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9.12 胡不归（银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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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

樓主發表於: 2009-09-12 10:40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9.12 胡不归（银卧）

秋山居。天色异变。
几滴茶水溢出，顺着紫砂茶杯的杯沿滑落，溅在白玉一样的素手上。
浓雾尽散，四野静寂。天空蓝得发黑，云层黑压压地罩着周遭。指尖在琴上一拨，蚕丝做的琴弦受潮后发出湿涩的声响，额上的枕障被寒气侵袭，沁凉之意透过肌肤，直入骨髓。
“变天了…变得该是世局以及人心。”

秋山谷。惊蛰了。

骤雨打疏叶，沁凉沾寒衣。烟雨空蒙，山色凄迷，雨脚簾织，檐声不断。一丝箫声渗在谷中，寒而不远，清朗孤高，正是一曲《平沙落雁》，与淅沥的雨声相应相和，逸气横秋，舒徐幽畅。仿佛刀在鞘中，隐而不锐。密密的雨幕中，隐隐可见一条竹筏顺流而下。雨水打在竹筏上，飞溅，跳跃，粉碎，叮叮咚咚，如撞风铃。

景为江南春，树是北国枫，人乃旧相识。

秋山临水、春雨落谷。飘飘的细雨中垂竿的钓客，静静神卧渡口之上，等待著钩动之刻。簑帽、斗篷，掩不住微露的银发，竹筏渐渐靠近了渡口，带来更沉重的气氛。就在雨势渐大之刻，垂竿之人开口了....
   “雨天的上钩者，别来无恙，一壶敬英雄好汉的水酒不赏光，却是带在身上。” 儒音雅正,恍若珠玉走盘中。半阖的眼眸微微睁开，亮得如天上的星子。
   “想要就拿去。”蓑衣人操起身旁的一壶酒，掷给钓客。蓑衣下的面目辨不清晰，雨水滑得如缎子一般，在他的箬笠边缘飞快地旋转，滚落在茫茫江水中。
   “时候未到的东西，稍嫌薄味，我也有一壶敬英雄好汉的水酒，赏光吗?”
   “有话快说...”蓑衣人不耐烦地摆摆手。
   “哈哈哈，真是急性，请吧!!”
话音刚落，蓑衣人双足一踏竹筏，借力纵身跃上了岸，同时顺势停住了前进的竹筏。
雨中的钓客笑笑，收线，撤竿，左手作了一个“请”的动作。
蓑衣之人默然，仰头，饮酒，右手中的酒壶已见了底。
“气象转换是自然的循环，天象的异变却是一种征兆……每当战争，人就说天命依归，其实只是战争合理的借口。这场雨……真大。”钓客轻轻拂了拂衣上的雨珠，抖落了一身晶莹。
“雨势大在你的心里，天命依归，你是想说服自己。”
“既然雨势只大在吾心中，你又何必紧穿着篷衣？”钓客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口气揶揄。
“我讨厌雨水。”
“说法两样，想法一样。”钓客一手掂着透亮的雨水，仿佛那是一颗颗珍珠。
“你想帮，我不想。”
“是说帮，又帮什么？帮兄弟阅墙争王位吗？这种悲哀的闹剧，吾去插手就太没意思。”
“……闹剧吗？”他对上钓客那对天青色的眸子，发现玩世的戏谑中带着超然，淡漠如昔，无悲无喜。
“没有战争，没有私欲，没有争权夺利，好像就枉为人类，这样的人世间太过悲情了。”貌似无奈地耸耸肩，钓客又把目光投向钓钩。钓竿忽地一动，一条三尺长的鲱鱼扯着钓线被拉了上来。
“这就是人生！”
“难得你今天话多哦，雨势变大，其来有自。”钓客从钓钩上摘下战利品，轻轻拍了拍它的背侧，随手扔进了水中。
“这句，废话。”
“多说废话，才会显示好话的可贵嘛。” 钓客伸手把另一壶酒递给他。
“想做就去做，我不是来听你感叹人世！”蓑衣人把酒壶高高地提起，清澈的液体化成一条细线射入他口中，一滴也没有洒出来。
“嗯～不如吾来效法躬耕南阳，秋山谷改名卧龙岗吧。”
“东施效颦！”蓑衣人别过头去，撇撇嘴。
“哈哈哈哈……狐狸的利牙真是不留情啊。”
一阵微风吹过，掀起细细的水面殼纹。
“朋友知性。”
大雨隔绝了视线，使雨中的景物看上去不甚真切。从远处望去，两人的身子只剩下两个淡淡的墨点。
“当贤人时机不当，还是当闲人好了。”
钓客一口气饮尽壶中残酒，击节而歌：
“且进杯中物何问世上尘。
人生不过一出戏，姹紫嫣红为哪般。
映梦窗，凌碧乱。
沉迷红肥绿瘦，
看花开月落，千山风涛声。
玉老田荒，心事已迟暮。
枫最后红时秋将尽，慢将孤寂度年华。”
歌声清奇，唱到尽兴处，曲调如脱缰野骉，声如裂帛，余音不绝。钓客屈指轻扣酒壶，已空的壶中发出噗噗的闷响。歌声落定，过了须臾，接着便是朗声长吟：

