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7.11 櫻花深處(阿來紀念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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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拂飄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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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62)

樓主發表於: 2007-07-11 21:14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7.11 櫻花深處(阿來紀念番外)

這算是某個紀念阿來的番外篇^^
正文還沒完成，番外篇倒先出來了....bbb
我果然不正常....bbb
是說最近想寫的東西都很黑暗.....
雖說這篇的腹案在跟紫玉好友見面後就有了，
但是一直沒完成，
最近剛好碰上胸部生了硬塊跟囊腫，
所以偏向寫黑暗文，正好把它完成，
可是卻把搞笑的坑給擱置了.....
至於那個囊腫等等....雖然可以治療，但放久了會變成怎樣也不知道....bbb
總之就是一整個不好受啊.....=.=b

櫻花深處

異度魔界有座四季皆盛開的櫻花林，櫻花林裡有座小祠堂，小祠堂裡有個很清秀的女人。
黑中帶著湛藍的長髮，白淨的瓜子臉，彎彎的兩道柳葉眉，一雙杏殼眼水靈水靈的，配上一點櫻桃小口。
美雖美，但太過公式化，反而沒什麼特色。
她總是在頭頂挽著單髻，披著黑紗，穿著一件玄色衣袍，緊緊的裹住如弱柳般的身段，而沒被衣袍包住的地方，燦若白瓷。
事實上，她整個人看起來就像個瓷娃娃。
會動會走的瓷娃娃。
據說，祠堂存在了多久，她就在那裡守了多久。
而祠堂是一個很少有人會去拜訪的地方，離群索居的生活過久了，難免讓人不得不與寂寞妥協，變得像只娃娃般冷然而漸失言語。
祠堂裡拜的是哪一位英雄先烈，現在已經沒多少人有興趣了。
晦暗的正廳裡，一塊黑檀木刻成的牌位孤伶伶的豎立在桌台上，前面有一盤素果、一只香爐，不時的燃著一縷清煙裊裊，水蛇也似的扭腰流動在只從門窗射進幾塊蒼白陽光的空間裡，模擬著遊魂的姿態。
牌位上刻著什麼，在陰影裡看得並不真切。那些字像是融化在陰影裡，連邊緣都很模糊。
清晨，那女人會靜靜的跪在香爐前，替爐裡添上幾匙薰香粉。
她微微仰首的側面構成一幅圈了光暈的剪影，莊嚴肅穆，似有鐘鼓齊鳴，感通於天地。她臉面的仰角，正好可以讓她的目光注視到牌位，而她的眼神是一泓千尺深潭，帶著漩渦暗流，像要把那木製的牌位給吸進。
添完了香，女人就會開始打掃祠堂前的台階，把落葉驅除，更把塵埃自無能招惹人跡踩踏的階面拂去。
然後女人會踮著腳，一任小巧繡鞋走過覆蓋在泥地上厚厚一層混著枯枝敗葉的櫻花殘瓣，感受鞋底壓過落紅的柔軟，品味腳下甜到苦澀的知覺，最後停駐在祠堂前橫跨小溪上的那座橋邊，有時看著對面的櫻花林，有時則看著混了片片粉櫻的流水。

女人沒什麼朋友，只有戰神吞佛童子偶爾會來看她。
她跟吞佛童子是什麼關係，從沒有人知道，雖有傳言說她是戰神的女人，卻從來沒有一個人敢跟吞佛童子求證。
如果吞佛童子前來探望女人，他總是會穿過飄著櫻花香的樹林，走過小橋，站在女人的身邊，而女人則會在他過橋時對他淺淺一笑，指著溪裡的落花流水，等他在她身邊站定後，她便朱唇輕啟，吐氣如蘭：
「瞧，花自飄零水自流。」
而吞佛童子從沒有回應過下一句。只是有幾次會小小的抱怨：
「吾不是那個該接下一句的人。」
女人聽了，總會回他一句：
「有事，弟子服其勞。」
然後，在微笑裡添上一點苦中作樂的慧黠。
通常，吞佛童子到此便不再答腔，拿出習慣性往身後背著手的動作，站得筆直，一如他鋼鐵般的心志。
直到女人自己轉身，他才會跟上腳步，和女人一同踏著花瓣往回走，進入祠堂，對著那牌位深深的一鞠躬，任由垂落的紅髮與似雪征袍劈開一室協調的憂鬱色調。

