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10.12 <日月> 蓮心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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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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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7)

樓主發表於: 2014-10-12 17:37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10.12 <日月> 蓮心苦

管理提醒︰本帖被妃茗從布布文學移動到本區(2015-01-07)

無慾之人，脫俗還真。百年之身，千年紅塵。

素還真記下了這一句，銘心刻骨。自從與談無慾彼此再見伊始，他發現自己總會在神思游離間、渾然無覺的又思及這短短十六字。

曾經日月同天，互為表裡的爭輝已是太過久遠前的記憶；而再往後，是親見銀蟾墜地，目睹月才子掙不過我執心魔終至落魄潦倒坎坷遁隱。
此後歲月悠悠，談無慾聲息杳然，只偶然於白蓮淺眠夢迴之際緩步掠過心河，素還真終究不免一嘆，原來自己從未理解過自己的師弟。

半斗坪百年同修，素還真一直以為他與談無慾知己知彼正如日月相生。喜怒哀樂貪嗔癡，只需眼波交錯便能抵過萬語千言。所以，在終於整衣冠、入紅塵的那一天，素還真逕自的決定了彼此稱號。

「日才子，月才子。」

當年的談無慾未置可否，僅輕輕哼聲帶過；而素還真更是回頭即忘，一併也忘記了這個師弟天生性格裡的剛烈好勝。
此後文武貫與風雲錄的天下第一之爭，日月才子互為表裡智鬥毆陽上智，原本無論排出怎樣的計謀，再深沉再艱難，談無慾總是甚少二話的輔助配合；即便偶有齟齬，或因歧見或因素還真一時興起的捉弄，導致談無慾大發脾氣、卻苦了素還真自己必須放下身段求和糾纏，他心上卻總是一片清明的知道談無慾再怎麼怒上眉梢，那份脾氣都會過去，而只要過去那便過去了。

故而他亦樂此不疲，總是不厭其煩地去擾去逗，倆人最終再言歸於好。

然後，有了那麼一天，談無慾如是說。
他說，我總會證明談無慾不在素還真之下。

時值日月才子的生死局、由文武貫與風雲錄互爭顏色，讓紅塵江湖一片滾沸翻騰之際。師兄弟倆竊得浮生半日閒，正在玉波池畔飲茶聽雨。
素還真記得自己低下頭，只望著滿池白蓮但笑不語。

他想，他簡直記不清他的二師弟叨著念頭多少年了。而他從不以為談無慾信誓旦旦的宣言裡有幾分是真心實意的決絕。
於是良久，素還真方擱下茶盞，溫言回應：「談無慾從未落在素還真下風。」

「是。但並駕齊驅亦毫無意義。」談無慾斷然道：「若無超越，萬事徒勞。」

素還真聞言抬頭。
他看見對方深邃凝鍊的眼眸裡，乘載著一片令人動容的堅定與純粹。

「月才子看高素某了。」白蓮半點不惱，不急不緩的淺嚐香茗，只道：「劣者何其有幸能成為師弟你眉下心上、意欲超越的目標。」

當時他們初入紅塵，驟嚐成名滋味，意氣風發、睥睨萬千。素還真只將談無慾的挑戰視為同門之間小小的意氣之爭，不曾真正上心。故此，他也忽略了在這些瑣碎的意氣後頭，談無慾是怎樣的心情。

是苦是恨，是挑戰或怨懟？他不知道，更不曾想過他應該要知道。
因此這段對話又是再一次地由談無慾以冷哼作結。

然後光陰荏苒，世事推移。素還真不知道他和談無慾倆人終究是誰改變了。又或者他們一如既往，只是隨著紅塵血路的洗滌而在彼此面前原形畢露，終至水火不容。
從細微的爭執與互不配合伊始，直到末了失落了舊日情分後劍拔弩張。只是素還真縱有通天之能，也未曾逆料原本造得江湖風起雲湧的同天日月，竟是以日才子的扶搖直上與月才子的直墜塵埃為終曲。

驀然回首，談無慾的狂狷率真不再，素還真亦滿身塵埃。

往後的路十分漫長。俗世間的江湖風雨、故人來去，讓素還真再無心力思索他與談無慾為何讓彼此的關係行至膏肓。
而失落了日月同天，江湖上的佳話卻也從未寂寞。刀狂劍癡、羅網乾坤、雲度梵天、笑傲紅塵。世事本然，江山代有才人出，傳說總是一個又一個，永遠令人目不暇給。於是淹沒在紅塵浪滔中的月才子最終如何了，已經鮮少有人記得。

只有素還真，還會偶然想起曾經執著與自己並行、緊緊相隨身側的一抹皎然月色。談無慾的身影就像浮光掠影，輕淺的在記憶常行中一閃而逝，留給素還真滿腹惆悵。也僅有這些時候他會淡淡追悔，悔於當時未曾及時駐足，縱然無法阻止談無慾偏執入魔，至少多些表情達意。哪怕解不開心結，或許，也勝過任由仇恨與遺憾永遠在彼此的關係間紮根、再無轉圜。

幸是歲月垂憐，他們終於相逢彼此。
白蓮記得，那一見喚醒了他沉寂百年的情感，湧上心口眉間。
素還真亦驚覺，其實他從未或望曾經。

無慾之人，脫俗還真。百年之身，千年紅塵。
日才子細觀一蓮托生品，視線落在這十六字上頭，竟是久久不能自己。

月本多姿，陰晴盈虧朝夕不同；素還真再次慨然感嘆早年的自己何等托大，竟以為他能夠懂得。
他曾以為他足夠了解同修多年的師弟談無慾，也一廂情願的以為對方應該懂得自己。於是這一來一往的偏頗自負造就了彼此的錯過，再回首已百年身。

