催他，只耐心地一口一口喂給他。
玉逍遙一邊心安理得地由著君奉天喂，一邊想著今天的藥似乎沒有之前感覺的那樣苦，而且奉天認真的樣子看起來真是讓人心情愉悅。
他肯乖乖喝藥，一碗藥便很快見了底。玉逍遙一張臉皺出了包子褶，君奉天跳下床幫他端了水過來，他幾口喝光了水才覺得緩過來。
“要死了，以後再不敢隨便受傷。沒被毒死，倒要先被苦死了。”玉逍遙嘟囔道。他的傷還未痊癒，餘毒也未清乾淨，總是很容易就困。現下喝了藥，他便感到精神有點萎靡，於是對君奉天道：“奉天？要午睡一會兒麼？”
君奉天是完全沒有睡意的，但是既然玉逍遙開了口，也還是爬上了床在他一旁躺下，依舊小心翼翼地不去碰他，只把手輕輕搭在他的胳膊上。
玉逍遙看著他的動作心情很好地彎了彎眼睛，把頭偏向他那邊，很快便睡了過去。

***

一個月過後，玉逍遙終於完全恢復了，當天便招呼了一幫平日裏常聚在一起的朋友不見了人影。
華燈初上，玉逍遙同一群人從酒樓裏出來，臉上掛著滿足的笑。
“接下來咱們去哪兒？”有人問道。
玉逍遙聞言其實有點想回去。今天在外面瘋了一天沒有見到奉天，他還有點怪想念對方圓潤的包子臉的。此時宮門還未落鑰，若是他動作快點，還能回去逗一把奉天再回府。
只是他還未說話，另一人便已經介面道：“你們忘了？今晚鎏夜閣競價新花魁的初夜，此時過去正好趕上。聽聞這個花魁堪稱絕色，早在一個月前鎏夜閣便已放出了消息，引得眾人趨之若鶩，不如我們也去湊個熱鬧？”
玉逍遙交友甚廣，能被他當做朋友的自然也都持身端正，家教嚴格。只是有道是飽暖思淫欲，在場的又都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好容易等玉逍遙傷好了，自然不會這麼輕易就回府。聽聞有熱鬧有美人，自然紛紛說好，摩拳擦掌地要一同去鎏夜閣湊個熱鬧。
“玉兄？如何？”見玉逍遙沒說話，那人便開口問道。眼看著玉逍遙似乎有拒絕的意思，那人又說道，“玉兄往年在師門清修，想來是沒見過鎏夜閣花魁初夜競價的盛況吧？今日正好趕上，當真不去見識一番？還是說玉兄清心寡欲久了，有點不太……”他說著朝玉逍遙臍下三寸處看了看，眼神曖昧，露了個彼此都懂的眼神。
“去去去！我看你小子皮癢了找揍！”雖然玉逍遙確實到現在為止都清清白白沒有碰過任何人，連自瀆這種事都甚少做，畢竟往常他過剩的精力都花在了上房揭瓦下地挖坑上，但是哪個男人都不能被質疑這種事，他自然也不例外，聞言踹了那人一腳，大手一揮，“走走走！既然正好趕上，當然要去見識一番，我倒要看看這花魁究竟有多好看。”
說罷他便率先朝著鎏夜閣走了過去，其他人見狀也都興奮地跟了上去。

君奉天今日起床就覺得有點不舒服，但他並未放在心上，照舊起了大早，上了早課；雖然玉逍遙今天沒來，但也還是認真去演武場練習了一番之前玉逍遙教過的東西。
此時已經入冬，天氣寒冷，但是君奉天練完之後身上熱出了一身的汗，於是便將小斗篷拿在手上就回了寢宮。路上寒風一吹，當晚便發起了高熱。
君奉天不習慣有人貼身侍候，當宮人發現他發熱急忙去請御醫又驚動了君玄過來時，他已經燒得有些神智不清了。
寢宮裏人來人往頗為嘈雜，聽在君奉天耳朵裏只覺鋪天蓋地的嗡嗡聲，讓他煩躁得皺起了眉頭，想要睜開眼卻只覺得眼皮上重逾千斤。
意識朦朧間，君奉天眼前一片血色，玉逍遙渾身是血的倒在他懷裏的場景再次出現，他張開口想要說很多話，想要替他療傷，卻發現自己怎麼也開不了口，怎麼也沒法動作，只得眼睜睜看著他的手垂了下去。
這是他埋藏在心底最深的夢魘。
