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4.26 【阙苍♀】赦免(生子？)

復制鏈接 | 瀏覽器收藏

yekong

級別: 騎士

作者資料
發送短消息
加為好友

UID: 94179
精華: 0
發帖: 31
威望: 3 點
銀兩: 49107 兩
蓮花: 388 朵
本命: 苍越孤鸣
王道: 兔受
牆頭: 随丁
配偶: 北极单身群众谢谢
座右銘:
注冊時間: 2016-12-25
最後登錄: 2018-11-20

鮮花(11)

樓主發表於: 2018-04-26 13:12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4.26 【阙苍♀】赦免(生子？)

(上)
    她本该生活平静，喜悦安宁，在无知和富足中度过一生。至少手上不该有刀茧，身上也不该有弹痕。
    1.
    听说，在父亲给她取现在的这个名字的时候，很多人都不理解。
    女孩子为什么不叫苍月，偏偏叫苍越，而族名竟然叫苍狼，这就更可笑了。你要让一位血脉矜贵的小公主去学野兽在泥地里扑腾撕咬吗？
    “她是我唯一的女儿，她现在不跟我学，就早晚会有别人来教她。”颢穹孤鸣当时如此回应。
    但是人想做的和真正做出的往往不是同一回事。
    在苍狼长到懂事的年纪后，关于那些血腥拼命的生存技巧，颢穹孤鸣确实有用力教，她也有认真学。可脾性霸道的男人虽是个好父亲，却不是个好老师，面对自己被仆人照顾得温顺讷言的女儿，他暴躁而缺少耐心。在打骂训斥几年下来都激不出想要的血性后，他最终还是把她扔给了远在苗北的叔叔教养。
    “反正女孩子学刀枪上限本来就不高，这年头聪明人说不定混得比狠人还有出息。”他如此安慰自己。
    然后就从那年开始，一直到18岁，苍狼在竞日孤鸣的宅邸里过的一直都是普通低调的富家千金的生活。能提醒她自己有个黑手党头子父亲的，除开玩伴身上不时出现的绷带之外，就只有那个既属于她，也属于某种桀骜不驯的野兽的名字。
    18岁时的苍狼确实有着一双狼一样浅色明亮的眼睛，是蓝色的。但她那时候仍算不上漂亮，桀骜更与她无缘。她愿意去学竞日孤鸣和颢穹孤鸣让她去学的任何东西，只为了获得一个认可和奖赏。但是颢穹孤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和不耐烦的肢体动作让每一次临时考校都变得像受刑一样令人越来越恐惧。她对枪械和格斗日益丧失信心。竞日孤鸣温和的言语及手中安静的书本便越来越令她信服依赖——像个不会问她任何问题的避风港。
    那时候的竞日孤鸣当然不曾告诉她，他给她学的东西最多只能让她学成一个书呆子，或是一只知书达理的金丝雀，而永远不会让她学成一个“聪明人”。
    颢穹孤鸣大概也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因为正是从那一年开始，他不再定期来考校苍狼的“功课”，转而把所有时间都花在了将孤鸣集团洗白的业务上。目的很简单，既然女儿接不下满是倒刺的利刃，自然有做父亲的替她把刀柄上的倒刺锉平。
    但那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世事向来有借有还。就像电视剧里金盆洗手的角色通常活不过三集，你捞够就想脱身上岸，没有那么容易。因为还有很多人在你下面，他们要么是满身案底这辈子都上不了岸，要么是永远都没捞够。
    孤鸣集团这棵大树上住着的除开猴狲和雀鸟，还有毒蛇。你想把它仍未腐败的一半砍下来抛弃，要面对的除开虎视眈眈的外敌，还有防不胜防的内部。
    苍狼至今未忘记那一天。
    那是她大学二年级里的很普通的一天。
    虽然是在冬天，但中午的太阳还很温暖，下午也还有好几节课。她接了一个来自颢穹孤鸣秘书的电话，她的电话在她的通讯录上。她告诉她，颢穹孤鸣将在附近的一个餐厅与她会见，那里已经订好了包间和餐点。
    苍狼不疑有他，去到了那个地方。
    无所事事的三十分钟后，枪声大作，一个满身是血的高大男人闯了进来，对拿着餐刀自卫的苍狼说：“小姐，您的父亲已经遇刺身亡了，千雪副总和竞日先生也已经完全失去了联络，我们是孤鸣家族的保镖队，奉命来保护您。”
    他叫岁无偿。
    然后司空知命、慕云追逸、冽风涛、叉猡这些人也依次进入，把她半哄半抢地拖上了天知道怎么开进市区来的改装悍马里。
    一直飞驰到晚上，这些各个身上带伤的人才终于在几公里之内都没有一个人的荒山上停了车。他们看上去一个赛一个凶悍，说到下一步时却一个个比苍狼还茫然。
    他们说话时也没有避开她。
