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神魔論壇 01.01 【故狩刀】出埃及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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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參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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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4-01-01 0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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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1 【故狩刀】出埃及记

#神魔布袋戏·王者布袋戏2024元旦产粮活动【9：00】#
配对：故狩刀/刀狩炎/故狩雅
简介：二十年前军阀割据的沙漠城市当中围头巾戴墨镜的两人，陈旧泛黄胶卷，和落在滚热沙砾当中刀刃似的话。（现代AU，绝赞大纲式）
————

上一棒：#神魔布袋戏·王者布袋戏2024元旦产粮活动#【8：00】社会大学来的~ http://m.weibo.cn/status/4985281541050995?
下一棒：#神魔布袋戏·王者布袋戏2024元旦产粮活动#【10：00】请大家来欣赏夕烟绝美爱情[老师好] http://m.weibo.cn/status/4985311731909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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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24-01-01 0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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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狩鬼洗完澡，擦着湿发，觑着玻璃隔断外似乎熟睡的床伴。旅馆陈旧，瓷砖里有黄垢，肥皂被上一个住客攥成糌粑样子，摸上去有种恶心的湿软。狩鬼浑身赤裸，但在水雾弥漫中，他大口喘息着，终于被熟悉的、身处山洞的安全所笼罩。今夜的床伴是他随手自搜查队伍当中抓的，被他正面按进小巷时，对方明显不知所措。那时狩鬼面上匆忙扑得一层粉，鼻梁按着假钉子，嘴唇上有花盆里吮来的香氛，罩住身躯的轻纱与金链都在几次旋身中丢在旅馆地上，一路洒向床铺。灯光昏暗，窄床上，男人背对他躺着，红发散开，湿漉漉闷在枕头上。身上搭着一角被单。
这座城市对狩鬼来说陌生又充满危机。酷热，干燥，沙尘。道路两旁，是同为风沙色堆砌的旧屋，坐在石块阴影下的人摇着扇子，背心短裤沁透汗水，肤色与阳光调合成某种浓稠的油膏。道路上各种模样的莎草编织的鞋走踏而过，比如这座小旅馆迎接他们的昏昏欲睡的前台；而建筑物厚实的平顶，深夜里几可被错认成沙漠中没有任何弧度的沙丘。走进去，能看到吸温的墙壁被打通的洞眼，连着电机，窗式空调呜呜作响。
狩鬼来到沙漠小城，持签证下车，如雪的头发和深色皮肤让他做不成平平无奇的旅客。古鬼国遗址，或是现今的麻罗飞地，有些庆典倒不是麻罗或人类的习俗，这天半夜，他就裹得紧紧的，在天顶上、各个高矮胖瘦的沙黄色建筑物顶上弹足飞掠，渺无声息。当天晚上庆典闭幕，针对嫌疑人的包围圈已经形成，几无可能失败。但根据现场安保队员的报告，耳机里碎片讯息所汇聚成的结果，仍是被其人逃脱。