君玄坐在床邊握著君奉天的手，眉眼中俱是焦急，一旁的御醫在他的臉色下顫顫巍巍，只覺得一把老骨頭都要給嚇出病來。
突然間君玄察覺到君奉天握緊了拳頭，眉頭緊皺，似乎夢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緊接著他竟然感覺到君奉天細細顫抖起來，眼角流下淚來，滑過燒得通紅的臉。
“玉逍遙……”君奉天喃喃道，聲音裏滿是痛苦和絕望。“玉……逍遙……”
君玄一邊摸他額頭一邊俯下身去聽，待聽清他的話時手上的動作不由得一頓，半晌才心情複雜地歎了口氣。
“去請玉家的公子進宮。”君玄頭也不抬地吩咐道。
一旁負責侍候的宮人領命而去。

宮人找到玉逍遙的時候，花魁初夜的競價已然到了高潮。
玉逍遙坐在高處的雅間裏看著下麵人聲鼎沸，花魁隨意的一個動作都能引得一陣狂熱的歡呼，然而他卻有些興致缺缺。
花魁是真的美，只是欣賞過後玉逍遙也沒什麼旁的心思，又看到下方有些人看著花魁的醜態，直覺自己還是不適合這種場所，正想找個藉口溜了，卻聽得有人在雅間門口焦急詢問道：“玉公子可在？”
此人是君玄身邊的大總管，玉逍遙聽出了他的聲音，有些疑惑他為什麼這麼晚過來找自己，於是走了出去：“什麼事？”
“小殿下高熱不退，嚷嚷著要找您，皇上命老奴來請玉公子進宮一趟。”
玉逍遙聞言臉色一變：“奉天生病了？”說罷便立刻沖了出去，在人群中三躥兩躥便沒了蹤影。
“哎……”大總管還未反應過來眼前便已沒了玉逍遙的身影，又見同玉逍遙一起的幾個世家子弟出來查看情況，只得代玉逍遙同他們告罪了一番，也急忙趕回宮裏去了。

玉逍遙趕到的時候御醫已經給君奉天診治完畢。然而因為君奉天高熱不退，御醫也別無他法，只叮囑宮人夜裏一定要注意讓他的體溫降下來，否則後果難料。
玉逍遙進來時看到君玄在君奉天床邊坐著，只草草對他行了個禮，臉上的焦急神色不加掩飾，直直奔到床邊輕聲道：“奉天？奉天？”一邊伸手去摸他的額頭，觸手滾燙。
君奉天在昏昏沉沉中下意識抗拒其他任何人的接觸，包括君玄都是說了好幾次“父皇在這”才勉強讓他不再掙扎。然而現在忽然聽到耳邊響起了熟悉的聲音，他一時也分不清自己是否燒糊塗出現了幻覺，卻還是努力睜開眼睛迷茫道：“……玉逍遙？”
玉逍遙湊近了看他，發現他的眼神茫然，只愣愣地盯著一個地方看，心道這也燒得太厲害了，嘴上應道：“是啊我是。奉天你怎麼樣？難受嗎？”
君奉天似乎清醒了一點，眼睛過了好久才聚焦在玉逍遙臉上。他看了玉逍遙片刻，朝他伸出手，玉逍遙只得把他的手握在手裏。
君奉天感覺渾身都要燃燒起來了，尤其喉嚨裏火燒火燎，只是張嘴都覺得痛，但他還是勉強露出一個安撫的笑，沙啞著小聲道：“你在這裏陪我，我很快就會好的。”
說罷他便握緊了玉逍遙的手，安心地閉上了眼。
寢宮裏的其他人不知什麼時候都聽君玄的令退下了，君玄也離開了寢宮，只留下玉逍遙一人。然而他也沒什麼旁的心思管別人，看到君奉天似乎睡了過去，他小心抽出自己的手，拿了布巾出了門，很快回來將冷水浸泡的布巾蓋在君奉天頭上幫助他降溫。
因為身體不舒服，君奉天時不時地便會突然驚醒，確認玉逍遙是否還在他身邊。如果正好玉逍遙在一旁換冰布巾，便會聽到君奉天喚他名字，聲音驚懼，表情無措。
一來二去，玉逍遙不得已將水盆放在床邊的矮幾上，而他自己也上了床榻將君奉天攬在懷裏掖緊了被子。而君奉天似乎被周身充斥的玉逍遙的氣息安撫了，在他躺上來之後漸漸松了眉頭睡了過去。
就這樣過去了一夜，直到晨曦方露時分，君奉天身上的熱度才終於褪了下去，，臉色也不像之前那般難看了。