    “我们就是要扶持这个小……，这位小姐杀回帮派重掌大权？”保镖里唯一的女人皱着眉头说道。
    “不要想多余的事情，苗疆的龙头位子只能由姓孤鸣的人去坐，我们只要按小姐的命令行事即可。”头发花白的司空知命训斥道。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小姐的资格。”叉猡不高兴地反驳，“我现在担心的是我们人手不够。”
    “苍狼小姐，我们没有质疑的意思，但是您明白您现在要做什么吗？”在其他人吵吵嚷嚷的时候，一直安静地靠在车门上的冽风涛问她。
    苍狼咽了口唾沫，感觉喉咙干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刮得喉咙生疼，“请你认真地告诉我，我的父亲真的……”
    “是的，我们中有人亲眼所见。”冽风涛。
    其他人在一阵短暂的安静后又就下一步的方向吵了起来，这次他们倒是压低了声音，谁也没有再打扰埋首在后座里一声不吭的苍狼。
    2.
    叉猡想用的形容词其实很准确。一个二十岁生日没到，只上到大学二年级，读的是还是历史系的纤瘦小姑娘，你真准备让她去干什么，恐怕比不让她去干什么更像是一种虐待。
    但是他们的夺位之旅偏偏就真的走一步看一步地像那天明明没有目的却一路狂飙突围的悍马一样上路了。
    用最简单的话来解释他们干的事，那就是排除名单，拉拢人手，被卖就杀出重围，没有被卖就算上对方一个，然后重复以上过程。继续排除名单，继续拉拢人手。
    一直到把天阙孤鸣拉入伙之前，苍狼的性别一直都是他们拉人流程里最大的障碍。
    有时候对方倒是也会表现出超乎寻常的热情，三句话下来之后所言基本都超不出一个关于婚姻，直白一点说就是关于子宫的“公平交易”。
    这倒是侧面证明了一点，孤鸣这个姓氏在苗疆还是有用的，哪怕苍越孤鸣是一个女人，那也是姓孤鸣的女人。这个姓氏上用权与血累积下来的阴影和威势从未因为子嗣凋零而挥散。只是在它的拥有者具有力量时别人会奉上追随畏惧。它的携带者失去力量时别人会像嗜血的苍蝇一样蜂拥而来吮吸啃噬。
    出卖者当然是不能再指望，但是那些初步表示愿意继续追随的也未必可靠到哪儿去，九成九都不过是在观望下注罢了。被出卖得多了之后，这点现实苍狼倒是无师自通了。
    用丧家之犬的角度来重新认识自己的家人和名字无疑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经历。
    在重刑犯监狱里劫出天阙孤鸣之后更是如此。从性别到年龄到性情到履历到言辞手段，那个人跟苍狼之间的差异大到了像是两个物种的程度。偏偏他们同一瞳色的眼睛却又如此无法否认地标志着血脉的联系。
    只是和苍狼不一样，天阙孤鸣对那个姓氏深恶痛绝，连着对苗疆黑道龙头的位子也弃如敝履。
    “别说那个代表残忍贪婪的恶心姓氏了，你的懦弱无能简直侮辱了苗疆女人这个概念。”撼天阙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此。
    如果说关于现实这个课题苍狼还自己学会了什么，那就是，没有第一时间拿枪崩了你的人，必有所求。
    比如说和她很小的时候还一起看过加菲猫的貂玉青，他是所有小头目中对她招待得最周到的，温声细语无微不至，还不计成本地在浴室里用掉了整整一瓶的挥发性麻醉剂。
    他现在已经死了，在阻止他们劫狱时被刚刚走出禁闭室铁门的天阙孤鸣像杀条狗一样顺手用磨薄的勺子割了喉。
    所以在撼天阙对她恶语相向百般不屑时，她倒是还莫名松了口气。因为那个时候司空知命他们身上的伤势已经累计到再也跑不动，只待孤注一掷的地步了。哪怕他只想要得到把她的姓氏踩在地上的快感呢，只要还能说话，就还没有绝望。
    后来的事情证实了也许血亲中是真的存在同步率这种东西。
    苍狼从来不是能言善辩的性格，但不得不依附撼天阙生存那段时间还是她有生以来说话最少的一段时间，一个原因是因为撼天阙只需要别人听，不需要别人说。另一个原因是因为她脖子上勒得紧紧的皮项圈——抢劫自某个开门到深夜的情趣用品店，紫色的人造皮革，银色的花纹和金色的水钻，并有配套打包的锁链，一天有14个小时锁死在方向盘上，趣味恶俗到无以复加。
    她没办法活动喉咙说话，没法自己离开车子，自然也没法自己跟那些靠在车窗边上就问，“哥们儿你这条母狗还是处吧，外借不？”的男人辩解。
    后来不知怎么的也习惯了——不是习惯了做一条狗，而是习惯了不把那些毫无实际杀伤力可言的口水和男人当回事儿。而当她从习惯到内心都完全对这档子破事无动于衷之后…你猜怎么着，那些半夜三更在酒吧夜总会外面摸黑闲逛的男人竟然开始害怕她了。