——黑岳炎舞在舞男嘴唇上辗转，他身穿安保队员的制服，前襟紧紧压在防弹马甲里，被一只手扯开。他看到自己被撞脱的宽檐帽，在风里轻飘飘飞旋而下。亲吻后仍半张开的唇，复杂的情感，沉默着，不说话。狩鬼用他紫荧荧的眼珠盯着黑岳炎舞看，拴着金链的暗色手臂从乳色的轻纱底下探出来，很危险地拉住黑岳炎舞条件反射去腰上摸枪的手腕，一点一点扯开，直到十指与十指蜷缩着相扣。狩鬼压他在墙，上身几乎躲在他怀里，鼻梁点着他下巴，呼气直接扑向黑岳炎舞不断颤动的喉结。安保队长没有轻举妄动；疑犯也没有张开嘴杀人。既然已经反制对方的武器，狩鬼轻易能咬下去，直到动脉里鲜血流尽，直到对方伸直了两腿，垂死挣扎几下，而后脊椎瘫软，擦着墙面慢慢滑下去，生命的高潮宣告结束。黑岳炎舞收回干黏在下唇上的舌尖，又抿了抿唇，用吞咽止住杂乱的呼吸，然后点开耳麦，低声配合道：“A点没有发现目标。”

沙漠的清晨有一种沙子滚动之后的味道。沙漠即有如此不确定性：沙子在每天夜里滚动，脱离地面的拘束，跳起无形的舞蹈，然后在太阳光照射到的那一瞬间停止、回落，又变回原本的天顶之下，界限分明的沙漠。黑岳炎舞从旅馆起身，长毛蓬松在身后，他抓着后脑勺的头发往发根绕皮筋的时候，面对的那面镜子上有一道明显的裂痕，闪过他两眼正中，将脸切成左右各半。
分裂两边的晦与明。夜里微热的水汽与模糊不清早消失得一干二净。
微风送来热乎乎的汽油味。麻罗安保六支队伍的集合点，越野车旁边已经停了几个人，抱怨着昨天各种时段的额外轮值。揉着手臂，小腿看得到红肿，最阴翳的西洋伯爵听秃驴笑称：出个外差，和站街也没差到哪里去！真的没事干不如找个磋切一下，头颅反光得像地上的太阳。他们姗姗来迟的钓鱼佬在摸街头翻肚皮呼噜的猫。麻罗继承人隔开几步，更加不参与到松散的日间社交中去，点上一支烟卷，嚓地一声，炽热当中惟此烧声悦耳。烟灰落到地上，黑岳炎舞也等在边上，直到队员三两到齐，直到被人靠着的越野车打上火，一抖，活过来。猫崽子被各种高帮越野鞋小跑着路过，呜喵一声，抖了抖耳朵，翻身离开，从小道的砖石上踮起肉垫逃走。大家晒得从一天头工就开始困倦，不断地提起着无聊的话题：天气、运命，当然还有衍变多次的本地传说。
他们来的不是时候。庆典将结束，为一年一度的旅客无微不至的服务也逐渐打烊。夜晚吸烟的落拓男女，也到了本地人对他们挑拣的时候——“你知道昨天那盏路灯下面的，对我怎么说的吗？喂，不用找钱了，只有隔壁那条街才做未成年生意！”如此这般笨拙、遭人嫌弃的可笑日常，年轻的保安们盯着未解决性紧张，打发困兽。听着他们愈发过火的挑衅，队伍当中最没有私生活的一个、不合同流黑岳炎舞照常把头扭向一边，摇摇头，好似听不懂对方言下之意，昨夜他压住狩鬼的指与齿，挠抓的痕迹在锁骨下灼烧。最底层的队员被六名队长叫来分派每日一般无二的任务，这并非黑岳炎舞会参与的任务。

炎舞简短回应夜生活的空缺或者只是闭口不谈，对方找到的话题，炎舞只觉得无聊。
他打破气氛登车然后发现车像火一样热，司机笑容难看，外面探头传来声音：空调坏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
“等勘探结束。”黑岳炎舞压低帽沿，独身坐上向城外进发的车。罕见地回应了一句。
狩鬼未及白天就离开了，只在他嘴唇上留下点点余热。黑岳炎舞并非当地人。他亦是远道而来的，属于祭台派驻第一支安保队伍，平常就是在城里吃大锅饭，上班去远郊巡逻，两点一线，距离真相很远。近些年，古鬼国的传说笼罩在沙漠的城市上空。
除去魔族和人族之外，这尘世还有一族消失的生命，被称为鬼。很少有人忘记鬼气森森的故事，鬼族却是凭空消失的；或有遗脉存活吧，总归是无人介意的一生。其墓穴荒废多年，贸然勘探会遭到守护神的袭击。
他们所身处的沙漠小城，这些年当中，自混乱的边境割据迅速流变为麻罗飞地，人魔混居而久无鬼踪。这一次，沉潜许久的麻罗祭台主控人出面主持遗址勘探工作，女人模糊的柔美的肩部线条出没于各大纸媒和显像管电视上。
“去哪里？接？”
当地司机发出音调怪异的短句。加上比划勉强能沟通。
“等等。”黑岳炎舞在越野改装的军车上接起电话。连着电线的手握通讯器，仪表盘上信号强度忽明忽暗。杂音几乎淹没了来声。里面一个捏着鼻子的装可怜鸡皮疙瘩掉地上的声音：“仙a啊~~”
“这里是一队。”过了个坎儿，黑岳炎舞在车座上颠簸。握着通讯器纹丝不动。
“啊？怎么是你？”
“换班。”黑岳炎舞只说了这两个字。对方话又密，接得相当流畅，甚至感觉不到他有听别人说话：
“哦，对，仙a挂了。猴崽子也不在，没人赌牌，总之今天我——咳咳，身体突发不适，啊，劳动你这个第一队的队副自己巡逻啦！”
嘟，嘟，嘟，只剩忙音。
黑岳炎舞看向自己座位旁边的空位，被太阳炙烤着，发出无形中滋滋的烤肉声。
司机忽然一个急刹。黑岳炎舞上身往前猛冲，四处发出轰隆声。停稳了，他护着头的胳膊放下来，首先看到司机恐惧夹杂的脸，颤抖地指着前面，“你……你看……那是什么……”
