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8.31 【殘翼之鷹X意琦行】紅梅有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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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37)

樓主發表於: 2012-08-31 11:15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8.31 【殘翼之鷹X意琦行】紅梅有信

序

那一夜只有凄冷的风，风声呜咽中红血点点，恍如飞雪。
在他之一生，见过许多次紅炉点雪终了时那翩然而落的血花，而那许多次中，还有人首飞离的场景，凄艳中又不失死亡来临时的骇然。
当头颅掉落尘埃中，他会特地看一眼那头颅上的表情。
人面临死亡的冰冷时，表情总是分外的丑陋，他于漫长的人生中已见过太多，每多见一次，便增添一分厌恶。
这一次却成了意外。
他留了那名青年的全尸，而后转身离去，义士之死总是份外慨然，便是连落泪也不显软弱，那划过苍白面容的泪，比雪还要净上两分。
这一次的紅炉点雪，成就的是义士，而非是他的绝代剑艺。

章一

有人生而不凡，有人贱如草芥，宿命便是如此而已。

意琦行老了。
人只有老时，才会回忆从前，意琦行在最近开始回忆从前。
人的一生因何而绚烂？
因为其一生所成就的功绩，在这方面意琦行无疑是傲视众人的，不是每个人都能被称为绝代剑宿，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创出紅炉点雪，更不是每个人都能将恶鬼们锁在禁地，用余生去悔恨在他剑下的饮败。
于他人的口中，意琦行的一生无疑是绚烂的，而且还会一直持续下去。
如冬雪寒梅般，傲视群芳。

白衣沽酒托腮问他，你觉得无聊吗？
这位雪衣的公子哥泡着牡丹花茶，毫不介意的喝着，顺便给他也泡了杯，问为何要喝，便说是美容养颜。
他又反问回白衣沽酒，你觉得你之一生无聊吗？
白衣沽酒把玩着他的白玉扇道，我这一生，这杀红的眼已然见过最为绝艳之光景，一生铭记，时时玩味，这一生都不会无聊。他展开扇子，遮住那堪称清丽的面容问，你呢？
在和意琦行这些年的交陪中，他深谙着意琦行的风格，想要有所获，必先予之。而意琦行对于这样的问题，保持着一定的兴趣，每一个绝代高人，都对人生、生命有着不可抗拒的解答欲。
意琦行挑眉说，你以为呢？
白衣沽酒放下自己的扇子说，无聊，你的一生再无聊不过。
意琦行真奇怪自己竟然没跟白衣沽酒打一架，他只是哼了一生，回到了自己的静修之所。
白衣沽酒却还嫌弃不足，千里传音的在耳边嘀咕。
若一个人不无聊，怎么会整日逼着退隐的人拿刀；若一个人不无聊，怎么会不错过每一次人头颅飞起的一刻；若一个人不无聊，又怎么会寂寞得一如你。
意琦行想，白衣沽酒你怎么敢……怎么敢……
这番话说的诛心，说的让他无可避让。

这世上最无聊的人，哪怕不是意琦行，那么意琦行也该是这世上第二无聊的人。
他追寻着剑气，去窥视着那些中了紅炉点雪之人，看他们在死亡逼近时会是什么模样。这世上的人多数都是平庸的，因而丑陋、因而肮脏，他们在死亡线上挣扎，将生命活得加倍的丑陋。
那种丑陋，在死亡的前一刻达到了极致。
有涕泪交加者，有咒天咒地者，人的五官在死亡扼住喉咙时达到了极限的扭曲。
哪怕红雪飞散的凄艳也压不住那让人作呕的丑陋。
而意琦行则无聊的验证了自己的结论，世上的人多数平庸，只有极少数清流。

一个人的一生要怎样行进着，才能有着意琦行这样的无聊与自负。
他须要天生卓尔不凡，于剑道有着常任所不能及的天资，意琦行的一生是自成也是天成。
他生命中的一切都推动着他成为武道七修的绝代剑宿，凡是不能挡他一剑者，皆不配称呼他的名字。
尘外孤标，意琦行。

章二

梦生于寤寐之间，诞于意识所不察之处。

在意琦行年轻时，他极少做梦。梦者，虚幻无依，他不屑这举手便能破去的迷障。他之一生，因自身的卓绝而果断决然，从不疑惑，从不止歇，梦便无所产生。
他只有老时才开始做些梦。

那些梦千奇百怪，然后在他醒来时俱成为虚无，他就是想破头，也回忆不起自己梦见了什么。
他却是想知道自己梦见什么的。
无聊的人，总是有大把的时间去了解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于是他就明白他梦见了什么。

