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文學創作 07.15 夢百鬼之嫁魂(中)　3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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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06-05-21 2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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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5 夢百鬼之嫁魂(中)　3F

裡頭有些細節如果看不清楚的話後面有注釋(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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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百鬼之嫁魂(上)

紋飾沉橹攪起綠波，花舫緩緩前行，西日沉浮於洞庭湖上，映出點點金橘波光，盛荷季節，湖畔多成雙儷影，湖上舟楫漫遊，這般情景好不愜意，但揣家華麗船舫內卻有個難以静下心來享受悠閒景緻的人。

「少爺，喝杯茶吧。」鵑蘿見面前的人一臉慘白，便皺眉將白玉瓷杯遞予他，卻見他依舊不動，一手支著額頭，咬緊下唇。

「少爺…鵑蘿雖沒見過，但這回好像…」鵑蘿有些緊張的環顧四下精心雕琢裝潢卻沒有其他人在場的船屋，「很難應付啊…」

眼光又回到面前難受的人身上，鵑蘿著實擔心少爺，因為前幾次見少爺發生這種情況後，不過兩天就定會有場大病等著他。

「老爺也真是的，明知少爺你會這樣，還要你坐船…」鵑蘿在一旁乾著急，什麼忙也幫不上，只好埋怨起老爺來了。

「夢央，爹這幾日真的忙不過來，況且汴京那還有人來訪，不得不好生招呼，你就替爹去沾些黃家喜氣，說不定能去去你那雙眼的怪毛病。」揣夢央聽了苦笑，他這雙眼從自己有記憶起，就總見到些破頭長舌的無主孤魂，若說喝個喜酒就可以改善這種情況，他早就跑遍大江南北的喜宴，那還等到現在。

「什麼時候？」揣夢央端起蔘茶小啜。黄家說遠沒有汴京來的遠，說近兩家中間剛好隔了個洞庭湖，若是騎馬坐車最快半天才能到。

「明天。」揣老爺端起笑臉有些心虛的看著自己兒子。最近事情真的多，怎偏生獨獨忘了黄家的喜事，其他人家都好說，就黄家與揣家世交五代，說不去著實不給黃家面子。

揣夢央聽了雙眼直盯著他爹瞧。

「現在已經午時一刻，你該不會要我坐船去吧…」坐船是最快到達黄家的途徑，即便慢慢遊湖，也只花不到兩個時辰的時間，但揣夢央就是不願坐船。

不為什麼，就因為他這雙陰陽眼在湖畔江邊見到的孤魂總比平時多上兩三倍，這樣就罷了，讓他最無法忍受的就是那些孤魂還會主動去找揣夢央，不是要他幫忙找替死鬼，就是跟著揣夢央，要他聽聽好兄弟生前死後的故事。

「三更半夜敲人家家門失禮啊！」揣老爺順順長鬚道。他明白兒子雖有自己的想法，卻極識大體，心知這樣做對不起兒子，也早有請城裡上好大夫的打算，就是希望兒子幫他跑這一趟。

揣夢央見父親都這麼說了，也不好拒絕，因為父親總想盡辦法讓自己不見到那些好兄弟，現下卻要他坐船去黃家，由此可知黃家喜事對父親而言有多重要。

揣夢央沉思了一會，如今只能在心裡暗自祈禱，這回坐船別再讓他遇到湖邊的狠角色。

「嗯，我現在就準備過去。」揣老爺聽了臉上浮現出微笑，但隨即是淡淡的憂心。希望夢兒這趟出門能平安回來，別被什麼冥界的兄弟拐去哪了。

但這一切卻沒有他們想的順利。

雖是午後天青時分，但夢央一到湖邊就瞧見一個個浮沉在層層荷葉與荷花間的幽魂，雖然裝作視而不見，但陰冷寒氣卻直逼而來，現在可是盛荷六月天啊！這其中除了有少數成分是夢央自己身子底不好，但有八成都拜那些孤魂所賜。

也許是夢央的體質能吸引這些好兄弟，他上船還不到一刻鐘的時間，船屋角落就浮現一個只有他才看得到的黑影。

他很想嘆氣，但無奈想起雲賀觀恆青道長曾告誡他數次，吐一口真氣，好兄弟要近身就容易多了的話，所以即便無奈，夢央也只能悶在心裡。

為了轉移注意力，他拿出隨身帶著的書，因為他明白，只要自己專心唸書的話，就算是天塌下來的大事，他也渾然不覺。

也許過了幾盞茶，也許過了幾炷香，他不知道，他只知道過了許久後，發現有水滴在書上。

一回神，夢央發現他被滿船屋的孤魂逼到全身大冒冷汗，而那滴在書上的水，就是從他額上滑落的冷汗。發現不對勁時，頭突然痛得快要裂開，但雙眼卻被強迫面對一張張驚慌失措的鬼臉。有大有小，有善有惡的眾鬼，卻在此時重複著同一句話…

「公子，千萬別去啊…」

＋　　　　　　　　　　　　　　　＋　　　　　　　　　　　　　　　　＋

「揣少爺請。」黃家守門的小廝將揣家來的一行人引到府內。

雖下了船後還要坐上將近兩刻鐘一顛一顛的馬車，不過就揮別湖上令人感到心驚情景的夢央來說，他還真愛死了平時會將人顛到發嘔的馬車。

當然，在船上硬撐的身子也在這一刻多一些的時間裡小小補了個眠，下車時，只是臉色還有點發白，但卻雙眼炯炯的揣少爺。

「少爺，臉色還是不大好看啊…」鵑蘿在一旁小聲的道。

方才在船上，鵑蘿只能心急的用手絹為夢央擦拭冷汗，還要隨行的三位家丁一起到船屋裡坐坐，表面上是說少爺坐船會暈，要大家都來幫忙，實裡卻希望增加些陽氣，讓那些陰間來的朋友能知難而退，而這招效果如何也只能問少爺了。

「謝謝。」話中是他對鵑蘿在船上時的幫助道謝。夢央淡淡的對著鵑蘿一笑，淨儒之態若隱若現，如星的眸子閃爍。

鵑蘿看得有些臉紅了起來，索性別過頭兀自欣賞黃家的庭園。少爺生得俊秀，儀態極有分寸，就連氣質也是深斂不張狂，而這一笑，就連平時看慣的鵑蘿都有些心兒亂跳。

黄家上下都在為明日的喜事作準備，充滿喜氣的大紅布幔輕飄，垂著曳地流蘇的燈籠高掛，僕役匆忙奔走，賓客相互寒喧，好不熱鬧的情景。而好像就如爹說的一樣，夢央在進門後竟然感受不到幽魂注視的眼神，自然也沒瞧見什麼不該看到的東西，頓時心情大好，身子也舒暢許多，跟著小廝拐了個彎，進入別苑。

「揣少爺，這嗅芳居是咱家老爺特意給您的，不會有人打攪，别苑門口會有人守著，有什麼需要就找他們問去嘿。」小廝笑著對夢央點頭，要他安心。

「謝謝，待等會一翻安頓後，小生會去拜訪世伯，煩請轉告一聲。」那小廝聽完應聲嘿，就對夢央與揣家下人鞠了躬後離去。

見黃府小廝退下，鵑蘿便吩咐自家家僕將少爺的東西與贈禮往室內安置；而夢央則在嗅芳居內小巧卻精緻的花園稍事休息後，便動身拜訪黃老爺。

問了守在苑門的小廝，夢央跟在他後頭，到正廳候著黃老爺。

這一路走來，夢央發現與黃家往來的人真是三教九流都有。除了喜宴當日官家的人一定會到，方才夢央還見到除了一般往來的同行商號外，就連江湖上的兄弟也來得不少，其中竟也見到少問俗事的少林師父。不過前些年才聽爹說黃家已家道中落，怎麼沒幾年的光景，竟可更勝當年家道正盛的情景…