要是吞佛童子來訪時碰上了下雨天，女人就會打著把黑傘等他。
直到吞佛童子的紅傘從遠處緩緩靠近至橋上，她才會領著吞佛童子進門。
兩把傘一黑一紅，一前一後，緩慢的在雨中行走挪移，陰灰的天空下朦朦朧朧，水滴打在傘面上，嗒嗒作響，弄得那死亡般的沈默更加明顯。
等吞佛童子進了祠堂向那塊黑檀木牌行過禮，女人會在左側的小偏廳等他，為他備好一杯清洌的甘泉水，一塊兒透過偏廳的窗口看雨、聽雨。雨聲淅淅瀝瀝，蓋住了他們的耳，若是下得大些，還能聽見遠處的雷聲隆隆，如同沙場的喧喝，伴隨著干戈鐵甲的寒光。
整個祠堂建築扣除中間放置牌位的最大的正廳之外，就只剩下左右一大一小的兩個房間了。左邊的大房間用來做了會客廳，右邊的小房間理所當然，是女人的寢室兼書齋。
女人從不曾讓吞佛童子進入她的寢居，因此在會客廳裡飲甘泉、聽雨聲，已經是吞佛童子能深入這個空間的最大底限。她堅持這個原則，而吞佛童子也尊重這個規矩。
他們各據窗前茶几的一方，一起看著雨絲在風裡隨著風的強弱做出不同斜度的飛舞，如同欣賞一齣戲劇般的專注。偶爾風往窗口這邊掃過，成片如細沙的渺小雨珠噴進室內，沾得他們臉上薄薄一層濕氣。
「這裡的環境和苦境有七分相似。」
吞佛童子陳述道。他的語氣像在報告戰局或情報一般，是沒什麼感情的刻板。
「我不知道。」女人依舊看著雨：「我從沒去過苦境。」
「那真是可惜了。」吞佛童子狹長而邪氣的雙眼瞇起：「苦境還挺好玩的。」
「是嗎………」女人淡淡的說道：「我比較喜歡這裡。」
「汝又不曾去過苦境，何來的『比較』？」
吞佛童子敏捷的抓起語言的邏輯破綻來。
「我不需要去過。」她將手伸出窗外觸摸冷而無溫的雨水，臉上一片平靜：「我就是知道，這裡比較好。」
吞佛童子像是明白了什麼，微微一哂，然後不著痕跡的回復原來的面無表情：
「隨便汝吧。」
女人收回了淋雨的手，正襟危坐的瞧著吞佛童子。
「汝做什麼？」
吞佛童子皺眉。身為戰神，他已習慣成為眾所矚目的焦點，但絕不包括承受這種彷彿要穿透人一般的視線。這只會激起他內心如銅牆鐵壁的防衛。
「我在閱讀。」女人小小的揚起了唇角。
「閱讀？」吞佛童子火紅的眉毛顫動了一下。
「是的。」她說：「我在閱讀你的眼神。」
吞佛童子一凜：「汝讀到了什麼？」
「茫茫世路的孤寂。」女人斂起了方才那一絲笑容，嚴肅起來。
吞佛童子瞬間掠過一點殺意，室內溫度暗暗高了幾分。
「如果你因為我一語中的而要殺我，請先幫我找個後繼之人。」女人不慌不忙，好像即將被殺的那人不是自己：「這裡需要有人延續著一份陪伴，否則我死得不放心。」
吞佛童子冷哼一聲，室溫登時恢復如常。
「汝恐怕想錯了。是汝將自己的孤寂投射到吾身上來。」
「我從沒說過我很寂寞，事實上，我很樂於在這裡陪他。」
女人的眼中稍稍燃起了一點光彩，像有一簇小火苗竄進。
「他已經死去多年。」
「但我從不曾將他忘卻，也不容許我自己忘卻。」
女人的笑又重回臉上，這次不是那種幾乎看不出來的微笑，而是一個明確的弧度。
窗外的雨聲漸歇，空氣涼涼的，混著被打落地面濕答答貼著的櫻花殘香，聞起來十分舒服。
「雨過天青，吾該離開了。」
吞佛童子站起來，把女人留在窗邊，自行帶著那把紅傘離開，沒有回頭。