他看见翩然红雪纷落，那红雪散于他的前方，红艳间微光闪烁，令人为之神醉。
然后他喉间一痛。
他低头，看到地上点点的血迹，他伸手抚上自己的颈项，在那里有一条红线，如今已经串成一线，紅炉点尽便是性命终时。
这是发生了什么？
意琦行疑惑之时，又听闻了阵阵鹰啼，他抬头，只见一只飞鹰自天空朝他俯冲而来，那飞鹰来势汹汹，转眼就要啄了过来。
他该一掌拍过去，可是梦中却没那么顺利，他的手沉重的仿佛坠了千斤，只能看着飞鹰逼近，近到眼前。
他于是闭眼，打算承受那即将加身的痛苦。
可是，他却又听到了海浪拍击着礁石的声音，随之是盈耳的鸣叫，翅膀鼓动之声。
睁开眼，他看到的是一片放阔的天空，天空旋着一群群的苍鹰，它们时而在云层中穿梭，时而迎浪而上。
他疑惑，这是何处，冥冥中有个声音告诉他，这里是鹰族的领地。
他还在疑惑，却感觉两肋下虎虎生风，他恍惚中感觉到，自己竟成了一只鹰。他鼓翅飞起，风托着他的双翼而起，他像离弦之箭一般飞出，直冲湛蓝天际。
飞同御剑飞行有何不同？御剑时他只是乘风，而飞时，他已经是风。

你喜悦过吗？
喜悦对鹰来说，便是在无际的天空中飞行，和同伴鸣叫相和，在俯冲时，同被风掀起的浪一搏，当穿过那层薄薄的水幕时，连翅膀沾的水珠从羽上滑落都能带来快乐。
你恨过吗？
恨便是，当海洋被血沾污，当群鹰一个个失力从空中落下砸在海中那刻，血液在心脏处喧嚣鼓动，几乎要撕裂胸膛喷涌而出的痛。恨就该是，看到火光自领地升起，妇孺哀吟，自己却只能在尘埃中挣扎之刻，躯体僵硬、每处毛孔都渗出冷汗的森寒。
喜与悲，爱与恨，两种回忆，两种情感一同在意琦行的梦中出现，撕扯着他的意识。
他忽然意识到，他此时是谁。
他不是意琦行，他是残翼之鹰。

吾胸中不平，无须向人倾吐。
只因这爱，无人能明；只因这恨，无人能知。
感同身受俱是废言，只有将这不平之血，付与皇天后土。

章三

他自梦中惊醒，汗湿重衣。
他低头，看到青色的月光落在他的枕边，炉中的香已然燃尽，只余下清冷的淡香弥漫在帷幔间。
他于是净了身躯，重新换过了衣裳，可是背上还是颤栗着，梦中的一切都是那么清晰，连青年的声音也是近在耳边。
这时，忽地一阵劲风闯进了卧室，他猛抬头，看到窗扉被风刮着来回摆动，发出吱呀的声音。窗台上，此刻停着一只鹰，金灿的眼眸盯视着他，然而他一眨眼，那鹰便来去无踪，仿佛只是他的幻觉。
或者说，他真的幻觉了。

之后，他重复的做着梦，同样的场景在他梦中回放着。
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梦中的海，梦中的悬崖，风托起双翅的轻快，和其他鹰一起在云中嬉戏的愉悦。
这些都是残翼之鹰的回忆，一丝一毫都不曾在记忆中褪去。
而最为清晰的还是鹰族覆灭时的血色，那血色鲜明的连沾上翅膀的稠度都那么真实，附着在指爪上久久无法去除。
那是意琦行今生都不曾沾染过的，绝代的剑宿又怎么会让自己这样狼狈。

每一次从梦中醒来，意琦行都会去沐浴，用冰冷的水擦洗着自己的身躯。
可是，梦中的血腥却是洗之不去，在他鼻翼间萦绕着。
偶尔也有风声在他耳边回想，他朝风声来源望去，总是能看到那双金灿的眼眸，犀利而又无情，然后在眨眼间消逝。
于是，他白日里，去了那日的湖畔边。距离那日，已经过了许许多多个昼夜，长久得让那里都生着芦草，他寻找着那块残翼之鹰靠过的石头，却只是让芦草不断的擦着他的衣袂，听见的也只有湖边风声和沙沙的衣服摩擦声。
而后，他又在岸边遇见了白衣沽酒。
白衣沽酒坐在他的画舫里，展着他的扇子，看见他便合扇笑道。
我以为自那日以后，你该是恼我，不会来了。
他哼了声道，在你眼中，我之一生当真无聊？
白衣沽酒却问他，你一生中，可曾悔过、恨过、爱过？若无，你这一生，究竟是为何而来，是为了绝代剑宿，还是为了意琦行？
他于是拂袖离去，却走的仓皇。