“什么都没有。你应该继续开。”黑岳炎舞说。
风沙渐息后一道人影渐渐裸露。雪似的短发，凶狠地反射着荧光。司机迅速捞起委顿在他腰间的武装带，拨开保险。
黑岳炎舞一拳把他揍进座里。另一只手飞快地把他弹夹卸掉了，子弹叮咣弹得满车都是——
“你也看到了！”司机哀怨地说。
他不舍地看了一眼冲锋枪，随即将丢掉子弹的武器扔出窗外。一只手始终抬得很高，五指张开，很小心不让自己再挨揍。
黑岳炎舞举着拳头对准他的太阳穴，耐心地说：“听好，如果你觉得你看到了什么，是的。你是被雇佣的。你的雇主现在说，跑这趟线，你不能单纯射杀跳出来的东西。”
“你们都是疯子吗？”司机擦掉鼻血，吸着鼻子淌下的涓涓细流，更加胆怯起来，“我一个人，怎么杀得掉守护神。”
狩鬼已经到车门口，仰起头无言地盯着车内。阴影从他脚下爬上来，居心叵测地笼罩整个驾驶室。在黑岳炎舞拉开车门的这段时间，司机抱着头瑟瑟发抖，嘴里翻来覆去念叨着被外来的贼买了命替死，下辈子做人再也不要信麻罗富商。而狩鬼只是环视了一下环境，挑眉，上车。汗珠从他头发里凝结，变成闪光的星星。

勘探正式定位前一天黑岳炎舞倒在沙漠里，小腿上两枚血洞。细小的足以致死的咬痕。日头晒得沙漠蒸腾，溶解。他却躺在荒凉之中。有一个光晕当中的人形走过来，将温热的嘴唇靠在他的脚踝上。
他逐渐在冷风里清醒过来。他爬起来，面对着一扇沙壳覆盖的阴森的门。
回到灯火通明的城中，他的脑子仍然晕晕乎乎，被人抓住逮进酒吧里灌下两大杯冰啤酒。他活着，然而瘫下来，吧台光滑、冰凉，沾上颤抖的、湿漉漉的冷汗。他听见旅客高谈阔论，“据说有守墓的鬼……”
“鬼守墓？”
而且，那些石像栩栩如生。起初开采时人手不足，或者说，人手从未足过，时间拨去上千年，巨型的幽灵触须在最末端呼吸，在这颗星球上人类繁衍出了阻击恒星的技术，而他们仍然消灭不了自己的母星上一处又一处重燃的战火。现代生活中神与鬼是早已遗失的概念，人与魔却都还存在着，血脉从未纯净，蟑螂和白蚁一样存活，已经不互相对抗了，就在这种情况下，祭台从麻罗的政教一体，分离而成为麻罗最外面那层人畜无害的外包，成为抵抗和分化冲击的海绵。黑岳炎舞从地底上升。电梯玻璃上残留了很多条不透明胶带，补丁似的，尽管一路走来视野所及之处，大厅与长廊都是稳固的金属框架，戴着护目镜、口罩和同样连身防护服的科研人员手拿笔与项目信息互相核对，无论幻觉是如何安全！只要踏入勘探的实地，便根本无法除去割裂的装修感。但——和装样子的顶层不同，唯独这穿越百米深度的管子里的胶囊使用了最坚固的刚性材料，所以他不必盯着每一条不透明的胶带看，不必猜测这部电梯曾经经历了什么，或怀揣狭窄的仓鼠笼随时破裂的担忧。
就从他敲开的那扇门开始，地面搭起层叠的脚手架，垂坠下来的防晒质料里吹出高功率的冷风；鬼族旧墓二十年后再次开展勘探并非值得全世界将视线投注的标题，然而祭台百分之八十的钱用在阻止信息外泄上，配备的EMP武器几乎是全新的，事前培训中，眼也不眨地叫六部把所有窥伺的摄像机甚至城市当中的合法监控熔毁。
再几步就到临时硬化的入口。太阳将地上部分拖得很长，巨大的阴影盖着黑岳炎舞脚下的沙漠，黑岳炎舞负着另一套制服走在前面，只听身后越野车短促鸣响和双闪。
被砍晕了的司机倒在外面。
狩鬼在背离入口的某处将制服扣在身上。
“有人跟踪？”黑岳炎舞问。
狩鬼摇摇头。随后说：“不是你们。”
那张门禁卡被狩鬼从他指缝间抽走了。“是你的队员？”狩鬼低头看了看，将卡片藏进手背的尼龙扣带。
“到这里，你我就两不相欠了。”黑岳炎舞在他不伦不类地扣上防弹马甲的时候说。

六部安保的耳返有一项功能——检测实体距离上的危险程度并指示即时方位。在勘探基地当中，此项功能几乎可以让所有人都连缀成机动性极强的抗意外组织。
“电梯有情况。”
红灯。红灯。
白发从头盔里扎出一缕，这人正闷头捣鼓大敞双门的电梯井按钮，附近几名同样接到预警的装备齐全的巡逻向他走来。即将被包围之前，黑手套从他的手臂麻筋一敲。趁他收手防御，提起自己的卡在电梯上一刷。红灯转绿，然后电梯流畅下行。
“你是队长？”
狩鬼活动了一下肩膀，说。
黑岳炎舞站在另一侧，看向狩鬼。电梯间只有他们两人，扫描显示，狩鬼的头像、肩膀、外套、武器带分别由绿线指向同一个白框，里面是浪人浮颓的大头照，（信息顶替——被察觉，不稳定因素，框架抖动两下，未见任何告警迹象），而电梯可能毁损的模拟红色预警百分率正在迅速降低。狩鬼尚不清楚制服与卡片上的颜色相对，是意味着什么。狩鬼很认真似的发问。他救了他一次，他救了他一次，在这里他利用职务之便请君入瓮，也似乎只有在这种时候，打发必要的过场时间。