即使是有了點小小摩擦不愉快，過了一陣子之後，吞佛童子依然會出現在橋的那一端。
女人也還是天天在橋邊遠望，若吞佛童子沒來，她就看著水裡的魚兒追著櫻花瓣親吻，直到中午才慢吞吞的踱回幽暗的祠堂。
這就像是一種習慣，自然而然，根深蒂固。
要是吞佛童子又來訪，他肯定會帶上一罈自製的櫻花釀來給女人。
慣常提著朱厭揮舞的手拎著酒罈子，他悠閒的晃上小橋，站在橋中央。帶著魔界櫻花芬芳的風鼓起了他的素白征衣，吹動他的紅髮飄搖如烈焰。
女人見吞佛童子來了，便朝他微笑，等他過了橋靠近她，女人就指著地面示意他席地而坐。
然後，酒罈子被打開了，女人難得動作稍快的小碎步跑回祠堂裡，拿出兩個陶製杯子來。
他們坐在溪邊，啜飲香醇的櫻花釀，看著對面的櫻花樹迎風搖落粉紅色的飛雪，偶爾舉杯，讓吹落的花瓣掉進酒裡，替酒水增色。
幾杯櫻花釀下肚後，女人總會挨近吞佛童子，與他背靠著背，交換彼此的溫度。
酒氣醺然，蒸騰著他們的胸腹。從後方傳來的另一個人背脊的相貼感，撫慰了長年的形單影隻。
從背上透過來那相似的傲氣讓女人的眼圈兒酸疼起來，熱熱的，泛起了紅：
「你………果然是他教出來的愛徒。」
「吾不是他。」
吞佛童子答得冰冷，對比著醇酒所帶來的暖意。
「我知道………」
女人悠悠的說，卻在下一刻悄悄把右手伸過，握住吞佛童子半撐在身側的左手。
吞佛童子偏頭瞪視著被握住的手，原本想抽回，卻沒有行動，只是繼續啜飲杯子裡的櫻花釀，嗅著杯中比周圍多了份濃稠的櫻花氣味。
到頭來，反而是女人自己先行放開。
深棕色罈子裡的酒慢慢的見了底，空空的，只餘下一兩滴殘存，靜靜躺在罈底邊緣，像晶瑩的夜露。
吞佛童子飲下杯中最後一口，將杯子放下，拿過空罈子站起來，向女人一欠身：
「吾該回去了。」
「嗯。」
女人輕聲回應，飄渺的聲調承載了無聲無息的悵然若失，天空的顏色也灰濛起來。
吞佛童子踏著平穩的腳步，一如來時般就著看似蒙塵的天空走過那小橋，最後消失在另一端的櫻花林裡。
女人等到看不見吞佛童子之後，才遲緩的移動身軀，搖搖晃晃的爬起，像是酒醉微醺似的顛著輕飄飄的姿態回到祠堂裡，點上一盞油燈掛在門口迎接暮色，照亮台階，更在夜裡與月光遙遙相望。忽明忽暗的火躍動著，孤單的舞出毫無章法的節奏。