他不曾恨过，这一生无人可恨；他不曾爱过，这一生无人可爱。
也不曾悔过，哪怕此刻也不曾悔过。

那一夜，他卧在榻上，却是无梦。
但在寤寐之间，却觉得有风声时时徘徊于耳边，他想睁开眼，却是如何都无法。
他更情愿那鹰的怨灵用鹰爪撕裂自己的皮肉，然后啄咬啃噬他，也胜过那不曾停止的梦。
他更想逮住那鹰的怨灵，将一切问的分明。
若有怨，尽数倾吐。
若有恨，尽管寻来。
意琦行恶狠狠地想着。

章四

接连数日无梦，不但无梦，连耳边的风声也没了。
意琦行已经做好了承受一切的打算，却像是双拳打到了空处，那无从着力的感觉怪异莫名。
在这莫名之中，意琦行竟生出了一点怨。
为何不来，如果无怨无悔，那前些日子的梦中折磨又是为了什么。
他带着几日前都不曾有的愠怒来到了医楼楼主掌悬命的住处，只因收殓遗体的便是掌悬命。一见掌悬命，他便问，残翼之鹰的墓在哪里？
掌悬命觉得莫名，便问他，你是何人？与残翼是什么关系？
他答，我是紅炉点雪之人。
掌悬命让他气笑了，杀人凶手是哪来的颜面来寻残翼的墓。
他没理会掌悬命的问责，只是又重复了自己的问题，残翼之鹰的墓在何处？
他要在残翼之鹰的墓上问上一问，这些日子的梦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若是有怨有恨，他便一肩担起。
在掌悬命眼中，他却像个疯子，虽是仙风道骨的模样，所说的却荒谬至极。
对于他荒谬的要求，掌悬命纵死也不会答应他，而意琦行真的能以死相逼掌悬命吗？自然是不成的，他愠怒而来，却又带着更深两分的怨气离去。
事情便是如此荒谬，可是竟然发生在他的身上，难道是为了让他后悔不曾收回紅炉点雪？
他越是这样想着，便觉得怒意更炽。

然而，那夜他却又重新做了梦。
他这会是真的见到了那个叫作残翼的年轻人，他坐在生死无边的那株大树的枝头，目光望向向海扶摇，那里是他回不去的故乡。
画面久久地定格在这里，一直只是年轻人阴郁的脸。阳光照不去他脸上的阴霾，清风拂不掉他心内的尘埃，这便是残翼之鹰。他一天中，只短暂的和掌悬命交流着，然后便化鹰飞翔远方，苍茫大地在他的脚下，地上的人小得一如蝼蚁，可是这样的世间，他是无法找到鹰后的王嗣。
意琦行跟随在残翼的身后，看着他寻觅，看着他怨恨，看着他被记忆折磨。
残翼之鹰的过往在他面前一一展现，他心中却越发明了这些梦的意图。

这是想让他后悔。
意琦行简直想要冷笑。
意琦行的规则千年不改，一如渊岳，屹立不摇。
更何况，人已然死了，他便是悔了又有何用。

章五

自从意琦行明了这怨灵纠缠的意图后，那梦就同他打起了游击，时来时不来。
便是来时，也是乱七八糟的。

有时是飞鹰翱翔，有时是血色弥漫，有时是无尽的寻觅，有时竟是意琦行自己。
意琦行看着从前的自己，那时他须发还是乌黑，他畅游于四境，手中的长剑难逢敌手，他屹立于顶峰，笑傲众人，那是何等的风光。
意琦行看着自己的过去，全无激动，有些事情连他自己也记不得了，他经历的太多，却也经历过太多的一成不变，无论他同人以剑相搏多少次，最后的胜利也是不变的。
众人皆称他为绝代剑宿，极少人称呼他的名字。
关于他的梦，总是定格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域之中，意琦行有时会觉得恼怒。
仿佛又回到了被白衣沽酒吐槽的那时候。
剑界的顶峰，最后也不过是收获一场寂寞如雪落。