君奉天悠悠轉醒的時候，雖然覺得身上沒什麼力氣，但是腦袋卻清楚了很多，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照射在地面上，看得人心裏暖意融融。
但是玉逍遙卻不在殿內。
君奉天眨眨眼，有些不太確定夜裏幾次醒來看到的玉逍遙究竟是真還是他的幻覺。
他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外面已然有腳步聲匆匆而來，很快玉逍遙便端著冒著熱氣的藥進來了。看到他已經醒來，精神看上去也不錯，玉逍遙松了口氣，驚喜道：“奉天？你醒了！”
說著快步走過來把藥擱在一旁，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嗯不燒了，不燒就沒事了。”
“玉逍遙你……”君奉天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他，發現他眼下有著肉眼可見的青黑，有點期待地問道，“你照顧了我一夜嗎？”
“不然呢？”玉逍遙捏了捏他的臉，把藥端起來細細地吹，“夜裏驚醒好幾次，我不在你就睡不安穩，燒一直不退，我要被你嚇死了。”
君奉天抿了抿唇，不想把開心表現得太過明顯，只得克制道：“……謝謝，辛苦你了。”
“真謝我就快點好，別讓人為你擔心。”玉逍遙覺得藥的溫度差不多了，將君奉天扶起來靠在床頭，“喝藥了。要逍遙哥喂還是自己喝？”
玉逍遙嘴上這樣問，卻已經舀了一勺藥喂到君奉天唇邊。
君奉天雖然也不喜喝藥，但是並不像玉逍遙那樣抗拒。原本他是不太好意思開口要玉逍遙喂的，但既然玉逍遙這樣主動，他便從善如流地就著他的手喝完了藥。
因為兩人離得很近，君奉天便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卻是從來沒有在他身上聞到過的，像是脂粉的香味。
“什麼味道？”君奉天忍不住問道，抓住玉逍遙的袖子聞了聞。
真的是玉逍遙身上的！
“玉逍遙你……”君奉天想起前一日對方一天沒有出現同他的朋友在外玩耍。他的朋友應當都是男子吧？為什麼會有脂粉的味道？莫不是……“你身上的香味從哪里來的？”
“啊？什麼香味？”玉逍遙一頭霧水地聞了聞自己的袖子，一股脂粉香氣迎面而來，同他身上原本的清淡香氣混合在一起，嗆得他打了好幾個噴嚏，“不是吧，這個味道一晚上了都沒散去？下次再也不去了。”
“你去哪里了？”
玉逍遙張口就要說出“鎏夜閣”三個字，又猛地想起君奉天是小孩子，於是含糊了一下，“……閣嘛，那幾個小子一定要去見識一下……奉天你怎麼了？”
然而就算他聲音小，君奉天也還是聽清楚了，並且知道是什麼地方。畢竟他之前跟著玉逍遙幾次出宮玩耍，都聽到過這個名字，是京城最有名的青樓。
君奉天一時也說不清自己心裏是什麼感覺，只覺得有點酸澀，有點不開心，最重要的是他現在清楚地明白自己沒有什麼立場去說玉逍遙！
玉逍遙十八歲了，就算去青樓又有什麼值得指摘的？同他年紀相仿的世家子弟，有的都已經成親做父親了。
最終他只能垂下頭，有些悶悶地道：“你去青樓了？”
“對啊。”沒想到他還是聽到了，玉逍遙輕咳一聲，難得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不過看到對方不知為何有些難過的樣子，他還是下意識道，“就去看看花魁，同行的幾個人裏說昨天晚上花魁初夜競價，一定要去湊個熱鬧，我就陪著去了。不過真沒什麼意思，還不如走街串巷吃美食來得有趣。”
“你沒……”君奉天聽著聽著，又覺得不是他想得那樣，於是忍不住繼續問，“你沒……”