「夢央，四年沒見了，現在可安好？」一道沉穩的聲音拉回夢央思緒，他趕緊起身向前方之人拜揖。

「夢央一時神遊失禮，望世伯海涵。」黃老爺見狀也只是笑著拉夢央回座，邊順著美髯，邊往正位步去，坐下後依舊和藹的看著夢央。

「謝世伯關心，夢央這兩三年來不外乎練字習琴，沒什麼改變。」夢央唇邊總是揚著讓人安定的微笑，黃老爺見了笑得更深。

「夢央啊，幾年不見你可是益發英挺內斂，世伯若有女兒定會將她許配給你。」

夢央聽了苦笑，拱手道：「世伯見笑了。」夢央對於親事總沒什麼意見，聽到黃老爺這麼說卻讓他有些無奈。娶是可以，如果她不怕三不五時來打擾的魑魅遊魂的話…

相互一陣寒喧，夢央才知道原來這回是黃家二公子要娶妻，而對方是岳州府尹的獨生千金，難怪此次相較於長子的婚事來得隆重浩大，而且就他的觀察，原柳在黃家比他大哥要受寵得多。

輕啜口龍井後，夢央聽到門外傳來一陣腳步雜躂聲，隨即四位家僕急忙步入正廳，為首一人沒注意還有夢央在場，開口便道。

「老爺，不好啦，二少爺…」開口的家僕這才見到正廳有外人，馬上打住，靠向黃老爺耳邊一陣嘀咕，而黃老爺聽了也緊蹙眉頭。

夢央見狀，只道是黃家家務事，不便在場，等那家僕說完話，便起身向黃老爺拱手道：「世伯既然有事要忙，姪兒不便打擾。」語畢抬頭看向黃老爺，而對方雖因為剛才的壞消息擰緊眉頭，但見夢央的識大體，便扯動唇角。

「才剛來就讓你見到這副情景，等喜宴過後，世伯有空再好好招待你一番。」夢央聽了笑著說些客套話後，便離開正廳。

晚飯時間將至，但夢央卻沒什麼胃口，索性也不招人來帶自己回嗅芳居，獨自在黃家錯落的別苑間轉著走。一路上，夢央遇到不少熟人。

「夢央啊，蔣叔可好久沒見著你了！來來來，坐一會兒，跟蔣叔說說最近你們鼎州發生了什麼怪事……」是揣老爺的至交，岳州第一大金舖的蔣老爺。

「啊！恩公，您怎麼會來這？上回多虧您告知，否則我這條小命早就不保，要我知道恩公您今日會來，早就準備好謝禮…不妨，來喝杯茶再走…」是上回在大街上夢央拍拍他的肩，告訴他要去好好淨身去穢的芎霖派盧幫主。不過那回也真是害慘了夢央，因為他不知道附在盧幫主身上的惡鬼竟會向自己復仇，讓他躺了將近三個月才好轉過來。

「揣公子您也來啦，咱家小姐上回見到您後就茶不思飯不想的，總嚷嚷著要再見到您，小的沒想到您今日會來，要不然準拉咱家小姐來與您會會…」是婂玉錦舖的吳總管，夢央去年燈會時與他玉家大小姐有照面過。

「揣夢央！」一道有些驚恐的聲音響起，夢央認出聲音，望著那方淡淡笑開。

「若黎，我一路走來大家都熱情的歡迎我，怎就見你一副要逃跑的模樣。」夢央走近，卻見若黎疑神疑鬼的望著夢央四周。

「你來做什麼的？」若黎沒瞧出什麼端倪，卻還是警戒的看著夢央。

「黃家與揣家世交五代，要不來慶賀著實說不過去。」夢央眼裡帶笑看著若黎。傻若黎，平時一副精明幹練的模樣，但一說到什麼神鬼之事就被嚇得六神無主，偏生若黎最親的朋友就是自己，而夢央見得到孤魂這事就連揣家也只有和夢央極親的人才知道，所以去年若黎才意外知曉原來夢央見得著…那個。

「對喔…我怎麼忘了…」若黎聽到夢央說的理由，安心許多，只要不是跟他說什麼黃家老爺身體怪，看了三四個月的大夫還看不好，所以他才來的話，否則他若黎一定是第一個奪門而出的人。

由於若家與黃家的交情只限於商業往來，所以若黎居住的地方是與其他賓客同居的別苑，在夢央這東轉西繞下來，他發現自己居住的嗅芳居在黃家是屬上好的別苑。

「要來我這瞧瞧麼？」他知道若黎對於生活品味有一定的要求，況且嗅芳居多些人居住沒什麼不好，除了可以和若黎多聊聊，還可以增加人氣。別看嗅芳居是別苑，但這別院卻有一間主廳兩間主房和四間偏房，還有可容納將近五十人遊玩的花園，這麼大的地方就只有五人住著，說來還真空蕩的嚇人。

若黎明白夢央的想法後，也就跟著夢央胡亂繞著到達嗅芳居。

「還差真多…」若黎勾起一邊唇角，輕笑環顧嗅芳居四周道。

「要來這住麼？我只有帶四個人，你與家僕兩人就一起來住吧，增加些人氣也好。」夢央笑著邀請，若黎狐疑的看著夢央許久後，問。

「這真的沒鬼？否則你增加人氣做什麼？」若黎有如驚弓之鳥的模樣讓夢央苦笑。

「我明知你會怕還要你一起同住，這不是擺明害你麼？」若黎想想也是，因為若夢央想害他，成為朋友的這十幾年裡他早就有無數次的機會下手了，怎會等到今日。

「也好，我就吩咐小廝把東西都搬來。」若黎回去吩咐自家小廝，而夢央則囑咐苑門守著的黃家家僕，要他們與老爺說揣少爺邀若少爺同住的事，也順道讓黃家上下知道若黎與夢央交情匪淺，明天安排若黎的位子與賀喜的順序自然就馬虎不得。

夢央回到主廳，鵑蘿見他回來便倒了杯茶給他解渴，問明情況後，便下去打理若黎與家僕來同居的事宜。

夢央終於安坐，心中卻冒起一股異樣。今天的事都透著詭譎之氣，不只是那些水鬼的話，還有黃家的乾淨與黃原柳的事，這一切讓他想不透…

＋　　　　　　　　　　　　　　　＋　　　　　　　　　　　　　　　　＋

第二天清早吉時，黄原柳便帶了一隊人馬浩蕩迎親去。在黃家的賓客則是聚在正廳，一一向黃老爺賀喜獻禮。由於這回賓客委實太多，將原可以容納近百人的正廳擠得水洩不通，不只如此，還有一半的賓客在正廳外等著家僕唱名進去祝賀。

迎親的花轎繞了岳州一圈後，便往黃家前去，跟著黃家一起心中越來越緊張的還有夢央。

不過嚴格說來那不叫緊張，而是心悸。不知怎地，夢央隨著媒婆所說吉時的到來可是心悸的越嚴重，好像什麼大事要發生了一樣，鵑蘿看出他不安的神情，卻礙著眾人的目光不好詢問，也跟著少爺內心惴惴。

「怎麼了，又不是你要娶親，心慌什麼？」若黎喬裝理理衣服湊近夢央耳邊小聲說道，夢央聽了心中有些訝異。

他以為自己已經藏得很好了。因為代表與黃家世交五代的揣家，所以夢央坐的是黃老爺身旁的大位，而今日眾人向黃老爺賀喜時總會順道向他恭維幾句，自己也沉穩應對，不料心中慌亂卻還是被站在一旁的若黎發現。

夢央瞅著他笑，但眼裡卻是無奈。若黎見夢央沒開口的打算，便抿抿嘴不再追問。

也在此時，隱約聽到越趨響亮的八音鑼鼓聲，一路放的鞭炮也震得眾人開始鼓譟。

「新娘子來咯！」拔高一聲響，是媒婆在外頭叫喚的聲音。

「來了來了，花轎來了！」守在門口的家僕報喜來，眾人趕緊讓出一條路，夢央卻在此時感到一陣頭暈，隨即一手抵著額頭，將外來的目光擋住，兀自閉眼調息，幸而若黎一手搭上夢央的後頸，暗自替他揉著。反正現在大家的焦點都在即將進門的那對新人身上，哪還有餘裕去注意夢央的異狀。

一刻鐘後，媒人領著一對新人到正廳，夢央才一抬頭，卻見到驚人的情景。

這是…什麼情況…？

只見頭蓋紅綢的新娘周身有十來隻惡鬼邪神，每隻都是惡狠回邪地盯著在場面帶笑容祝賀的人們，盡數隨著新娘緩步而來。

怎麼就連在門上的椒圖與門神都沒用？門神管的是小鬼，這般凶惡大鬼進得來他可以理解，但屬於龍之九子中的椒圖卻輕易放這些惡鬼進門，夢央蹙眉回想起進黄家大門時，還看到椒圖正威武的盯著每個過往的路人與進門的賓客，怎麼這下子一點用也沒有？