意琦行极少喝酒，可最近他还是喝了。
他酒量不深，于是一坛就可以撂倒他，他喝醉后，茫茫然晕在榻上，晃神时，看到青年站在自己床榻前。
青年问，你悔不悔。
他说，我不悔。
青年说，那我们继续耗着吧。
他简直气的要拿酒坛子砸这个狗屁肝胆之士，他喝骂道，你够了。
青年却笑了。
意琦行说，人之将死其言也真，你说怨不在我，那你为何纠缠！
青年收了笑容，他说，我无归处，我无言去九泉下见鹰后，只能在人间徘徊。我心怀怨恨，这轮回路上也没有我的位置。
残翼说完这些，身影便淡去了，意琦行找不着他，只能把酒坛子砸在空出，那坛子碎了一地，里头还余下的酒洒了出来，满室的酒香。
等他醉倒入梦，那残翼之鹰又在梦里现了身。
这次，他又陪着残翼之鹰飞了一遭苦境，自上睥睨这块土地，江山辽阔，青山如黛，身边的鹰啼嘹亮入耳。
残翼之鹰在他耳边道，这山河之壮丽，我竟是死后才知。意琦行只觉得风将他的衣袂吹得猎猎作响，眼前的场景像是第一次看见一般，江山在他的脚下徐徐展开，一如画作。
这梦罕见的不像是来讨债的。

自那以后，他就这样和无法轮回的残翼之鹰耗着，做着有时候讨债，有时候观光的梦，偶尔无梦，便是清风入幕。
人与鬼魂之间，格外的平等，一切的差距在生与死间被消弭，他不是绝代剑宿，他只是被一个怨魂讨债的意琦行。但紅炉点雪下亡魂无数，又何必单是残翼之鹰来找他。
这个答案便是残翼之鹰也无法回答。

残翼之鹰后来逮着他一日饮酒，又现了身。
意琦行见他，索性拨着酒坛说，我不会后悔的。
残翼之鹰说，我知道，一个倔老头子，一脚进棺材，你不坚持原则，你坚持什么。
他话说的极不客气，意琦行却奈何不了，一个已死的人，他不能再让他死上一次，于是他只能气鼓鼓地摔酒坛。
残翼之鹰又说，我不恨你，也不怨你，我也知道你是如何的一个人。

你只是一个人，平庸的一人。
固然修为登峰造极，固然令人瞻仰，可却也是平庸的一人。
不曾怨过、恨过、爱过，只收获一场寂寞雪落。
许多人为之奋斗、流血的事物，你不屑懂，却也无法懂。
意琦行的一生固然辉煌，却从未有一刻绚烂，那将感情、性命燃尽的绚烂。

残翼之鹰说，我可怜你。
意琦行怒不可遏，然而他无法对一个鬼魂施暴，他只能带着满腹的怒气在酒精的作用下昏昏入睡，半昏半醒之际，他隐约觉得有微风拂过他的发，不消说是残翼之鹰。他觉得脸臊耳热，因为一生中不曾有人这样对他。
这一夜清风入幕，意琦行却睡得仿佛在铁上被烤。

终

有一日，他忽然想起残翼之鹰死前的容颜。
那张面孔因为失血而苍白，脸颊上还沾着泪水，那泪水挂在他脸颊上显得比雪还明净。
意琦行回想起，竟然感觉到心口抽搐了下。
他的心口作着绵长的疼痛，虽不剧烈，却如抽丝剥茧，像是有一下没一下被小刀刮擦。

那一天，他梦见了残翼之鹰死前一刻。
他站在一旁，看着自己和残翼之鹰的对谈，晚风在荒野中呜咽，云中残月半掩。
那风吹着，一点点吹进他骨头里。他伸手触着残翼脸上的泪，却觉得灼手，十指连心，他的心就仿佛被火焚一般。
他随后看见残翼颈上红线连成，点点红雪散开，美得迷人眼，他却忍不住伸手堵住那里，让它们回到残翼的血管里。

他之一生，从未有如此刻一般希望一个人能活着。
希望那人能活着、翱翔着，不再是作为鹰族护卫，而是作为残翼之鹰。
希望风能再托起他双翼，让他见辽阔江山。

也希望，他能唤着自己的名。意琦行。

End

結局寫爛尾了……
嚶嚶嚶……

青阳老婆=3=

頂端

wei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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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5)

1樓發表於: 2012-08-31 17:1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看到這個配對的時候，還真想：哇哩咧~~這個超短線人物和剛剛才出來的角色竟然有戲？！同樣出於反骨的情緒，就進來看看吧，可是細讀之後，情緒竟然也隨之起伏，真的想：如果能隨殘翼之鷹遨遊天際~~如果意琦行能了解殘翼的心情~~~如果殘翼能為自己而活~~~~~~~~~~~~~~~~~不知不覺中也陷入了這種“怨念”之中........再看到樓主大人的座右銘，忍不住就噗哧了！說的真好！

我一直覺得，同人來自於“怨念”，如果他們能.....如果當初......如果以後........，所以如果能夠完滿怨念，(或是製造怨念)，那這篇故事就成功了！樓主大人，你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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