“沒什麼？”玉逍遙看著他眨了眨眼睛，接著很快反應過來，哭笑不得地彈了彈他的額頭，“當然沒有啦！你逍遙哥怎麼會是這麼隨便的人！說起來你怎麼懂這麼多的，小孩子家家的，不許看奇怪的東西。”
“嗯。”心裏一塊大石頭落地，君奉天蒼白的臉上都泛起了一些血色，嘴角勾起一個淺笑乖乖點頭，“我不看。”
“這才對，等你大了逍遙哥再帶你見識。”玉逍遙佯裝嚴肅道，看君奉天依舊神色懨懨的，看起來精神還並不十分好，於是摸了摸他的頭道：“你病還未痊癒，再休息會兒吧，我去讓人給你準備早膳。”
君奉天搖搖頭，雖然也覺得精神依舊不好，但出了一夜的汗，身上黏膩的感覺簡直無法忍受：“我想沐浴一番。”
“好，我去找宮人來。”玉逍遙說著想起自己昨晚也沒有沐浴，又想起自己身上的混合香氣，忍不住也有點嫌棄自己，“你乖乖待著，等宮人來了讓他們服侍你沐浴，我回家洗漱一下換套衣服再來看你。”
君奉天垂下了眼睛小聲道：“我不習慣有人服侍，記事之後都是自己洗了。”
“那怎麼行？你今天這個手軟腳軟的樣子還不得淹池子裏？”
“那你給我洗。”君奉天拉了拉他的袖子，看著玉逍遙道，“或者我們可以一起洗，池子很大的。”
玉逍遙看著那可以稱得上殷切的眼神，歎了口氣：“好，怕了你了，都聽你的。”
喚人過來放了水，玉逍遙擔心君奉天受涼，自然不會帶著他一起洗，而是先給他洗漱完又把他牢牢塞回了被子裏；接著自己洗漱完畢換了套宮人拿來的衣服，出去便看到已有宮人備好了早膳，放在床邊的矮幾上。
玉逍遙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喜歡吃的叉燒包和雞腿，還有小餛飩，眼睛一亮，口水流了三千尺，飛奔過來叼了一個叉燒包在嘴裏。
君奉天真擔心他把自己噎死，“這些都是你的，你慢點。”
玉逍遙“嗚嗚”兩聲算是應了，但是動作卻依舊不慢。很快兩個人用完了早膳，宮人將東西都撤了下去，玉逍遙將君奉天按在被子裏讓他好好休息，自己也爬了上去將君奉天抱在懷裏蹭了蹭。
君奉天努力推了推他：“玉逍遙你別跟我靠這麼近。”
玉逍遙瞪大了眼睛，故作委屈：“沒有天理了！我照顧你一晚上，你這就要趕我走，說好的最喜歡逍遙哥呢？都是騙人的！”
君奉天歎了口氣，“我風寒還沒好，會傳染給你。”
“開玩笑，我身體這麼好怎麼會被傳染？放心啦。”玉逍遙一夜沒有合眼，昨天又一大早就出了門，此時也有點累了。他將君奉天蓋得嚴嚴實實的，拍了拍他的背道，“生病的人要多休息。快睡。”
君奉天看他堅持，便也不再多言，順著他的力道窩進他的懷裏，閉上了眼睛。

***

因為之前君奉天照顧自己那麼久，玉逍遙自然也將照顧君奉天的活接了下來。不過君奉天到底身體底子好又習武，風寒來得快去得也快，沒過兩天便完全痊癒了。
之後幾天為了補上這段時間以來的課程，君奉天一直都很忙碌，每日起早貪黑，也沒有什麼閒暇再同玉逍遙出宮玩耍。
這天好容易補完了最近缺席的課，夫子大發慈悲讓他早點下學回去休息。君奉天剛踏出學堂殿門，便聽到宮人來報說今日玉逍遙有事，下午武課取消。
“有事？”君奉天有些疑惑。玉逍遙昨日也沒有同他說過，莫非突然出了什麼事？
宮人是君奉天身邊的大宮人，平時將他跟玉逍遙的相處看在眼裏，心知這位小殿下十分在意玉逍遙，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是玉丞相替玉公子告假的。奴婢聽說，是玉丞相有意為玉公子說親，請了媒人去府上呢。”
君奉天手一松，書本掉在了地上。