夢央突然清醒許多，心定定的跳著，方才的頭暈目眩像是沒發生過的事。

「一拜天地。」一對新人與只有夢央見得著的惡鬼跟著迴身對著正廳外頭，此時，夢央瞧見惡鬼群中有一名可愛嬌小女孩的身影，不，他很確信那是鬼，但卻怎麼會混在一群惡鬼當中？

夢央從一瞥見惡鬼開始就不敢直視他們，因為他明白一對上眼之後的狀況會有多糟，但這下子卻被那小女鬼分神，不解的望著她，而那小女鬼在感覺到夢央的視線之後，往他這看去，發現夢央在看著她，竟給夢央一個蒼白的笑容。

夢央蹙眉，回神盯著新郎官。

看著原柳俊逸的臉上帶著驕傲與得意的表情時，夢央只能在心裡嘆口氣。可能原柳上輩子是什麼十惡不赦的罪人，抑或這輩子做了什麼缺德的事，讓他今日竟能好福氣娶到這麼一個美嬌娘。

讓夢央如坐針氈的半個時辰過去，那帶來十幾隻猛鬼的新娘終於遠離他的視線。夢央重重的鬆了口氣。

「少爺，又見到啦？」鵑蘿趁眾人紛紛移至特宴喜酒的欣園時，偷偷問道，而夢央則微微點頭，並要她別說出去。

「少爺你放心，你哪一次囑咐鵑蘿沒記在心頭的！只是…大喜之日怎麼會瞧見這等不乾不淨的東西，也忒觸人楣頭了。」鵑蘿嘟嘴道，夢央聽了輕笑對她說。

「那還真是抱歉，我竟然在這麼重要的日子裡觸了黃家楣頭。」若黎聽夢央這麼說，便湊了過來。

「不不不，少爺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黃家怎麼沒處理好，竟連這種日子也能讓少爺看到。」大喜之日不都是一些孤魂野鬼最怕的日子嗎。

「喂…莫非…你剛剛看到了？」若黎聽了鵑蘿的話趕緊將夢央拉到一處靜僻的地方，鵑蘿趕緊跟上前去。

拐了個彎，若黎停在黃家主廳的正後方，面對長廊上大紅布幔輕揚，流蘇燈籠映紅在囍字剪紙上頭，遠處傳來眾人喧鬧聲音，這麼歡樂的氣氛中，卻被夢央與鵑蘿的一席話添了詭譎色彩。

夢央望了若黎一陣子後，覺得此事非同小可，還是說出去的好，便略敘今日感到不舒服，直到見著新娘身邊一群猛鬼的事，不過夢央卻沒提及那對著他笑的小女鬼。

而聽到消息的兩人則被嚇傻的盯著他瞧。

「什麼…為什麼許大人的女兒竟然…」若黎有些不敢置信。他見過許迴廂幾次，看得出來許迴廂是許碌心頭的一塊寶，對女兒的要求不管再怎麼艱難，許碌還是會達到；又仗著自己在岳州是數一數二的美人，許迴廂養成了驕縱氣息，也因而招致他人的不滿，若黎偶爾會聽到重傷許迴廂的謠言，但再怎麼說也不至於會和猛鬼邪神沾上邊。

夢央明白若黎的意思，他內心也不解，淡淡的道：「新娘大有問題，因為那些外來的兄弟好像是被許迴廂控制行動般的，不得多做動作。」他可是頭一回見到這麼乖巧的一群猛鬼。

就他平時的經驗來說，那些怨氣極重，性情兇猛惡狠的孤魂不是定在一地，守著自己的地盤，要不就是四處遊蕩，專找氣虛的人下手，但這回卻是新娘做什麼，猛鬼們也就跟著做什麼。

不過那小女鬼倒是不同…

「少爺，快去吃喜酒吧，久了黃老爺會找人的。」鵑蘿提醒深思的兩人，夢央趕緊動身前往欣園赴宴。

「夢央，等會要去鬧洞房嗎？」黄老爺噙著笑舉杯問他，夢央聽了笑答：「姪兒等會吃完酒就會同眾人一起去，但春宵一刻值千金，夢央會適可而止，畢竟今晚他倆才是主角。」其實他很想說不去，但吵房卻是婚禮中重要的一環，況且自己代表揣家，說不去就是不給黃家面子，所以夢央決定淺沾後便走，留給那些真心想鬧洞房的人忙和去吧。

「呵呵…可千萬別考倒了原柳啊！」

「姪兒學的淺，別被原柳反考才是為真。」輕啜佳釀，夢央微微笑道，但卻感受到異樣的目光在注視著這邊。他不著聲色的往目光射來的方向掃去，卻見大自己三歲的黃家大少爺，他幽幽看著坐在夢央身旁的黃老爺。

再怎麼冷落他，也沒必要將他安排在一般賓客的席桌，夢央只知道黄原芥在黃家不受重視，卻不明白原由為何。老實講，雖說揣黄兩家世交五代，但夢央卻著實摸不透黃家，彷彿一切都蒙了層紗，讓人只觀其形，卻無法明其裡。

見黄老爺起身拉著方才換套衣服回來的原柳，向各桌賓客敬酒，夢央便問向一旁的若黎。

「你識得黃原芥麼？」其實光看名字就知道，草芥永遠比不上楊柳，黃原芥打從出生起就不曾被黃家的人重視過。

「黃原芥…關於身世我只知道他是元配生的孩子。其實他把黃家對外的業務打理得有聲有色，但只要一進家門就像是個啞巴一樣，什麼聲音都沒了。」話到這，若黎浮了一大白後，便輕輕搖頭說道：「沒了，我對他的認識就這些。」

夢央聽到這樣的回應後輕喟了一聲，一個人活了二十三年，竟只讓人以這幾句話道盡，況且若黎人面廣是眾所皆知的事，如今連他也不甚了解，真是苦了原芥。

「怎麼，為何突然問起他的事？」若黎突然想起之前夢央所說的怪事，不由得眉頭一斂，正色問。

「你的意思…那些鬼是原芥放在許迴廂身上的！」若現下夢央跟他點頭稱是，若黎一定斷了與黃家的往來，但夢央聽了卻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看著他。

「你怎會有這想法！我卻道他決計不會這麼做。」夢央將方才看到的情景依樣對若黎說一遍，表明只是自己單純對這人好奇，並非與那件怪事有所牽連。若黎聽了當下鬆口氣，不再追問。

夢央見若黎不再問下去，便轉了話鋒，直盯著若黎眼睛深處瞧。

「等會同眾人一起吵房，溜不得。」夢央的話中不只是朋友間的提醒，還有點命令的意味在其中。

若黎聽了擰眉道：「你也知我一向怕那事，現在還要我一道去吵房，那不準要了我的命嗎！」若黎神情緊張。雖聽夢央說那群鬼都綁牢許迴廂身邊，但若有個萬一，再向老天借個十條魂也不夠他嚇。

「那丟下朋友就夠義氣了麼。」夢央語調輕淡，但一雙鳳眼秀目就直瞅著若黎，讓他心裡發毛。

「就這一次…我以前沒有求過你，就這一次。」夢央繼續小聲的說，神情雖澹然，不過週遭氣氛驟降，讓若黎有一種夢央此次是去赴死的錯覺。

「真有這麼嚴重…」若黎有些動搖了，他知道夢央是不會拖他下水的。當他還不清楚夢央有這特異體質時，有幾次夢央支開他，沒過幾日夢央就一場大病，總要請什麼道長方丈來才能將他的病治好，現在細細思量，想必夢央當時定是見著什麼，不願拖累自己才以他之力承擔。