    在各个城市的红灯区躲避和驻扎是撼天阙的主意，用他的说法，这是世界上所有黑帮的初始资金的源头，世界上最古老的两个职业的聚集地——孤鸣家族还没有做到苗疆龙头之前也同样搞这个。做到苗疆龙头之后也没脱开，苗疆最大的高级会所美人阁现在法人代表也还是写的姚明月的名字。
    他们当然没有那个西洋时间从基层做起和姚明月竞争皮肉生意的天下。但不妨碍撼天阙在所谓的“帮助”她重登大宝之前自己找点乐子。顺便也给苍狼做点最基础的黑帮成员培训。
    苍狼这辈子就受到过震撼到两次脑袋完全空白的惊吓。
    第一次是在收到父亲的死讯的时候，第二次是在撼天阙给她化妆的时候。
    他还挺化得有模有样，虽然拿惯了枪的手干这活儿有些生疏，但步骤非常有条理，不是刚刚看视频学来的等级。至少叉猡是在面对那半桌从小姐们那里借来的这个粉那个液这个霜那个刷的时候就已经完全蒙圈了。
    那景象说起来似乎挺可乐，毕竟他的手臂快有她小腿粗了，手上更是皮肤粗糙指节粗大。涂涂抹抹半天，腮红还没上就已经因为力度太大磨擦得她脸颊皮肤滚烫发红。那股男性的气息和凑得太近的呛鼻烟味却熏得苍狼比被他铐在方向盘上睡的第一个晚上还要紧张头晕。
    不管怎么说，苍狼人生中的第一次化妆最后还是搞定了。俗话都说眼泪是女人的武器，妆容是女人的盔甲。他们这一拨人脑子里的武器盔甲除开手枪RPG就是防弹衣，对苍狼在那方面的战斗力当然没法给出评价。还是总形象设计师撼天阙自己给出了评分。
    “姿色马马虎虎，至少那只专喜欢高中小姑娘的猪猡应该是能钓得上来了。”
    而根据后来苍狼的遭遇，只能说，这个在牢里蹲了三十年的老男人对这年代人的口味还是评测失误了。
    大概一个小时之后，他就接到了苍狼的电话，她问：“这次的目标酬金是1万吗？”
    撼天阙鼻子里嗤了一声，“不然？如果是刚刚出道上混的年轻菜鸟，三千加一顿吹捧就够买条命了。不过是死在街上比死在床上难看点罢了。”
    第一次扮妓女去钓鱼的姑娘无辜地回答，“可是有个男人给我4万，让我穿高跟鞋用鞭子抽他一顿。”
    听着免提通话的岁无偿石膏还没拆，当场就把中药喝进了鼻子里。
    3.
    平心而论，一个女孩子长到二十岁左右，身高其实还是有那么一咪咪的上升空间的。可是就算不计上那薛定谔的一咪咪，苍狼穿上平底靴的高度也足以让大部分普通成年男人呼吸困难自觉站远了。也只有跟她血脉同源的魁梧得像头老虎那样的撼天阙站旁边时，还能给她营造出几分小鸟依人的错觉。
    而这个错觉，苍狼纤瘦清秀的外形绝对有9分的功劳。
    撼天阙只给她解了狗链，调松了搭扣，并没有把项圈解下来。配上专门买来的性感服饰和淡妆，怎么看都——不，搞不好就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被特殊爱好的家伙瞄上。
    ——现在这都什么人啊。撼天阙心中叹息。一点儿也没有因此反省过自己仍拴在苍狼脖子上的项圈。
    在接到那个电话之后，岁无偿和叉猡还有两个年长的老保镖就坐不住了，恨不得抛头颅洒热血地把他们纯洁无辜的小姐从变态手里搭救出来。
    撼天阙在无语过后却是大大方方地嘲笑了他们一顿，指示，给那个傻瓜留张假名片说下次联系，计划照旧。
    后来那目标当然还是被弄死了。场面还不算难看。雇主给了那根连着生殖系统一起卸下来的丁日很高的评价。然后在电话那边哭着说要把它煮了去喂女儿养的狗。
    买家的爱恨情仇和采购的何关呢，反正货银两讫，这事儿就算结了。
    在又干了几票，自认为锻炼了苍狼的一点基本的业务能力之后，撼天阙宣布玩票结束，他前段时间联系的老仇人和老伙伴都已经就位，真正的战争要开始了。
    就像差点成功把苍狼麻翻了送到某些大人物床上的貂玉青一样。仇人和伙伴这种字眼，在时间的发酵效应下总是很容易交换定义。你过去的老伙伴可能已经不再是伙伴，过去的老仇人可能也不再是仇人。
    在那几次“锻炼”之后，撼天阙就再也没有把苍狼天天拴在方向盘上，但项圈依旧扣着，宣示她的隶属所在。搞笑的是本来口花花地拿着枪来顶她的胸的业余保安们竟然还是因为这个项圈才自觉回归工作岗位放她进堂口的，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凑近了之后看清了苍狼那双标志性的蓝眼。天知道。
    进了堂口之后她第一个看见的就是撼天阙，倒不是因为熟悉，主要是因为他实在太显眼了——从座位，到气势，到身材，到相貌，存在感鲜明厚重得将周围的那些手下几百几千友的堂口老大都衬得像龙套纸片一样单薄虚弱。
    就像某些人在夜总会外面大街十几二十个妓女中一眼挑出苍狼给她塞了四万块一样——这比喻有点低级，不过有时候，某些特质就是这样偏心得不讲道理。