黑岳炎舞摇摇头。
狩鬼说：“祭台允许你下行。”
他几乎能感到某种友善。越靠近那个深不可测的黑洞，对方越放松。
守护神……
黑岳炎舞说：“在我之上还有一重更高的权限，但其人从未现身。”
狩鬼按住了下降的红灯箭头，询问似的看着他。他们并不了解对方。但他们已经足够理解对方了，从夤夜重逢开始，舞者狩鬼把黑岳炎舞推倒在床上，居高临下跪在他身体两侧，肩膀上轻纱滑落——那顶外勤黑帽子被扔下床并泄愤似的踩扁。黑岳炎舞失去了一切妥善的处置，只是盯着狩鬼的眼睛、嘴唇、以及赤裸的油膏色肌肤上鲜红的五星——过了五分钟，十分钟，还是更久，他才逐渐意识到，狩鬼在给他看某样东西。
狩鬼的嘴唇无声张合：
寻宝？寻人？
身形迥异，他绝非二十年前红外摄影机中那幅从中冲出的鬼祟黑影。
“只有队长，才有抵达最深层的权限。”黑岳炎舞说。
他迅速抽出后腰上的EMP枪，朝电梯控制台猛然击发。
轰！
电光闪烁，华彩散在透明的监狱当中。电梯一角，摄像头缩不回去，摇晃着掉下来，熔断的电线爆出火星。
电梯迅速下坠，最终歪斜着触底，门嘶叫着向两侧滑开。狩鬼闪身而入。
在二十年从未改变的极宽阔、极原始的阴暗墓穴中，狩鬼摘掉头罩，扔到脚下，从肩膀敲到小腿，将制服中所有回传信息的感应器关闭。他再次走路时，耳返当中不再假惺惺模拟脚步声，他能感觉到鞋底碾碎了砂石。
就像真正的探险者。
狩鬼仰头看着墓顶，眼底划过混杂着回忆的暗光。
“祭台对勘探工作做了充足准备。”黑岳炎舞站在他身后说。
“为了找寻前人留在这里的某样东西，”狩鬼说，“鬼族遗产。”他熟门熟路地穿进往常被粉饰成死路的各个狭间，拍动所有叠放在一处的全身或半身像。
“这些石像……”
身穿作为防御者的石制盔甲，耳朵上挂着面甲，身侧握枪与牵马。除去明确如士兵职业之外，石像有更多、更丰富的塑造，黑岳炎舞甚至看到另一位舞者，坚实的肌肉线条和流畅的动作，镶嵌碎宝石的金丝烙进面颊的泥模，轻薄布料从石片中敲击而生。手握的早腐朽，看不出是铃铛还是鼓槌。或舒展轻盈，或怒目圆睁，古鬼国的雕塑技巧夺人心神。
“都是死物。”狩鬼说，接触古雕像的手指停止抚摸，白光飞闪，而后石料的上半身被斩断。那些棕褐色的模子簌簌而碎，后面出现一道被蓄意掩盖的路。旧路，但明显经过清扫。
……他们栩栩如生。
“这里的宝藏，有着真正的守护者？”黑岳炎舞问。除去基础清扫职能和搬来搬去不要碰碎任何古物的培训之外，他们确实进行了基础格斗术的训练，六部还充作其他人的军训教官，只是，除去栩栩如生的死物石像之外，至今无人可证活生生的鬼族现身。好吧，他可能现在正见证着一个：
狩鬼点头。

起初，路途狭如蚁穴，只能允许单人侧身穿过。黑岳炎舞没有说话便落在他后面，被狩鬼一把捞过手腕，似拉着谁的刀鞘，掌腹硬茧抵在他的腕套上，体温穿透摩挲。然后大路渐明。两人并肩走过一幕壁画，洞顶黑蛟盘踞如云，掩映三道遭到反复擦除的身影。涂层都陈旧了腐朽了，反将烧入洞顶的人形曝露。
“这里曾属于古代魔族掌控的范围。直到最后一名鬼族死在这里，才变成他的墓。”
“祭台要找的，就是那名鬼族的尸体吗？”
“与我父亲有关。”狩鬼快步离开，留给黑岳炎舞一个背影。阴暗的寂静中，一道女声说：“有人赌你会阻止我寻找真相。”
静电流沙沙，填满他们之间的静默。
“他还在这里吗？”
压抑着的平静下将有拍岸的巨浪，
“他究竟是如何离世？”
“他是忧郁而亡。”覆面男人叹息似的说。他松开对讲机按钮。从中播散的带着噪点的回音，是另一种夜幕当中的沙漠风声。
地下的事与陆上不同。狩鬼、黑岳炎舞折进墓室，与一名蒙面人迎头撞上。准确地说，是狩鬼率先拔出了枪。
“是你。你跟踪我？”狩鬼冷淡道。
蒙面男人耸耸肩，放下对讲机。
“你们认识？”黑岳炎舞问。他尚不清楚狩鬼是否知晓EMP武器真正的杀伤力，对人一下可能只把他的手表烧掉。更何况对方两手都插在腰上，下半张脸藏在围巾里，全身加上刀鞘黑灰相间的隐蔽色，并无什么值得威胁。
炎舞低声说：“记得我刚刚与你说过的话么？”
没人可以绕过认证混入地底……队长与副队长有相同甚至更高的权限——“你们认识？不可能！”狩鬼惊疑地说。
“黑岳炎舞，是吗？”蒙面人道，以一种狩鬼挫骨扬灰都记得的述说。
他胸口挂着张边缘颜色更深的卡片，与第一队色相相符。黑岳炎舞上前一步，慎目道：
“队长。”
手指举到眉骨旁，行了个利落的军礼。