「況且，論八字，你可是足足比我多了二兩，絕對看不到，放心。」夢央只想找個熟人陪他去面對那群羅剎般的惡鬼。

輕嘆口氣，若黎蹙眉看向夢央。「可以，但別待太久。」

夢央聽了淡淡笑開，回道。

「我也正有此意。」

十幾個人好不容易才將門給說開，眾人一進房就見原柳噙著笑端坐在舖了鴛鴦紅錦被的床上，卻不見新娘子蹤跡。

「原柳，人家才剛進門，你就這般心急的把人給吃到連骨頭也不剩！」

原柳依舊笑著，道：「人明明就在房內，是你們沒本事，找不著，我看這沒新娘的洞房你們要怎麼個鬧法。」

眾人見狀喧鬧，一些向原柳討人，一些直接動手找了起來。

不用鬧就很熱鬧了…站在門邊的夢央不敢動彈，因為許迴廂就躲在離門莫約三步距離的紅斗櫃中，一群惡鬼也擠在那…

「夢央啊，千萬別跟那班人說我在這，否則我就跟羅剎說你看得到咱們！」一道稚嫩的聲音打進夢央心頭，但言語中卻是有些老練的語氣。

糟了，果真有羅剎在裡頭嗎？夢央心中苦叫，由於自己沒將全部的惡鬼望進眼裡，所以自然忽略了惡鬼中的惡鬼，羅剎。

夢央聽了微蹙眉心，輕緩的點頭，微微低頭看向那唯一沒被綁住的小女鬼，而對方則一臉無憂扯著夢央的白玉珮環玩，見到夢央看著她，也不避開，又朝著他邪媚一笑。

如今看得更清楚了，這小女鬼莫約八九歲的年紀，一身陪嫁似的紅衣襯得她肌膚十分蒼白，而臉上的笑容卻是與她歲數不搭的算計深沉。

夢央默默退出房門，離開時還不時注意到若黎沒有察覺他的退去，留下一堆人忙著找新娘。

慢踱在有些濕氣的中庭花園，夢央揀了個不會被人瞧見的石塊坐下，旁邊還留了位子。

「為什麼只有妳沒被綁住？」夢央一安坐，對著空氣輕聲說道。

「什麼綁不綁住的，多俗氣。叫我瑞珊吧，我喜歡別人這麼喚我。」小女鬼幽幽飄到石上坐下，雙腳不時晃著，眼中透著傲氣。

夢央含笑打量瑞珊，這像是個妹妹，卻又滿是驕縱氣息的女鬼讓夢央十分好奇。

原本夢央不大愛管這類的事，不過任鐵石心腸的大漢見到這般可人的小妹妹，也會忍不住親近一番。但前提瑞珊得是個人才行。

「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不自覺的，夢央說話的語調軟了下來。

「我就是她，她就是我，綁什麼呢！她走到哪我自然就會在哪，我往哪跑她的心也就不在那副軀殼上了。」一段話讓夢央心中有點譜，想必是有人施法將瑞珊與許迴廂相連。

「可現在妳跟我到這來了。」夢央輕笑，還真真摸不透她的性子，時如稚齡童子，卻又會有些超出年紀的思考與做法。

「沒關係，那群人暫時還找不著新娘子在哪。」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夢央不知她是真無知還是假做戲，人就好端端的在門邊紅斗檀香櫃中，那可是能藏三個大漢還綽綽有餘的地方，眾人若不曉要開櫃瞧瞧，除非是大家都瞎了眼。

「是啊，大家都瞎了眼，任他們怎麼瞧就是見不著那檀香櫃。」她得意的道，卻聽得夢央一陣心驚。

「妳會讀人心。」話一出，就見瑞珊好似被揭穿把戲般，嬌俏的吐吐粉舌後，竟化作一縷青煙散去。

「瑞珊。」夢央怕驚擾到其他人只能低聲呼喚，卻不見一絲動靜。

不一會，原先有點怔住的夢央突然輕笑出聲，唇角勾起自我嘲諷的弧度。

「就是個愛捉弄人，喜歡與人交談的女孩罷了…」

「你去哪啦！」若黎見夢央從暗處踱回新房門前，趕緊又拉他回暗處。

「怎麼了？」夢央明白他在緊張些什麼，但為了不讓他害怕，只能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詢問。

「剛剛大家找了半刻就是找不著許迴廂，搞得我頭皮發麻…說！方才你去哪了？還有，是不是那些猛鬼把許迴廂拆吃入腹，放作個新的無主孤魂去了？」若黎扯著夢央淡綠的袖子逼問。

夢央聽到若黎的問題後淡淡苦笑。

「方才酒喝多了，不過去一旁小解，竟能讓你這麼緊張，若黎啊若黎，我把這件事說與方家二小姐聽，你說好是不好！」夢央有些促狹說道，若黎趕緊瞪他一眼。

「別拿她來壓我，沒用。」依舊是副逼供的模樣，夢央卻打定主意不在這時候讓他明白。

「真是去小解，別一聽到怪事就嚇得如驚弓之鳥般好麼。」夢央薄責的看了若黎一眼後，逕自走回新房門前，夢央聽到眾人正在為難才剛找到的新娘，心中沉了一下。

羅剎在裡頭呵…

「走吧，進去鬧鬧便出來，待太久不好。」夢央看向身旁一臉猶豫的的若黎，對他笑道，但夢央的手心已開始沁汗。

若黎無奈的嘆口氣後，同夢央一起步入屋內。

「人說許家小姐是岳州第一美人，這句話果然一點不差！」一進門就聽到有人在大讚許迴廂。

原本莫約可容納二十人的房內，這時擠進三四十人，眾人你一句讚我一句誇，根本不是在鬧洞房，而是單純來看許迴廂的容貌。

夢央稍微將頭偏些，在空隙間瞄到許迴廂，卻不為她的外貌，因為這是他唯一一次能光明正大直視那些惡鬼的機會。

那些以往見過，只消一隻作亂，就能將他折磨得身形消瘦的狠角色，如今卻一個個安坐在錦被上，看得夢央心頭大快。

「夢央，你這樣做人不厚道，見他們被鎖在那就這般高興。」瑞珊坐在夢央右肩上說道，小巧紅鞋一晃一晃的。

既然她可以聽人心聲，那夢央也省得躲到靜僻處去與她對談。

為何他們被綁著？

「這……」瑞珊的神情陡降，不見方才的得意嬌氣。「我不知道…有天我睡起來後就一切都不一樣了…」她的聲音很是難過。

多久了？

「……大約十天前吧…」瑞珊有些難過的掩著臉，好像很後悔為什麼自己竟會讓許迴廂被人施法，跟這群猛鬼邪神銬在一起。

夢央見她這般難過，原不想再深究，但心頭還是有句話想問。

是什麼讓妳這麼想不開，定要在這麼小的年紀穿紅衣紅鞋自盡？

夢央才一道完，瑞珊的小臉離開雙手，怔怔的看著夢央，雙眼眨巴眨巴的，好似聽到什麼天下奇事般盯著夢央。

「是誰跟你說的，我哪有自盡！」瑞珊突然嘟起小嘴，有些氣得想去捏夢央的臉頰，但究竟人鬼殊途，瑞珊只能撲了空。捏不到夢央，瑞珊心裡那口怨氣消不去，竟扯著嗓子大喊。

「我怎麼知道！有天睡起來後我就成了孤魂野鬼，我也想回我的身體啊！怎麼就是讓別的東西給霸著，想回也回不了…你以為…我…我愛過這…愛過這般苦日子嗎……」說著，兀自掩面大哭，無論夢央在心中怎麼安慰她也沒用。

還在哭著，瑞珊搖著綁了雙髻的頭，一邊大喊。

「夢央你這壞人！走開！我不想再看到你！」說完，化作一縷青煙向許迴廂那散去。

夢央見狀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但現下只能聽瑞珊的話，離開新房。

「走吧，我待不下了。」扯扯若黎的袖子，夢央先走出去，聽到若黎緊跟在後的腳步聲。

「還沒鬧呢。」若黎不解道。是他堅持要留下來吵房後才走，怎麼又只站在那看看眾人一會後就離去。

他可以看成是許迴廂身邊的鬼都太邪了嗎？是嘛，還怪他怕鬼，夢央這見習慣的人都受不了了，何況是自己！

想著，若黎覺得今日自己膽子可是比以往大上許多，不由得意笑著跟上夢央的步伐回去嗅芳居。

「什麼！你竟然有那膽子去跟鬼吵架！」若黎全身起了雞皮疙瘩，警戒的望向四周，深怕與夢央吵架的鬼來復仇，但擔心那鬼算計不準，可能一個杯子飛歪了，冤大頭就是自己來當。

「不是吵架，是我勾起她的傷心事，她才將我趕出新房。」夢央悠然喫茶，像是不把若黎的擔心放在心頭一般。

若黎瞪著他，卻又不知該怎麼罵他，心中惱怒自不在話下。

夢央雖面色悠然，實裡卻不是這麼回事。他覺得瑞珊的的話十分奇怪，而且沒有完全回答他問的每個問題，說來她是怎麼成為孤魂的連她自己也不清楚，又想想今天仔細瞧清楚許迴廂身邊的鬼影後，讓夢央更是不解。

莫非是瑞珊在胡扯，當時根本就沒有羅剎在列啊……

［愈知後事　請看下回分解］

================================================

＊關於古代的時間：十二地支我就不再敘，一個時辰是兩小時，一刻鐘是十五分鐘...（這是常識大家應該知道吧～！）

＊關於花轎繞城：古禮迎娶為了要讓新娘沾福氣，都會在城裡重要的大街繞上一圈，但我卻覺得古人懷著：讓人瞧瞧咱家女兒嫁得好所以繞城才是真的...