“殿下小心——殿下？殿下您去哪兒？”

玉逍遙被迫按在府中花園的涼亭裏，一臉無奈地聽著爹娘和媒人的嘮叨。
媒人拿著姑娘的畫像，看著玉逍遙陽光下越發俊郎的臉，心中十分滿意。
玉逍遙不論出身樣貌品性都是一等一的好，在他從師門回來之後早就吸引了眾人目光，朝中家裏有女兒待嫁的大臣都已明裏暗裏地問了玉丞相多次，但是之前玉丞相疼愛玉逍遙，以他的意思為主，也不強求，便都按下不表。只是前幾天玉丞相進宮之後回來便囑咐玉夫人為玉逍遙張羅此事，玉夫人雖不解，但是她心裏自然也希望玉逍遙早日成家，便歡喜地應下了。
如果給玉家公子的親事說成了，她的名氣豈不是要更上一層樓？
媒人這樣想著，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些，殷勤地向玉逍遙展示手中姑娘的畫像，舌燦蓮花，勢必要將親事給說成了！
玉逍遙欲哭無淚。明明之前跟他爹說的好好的，先不操心他的終身大事，怎麼突然就這麼大陣仗了？
眼前的畫像看得他眼花繚亂，耳邊媒人的聲音又震得他耳朵嗡嗡直響。姑娘看起來都挺好看的，但是他一個也不認識，有什麼親好說的？！
“爹，娘……”玉逍遙想要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但是他一開口玉丞相便歎氣道，“我和你娘年紀大了，人生也沒什麼別的盼望，只想你可以成家立業。”
玉逍遙摸了摸鼻子。憑心而論，他爹只有他一個兒子，但是一直沒有給他施加什麼壓力，也由著他拜入師門學武十年不怎麼回家。如今爹娘年紀漸長，他也確實應當好好孝敬。
只是這個終身大事……
玉逍遙醞釀了一番，打算再次開口，卻聽到家丁的聲音：“哎——小殿下，小殿下慢點，少爺他在花園的涼亭裏啊！”
玉逍遙抬眼一看，便看到君奉天朝著他跑過來，停在了他不遠處，直直地看著這邊。
玉逍遙把手中的畫像一扔，驚訝地站起來：“奉天？你怎麼一個人跑來了？”說罷看了看感受了一番周遭的氣息，感覺周圍有暗衛存在，才稍微放下了心。
因為跑得太急，君奉天白皙的小臉通紅，額角一片細密的汗珠。他不住地喘著氣，一時無法開口說話，只盯著玉逍遙看，又看了看一旁臉上笑容未褪的媒人，從記事開始的這兩三年聽著看著玉逍遙同旁人關係甚密、好容易跟他親近了許多卻還要擔心他總有一天無法等自己同別人在一起的委屈和恐懼終於一股腦地湧了上來，讓他的眼眶刹那間便紅了。
玉逍遙看在眼裏，只覺得心都揪了起來，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下意識便要上去哄他：“奉天你怎麼——奉天？你去哪兒？！”
君奉天想說玉逍遙你為什麼忘了我，我沒有聽你的話去找你了你生氣了是不是？只是這樣的話斷不能當著別人的面說，最終他只能轉頭朝外跑去，眼淚控制不住地落下來。
玉逍遙留下一句“爹娘這親我不相了你們看著辦”便急忙追了上去，徒留有些不清楚情況的媒人和玉夫人，以及神色複雜的玉丞相。
“老爺，這……”玉夫人轉頭看著玉丞相的神情，心裏隱隱覺得有些不太對。
玉丞相搖了搖頭，歎了口氣：“罷了，逍遙啊……隨他去吧。”

君奉天聽到玉逍遙在後面喚他的聲音運起輕功跑得越發快了。只是他現在到底比不得玉逍遙，很快便被對方追到了一把抱在懷裏。
“不聽大人話還亂跑——奉天你到底怎麼了？”玉逍遙將他牢牢抱在懷裏看著他滿臉的淚痕，原本因為他這樣從宮裏跑出來的危險舉動有些生氣，看到他這個樣子那點氣立刻煙消雲散，只剩下心疼。“怎麼啦？被人欺負了？跟逍遙哥說。”