狩鬼再有极佳的扑克脸也要碎成几瓣。眼睁睁看着双手在半空中短暂交握。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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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24-01-01 0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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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硝烟散去。火场已经停止燃烧。烧断的胸背掉在地上。小孩，灰扑扑的小孩，头发被大人用兜帽兜了，遮住眼睛，低着头，怀里的枪对于身长来说份量硕大。已经打空弹夹。大人另一手拖着一支入鞘的叉刀。
刀学生从硝烟中走出，闲庭信步，就像多余精力的家长用小孩溜自己。如果是一个负责的家长，半夜绝不会带着孩子出现在这里：霓虹灯以稚嫩的形态，在城区粗粝的角落被颤颤巍巍挂起，而狩鬼拉着刀学生的手，两人在一间临街的店面前停下脚步。刀学生提起狩鬼卫衣系绳，三两下绕紧旁边消防栓。
“等着我。”刀学生说。
狩鬼被绑在门外，无法跟随大人的步伐。围巾在刀学生背后随风飘起，狩鬼仍然一门心思向前，却只是在地面上滑行。狩鬼盯着橱窗的玻璃幕墙，两颗净度很高的紫水晶与浅薄倒影互相映照——直到玻璃里侧忽然喷上一大团血。狩鬼身子一僵，在原地站着不动了。
刀学生擦着手出来。见小个的消防栓闷头站在原处，孩童的体温正无可置疑地扩散到冰冷空气当中，煤油里低氧缓慢燃烧的碳块，人类视力无法察觉的白雾破碎了，固执地环绕着他。刀学生蹲下去，一丝金闪露出围巾，也闪过狩鬼的眼底。刀学生平静而无法被屠杀和逃亡撼动的呼吸感染了听来比他更急促的小鬼。
大人问：“还走得动吗？”
小孩：“……”
小孩没说出什么话来。三两人群已经接近他们，悄声从他们身边经过，尽管行色匆匆，刀学生身上还黏着可疑的血红——
刀学生问：“你想怎么做？”
刀学生看着他而狩鬼扭着头不看，对天空伸出两手。
狩鬼伏在刀学生肩上，刀学生摸着他仍有点打抖的肩背，没说别的，起身，继续走。
他们走进一家灯光昏黄的餐厅，刀学生用沾着血的纸币结账。狩鬼有一整套儿童餐，他正甩开膀子和餐具搏斗。刀学生把一分熟的肉叉起来，往围巾下面伸。
公共厕所里，刀学生扶着小孩的背，在洗手台碎成蜘蛛网的镜子对面，将每块干透的血痂仔细打湿。背后自己看不到的红斑也被狩鬼指出。
他们躲在黑暗的街角。
“喂。”狩鬼悄声说。
刀学生腾出一只手来拍他。
“猎人……”
他们的行李又要一直留在那间旅馆，同样的事一再发生，还有那本童话，被翻了太多次，书页里陈年的折痕和污损，画面发黄，颜色也剥蚀殆尽，可那是旅馆的财产，漂泊当中，他们绝少收集什么东西，很多情况下，能够留在刀学生身上的，只为在转移后挥霍。童话故事印刷的年限比小孩更长，他曾亲眼看见刀学生从旅馆落满灰尘的宣传栏后面将书取出来，只为在晚上给他讲故事，让他安睡。
狩鬼闭着眼听刀学生从前后页里拼凑千奇百怪的情节，并深信不疑，例如，见过白雪公主和小红帽之后，猎人带着一张狼皮回到丛林。“之后的故事呢？猎人的结局呢？”枪要上油，刀要磨利，猎人总带着武器来，他是不是又要投入其他无穷无尽的战斗中去？
“猎人没有结局。”
刀学生仍拍着他。这就更提醒他，公主和王子（甚至狼外婆）都有属于自己的结局，狩鬼悄声说：“讲猎人的故事吧。”
他闭上眼，小拳头仍紧紧攥着刀学生的围巾，耳边有一片合拍子的浓翠的森林。刀学生几乎在重读了，在没有书的情况下，重读也很好。
黎明即将来临，刀学生的呼吸渐低，渐弱，直至消失。他两眼在黑暗里睁着，是闪电劈中沙漠，沙子下头埋着的黑曜石。
刀学生抱着狩鬼下车。脑袋上蒙着粗布的少年人，已经有大的人三分之二高，仍然蜷缩在他怀中，襁褓包不住，必然要露出两条小腿。坐了太长时间的火车，头发都翘起来，半睡半醒的警惕性不足以让狩鬼独自一人站得太远。沙漠和上次回来时没什么分别，只是不再下雪（这样算来，他们确实走过了不少下雪的冬季），狩鬼依旧等着像往常一样被拴在门外，不用刀学生提醒或做什么，自觉落后两步。他年轻的脑袋瓜里模模糊糊感到，刀学生不需要他参加的地方，总能找到一万种理由，但这次刀学生并没有那么做。
刀学生转头问他：“还等什么？跟上来吧。”
狩鬼把围巾往鼻子上拉以阻隔太阳和汗水。他抬起头，眯着眼，逆着刺眼的阳光看着刀学生。
我要看小狩第一次回到沙漠之后他的皮肤很快就适应了干燥和炽热，他的皮肤以往甚至算得上敏感，而到了风沙当中却又足够坚实，他的眼皮半阖，浓密得分外异常的睫毛就像刷子阻隔任何闯入他这个机体的沙砾。他适应阳光适应荒漠就像他在这里待了无意识的很多年，他对此毫无认知，这里不会背叛他；而实际上，刀学生告诉他，他只是在这里待过2年，从刚出生算起。