    苍狼不止一次听撼天阙说什么两个女人等于一千只鸭子。并以此为由经常恐吓着说他应该把她的项圈再扣回到最紧的那一环。且不说他实行这一威胁的可能性是多少。就她现场看到的，堂口里有资格开口说话的只有撼天阙和另外三个堂口老大。可这四个男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吵起来，也已经有几千只鸭子的音量和频率了。
    ‘男人，啧。’
    她在屏风后面悄悄撇了下嘴。这样的动作以她过去二十年的教养本来是绝对不会做的，可是她本来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做的事情做得多了，也不差这点了。
    撼天阙最后挥门而出的时候，第一个看见的也正是抱着双手站在屏风后面的苍狼。年轻女人某方面的阅历被点亮后，越来越有外貌自觉的站姿优雅而初具魅力。
    “走了。”他只是拧了一下眉，甩身就走，没有追究她自作主张从据点跟到这里的事情。
    这像是一个小小的，关于脖子上那个项圈的松紧度的胜利，但苍狼不动声色，跟在男人身后一路离开，并很有自觉地坐到司机位上——作为一个至今没有驾照，上手就是悍马的女司机，她现在的驾驶时间以及路况处理经验真应该感谢撼天阙不分日夜地把她拴在车上的那几个月。
    “你谈崩了。”在后面车辆追来的子弹把后视镜射爆时，苍狼下了一个显而易见结论。
    “废话。”撼天阙从后座拖出器械箱，组装起那些枪油味清新刺鼻的可爱大家伙，露出一个像是野兽又像暴君的，狂傲而残忍的笑容。“不过是一群贪婪无知的野狗，说不通也是意料中事，这苗疆再过三十年，也还是火力说话算数。”
    “我想学。”苍狼说。
    “哼？”撼天阙探出车窗给后面送了一发RPG，漫不经心地给了一个鼻音，“如果你想听我说得婉转点儿，那就是，你跟除开枪之外一点儿脑子都没有废物逃了大半年，但凡有丁点而那方面的潜质，也早该显现出来了。”
    放空器械箱里的所有弹药，把后面尾巴甩掉之后。苍狼把车停在路边，看着下车的撼天阙。
    “求你教我。”她再次说道。
    撼天阙转身，看着她。昏暗的天色下，两双除开色度之外同样湛蓝莹亮的眼睛对视着。
    撼天阙一巴掌把苍狼锢得摔出车门。
    “你以为自己的哀求有值得令人注意的价值？看来是最近的日子让你忘了一件事，你不过是我的狗，永远都是。”撼天阙拽起苍狼的头发，顶着她渗血的脸颊，恶狠狠地说道。
    沉重的力道令苍狼的视线一度天旋地转，之后发根剧烈的疼痛又激她清醒，撼天阙英俊但神色更是残暴癫狂的面孔就与她紧紧相贴，足以令任何人感到恐怖和窒息。苍狼急促地恐惧地在那双满布血丝的狼眼瞪视下喘息着，透不过气来。
    “狗永远是狗。”撼天阙像扔一块木头一样把苍狼甩开，纤瘦高挑的女人肢体在他手里也不比一只木偶更重，轻松就被扔到了马路的另一边发出了沉重的落地声。
    撼天阙独自一人开车回到了据点，面对那几个没脑子的保镖质问照例又是全部干脆冷笑一声全打折到床上不提。
    但是到凌晨，在女人身上发泄完大半精力之后回来依然没有睡意，那股说不明白的烦躁又逼得他不得不起床，在车库里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因为那个颢穹强逼希妲才会降生人世的小丫头？怎么可能，他不过是在因为那些泥鸡瓦狗般的手下败将不过几十年就好了伤疤忘了疼，竟敢对他发出异议大讲条件感到不快罢了。
    不知道想到什么出了神，撼天阙心中一跳反射性地往前一倒时一股尖锐的疼痛已经像毒蛇一样钻入了他的腰后。
    怎么会，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心中半惊半疑，但还不至于猜不出背后的是谁。更不至于因为这点突然袭击就无力反击，登时抓住从前腹穿出的铁钎稳住想将他伤口撕裂的去势，向后重重就是一脚。
    女人的闷哼声和肉体砸中车门的重响同时发出。
    撼天阙没有乘胜追击，而是颇有点兴味地看着正插在自己肚子里的铁钎。一方面是没想到即使一路逃亡也都一直被紧紧保护在中间的小金丝雀反倒做到那群四肢还算发达的保镖都没做到的事情，另一方面是因为他对自己那一脚心里有数，就算是一个壮汉全吃这一脚，多半也要去医院挂个肠胃破裂了。
    跟着，他就看到将车门都撞出凹坑的女人慢悠悠地爬了起来。
    苍狼把散乱的头发拨到脑后，吐掉嘴里的血沫，脱掉外套卷在手上一拳击碎车玻璃，捡起最大的一块用衣袖卷起抓在手上，跟他同样蓝色的眼睛里……也是和他同样的痛苦悔恨到极致后的癫狂无畏。
    “有意思，哈，颢穹的女儿还是有继承到他的一点东西，有意思。”撼天阙大笑起来，反手扯出铁钎，甩了甩上面的血，在地上洒出长长的红点子，“来吧！证明你还有价值！”
    苍狼如言而行。
    -TBC-