＊椒圖：又稱椒塗。傳說龍生九子，每一個小孩都各有其趣，而椒圖生性閉，所以讓它在門板上守著，好讓大門關的緊，不會有宵小進門。而我今年去周庄一遊時，聽到另一個說法，椒圖愛吃惡鬼，所以人們把它放在門板上，讓惡鬼進不了門（就是古代敲門時咬著扣環的那隻很像獅子的龍）

＊古人吃飯的時間：因為古代是農業社會，所以人們只吃兩餐，一餐是辰時，另一餐是申時，當然可以因食用者的使用時間有所不同，但我在這寫的時間就是申時吃飯...

＊鬧洞房：又稱作吵房（可以從故事的對話中得知），因為古代人是因媒妁之言而結親，所以鬧洞房是十分重要的，是一個讓新人彼此認識的大好機會，也因為中國人喜熱鬧，所以有句＂鬧喜鬧喜，越鬧越喜＂的話，希望以結婚當天的熱鬧喜氣能帶給新人一段美滿的婚姻。

＊而說門就是當眾人等在新房門口，但新房門卻被新郎關的緊緊時，大家就要連番說些應對的話逼新郎開門，吵房的熱鬧從這就開始了

[ 此貼被糖醋可樂在2006-07-15 00:37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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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葉蓼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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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4)

1樓發表於: 2006-05-26 19:1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原先瞧著題目是讓人頭皮發麻
卻想起曾看過一本言情小說名「百鬼夜行」是好看得緊
便還是硬著頭皮進來拜讀了

雖然原芥在文中只出現一下
又是個連詞兒都沒的角色
卻覺得這一切事情與之似乎大有關連
不曉得那惡鬼是否是原芥弄出來的呢？
不受重視之人私底下要做些什麼事想來也隱密些
何況一個能將家業打理得有聲有色之人
該是人面廣、地頭熟，結交不少能人異士吧！

瑞珊呀～在下猜測她年紀輕輕突然神遊了去與迴廂在一塊兒
變故催人成熟（或者該說是催鬼成熟？）
才依附小孩兒模樣卻是世故得如同大人
好奇的是迴廂的魂可有在她自個兒身上呢？

是一篇很有張力與懸疑的故事
期待下回的故事喔！

在我心中有一片森林
青蔥茂密、鬱鬱生機
只有我愛的人才能走進

傳說若被人傷了心
神靈會在心中種下一棵樹
我心中的森林，便是這樣形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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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06-05-27 06:3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感謝蓼莪回文啊～～！

先來澄清一下
篇名雖然很聳動(?)，但其實內文並沒有這麼恐怖啦～！
雖然我的興趣是狂看鬼片，但也知道這種興趣並非所有人都喜愛
所以，放心，再怎麼血腥也只是幾滴血帶過
而且敝人寫文最注重唯美景像，所以不會有醜的鬼(?)出現，安啦～！
（不美的東西已經被我忽略排擠掉了...）

是的是的，原芥跟那群惡鬼是有關係的喔～！
不過只洩密至此，要看怎麼回事就等下章了
其實我還頗喜歡原芥的
但越是我喜歡的角色
就越會被我折磨...

瑞珊啊～～呵呵呵呵呵...
在最後瑞珊終於經過多番波折回到本體
卻也因此得到些人生領悟
至於許迴廂麼...
最後惡鬼會離開她的身體，她的魂魄就......
話至此，再說就破功啦～！

多謝蓼莪的稱讚啊～
我會努力把下集給敲出來的！

ps：被你說得我好想看百鬼夜行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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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06-07-15 08:3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夢百鬼之嫁魂(中)

這次貼的頗少（八千多字而已...懶!!!），閱讀起來應該會比較方便
補充可能不齊全（有些還沒想到啊），等我想到會陸續放上來

＝＝＝＝＝＝＝＝＝＝＝＝＝＝＝＝＝＝＝＝＝＝＝＝＝＝＝＝＝＝＝＝＝＝＝

夢百鬼之嫁魂（中）

隔日一早，不等歸寧，夢央以家有急事為由先行離開黃家，黃老爺聽了雖有些惋惜，卻也不多做挽留，任夢央離去。而這樁詭異的親事就壓在夢央心頭，回到家除了揣老爺之外誰也沒提及。

該來的終究逃不掉，那一兩日間接觸太多陰寒之氣，夢央到家後，心神一懈，便沉沉的倒在自己房門口，不過這回到也還好，沒有發燒也無夢囈，就只是睡去。

這一睡便是七日。

悠悠轉醒，夢央認出睡在床邊的身影，輕喚。

「鵑蘿。」

鵑蘿聽到夢央的聲音後驚醒，高興的探向夢央額頭，發現沒有異狀後，才開口問：「少爺，有要什麼嗎？」

夢央見鵑蘿澄澈的眼下一道淡淡的黑，心中實有不忍，便淡笑：「沒有，只是要喚妳起來回房去睡罷了。」說著逕自坐起來，活絡筋骨。

鵑蘿明白夢央的意思，卻還是有些放不下，正當猶豫時，夢央又說道：「可否幫我去請爹來，我有要事與他商談。」就像是睡飽了般，夢央現在精神可好的。

鵑蘿聽了馬上應聲去請揣老爺來。

其實去找爹來也沒什麼大事，就只是想支開鵑蘿，讓她好生休息，另外還想問問黃家的狀況。

不一會，揣老爺到夢央房門前，與鵑蘿囑咐一陣後便逕自步入房內，鵑蘿則欠身後離去。

「我讓鵑蘿去歇會，這七天來真是苦了她，吃睡一切都在你身旁。」揣老爺拉過一旁雕花紅木漆椅，落坐床邊。

「七天…」夢央有些驚訝，怔怔的看著父親。

他以為自己頂多睡個兩三日，沒想到卻是七天。

「是啊，那天你回來跟我說完黃家的事後，就說有些累，沒想到你才一踏進房門就倒了下來，誰也叫不醒，一睡就是七天。」揣老爺說著一邊拍拍夢央的肩。

「不過幸好這次只是睡去，沒有什麼病狀。」夢央聽了鬆口氣，沒拖累家裡已是大幸。

「爹，黃家現在如何，有什麼動靜麼？」夢央總覺得留那一群惡鬼在許迴廂身邊一定會出事。

「目前倒還好，聽說兩夫妻過的頗愉快。」揣老爺也自知這樣不妥，所以派人去向黃家打探，不過回報的消息卻一點事也沒有。「但家醜不可外揚，他們是否真和樂度日我們也不可知。」

此話不差，況且黃老爺是個極重面子的人…夢央心道，腦子裡卻浮現黃原芥悲憂的神情。

「爹，你對黃原芥這人知道的多麼？」此話一出，卻惹來揣老爺緊擰的眉。

「原芥…喔，你是說原菁這孩子嗎！」

「原菁？」夢央好奇的想了一下，可能是原芥的字吧。

「原菁是他的本名，但過了八歲後你黃世伯將他改名為原芥。」說到這，揣老爺嘆口氣。

「說來我也十幾年沒見到原菁了，想他當時可是個白淨乖巧的孩子，我還曾對你世伯說過，若你娘生個女兒，定要和原菁成親，沒想到…你竟蹦了出來。」說完揣老爺還癟癟嘴，一臉嫌棄的看著夢央。