吞佛童子從不把外面的紛擾帶進櫻花林。
他總會在出征的前一天出現，無聲的扔下一張烙有火焰印記的信箋。
他知道女人懂得他的意思。
而女人只當他是被女后差遣去辦事，從不多言。
但是，吞佛童子這一回自己破壞了規則，披著午後的陽光從橋的那端走向祠堂，也走向迎風而立的女人。
他的手裡沒有信箋，卻握著那把遠近馳名的武器朱厭。
他站在女人面前，空著的那一隻手替女人捻去了沾在她髮上的櫻花瓣。
「吾特地來向汝辭行。」
他淡淡的說著，表情連一絲改變也沒有。
「你……要去哪裡？」
女人的眉間抽了一下，忍住了將之蹙起的強烈反應。
「女后有令，要吾前往苦境開戰。」
吞佛童子看著手中那片方才自女人髮上取下的櫻瓣，滿臉的事不關己。
「所以你要……到前線去了？」
「嗯。」
吞佛童子低低的應了一聲，扔掉手中的花瓣。
女人遲疑了一下，伸手抓住他的袖子，楞楞的瞧著他好半晌。
吞佛童子在女人的臉上看見一種複雜的掙扎，混合了無助、徬徨、凌亂，如同一團解不開的線結，黏藏在女人迅速泛濕的眼瞳之後。儘管女人極力的想保持平靜，但他還是能嗅出她的不安。他甚至能感覺到，袖子上女人的手在顫抖。
女人攢緊了他的衣袖，捏出數道折痕：
「多保重………記得要活著回來。」
「汝該明白，吾是生於沙場的魔……」
吞佛童子說道。
「記憶，總是需要相關的人、事、物來維繫。」女人鬆開了他的袖子，垂下了頭：「我只剩下你能彌補我失去他的悵然了……」
「……固守在此處，是汝的悲哀。」
吞佛童子閉上雙眸，豔青的眼彩在日光下更加燦爛。
女人的目光重新聚集到他臉上，與他瞬間睜開的眼睛對視，輕聲道：
「無論是否悲哀，我這一生注定要永遠侍奉他，不管他是生是死。」
「隨汝吧。」
吞佛童子朝她微微頷首，剛要離開，卻又忽然轉過身來：
「瓏華………」
女人眉間終究是忍不住一顰，眨下了幾滴淚水，被吞佛童子接住，消失在他的掌心。
「別學他的語氣叫我……」女人抬起衣袖抹去臉上一點水痕：「你這是在摧折我的堅強。」
吞佛童子深深的看著她，兩人間流轉的氣息一如周遭般沈悶而壓迫。
他接住女人眼淚的那隻手不經意的握拳，感受淚水灼熱而濕潤的殘留。
「吾該告辭了。」
吞佛童子說完方才被打斷的最後一句話，一任他的紅鞋踩著碎葉，在細小的迸裂聲中飄然遠走。
這一次，他沒有回頭。
而女人則在暑氣漸熱的午後，不太肯定的朝吞佛童子離去的方向側耳。
因為她剛才，好似聽見了一聲來自戰神的嘆息。

後來，吞佛童子消失了。
他的足跡從他向女人辭別的那一日起，便不曾再踏入這片櫻花林和這間祠堂。
聽說，他在戰場上失去蹤影，生死未卜。
女人平靜的接受了吞佛童子不再出現的日子，獨自一人跟著這間祠堂一起迎接每一個日升日落。
她仍舊會出神的看著小橋那一端的櫻花林，努力的找尋一點如鮮血染就的紅，儘管她明白那紅色是不會再出現的了。
少了戰神光臨的櫻花樹依舊柔情萬種的飄下落櫻，在空中打著旋，帶起一片如粉色輕紗屏障眼前的朦朧，在女人面前招搖。
她攬起寬敞的廣袖，接了一捧下墜中的櫻瓣，在花雨紛飛裡虔誠而小心翼翼的護送著懷裡的浪漫回到祠堂的牌位前，將花兒灑在供桌上，讓薰香裡混入了一絲粉櫻的味道。
「他畢竟還是走了啊………」女人的纖指輕輕戳弄著桌上的櫻花，對著牌位說起話來：「您說，他是不是仍在某處孤獨的活著呢………？」
牌位無法給予回答，只是沈默的矗立。
女人淒然一笑，隨手又添上了好幾炷香。那香火生出的煙氣瀰漫，轉眼不著痕跡的充塞整個祠堂，燻得她兩眼發酸。
她眨動眼皮，想驅除煙氣所帶來的不適，卻引發眼裡更深一層的燒灼。
那黯淡的眼角，終於還是不爭氣的濕潤起來。

[ 此貼被紅拂飄絮在2007-07-11 23:11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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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07-07-11 22:3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看得人眼睛有点酸~
吞佛一定活着，而阿来也一定活在人们心里，
阿步活在阿来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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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62)

2樓發表於: 2007-07-12 07:4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化罪～～
感謝賞文^^
其實在這一篇裡，
我的訴求就是呈現深層的悲哀。
瓏華為了守著阿來永遠服侍他，
甘願過著跟出家沒什麼兩樣的生活。
可是她太想念阿來，
所以在情緒瀕臨邊緣之下，
她開始有一點依戀阿來的得意弟子阿吞，
可是阿吞畢竟不是阿來，
她只能從阿吞身上找出一點影子聊以安慰，
和她心中的阿來相映。
瓏華其實真的很悲情很傻啊.....bb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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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1 櫻花深處(阿來紀念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