頂端

yekong

級別: 騎士

作者資料
發送短消息
加為好友

鮮花(11)

1樓發表於: 2018-04-26 13:1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中）
    4.
    有时候，即使是看上去很正常的故事开头，也会非常突兀地出现一个令人无法理解的发展。
    “你说的，保不住了是什么意思？”撼天阙坐在他这辈子也没有进过几次的公立医院办公室里，用一种近乎茫然的语气，问出了一个从各种意义上来理解都非常荒谬的问题。
    “就是那个意思，”戴着口罩的中年女医生用一种再平常不过的语气说道，从放下病历双手交握的动作来看，她似乎是有在试图表现一点遗憾和凝重。但只要观察到她下意识地从面前的男人身上移开，落到满桌的检查报告单上的焦虑眼神，任何一个对于心理学有点了解的人都该知道——想对一件你早已司空见惯的事情，表现出你依然未感觉麻木到底是一件多麻烦的事情。“从超声检查看，已经有三个月了，现在还可以看到胎儿的心跳，但是因为……嗯，外伤和腹部的重击，里面已经有出血的征兆。”
    “我把她送进医院的时候可没有看见下面有流血。”撼天阙的眉头拧得死紧。
    “有时候里面的出血不一定会立刻流到外面，也可能停留在腹腔和子宫没。”医生拿起了笔，在手心敲了敲，“我们的建议是，如果没有其他的情况，我们可以立刻按照安胎止血去处理。但是孤鸣小姐四肢肋骨有多处骨折，具体情况还要拍片才能清楚——如果不是因为今天有一起特大车祸，X光室一直满员到现在，坐这儿跟您谈话的应该直接就是外科医生而不是妇科医生了。”
    撼天阙弹出一根烟，手揣进口袋又突然反应过来，干脆把还没点着的烟从嘴边拿下来扔进了垃圾桶。
    “现在我们需要跟您说清楚情况，如果是按我们医院的建议，大人比胎儿重要……”
    “就这么办吧。”撼天阙说。
    “您的意思是？”
    “拍片，手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了就没了。”撼天阙。
    医生看上去松了口气，“这样，在手术处置之前，我们还需要一些家属签字。您跟她是什么关系，丈夫还是…？”
    撼天阙抽了抽嘴角，有些艰难地吐出一句话，“她是我侄女。”
    “那……她的丈夫呢？”医生的眼神又焦虑了起来。
    “鬼知道。”
    不怪他骂人，这事儿还真是只有鬼才知道。
    带着肚子上那个随便塞起来的洞搞定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之后，撼天阙坐到手术室外边儿，叼着烟，旁边七零八落地躺着那几个勉强跟进医院之后，被突如其来的医疗报告砸得热血上头又一次被他揍得动弹不得还在互相嘴炮的废柴保镖。
    他给他们那个无脑的评价还真是没错，保护人跑路近半年，怀孕三个月，没有一个人知道他那个空降的便宜侄女婿是谁。
    这事儿怎么能这么蛋疼。
    不过从他们参杂在谩骂和诅咒里七零八落的线索，撼天阙还是筛查出了一点有价值的东西。
    三个月，那是他刚刚被从重刑犯监狱里劫出来的时候，但是排除他自己之后——当然不可能是他，一个男人不可能连这点儿数都没有——那段时间里可能出事就其实只有一个嫌疑人了。
    貂玉青。
    他的好侄女的青梅竹马。
    ——有一个坏消息，你那个青梅竹马在把你麻翻的时候可能是自己，也可能是让别人搞大了你的肚子。
    ——也有一个好消息，那个野种现在已经没了。
    撼天阙烦躁地用手指往后梳了一把棕灰斑驳的头发，没成想掉下了好几块疏松的血痂，他自嘲地啧了一声，把手放了下来。
    其实，要不是那个三个月的玩意儿，他把苍狼打进医院这种情况真不是个事儿(说得好像他肚子上那个前后透光的窟窿就不用做手术似的），但是出了这么一个意外，事情似乎突然间变得复杂了起来。
    他依然恨苗疆，也依然恨姓孤鸣的所有人，理所当然没有必要为弄没了一个带着一半孤鸣家血统的野种感到愧疚。就苍狼这三个月来没心没肺到处蹦跶的表现，她怕是连自己三个月之前真正出了什么事都不知道。
    你会为自己付出过所有心血的玩意儿痛苦癫狂，哪怕它只是一条狗。但你不会为自己从来没有付出过关注的东西伤心，哪怕他是你的血亲……人这东西就是如此。
    就是这样，他才懒得掩饰太平，要恨他就恨吧。那本来就是他应得的。
    也是她应得的。
    要怪就怪……孤鸣这个姓欠我太多。
    5.
    苍狼醒来之后，对着手里的检查单确实也是一脸荒谬，用一种跟撼天阙同步率高到不行的茫然语气，问道：
    “没有了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时候有的这个东西？
    它……这种东西在我身体里这么久，我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为什么？
    可惜能回答她所有问题的貂玉青是早就凉了。事到如今也不可能再去找医院从医疗垃圾袋里把那……东西再弄回来提取DNA。
    即使可以这么做，她也无法确定自己在那种情况下会是什么心情。崩溃？痛苦？恐惧？