他们练刀，风雨不改。狩鬼已经抽条，拥有了成年人沉默寡言的雏形。
刀学生说：“你想要？”
狩鬼伸出手去——准确的说，向刀学生的悬赏出手。抵达沙漠之城那日，刀学生领着他走进一家旧店，货架上都是被厚实地镀上一层沙橙色的货物，狩鬼左顾右盼，觉得十分暖和。
老板从橱柜底下拿出一盒布包的旧物，刀学生只是随手把它塞进胸口。二人又盘桓数刻，挟着一本硬壳全彩绘的童话离开。
“我知道那是什么。”狩鬼横刀迎风，刀锋下降，白刃反射一双坚定的紫色眼睛，宣告道。他曾见明信片中央渗入一团灰白色人影，分开黄沙和晴空，十多年前的印刷像素只是固定在纸面上的沙粒，墨水深入纸张纤维。相似的装扮、陌生的面目和陌生笔记，崭新的狩鬼照起旧镜。
他想起角落里黑白相间的污迹，或者不只是污迹，虚焦当中，刀学生又站在何处？刀学生知晓的某位前人、相似的沙漠景色。日复一日扑空，那个手掌大小的盒子仍然被刀学生握在手中。“是我父亲留下的东西吗？”狩鬼问。
他离开并决心不再听从刀学生的回应。

刀学生回头时，呆在空无一人的情况下很久。
然后他继续往前走。这一次的漫游有目的性。刀学生走得越远且并没有回声，离他意识到这一切都是他人的预谋，还要再过几个月。他现在暂时想着，狩鬼能跑到哪里去，他又得去到哪里才能把他带回来。
白发尖耳的鬼抱着婴儿坠入地宫底层。打滚便起，不顾身上血污与烟尘。
他从顶部盗洞坠落下来，抱着婴儿的手臂至今还在麻痹，他又绕回唯一开着门的石室，那具石像碎裂的缝隙里确实能看到某种发白的石膏。是因为它即将重见天日吗？
鬼看着那尊雪白的石膏。石像也毫不惧怕，回看着他。面庞上还有模具烙上去的金丝。
半晌，气氛为之凝固。
婴儿的脚丫子在他怀里踹了一下。
鬼心中一跳。
甚至没等他来得及阻止什么，石像的利爪已到眼前！
石像手里抓住了一根疾射来的粗箭。将箭头掷到地下，几声铰链喀喇响动，所有机关解开它们的拘束，攻击暂时停下，向他们表示敬拜。
鬼反手将叉刀自胸前划了个圆周，收入鞘中。石像的视线追逐刀尖。
“今年是哪一年？”
那是一种业已死亡的语言。抱着婴儿的鬼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平心而论活石像是个健壮优美的舞者，正如面上早已风化的纱丝，还有残留在腰上的一点皮带痕迹。他儿子在活石像踩着的那块平整的石板上头仰壳躺着，拳头抓脚，咿咿呀呀。
石像抓着他围巾，模样甚至让人感觉是在嗅。他则坚定地掰开石像攥住他围巾的手：“松开。”
这个长度彻底断绝了鬼族重新抱回孩子的可能。
“他不是你的祭品。”
白发鬼族拔出叉刀。
——离开洞穴时鬼族裸抱着个灰头土脸的襁褓，以灰得好均匀的上半身体味阳光的馈赠。石像束着他被撕成抹布样的上衫和长围巾，当然，也拿着他的叉刀。
已经失去身份及身世的狩鬼用死语和活石像沟通，描述外部历经剧变的世界。夜晚的沙漠通常是粗糙的。但月色清澈得像冰。
火堆折叠起它的轻烟。
“有人向你发出挑战。”
“是邀请。只是，我不需要一支队伍。”
“真不公平。”刀学生说，“你想找一个杀你的人。”
狩鬼看着他。阴影中只有白发在浮动。
星移斗转。
被转手，被包在襁褓当中，再次眨眼，鬼族的幼童在漫天风沙里奔跑。风沙被他甩在身后，他脸上也被风沙吹拂。但他的眼睛熠熠，并未蒙尘。风卷走裹着一双尖耳的头巾，跟踪在他身后的人影接连倒地，他张开手，被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抱起来，呸呸地吐着沙子。
你是谁？是我爹么？
哈哈！真是个不可小看的小鬼。
刀学生把他举起来，那时他还小，能坐在刀学生单边肩膀上，瘦短手臂挎着刀学生被风刮来刮去的一头长发。
“也到了你被所有人围剿的这一天了？”面对整装警惕的狩鬼，及他身后的红发下属，刀学生叹了口气。
“你是这里的守护者。”狩鬼说。几个月不见，他也瘦出几分阴森中的轮廓。
嘟嘟嘟——
通信器鸣响。
刀学生丝毫没有应答的意思。这事儿看起来和他唯独无关，只有黑岳炎舞接起来，沉声说：“第一队待命，请指示。”
里头一道机械声说：“任务目标达成：探查到墓穴位置。”
“有谁在那里？”狩鬼问。

“你是谁？”
“我是我客户的委托人。”祆冥说，“而你，是最后一个使用这串代码的人。”
对人的概括有多种方法。古代人用画供奉神明，行事却模仿恶鬼。古人使用的岩彩能够折射他们的生活，当我们来到现代，如果你想了解某人，祭台™，已经有比随机抽样更准确的算法。