夢央見狀苦笑，這群老人家總愛亂點鴛鴦譜，想著，心頭又不禁頓了一下。

該不會就是夢央這女性化名字的原由吧…

「菁…芥…世伯為何要改名？」想必發生什麼事，才會對黃原芥這般疏遠。

「發生什麼事我不清楚，因為你世伯總不愛談論自家的事，我只知道原菁被改名後，送到潭州去唸書，他離開時適逢九歲生日，我還記得當時與黃家有深交的幾位好友都去為原菁送行，卻獨獨少了他父親在場。」揣老爺的話中有點難以讓人察覺的責備。

夢央沉思一會後，繼續問道：「他既是元配生的孩子，為何還被冷落至今日的光景？」

揣老爺聽了後看著夢央苦笑，反問：「雖為元配，卻是你真心相愛的女子嗎？」

這一問，讓夢央有點頭緒，但他還是不懂，雖不是心愛女子所生，原芥出生時可是起了個好名字啊，究竟他八歲時發生了什麼事…

再看向父親，卻是不願多說的神情。夢央了解，父親能給，肯給的消息就這麼多了。

由於適才轉醒已屆午時，夢央稍稍填了肚子後，就往書齋踱去。

有些事，他這做人的絕不會比遊魂了解的要多。對於瑞珊的形貌和與她不搭調的氣質，著實讓夢央心中有些疑惑。

一進書齋，夢央便將書房的門窗全關了，室內透不進一絲白光。

「青登…青登，你在麼？」輕喚兩聲，一縷白煙從玉獅鎮紙飄散而出，幻化成一名清勁書生。

「怎麼，發生何事？」青登懸於夢央身邊，有點氣虛問道。夢央不曾在這正午時刻找過他，原本青登不想現身，但卻想夢央也許有些急事，況且瞧他又將門窗緊閉，足以見得事態嚴重。

「待我問幾個問題後，你就趕緊回鎮紙裡去。」雖沒有曬到太陽，不過青登只是一般寄居的遊魂，但凡法力妖術一概不懂，完全無法保護自己，又況正午時分陽氣太重，夢央怕有個萬一，青登會被蒸個煙消雲散去。

「你往生時是這副模樣麼？」

「嗯？」青登聽到夢央突來的問題，頓時愣住，沉思許久後，才又悠悠開口。

「不，我五十多歲往生，但現下卻是當初青年容貌。」想他往生…那可是兩百年前的事了，當時還是盛唐風華，如今早已天下易主。

夢央聽了蹙眉長思，旋又問道：「是有人助你轉為遊魂時化做這般樣貌，還是自己就這麼變來的？」

「沒，當時我就以這副模樣望著家人撫屍痛哭…」青登越說神貌越沉，夢央見狀不忍，便道。

「青登，謝謝你，抱歉問了傷心事…」青登聽了卻淡笑。

「你定有急事，快去吧，最近這一帶不太穩定，一切小心。」

不穩定…夢央聽了眉心微蹙，才想問青登怎麼回事，卻見他早已隱回玉獅鎮紙裡，任夢央怎麼喚就是不再現身，只留得他獨立於暗室苦思。

老實講，這件事根本與他無關，卻因自己的好奇心而一步步陷進去，現下夢央猶豫究竟是否該繼續追查下去。

查，那群惡鬼斷不會輕饒自己；不查…夢央腦中浮現當日瑞珊大哭的情景，讓他軟下心來。

去幫她問問吧，讓瑞珊回到本體後就罷手。夢央心道。

不是他不想管黃許兩家的事，不過就這猶如身陷五里霧中的情況來看，定會牽扯出旁支末節來，到時要收尾可就難了。

夢央輕嘆口氣，雖心下對這兩家有所虧欠，但現在卻連好奇的他也不願多管了。

午後時分，雲輕風軟，月桂遺香，今天的日頭不若前幾日的毒辣，反卻柔暖照著每處，此時竟讓人覺得不飲杜康也能醉個三分。

「大好日子，找我是要出遊嗎？」若黎笑著看向夢央，心中暗為夢央紅潤的氣色慶幸，因為他也跟著揣家人一起憂心了七日。

「我要去找恆青道長，順道來你這坐坐。」夢央笑著輕啜香茶道。

他曾聽鵑蘿提及，自己昏迷那日若黎曾有找過他，所以當日就知道夢央暈厥不醒。而這七日來，若黎到揣家探望了兩、三回，揣老爺也知他憂心，夢央清醒時便要鵑蘿派人去與若黎告知一聲。

「找恆青道長，為何？」若黎不解的說道。

夢央聽了蹙眉苦笑。

「別忘了我在黃家看到的事情。」話一出，若黎馬上搗蒜似的點頭。

「對對對，是該找他幫你好好去穢。」

「那…一起去麼？」夢央始終淡淡的笑著，但此間這笑容卻讓若黎有一種被算計的感覺。

「做什麼！又不是我看到那東西。」這時他腦裡竟然浮現夢央把他抓去恆青道長那開天眼的景像。

「若黎，去絕對是為你好，你能確保自己沒沾了什麼回家麼！」夢央想方設法，就是要若黎同自己一道去見恆青道長。

「沾了什麼…喂，別嚇我！」怎麼回事！為何夢央才一說完自己就覺得背後一陣涼風襲過。

只見夢央不理他，逕自沉思一會後，又笑開道：「你不去也好，那不打擾，再會。」話一說完，起身就要走。

「喂喂喂喂喂，我…我突然想到我也有事要出去一趟，順道，一起走吧。」若黎尷尬的勾起唇角笑著，顯然夢央的計策奏效。

夢央聽了沉思一會後，便勉為其難的表示若黎可以跟著，若黎聽到時高興的沒注意到夢央唇邊的笑正不著痕跡的加深。

夢央也不戳破若黎順道的藉口，兩人並馬趕赴雲賀觀。

夢央說若黎沾了什麼全都是騙他來見恆青道長的藉口，既然他想幫瑞珊，就不得不動用到若黎廣善的人脈了。

而且夢央還有一件事要問恆青道長。

＋　　　　　　　　　　　　　　　＋　　　　　　　　　　　　　　　　＋

靄靄香煙繞樑而攀，泥塑祖師面慈含笑，雲賀觀大殿內兩人向道長作揖。

「恆青道長，晚生久沒拜訪，失禮之處望請見諒。」夢央含笑向白眉長鬚的清瘦道長拱手道。

「呵呵…說這甚麼話，說來你也幾乎是我半個徒弟了，做這些客套禮數不傷感情麼。」恆青笑瞇了眼。他對夢央這孩子可是喜歡得緊，原想收作徒弟，卻因為揣老爺不答應才作罷。

「道長，若黎也來看你了。」若黎笑笑著說，恆青見到他後反而微微蹙眉。

「若黎，你來做甚麼？」夢央聽了馬上在一旁插話。

「我在他身上見到一些小東西，望道長幫他去去。」恆青聽完深深看了夢央一眼，卻見對方瞬也不瞬的淡笑看著他，恆青有些無奈的點點頭。

「好，好，我現在就叫人幫你去去那身髒東西。」夢央這孩子，定又有事瞞著大家。恆青心道。

夢央聽了綻開笑顏，拉著若黎的手向恆青道謝。恆青喚來一位道童，要他帶若黎去恆青的師弟處去穢。

見若黎的身影遠去，恆青便道：「說吧，若非有事，你是決計不往這跑的。」

「道長雖年邁，腦筋卻依舊精明。」夢央恭維一兩句話後，便正色說道他在黃家發生的事，聽得恆青白眉緊擰。

「我才覺得奇怪，為何這十日來一些小鬼總急著往別處逃…」

「道長也發現了麼。」夢央還想問恆青的就是這件事。那日青登說完這一帶不大穩定之類的話後便不再現身，而經過他這兩天來的觀察，夜晚時一些小鬼總在騷動，但夢央心中怕麻煩，便忍著不問小鬼，就是打算今日來問恆青的。