君奉天掙脫不得，又覺得自己現在這個樣子實在有點不像話，便搖了搖頭，將臉埋在玉逍遙的頸窩裏。
玉逍遙見狀，只得抱著他回了自己的院子。院中沒有一個下人，他又將院門上了鎖，最後把君奉天放在石凳上蹲下來同他對視：“沒發生什麼你突然從宮裏一個人跑出來？這麼危險的事情以後不許再做了聽到沒？”
君奉天一手緊緊抓著玉逍遙的袖子，似乎生怕他下一刻就跑了：“玉逍遙，你要成親嗎？”
玉逍遙被問得一愣，隨即哭笑不得：“你聽誰說的？八字還沒一撇，我什麼都沒說呢，是我爹瞎摻和。不過你怎麼知道的？”
君奉天不答，只繼續道：“你還記得要跟我一起行俠仗義嗎？”
“當然記得啦，逍遙哥不都答應你了，還大發慈悲教你武功呢。”玉逍遙摸了摸他的頭，“怎麼突然說起這個？”
君奉天方才幾乎想要將上一世的事情和盤托出，想說我們約定好了，奉天逍遙，今生不變，來世依然，所以你要等我。
只是這種事，玉逍遙會相信嗎？君奉天咬了咬唇，用僅剩的理智堪堪控制住了自己，又聽到玉逍遙說成親之事子虛烏有，他才漸漸冷靜了一些，只是眼眶依舊紅著，不放心地仔細打量玉逍遙的神情。
玉逍遙一只手輕輕放在他的頭上，臉上是熟悉的有些沒心沒肺的笑容，然而眼中的神情十分認真，一點都沒有玩笑的意思。
就算玉逍遙忘卻前塵，答應他的事，總會信守承諾的。
君奉天抿了抿唇，被他這樣的眼神安撫下來，靠過去把臉埋在他懷裏，悶悶地道：“沒什麼。就是……再確認一下。”
玉逍遙敏銳地察覺到他沒有說實話，只是看他似乎已經平靜了下來，玉逍遙也不去在意他方才有些失去理智的樣子，只“嘖”了一聲：“我都答應過你了，當然不會失約啊。你不相信我麼？奉天你！你這樣我好傷心。”
君奉天聽到他故作委屈的聲音，緊繃的身體逐漸放鬆下來，雙手揪著他胸前的衣襟又把他往自己這邊拽了拽，感受到他順勢摟住自己的脊背，才開口道：“抱歉，我相信你的。”
玉逍遙聽到他認真的“抱歉”二字，失笑道：“逍遙哥跟你開玩笑呢。對了奉天，以後不可以再自己一個人跑出來聽到沒？”
君奉天點點頭，他也知道以自己現在的樣子若是真出了什麼事，只會讓他身邊之人擔憂。
看到君奉天雖然眼眶還有點紅的樣子，腮邊還殘留著一滴眼淚。玉逍遙拿袖子在他臉上抹了抹，想起剛才被強迫相親的場面，一副劫後餘生的語氣：“不過幸好奉天你來了，不然不知道我還要被我爹娘按在那裏看那些畫像多久。還有那個媒人，聲音尖得嚇死人。”
君奉天瞄了一眼他的表情，確實像是被嚇得不清，於是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想了想又忍不住問道：“那你看了那些畫像，有什麼想法嗎？”
“都不認識，能有什麼想法？”玉逍遙看著君奉天的眼睛裏隱隱有些期待的樣子，會錯了意，捏了捏他的臉語氣嚴肅，“奉天你還小，不可以考慮娶妻的事情知道沒？”
君奉天：“……我沒有，你想到哪里去了。”心裏默默地加了一句，永遠都不會娶妻的。
“那就好。”玉逍遙將君奉天抱起來，“既然今天不用相親也不用上武課，逍遙哥帶你出去玩兒怎麼樣？”
君奉天“嗯”了一聲，順勢攬住了他的脖頸靠在他肩膀上。
玉逍遙朝院門走了兩步，猛地想起萬一他爹見他跑了，找人在門口堵他怎麼辦？一想到剛才那個媒人的樣子，他就忍不住一個寒顫，腳下一拐輕輕點地，躍上了牆頭。
一陣微風吹過，院中落紅翩然而下，冬日陽光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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