如果把一个人留在世界上的足迹缩变为一根曲线，谁能数出两根线在平滑处能够出现多少个相交点？
……显像管电视里，西装男人侃侃而谈，背景当中麻罗商标形状的玻璃高楼被阳光洒满。
女人忽然说：“这是我们科技总裁。”
除去射灯照着的两个酒杯，酒吧里出奇的黑。老板将悠扬的音响啪一声关闭，余响刺耳的电流声推着陌生酒客逃出门去。还剩下一男一女坐在吧台的座位上，男人落拓，女人玲珑。两人当中隔着天堑般的几个位子。女人修剪得很短的指甲扣在小玻璃杯上，敲了一下子，这才抬头看了一眼正看着显像管电视的刀学生。
“祆冥刚来祭台时，是位程序员。董事席有人很赏识他，很快令他升到更高的岗位。也是他提出聘请双刀四剑的策划案，今年，公司上市失败了。”
女人朝他挥了挥酒杯，洒出一片激越琥珀色，刀学生看到这个女人沉郁的紫眼睛。他什么也没做。酒味不合他。接下来电视上播出了身穿黑色正装，在舞台上宣布重启挖掘计划的圣者新闻。
“上次到这里来，主持这些事，还是在二十年前了。很多人都变了面目。孩子们……”女人张开嘴唇，只在唇角残余着一抹红色，“也长大了。祆冥做到总裁，还一直接我侄子上下学。我都快忘却，那件人间蒸发的宝物离开我到底有多久了。”
“你们为了转移压力才重新对这里展开探索。”刀学生说。
“他们也许是吧；可让我说，我等了二十年，也躲了二十年，不想再等下去了。”圣者忽然笑起来，活色生香，与荧幕当中慈悲的模样相差甚远，她变脸如此自如，细长的双眼钻一样盯牢了刀学生围巾上的眼眉，“如果真的有人……”
“分手前，我们为这里产生了争执，我和他本该在探掘中重逢，那才算是两清。没有人可以再次阻挡我。”
她继续说：“二十年。你懂那种感觉吗？魔的一生还会有很多个二十年，但如果此事无果，那么我无论付出多少个二十年……只有他能让我活在过去、现在与未来。再也没有人能给我这个了。”
刀学生看着她忧伤的紫色的眼眸，起身说，“你该回去了，麻罗圣姑。”
“你到底是谁？”女人问，“你是……祆冥派来监视我的么？怪不得人都走了，九邪识他们还能让你留在这里。”
一张窄小的红卡从刀学生衣领里掉出来。“在见到你之前，我还以为这是麻罗祭台群发的。”他说。
小雅的瞳孔张得很大。她抬头看着刀学生，青丝从额头轻轻滑落到耳前。半晌，她轻声道：“我想他们确实找到了。”

刀学生在狩鬼长到能指着各种标牌开口前学会了语言。狩鬼被他磨亮开锋，而刀学生的刀从不出鞘。狩鬼于以讹传讹的鬼墓中落入祭台设置的捕网，结局是刀学生带着他重温。跑动当中，刀学生围巾下面露出一线金闪，由眼下方至耳后，画上去的、烧烙至活石像里的、重新苏醒的。
他们狂奔向终点。耳返里传来黑岳炎舞指路的声音：紧急逃生路线，从这里向右。
狩鬼闪身向左。
“十岁之前，你教给我分辨敌我的方法。”
“如果不是为了你，有人不必如此冲锋陷阵。”
“即使他们是我的敌人？”
“有一些人是。“刀学生说，“另一些人，只是想见见你。”红卡捏在手指上一旋，飞落入狩鬼怀中。
狩鬼打量了一眼那张队长卡片，视线被里头几乎称得上像素的照片所吸引。
他抬起头来：
“你会交出去吗？他交给你的东西，你会给那个人吗？”
狩鬼固执地问。
随即他闪身经过那个洞口；身后维持了千年的石刻，顷刻间碎作齑粉。刀学生没有跟上来。他停下来，听震动巨响在墓穴里的传播。他攥紧了拳头：尽管此时，他仍然不想听刀学生对此的回答。他又成了孤身一人。
……但人确实只剩下一种事物。当上父亲之后观察力就敏锐起来了，二十年前狩鬼鼓捣当时算是全新的相机，拎着割据军阀鲜血奔涌的脑壳，让其喽啰按快门的时候别他妈把相机按烧了，那时候狩鬼是咬着牙的。狩鬼两腮露出凶暴的线条，犬齿也支出来。鬼也是活着的，又或者说，不算上背后那个吃手的孩子，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活着的鬼了。照相馆受尽折磨，四种色彩，拼出那么个黄沙漫天的普通明信片。刀学生只在角落里占据一段非常非常小的像素。神魔时代，人用石像的方式来储存信息，他苏醒亦需剥脱长年风化的石皮。现代凡人用一种更易于风化的方式储存记忆。刀学生的寿命至今看不到终点，朝生暮死、蜻蜓点水的接触，究竟如何成为他难忘的经历——最好的办法是在苏醒之前斩杀，刀学生想起狩鬼在明信片上写着的某段话。他每张都写，捉着对他的鬼爪来说非常短小的笔，非常认真。然后望着火堆，流露出被过往焚烧的渴盼。
最终，狩鬼收起其中一张，其余的付之一炬。
刀学生说：“你走不到下一个村庄了。”
无声反问：要寄给谁？
火堆明灭不定。刀学生则立在边上，任剪影匆促扑面。他的身躯静而蓄力，一个视觉的黑洞。
“除了你，谁都不给。”
他听见狩鬼说。