    没有一个女人会对这种事情无动于衷。可是它来得太过突然又走得太快，完全没有过存在感，以至于她连怨恨都不知该把目标投向哪方。
    撼天阙？可是如果没有一遭，她还能把它生下来不成？这个可能，只要稍微想象一下，她就恐慌恶心到浑身发抖。
    貂玉青？她从小到大的好朋友，背叛后对她刺得最深的一刀，还可能是……
    但你能对一个死人做什么。
    忘了它，把这件事情就当作没有发生过，这就是她最应该做，也是唯一能做到的事情。
    ……但她怎么能做到。
    .
    后来，至少，从其他人由小心翼翼慢慢变得越来越自然的言行来看，她至少看上去是有在恢复了。
    撼天阙在坦然地把一扎检查报告单扔给她自己看之后。自己也在去倒水时被发现他外套下全是血的护工拉去做了加急检查，又直接被推进了手术室，两个人再在同一个病房里清醒碰面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的时候了。
    叉猡和岁无偿拖来了冽风涛，三个人直直坐在中间像人体屏风一样死死挡着从撼天阙那面可以看到她的所有视角，就像他是美杜莎还是什么能用视线杀人的毒蛇猛兽似的。
    从他们脸上的青紫颜色分布来看，即使是躺在病床上，撼天阙下手也同样重到不讲道理。
    三个不分男女都是一副僵硬戒备表情的保镖就这么端来医护凳，就直挺挺排排坐在病床过道中间。
    他们并非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毫无意义，也没有道理，但是……也许他们就是必须去做点什么，否则再束手无策无事可做下去，他们恐怕会被失职和焦虑逼到对自己开枪谢罪。
    “看你们那个样子，真是无能又愚蠢。”撼天阙。
    “闭嘴！如果不是因为你，小姐怎么，怎么会……”叉猡说着说着眼睛红了起来。
    “这与我有何关系，”撼天阙冷笑，“难道还是我隔空弄出来的不成？”
    “你居然还能说出这种话。如果不是小姐还需要你的名声，今天就是你的忌日！”叉猡出离愤怒地转过身，瞪着他。
    “你们嘴里除开如果之外，还有什么？”撼天阙咔嚓地咬了一口苹果，“头脑，没有。名声，没有。保护她的能力，没有。如果这种东西要是有意义，世间上根本没有苍越孤鸣这个人。”
    叉猡跳了起来，双手同时提起了凳腿，岁无偿和冽风涛几乎是同时架住了她，“这是医院！小姐还在旁边，别乱来！”
    好一阵兵荒马乱。
    叉猡被闻讯赶来的慕云追逸和司空知命拉出去时还在不甘地骂道，“混蛋！那是我们买给小姐的苹果，你把它放下！”
    *咔嚓*
    众人回头。
    “还挺甜的。”苍狼手里拿着啃了一口的苹果，笑着说道。眼里有些湿润。
    撼天阙哼了一声。
    “是我给他的。”苍狼解释道。
    “您……好好休息。”冽风涛拍了拍扭过头去使劲睁大眼睛的岁无偿肩膀，“我们不吵您了。”
    “谢谢。”苍狼重复了一句，擦了下眼睛，“真的，没关系，我明白你们的心情。”
    两人一时沉默，向她狼狈地点过头后退出病房。
    那些吵吵嚷嚷的小角色都出去之后，撼天阙扔掉果核，往下一躺，闭目养神。
    他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要考虑。
    比如说现在的形势，比如说在他们两个住院的这段时间那些没人带头不成大器的混混的动向应该如何控制，比如说一直躲在孤鸣集团的反水者们背后的那个操盘手……还有，除开苍狼之外，另外2个姓孤鸣的人到底生死何处。
    这些问题从他跟那些据说一手策划了对颢穹孤鸣的刺杀的废物对上之后就一直困扰着他。
    固然，对其他人来说，即使只是孤鸣集团混黑道的那一半势力也算得上庞然大物(白道的那一半还在根据各自的屁股和股份拿着文件和天知道哪里来的遗嘱吵个没完呢)，但是对于三十年前亲自一手奠定孤鸣集团在黑道的统治地位的撼天阙来说，那些像野狗一样逐食而行的老混混真如土鸡瓦狗，要从投胎开始教他们混黑道轻而易举。即使他现在手下带的那些也同样是些不堪早就的手下败将，那也只是时间问题。
    问题就在于，虽然颢穹也同样只是个不值一提的东西，但这个二弟好歹还是一条卑劣狡猾到能配合他们的父亲把他陷进监狱的毒蛇。那些废物，当真有本事如此干脆利落地把他刺杀于大庭广众之下。
    撼天阙手指下意识地摸向裤袋，里头空荡荡。
    他忍不住皱起眉，坐了起来。
    “戒烟吧。”苍狼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银烟盒，冲他晃了晃，几支烟在里面发出空荡荡的碰撞声。
    “多话。”撼天阙瞟了她一眼。但并没有伸手去把那个银烟盒拿回来。
    这是他们进医院到现在对对方说的第一句话。
    “吸烟有害健康，电视说的。”苍狼又对他说。
    “电视有跟你说张学良为什么能活到90来岁吗。”撼天阙没好气地说。
    苍狼又笑。
    这个笑和之前的不同，她低着头，冬天的阳光照在她线条姣好的侧脸上，像个安静无知的小女孩儿，又像个沉默成熟的年轻女人，气息轻得像安静流转的湖水。
    只是那轮廓太深刻了些，不太像她温婉的母亲。
    但后来撼天阙也没有把那个烟盒跟她要回来。