  “腰悬阿郢谒轩辕，袖挥风雷指大千；
    岂堪变化作云龙？无端堕入在人间。
　    深宵梦回北辰事，若许踏月问苍天；
　    是谁摷此断肠丝？缚我道心二十年！”注1

风的呼啸和雨的低吟刹那间消失了。
江上唯余此一声，水天茫茫不可分。忽地一只孤鹤“扑棱棱”穿越天际，直没入银灰的暗云中。
他仿佛看到他的肋下渐渐生出双翼，作鲲鹏展翅，鸿鹄高飞。十丈软红，过往的青葱岁月，都成为他翼下之风。
名剑上的锈迹慢慢剥落，剑鞘上封印的红绳被扯下，只抽开寸许，便清辉四射，光寒九洲。
心里有一块地方空下去，像是失足的旅人踩滑了脚，便不容喘息的直滑下山涧，一瞬间天地翻转，苍穹回旋，惊慌失措得连叫都被扼制住了，只有绝望便随着冰雪一路崩塌。
他压下胸口泛滥起的汹涌的波涛，缓缓地开口：
“陈词滥调，透着一股穷儒的酸腐味儿。”
“那你想听什么？”
“倒不如来一首扬州俚俗小调，江南姑娘们唱的那种。”
“那倒也不难。”
“哦？”
“只比你叫我一声阿翁难一点点。”
……
两人相顾半晌，随即莞尔开怀。
天地间骤然恢复了喧嚣，雨愈发猛烈地下了起来。
“嗯……春天到了。”
“是啊，绾指春风桃花慢,莫使白衣误江南。莫要辜负了这流光春色。”

秋山谷。雨过天青。
枝头的硕大的花瓣被雨水打落，颤颤袅袅，悠悠地散了一地。被车轮碾在泥水里，失了颜色，沾了尘埃。零零落落，只剩下些许暗香缀入泠泠的空气中，微微的沉浮间点起一圈圈涟漪，荡荡地漾开。如残妆的美人，钗钿堕地，胭脂晕水，空遗香泽。红糁铺地，满庭春意，顷刻变作青芜国。只留下几片残红横卧柔枝，娇弱无力，默默含泪。
“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幽幽的叹息声不大，却仿佛砸在心上，一字一句，字字心惊。
秋山居旁的幽篁经过雨水的冲刷，愈加绿得发翠，铅霜尽洗，宛如青玉雕成的垂旆。尖而嫩的竹梢不时相互触碰，明媚犹如凝住的春水。沾满雨珠的虫网，被风吹得软绵绵地粘在竹帘上。
秋山居。沽酒亭。清风明月。
“青衫磊落，名士风度。不过我还是喜欢你一蓑烟雨，垂钓五湖的样子。”身着白衣的青年静静地看着面前佇立之人：绿衫、青靴、白袜，原先那轻挑江湖忘白发，临枫一动百川流的懒散钓客已变作长衫儒巾，谈笑破虏的谋士。
剑在匣中，锋芒尽敛，可是现在这口绝世神兵已破匣而出，剑光潋滟，隐隐有龙吟之声。让他不由地想起了一个词——
“卧龙。”
龙，岂能长困浅滩？莫名地竟厌恶起这个形容来。
只是，这乱世毁了他的剑鞘，他也必饮乱世之血开光。
“今天不喝酒了。”
“哦？”
“麒麟降世多磨难，江郎愿使尽长才。”青衣儒士缓道。
白衣人抬眸，眼中一丝讶异。“怎么，做出决定了？”这句话起势虽高，不知为何后面却小了下去。他想起他们平常在一起的时候，他穿着一双唐时古风的高齿本屐，履上足如霜，白袜上没有溅到一点污泥。他突然坏心地想看到他双脚落地，沾上尘土的样子。
向兰憔悴，卫玠清羸，这庙堂之事，又岂是易与？
“嗯”青衣儒士颔首。
白衣人不再答话，摘叶为笛，从宫转羽，由徵至商，正是一曲《胡不归》。
式微，式微！
胡不归？
微君之故，
胡为乎中露！
式微，式微！
胡不归？
微君之躬，
胡为乎泥中！
《傲刀志•卧太傅世家》：“麟帝三年，八月二十一，是时惑星划空，百里如昼。太傅应敌首之约，赴宴玄空。寇首饮其酖，伏甲攻之。遂卒。帝追封其为太傅，谥文清侯。”
飞银苍涧。微雨。
“喝吗？”
“雨中小酌，也别有一番意境。”

P.S:注一：一剑万生曾吟，表为情所缚之感。应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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蜉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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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09-09-12 14:5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又见银卧
是不是最近新剧烂到大家实在无法接受于是都去怀旧了
这么经典的配对

小狐狸一直都是不希望粽子出山的
所以粽子以卧龙自比小狐狸自然是不开心啦
偶也喜欢粽子在秋山谷一派悠然的模样
跟狐狸打打牙科钓钓鱼不要管外面的打打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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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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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09-09-12 15:4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好希望兩人能在秋山穀過著暇意的生活
偶爾聊聊天鬥鬥嘴,偶爾釣釣魚喝喝酒
然而江湖武林大亂,臥江最後還是出仕
面對如此結果,想必銀狐是非常不滿又擔心的
而且原以為一切快結束時卻換來更深的悲痛
連最後一面都無法相見的兩人讓人很是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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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2 胡不归（银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