「是呵，昨天我抓了一隻來問，卻聽他說寧願被我收去也不願被羅剎給吃了的話。」恆青蹙眉道。

「不過哪來的羅剎這麼兇猛，竟能把鼎州的小鬼嚇得四處逃竄。」夢央不解道。

「我想…定是和許迴廂有關。」恆青目光遙望遠處道。

「為何？她人在岳州，那群惡鬼就算再厲害也被綁著，動不了分毫。」

「你有仔細看過許迴廂麼。」

「這…我有仔細看過她周身的惡鬼們。」說來，夢央根本就不曾好好看過許迴廂一眼，她生得是圓是扁夢央可是一點印象也沒有。

「也許她身上的魂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而是被人換了魂魄…況且，一般人是絕沒有那個能力將惡鬼綁在身邊。」言下之意，恆青是篤定其中有高人插手了。

「那名小女鬼呢？」夢央原就只想助她回本體，但目前道長對許迴廂的情況似乎比較感興趣。

恆青聽了深深瞅著夢央。

「怎麼了？」為何要這麼看他？

「夢央呵，你還記得上回我告誡你的話麼…」恆青話一說完，夢央隨即領悟，卻還是不放心。

「可瑞珊只是個孩子。」少介入非人的世界，就是對自己最好的保護。這句話恆青最常與他說，恆青看夢央是個好奇心強的人，怕他多沾了閒事危險；不過話中所道卻也是事實。

「但她究竟與我們不同，不是麼。」一句話，讓夢央不知該怎麼回應了。

「況且魂離本體，魂魄形貌會以她自己喜歡的型式變幻，你就確定她只是個小女孩麼。」恆青的口氣有些厲，卻是不願讓夢央冒險。

是了，前兩天青登也是這麼說的，夢央突然想起瑞珊還會讀人心，讓他心中有些不安…

「夢央，你去問她的名字了！」恆青像是想到什麼似的趕緊拉著他問。

「是她自己告訴我的，而且她會讀人心，頭一回與我交談就直喚我的名字。」話一出，恆青臉色大變。

「糟了…看來，這女鬼問題最大。」恆清白眉擰得高，喃喃語道。「而且你被她盯上了…」

夢央聽了微微心驚，卻一絲恐懼也無。只因瑞珊怎麼看就是那單純模樣，雖適才聽恆青說她不一定是個孩子，夢央卻瞧不出一絲瑞珊想害他的端倪。

「道長，今日真感謝您啊，夢央說的對，去穢後身子舒快許多。」若黎一邊走來，一邊對恆青拱手道謝。

夢央聽了暗笑。若黎，那純粹是你自己心裡恐懼，你身邊可是連隻小鬼也沒有。

「若黎，你以前有見過許迴廂麼？這回在黃家見她，你覺得與之前有什麼不同之處？」恆青見到若黎劈頭就問。

若黎聽了蹙眉默思一會，便道：「是有些不同，我就是覺得她眼神邪了點。」

「邪了點…」恆青的兩道白眉都快碰在一起，撫著白鬚復思。

「再說許家知道這件事麼？」夢央問道，若黎看著他一會後，輕吐口氣說：「我明天要去許家一趟，你要的話就跟來吧。」

恆青道：「去吧，我最近有些事，走不開，幫我問問情況。」

夢央思量後點點頭。

「好，明天就與你一塊去許家，不過你千萬別提到惡鬼的事。」

若黎何嘗想淌這混水，便趕忙答應夢央。

「你去問吧，我會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的模樣。」若黎正色道。

夢央聽了苦笑，他明白若黎心中所想，也不取笑他，反倒是一旁的恆青瞪了若黎一眼。

「你怎麼還老是改不掉這性子，這麼怕鬼，還虧你是鼎州姑娘們朝思暮想的若家大公子，多跟夢央學學，知道麼！」恆青順著長髯道。

若黎聽了癟癟嘴，有些不甘的回道：「夢央可是天天看，天天聊的，要還會怕的話他哪還活到今天，情況不同，不可同語之。」若黎別開臉，惹得恆青吹鬍子瞪眼。

夢央見狀在一旁偷笑，這兩人每回遇上總免不了一場唇槍舌戰，偏生若黎怕鬼，恆青又總說不過若黎，結果又是自己要當和事佬打圓場。

「好了好了，時間不早，我們也該回去了。若黎，你不是要去哪麼，還不快動身。」話說完，就見若黎眼神一閃，有些臉紅的說道。

「對對對，我還有事沒處理。快走吧，夢央，明天還要跑岳州一趟呢。」

說完，也不理夢央噗哧一笑的模樣，就拉著他向恆青拜別，恆青也不多留，目送兩人服馬離去，身影消失在山林小道後，復回觀裡修息。

隔日不到辰時，便有一道騎著駿馬的身影出現在揣家門前。

「跟你們家少爺說我在這等著。」門人聽到吩咐後，馬上回報。不過一刻鐘，夢央便笑著走出朱紅大門。

「抱歉，久等了。」接過一旁小廝遞來的韁繩，躍上馬背才要策馬前行，卻被若黎拉住韁繩，制住去態。

不待夢央詢問，若黎便開口道：「夢央，我知我怕鬼這事對黃家現在的情況沒有幫助，但你若遇到些有關人的事就儘管來找我，我定會幫你到底！」夢央見若黎眼中的誠摯，不禁回以笑容。

甫一踏入許家正廳，夢央與若黎就受到許碌熱情的歡迎。

「好久不見，若黎。這位是鼎益棉舖的揣家大少爺吧。」許碌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見，紅潤的臉上滿是歡愉。

「碌叔叔，久違了。」若黎笑著回應，一邊將夢央拉到跟前來。

「您好，夢央久聞許大人之名，今日特來一瞻。」夢央作揖道，看得許碌心裡更是高興。

「人都說鼎州揣若兩家公子是姑娘們七夕乞巧時心許的對象，今日兩位一起到府上，著實為這蓬茅生輝不少。」順順長鬚，許碌請兩人入座，並要下人準備些好茶乾果之類的甜品來招待他們。

看樣子許碌似乎還不知道許迴廂的事…夢央心道。

一陣寒喧後，若黎切進主題，向許碌說明希望讓他們若家商船過境岳州之事，夢央在一旁也不插嘴，就單單含笑聽著，一邊注意許碌言語中是否有提到許迴廂的事。但怪的是，一般做父親的都會很高興與別人談到自己出嫁才要一旬的女兒，為何許碌卻是絕口不提？

正事稍定，若黎佯稱要去解手，便留夢央與許碌兩人共處正廳。

夢央見機不可失，便微笑拱手道：「恭喜許大人，當日與黃家的親事晚生也在場觀禮，可熱鬧著呢。」話一說完，卻見許碌臉色有些難看的扯扯嘴角，道。

「獨生女出嫁，要不風光也難。」生硬的言語有一絲不情願的意味在其中。

夢央感覺到之中不尋常的味道，卻不急著戳破，繼續笑道：「可不是，說來許大人會答應黃家的提親，這讓晚生有些驚訝。」夢央明白像許碌這種在宦海沉浮數十載的人，不會輕易說出事情關節，所以只好自己硬著頭皮問下去。

「喔，此話怎講？」許碌雙眼發亮看著夢央，雖是問句，但他的眼神和口氣卻在在認同夢央的話。

看來，許大人不認同這門親事…

夢央苦笑一邊輕慢搖頭，淡淡吐出心中所想：「並非晚生看不起黃家，而是原柳在外名聲不好，且就晚生所知，迴廂小姐看人的標準一向很高，而許大人又是極寵溺迴廂小姐的，所以只要她說不，許家上下沒一個敢點頭，但如今卻和原柳成親…這讓晚生不解。」話至此，只見許碌深深盯著夢央。