-TBC-

頂端

yekong

級別: 騎士

作者資料
發送短消息
加為好友

鮮花(11)

2樓發表於: 2018-04-26 13:1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對不起!您沒有登錄,請先登錄論壇.

頂端

yekong

級別: 騎士

作者資料
發送短消息
加為好友

鮮花(11)

3樓發表於: 2018-04-26 13:1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3.
    苍狼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她的小时候。
    在梦里意识到自己在做梦是一种不常见的体验，通常在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之后，人们便会迅速被从梦中扯出。她这个梦却没有。
    她的意识跟随着梦里那个穿着毛绒绒的冬衣的小女孩，她正在打开家里的大门，让门外满头雪花的男孩进来。
    男孩怀里抱着厚厚一套的加菲猫DVD全集。那是貂玉青。
    现在已经像是死去很久的貂玉青。
    那时还是九岁的她并没有想到一个十岁的小男孩要怎么一个人从苗疆边城跑到苗北的问题，只是为将近两年未见的好朋友突然出现在家门前感到高兴。
    其实她那个时候已经认识了新的朋友，也没有那么喜欢加菲猫了，小孩子便是如此，没有什么天长地久。但是从还是流口水的奶孩时就是她玩伴的貂玉青地位理所当然跟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看着两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小孩说着早已消失在自己记忆角落里的悄悄话的心情，既是沉重，又是怀念。
    某个时刻，她突然察觉到什么似的转过身去，竞日孤鸣正在他们背后，像她一样一语不发地看着他们。
    那个时候他还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文弱而俊美，肤色总是带着点苍白。和他们家里其他人充满北方特性的强健体质完全不一样。
    他的喜好和工作也和他们的家族传统完全不一样。竞日孤鸣几乎完全过的就一个充满生活情趣的隐居学者的生活。他喜欢读书，也喜欢为她读书，喜欢下棋，喜欢和他们的女管家一起布置花园。
    在身材还允许时，他喜欢把她抱上膝头，给她讲荒谬又离奇的冒险故事。其中有些是出自十九世纪那些黄金时代的剧作家们的奇怪作品。但更多的还是对她那个从来闲不住的小叔叔千雪孤鸣的事迹编排和夸张。
    那天他就是这么微笑着看他们玩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才差人把貂玉青送回边城。晚上，他就作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对她说。
    “小苍狼有了好朋友，就不需要祖叔父了。”
    其实怎么会呢。
    苍狼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但在她心里，几乎是一手抚养她长大的竞日孤鸣，一直有着不下于任何人的地位。他既像是她的父亲，又像是她的母亲。读书做人，衣食住行，她如今的一切的根底，几乎都脱不出他的影响。
    但仔细想来，影响在沉重有力到一定程度之后，又与操控何异。
    “唉，那就一言为定，我的小苍狼，在你可怜老朽的祖叔父讲完他的故事之前，你可万万不能喜欢上其他人。”
    清朗而文雅的年轻男声，说出逗弄孩子的种种笑语，既似是而非，又像已经在她记忆里重复过很多遍，很多遍。
    .
    用一句老套的话来说。
    苍狼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是一片熟悉的天花板。
    这是她在竞日孤鸣家的卧室，从八岁到十八岁，横贯了半个人生，但是从上寄宿高中开始，她就很少在这里长住了。
    “小苍狼，好久不见。”
    从床头传来的，既清朗又文雅的男声令她登时就浑身僵硬起来。
    “真是令人伤心啊，听闻苗疆这边的消息，祖叔父专程从外国赶回来，怎料遇上的是他可爱的侄孙女这样防备陌生的眼神。”
    苍狼抬起自己的双手，端详那被修剪得圆润整洁的十指，上面没有一丝血污，她颤抖起来。