「脫俗還真。」素還真嘆然一笑，抬眼看著面前初現本來面目的故人：「此句敢情好。」
「再如何，恐也不及師兄你當年的談悟紅塵慾，素觀江湖真。」談無慾淡然垂睫。

哈。素還真將回應盡付一笑。
然而談無慾未曾悟出紅塵之慾，素還真亦不見江湖之真。

釋然慨然，既悲又喜。他們終究回到原點。

滄桑盡處，他們失而復得。

素還真再看，見了談無慾唇邊與自己相似，那不明不暗的一抹笑痕。

「你怎麼又來了？」

談無慾的聲音喚回了兀自沉思的素還真，那語氣毋寧說是責難，更形似莫可奈何。

「嗳，無慾天風光秀麗，素某特地前來與道友你一賞落日。」素還真並未承認自己是在心憂之際而不覺間信步前來，只作閒適悠然狀，自動自發地走到無慾天之主身旁落坐：「倦鳥歸巢之景每每讓人倍增感思，這番閒情自然要好好與師弟你共話分享。」
「素賢人若是困倦，談無慾遣人讓屈世途走一遭接你歸巢便是。恕無慾天夜不留外客。」
「道友你這番奚落真是生份的令我心痛。素某從未想過自己竟也名列無慾天外客之流。」輕笑著貧嘴回敬，素還真接著目標一轉，自然而然地便伸手取過桌面上一精巧猶帶微溫的青瓷小盅，揭蓋而起：「再說，時令正好。吾可不曾忘記不久前從琉璃仙境送過來的大批蓮子……算算日子，它們也差不多要佐著冰糖成為桌上佳餚了。素某當不能辜負師弟你的精心傑作，特地來一飽口福。」
「那麼你要失望了素還真。」談無慾聽得一番瞎扯胡說也不見著惱，只淡淡然道：「無慾天向來由冷水心負責炊膳，吾只負責出一張享福的嘴。畢竟談無慾不若素賢人你這般百藝皆精，上可通天文地理，下可解灶庖諸事。」
「失望沒有，只有期待。素某向來知道師弟你深藏不露，倒是很願意花下耐心等待脫俗下子一展廚藝的那天。眼下，就讓吾無賴一回，蹭冷水心手藝一個方便。」
「哼，你素還真要真是第一次無賴，那慕少艾可就天真無邪了。」

閒話到此，談無慾也不再唇槍舌劍的回敬自家師兄。覷了一眼見素還真揭了盅卻未真正動手就口，明白他這是顧著賓主有別的禮數，便自顧取了杓匙將已擱至微冷的甜湯送入嘴裡。
素還真跟著談無慾動作，見主人動手喝湯後才跟著品嘗。冷水心的手藝甚佳，湯水入口清田溫潤，蓮子香軟鬆脆；倒是蓮子未曾去心，一口咬下竟溢出清淡苦澀，令深知談無慾飲食習慣的素還真忍不住頓了頓，多看了談無慾一眼。

但這一眼卻只見對方神態如常，恍若不察。

「無慾，別吃了。這蓮子忘了去心。」素還真終究忍不住開口：「從前你的那一份，是替地把心挑出來過的。」

談無慾不嗜甜，卻也不喜苦澀。這是他自小到大都不曾更易過的習慣，素還真也一直記得。因此在倆人一度割袍斷義前，每一次的蓮子甜湯素還真總沒有忘記要替自己的師弟剔出蓮心。

談無慾聞言，抬頭看了素還真一眼。半晌，才道：「所以我從來不知道蓮心苦澀，甚至一度以為此物沒有心。但是如今，再明瞭不過。」

素還真聽之啞然。他不想談無慾答得乾脆，自己卻默然無語。

「偶然得知後，遂行恒河。」話畢，談無慾低下頭不再說話，只專心品嘗面前猶帶烹煮餘溫的甜品。

* 這篇文章的初稿是在八年前完成的。當時月才子復出未久，日月才子在檯面上叱吒風雲。不想歲月如梭，轉眼間他又退隱多年。將近十年以後整理文檔，卻對這篇尤其有感；於是整理修正了一下行文走筆，再重新放出來。這文明裡寫的是素還真心疼師弟，暗裡卻是下筆的我心疼素還真。儘管年輕時我真心不喜歡他，卻隨著年紀慢慢大了，逐漸懂了一點體諒。做領導者當真不容易，實在辛苦你了素賢人。

戀殤 12.10.2014

[ 此帖被戀殤在2014-11-24 10:47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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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i2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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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0)

1樓發表於: 2015-01-06 23:1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或許就是比較，才讓無慾一度對素還真無法諒解
但又看他為了江湖而又與素還真一起奔波，才覺得他總是默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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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雪玉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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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0)

2樓發表於: 2015-09-06 12:2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文章淡淡的，可最让我感动的是楼主最后那点小随笔~日才子扶摇直上月才子跌落云端，可是在这残酷的霹雳江湖中，没有人是赢家，日才子失去的比他能想象的还要多。无需品尝，我已知道莲心是世界最苦的东西。悲哉，月才子并不知道，幸哉，月才子最终知道了。
虽然日月同天过去很久了，可是能再看到日月才子相惜【相爱】还是很开心的

百世经纶为何涉尘？我哉。然“清香白莲”为何涉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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