夢央雖不自在，但身為儒生的靜蓄已然刻進骨子裡，況且自己所言為真，四下也無其他閒人聽到這段談話，又使他心中多了一份自若鎮靜。

「…這下老夫明白為何姑娘們雖傾心於你，卻少有人說親的緣故了。」許碌笑道，但目光卻是刺人，「夢央，太機伶是會遭人忌的。」

「多謝許大人賜教。」夢央勾著依舊令人安心的微笑拱手道。

「呵呵呵…與你談話雖費心，卻也過癮！」許碌順著長鬚道：「你都講白了，老夫也就不再隱瞞。」說著許碌卻重重嘆口氣。

「這段孽緣一切都從半年前談起……」

新年初春，許迴廂按往年常例到岳州香火最旺的淨品觀上香祈福，也在那遇到了黃家二少爺。原柳頭一次見到許迴廂便對她心動不已，便上前攀談，但許迴廂卻對他毫不理睬，倨傲的態度與冷然的性子卻激起原柳想一親芳澤的心，因而產生拉扯，讓許迴廂憤然回家。

許碌初聽到許迴廂對原柳的評價極低，但沒過三個月，許迴廂卻身染重疾，昏迷時卻念著原柳的名字，過了十數天後痊癒，人卻大變。成天魂不守舍不說，還直向雙親大讚原柳，並表示非原柳此生不嫁的重話。

不知是湊巧抑或早就安排好，黃家竟在這時提親，許碌一開始原想將此事壓下，但不知怎地，事情竟讓許迴廂得知。她鬧著要與原柳成親，許碌拗不過她，只好點頭答應。

說罷，許碌重重的嘆了口氣。

不過聽在夢央耳裡似乎還少了些什麼…

那些惡鬼會是許迴廂重病時施法綁在她身邊的麼？好像…又不是這樣…

「那瑞珊呢…」夢央小聲喃語，他以為許碌不會查覺，但他漏算了此時正廳一點聲響也無，即便再怎麼小聲的話卻還是入了許碌的耳裡。

「你說…瑞珊！」許碌激動的站了起來，神情滿是驚色。

夢央一見許碌的反應，雖有些遲疑，卻為了幫瑞珊回本體，還是緩緩問：「許大人…識得瑞珊？」

「瑞珊就是迴廂的乳名啊！」許碌激動道，卻也讓夢央大吃一驚，腦中浮現自己與瑞珊、青登、恆青道長談話的情景。

『我就是她，她就是我，綁什麼呢…』

『我五十多歲往生，但現下卻是當初青年容貌…』

『況且魂離本體，魂魄形貌會以她自己喜歡的型式變幻，你就確定她只是個小女孩麼…』

原來她一直沒有說謊…夢央心驚，那是不是就該認真看待瑞珊口中說的羅剎了，但他是真的沒有見到羅剎在列，那羅剎該不會在…夢央心中起了不好的想頭。

「夢央，你在哪見到瑞珊的？你怎能見得了她？她現在可好？」許碌劈頭一串問題，夢央卻聽出其中端倪。

你怎能見得了她？

由這句話便可知許碌早就知曉許迴廂的魂離本體，夢央也不想再瞞，直接問許碌或許一切都大白了。

「許大人，你可有讓迴廂小姐被人施法？」

「這…」方才激動的神情去了泰半，許碌猶豫該不該將實情說與夢央明白。

「許大人，請不要再做隱瞞，晚生有天眼通，見得到魑魅魍魎羅漢神仙，迎親當日就見迴廂小姐身邊被綁了十幾隻惡鬼覺得大事不妙，這才來向您問明實情，況且晚生認識幾名道行高深的方丈道長，得先將事情問清了才能幫迴廂小姐脫困啊。」夢央說的不急不徐，卻字字真切，許碌掙扎了一會後，開口道。

「…黃原柳那奸佞小賊，竟在迴廂身上下了叫魂咒！」好似黃原柳就在那，許碌憤恨的雙眼朝著一方凝視。

叫魂咒…夢央蹙眉想起之前恆青與他說的話。叫魂是取被下咒之人的毛髮或貼身之物作媒介，一是將木樁釘在毛髮與寫了八字的紅緞上，這是讓人死疾的咒術；另一是將媒介與書八字紅緞至於小甕瓷罐中，每日丑時以叫魂香奉之，並滴上施咒者的血於紅緞上，如此過了四十九日，叫魂便成功，此一是控制人三魂中兩魂的咒術，被施以此種叫魂的人，會依施術者所求行之。

看來許迴廂是被下了後者的叫魂咒。

「迴廂舉止怪異時，家人請了淨品觀的篁竹道長來看，發現迴廂被下了叫魂咒，老夫要道長幫迴廂除咒，但他卻堅持不肯，說什麼時候未到…老夫一時心急，想真要到那時候迴廂能不能平安無事還是個問題，所以瞞著篁竹道長，另尋了一位從東京來的術士，幫迴廂除咒。」許碌說著，眉心跟著揪成一結。

篁竹是目前洞庭一帶唯一能與恆青一較高下的道長，既然他都不肯當下為許迴廂除咒，必定就如篁竹道長所言，這個叫魂咒並非能說除就除。

夢央什麼也不說，靜待許碌自吐真言。

「除咒過程中不知道是哪裡出了錯，迴廂的魂要入體時，竟被羅剎給佔了身軀！」許碌此時神情悲痛交雜，責怪自己心急之意不言而喻。

雖夢央心裡有個底了，但一聽到許碌說出的實話依舊讓他著實一驚。

『是有些不同，我就是覺得她眼神邪了點。』因為羅剎佔身才會如此吧。

「那位術士知道大事不妙，當下也只能喚來十數名仙童小神綁在迴廂身邊，作為鎮壓體內羅剎之用，之後那位術士便分文不取離開府中。一開始老夫與家人都不知道這回事，只當迴廂真正回了魂，才琢磨著要怎麼將黃家的喜事退掉，卻發現迴廂行事詭異，夜晚不見人在房內，別院牲畜的數目逐漸短少，直到有家僕瞧見迴廂夜間生吃鷄隻，白天的模樣妖魅輕浮，請來篁竹道長後…道長斥喝了老夫一陣，便說…」夢央此時在許碌悽楚的眼中看到點點晶光，心下也跟著酸了起來。

「迴廂體內的羅剎太凶惡，綁在身邊的仙童小神鎮個十天半個月還有可能，但現下一點用處也無，因為祂們被邪氣染身，也開始一個個成了惡鬼…」許碌雖歷經許多官場的風雨陰謀，但遇著自己女兒的事卻還是無法靜下心，悲悽的面容訴說著自己的不甘與心疼。

這…當初為何不以星君天尊置於許迴廂身旁，如此一來或許便可制住羅剎了。夢央雖十分不解，卻忍著不開口。

事情為何會變得如此複雜且一發不可收拾？一廂情願的親事夢央見多了，頂多也是鬧得兩家老死不相往來，但此次竟搭上羅剎惡鬼，這已是關乎人命的事，並非相見不理就可了事。

放眼洞庭一帶，能施展叫魂這般困難禁術的道長異人屈指可數，一定明白這樣的咒術是損人折壽的，所以都大略知曉施咒與除咒的方式，真正要行動風險也很高；且他們心性甚高，絕計不會想施這種無法見於人世的禁咒，因此夢央覺得黃家能請來這麼個高人下咒，事情定有蹊蹺。

況解鈴還需繫鈴人。若能找到施咒者，除咒也就簡單多了。

夢央原不想牽扯進黃許兩家的事，但現下卻由不得他了，畢竟自己在心底承諾過，對瑞珊的承諾…

［欲知後事　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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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到了~~!
1　裡頭有說到＂一旬＂，古時的一旬可做十年與十日，在這的＂出嫁不到一旬＂，指的是十天
2　乞巧：七夕夜晚女孩子會乞求織女賜她一雙巧手，在古代，女孩子最重要的就是女工要好，尤其是男方會依女孩子的女工來決定要不要娶這女孩子進門，而大多數有心儀對象的女孩子在乞巧時，心中都會想著對方，這樣乞巧會更有用
3　還有地理位置問題
我先說，再對照下面的北宋地圖來看
夢央家在鼎州
鼎州很好找，就在洞庭湖的左邊
黃家與許家在岳州，洞庭湖的右邊
而原菁（我喜歡這麼叫他）求學的地方在潭州（即現今的長沙），洞庭湖的下面
三州繞著洞庭胡呈現一個三角形的地理位置
此外，北宋京都開封又名東京，所以看到裡頭的東京別誤會了
當時的東京只有一個，就是開封！
（那時日本的東京還不叫東京喔～！）

點擊圖片會呈現完整比例，地圖上每個字都可以看的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