    “唉，其实也不怪你，可怜的小苍狼，是我来迟了。”竞日孤鸣拿着一本书走过来，坐在床边，目光柔柔地看着她。虽然已年近四十，他的容貌和声音却依旧拥有着不可思议的年轻和干净，依然跟苍狼上次看到他时一模一样。和头发已经灰红斑驳的撼天阙相比，时光对他无比宽容。
    但这分明丝毫没有变化的面貌，现在却给苍狼感觉无比陌生。
    她几乎是神经质地躲开了他意图为她拨开额上发丝的手。
    竞日孤鸣养尊处优的白皙十指有些尴尬地在空中停留了一下，随后他叹息，“你真的受委屈了。算了，睡吧，当你醒来，一切都会结束。我已经把股份转到你的名下，现在你已经是孤鸣集团最大的股东，什么都不用想，祖叔父会永远站在你身后。”
    ……不，那是什么意思？！其他人呢？那些人呢！
    她奋力地想要坐起来，质问这一切，但是还不等她绷紧全身。竞日孤鸣已经按上了一个连接着她手背上输液管的按钮。软麻和昏沉迅速而凶猛地袭来，她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扔回了漆黑一片的梦里。
    4.
    和外界认知不同，化身为业界最年轻号称得手后至少可以免奋斗四十年的女CEO的苍越孤鸣，在登上报纸全页一个月后，才被她的监护人允许有限度地出现在公众视界中。
    在竞日孤鸣娓娓动听的讲述里，她经历了一个惊险可怕到如同现代传奇一般，充满黑帮动作成分的冒险故事。故事的设计者是颢穹孤鸣，一个为了女儿不惜洪水滔天的父亲。
    经此一役，原来集团里心思各异上蹿下跳过的大小股东们被吞并的吞并，剔除的剔除。如同丑陋的老疤一般褪之不去的大小黑帮势力也在互相征伐中伤筋动骨，被黄雀在后的国家暴力机关一扫而尽，再也不成气候。
    关于那些，苍狼既没有反驳，也没有和他深谈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任何事情的兴趣。
    竞日孤鸣心情并不是很好，但是她毕竟不再拒绝他的身体接触了。
    像是某种执念一样，他在开车前把她那些不太听话的深紫色碎发整齐地别到耳后。
    也许该给小苍狼一支簪子，她适合那样的打扮。再在上面雕只兔子，缀两条耳朵似的毛球。他想着，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提起。
    苍狼想的是和她身边的男人完全不同的事。
    红彤彤的，艳丽到发悚的，在深冬中弥漫热气却冷却得无比迅速的血在她记忆里一帧一帧的回放着。
    混战中从高处飞来的子弹，第一枪的目标是她，被撼天阙预知般的野性本能提前将她拽开，只擦伤了她的肩膀。第二枪时他把她扔进车里，从另一个方向的子弹准确无误地击穿了他的心脏。巨大的动力将他半个胸腔掏成碎肉后去势不减，呼啸着击爆了她旁边的防弹玻璃。
    这不是应该在黑帮火拼里应该出现的火力，撼天阙在倒下前似乎还想回头去看自己的背后。被碎肉和内脏浇得满脸满身的苍狼从巨大的震爆中恢复视力和意识之后，她下意识接进怀里的那具曾经魁梧火热得像野兽一样的躯体，和平时相比，已经失去了至少三分之一的重量和所有的温度。
    他英俊嚣狂的头颅上，血液和灰红的发丝一起凝结成黑腻腻脏乎乎的硬块。
    她忍不住用同样粘满血痂的手指去梳理那些黏结的血块。
    从记忆中回到现实时，她也正在无意识地用手指梳着自己的头发，把竞日孤鸣别到她耳后的头发又都拨了出来。
    车平稳地停在一座看不到围墙边沿的广阔建筑前。那从铁门的油漆到墙壁的瓷砖再到铺路的大理石都像是同一个模样的纯白令她忍不住地感觉就是一阵反胃和恶心。
    但她反应出奇迅速地忍住了，没有在竞日孤鸣面前露出任何端倪。
    “千雪叔叔就在这里吗？”她皱着眉问，那质问的压迫语气无意识地在向某个人靠拢。
    “是。”那陌生的语气令竞日孤鸣顿时失去了不少作戏的兴致，“小千雪从攀岩者救助协会那里转过来之后，就一直在这里住院，缺周医师是国际上最有名的神经外科专家。”
    “那我们进去吧。”苍狼深吸一口气。
    发生了那么多事，从任由摆布，到无能为力，到又一次的无能为力。
    她前所未有的意识到，她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人，除此之外，其他都可以暂时……
    即使有些时候，暂时会变成永远。
    在走进地门疗养院之前，她恍惚间下意识地回了一下头，停在大门外的车门上似乎半靠着一个红色衣服，灰红色头发的男人。她看不清的他的身体是否有残缺，但是即使那个挥之不去的红色噩梦里的撼天阙，给她的记忆也并非是恶心和恐惧，而是深切到只能在骨髓里凝固的无声和悲伤。
    她悄悄地向他挥了挥手，和竞日孤鸣走进了那扇白色的铁门。

-END-

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