他看见狩鬼唇边偶尔闪出来的微笑，怀念的微笑。脱水的微笑。

狩鬼掰开断龙石。
石段在地上砸碎。他倒退几步，额上汗珠滚落。
墓穴大门往上开启时，祭台圣姑的身影逐渐显露。她跪坐在无名的坟包前面，垂头，静静无泪。她褪去了所有的伪装，不再是祭台冲锋陷阵的斥候，不再是麻罗求而不得的罪人。
“他为我留下了你。”小雅说。
她眼里闪过一丝晶莹。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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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參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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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24-07-11 00:1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出埃及记后日谈（竟然还会有这东西真是有生之年
为什么我不会画画之两个格子的事（①候机区人小孩旁若无人对着狩鬼哭②狩鬼遁逃前给小孩堆了个之前刀学生给他的旧帽子）能交代出多少杂务：

黑岳炎舞独身穿入航站楼。视线从鸭舌帽下杀出锐利的一刺。铁卫副卫长退役之后威胁性仍不低，前同事蟑螂般四处散在，监视居住，换一瓶香槟。他的宿舍床下塞了不少好东西，来者有份，也是同一群见者让他顺利取票，两张，紧紧贴起，往机器上一划，突破包围网。
他没做什么额外的事。包括打手势，道谢，甚至于回头。黑岳炎舞攀着两边商铺的暖光上浮至人群当中，逐渐生出一些奢侈的游客心思，脚步在行伍的快慢之外，也变得暧昧而混乱。
一只鬼手从饮水机旁边杀住他。
黑岳炎舞停顿，脸上慢慢显出吃惊。随即，那只手的主人道出：你已经慢了。
你在这里呆了多久？
两天。狩鬼说。他闭着眼，让黑岳炎舞在海关顾不上回头的长睫毛并未因伏击干瘪。
前有一墙的康师傅广告，从小鸡炖蘑菇到老坛酸菜，狩鬼拉他去看，黑岳炎舞只注意他。泡面模型倒映在狩鬼眼中，怎么就……如此熠熠。
吃这个不好。不如……
狩鬼又闭上眼睛。想了想，在炎舞面前，走向旁边敞口的垃圾袋。
喂，你要做什么？黑岳炎舞扯不住他。狩鬼弯着腰，无言捡出里面还剩半碗没喝完的，开了盖的红油裹着细长的手指裹着慢慢滴下，凝固。
黑岳炎舞拉着狩鬼在男卫生间洗手的时候极其用力，头一次知道灰色的皮肤还能搓紫，鬼和人，和魔没有两样，血容在其下跑马。黑岳炎舞额头腾腾直跳。就这么喜欢！……他觉得自己错了，但蛰伏不住憋屈，还是干脆做事算了。
狩鬼只是像捏一把新刀一样捏住黑岳炎舞的手腕，翻过来，中指压着他冲锋衣袖口，直至陈旧的血滴被清洁的水流溅湿。黑岳炎舞在被咬住手腕拉链往上提的时候几乎无法挪动，遑论推开他，反而被他攥得更紧，整个人僵住了。直到狩鬼退开。
我没事，这是之前的。
之前没有。
是这两天……
我们要去哪里？狩鬼问。
在滴水声规律的公共卫生间，黑岳炎舞结结巴巴地向他新认识的舞者、敌手、相关之人和私奔者解释他们的目的地。
机场的候机区，黑岳炎舞拿票带狩鬼往前走。他忙着的时候狩鬼找块空砖站着，一声不吭，看起来可怜可爱。
在协同或者说率领狩鬼前行的路上，黑岳炎舞逐渐意识到那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异国情调意味着他并非“这个”时代的东西。好吧，别管他怎么度过的，又别管他怎么成为的，是狩鬼身上除去年轻的部分，被养育和被生下来的那一块。
炎舞说：哎……
他又拿手给他围巾往上拉，遮了遮。
不怕，不怕……对面转来转去的家长把孩子抱在怀里，不让孩子看到自己脸上焦急的无可奈何。炎舞不知道狩鬼什么时候有了看小孩哭的乐趣。
炎舞说我得离开一下。看看周围，显出有些犹豫的样子。摸了摸狩鬼露在外面的胳膊，好像想检查体温，又盯着狩鬼的脑门子，上有白色反光的短发。狩鬼什么也没说。
不多时炎舞回来。狩鬼见此迅速起身离座，他们在排队的最末汇合会面；起身之后空座位对面的婴儿，头上堆着个过大的线帽，小表情点缀着刚刚哭饱的泪。

你的帽子呢？
（指着兜帽）
里面那个。
狩鬼不说话，座找准了，嗵一声卧进去。
黑岳炎舞叹了口气，也坐到旁边，把他的两腿从胸前拆开，放回椅下。这软度他可自愧弗如。不过他们要坐长长的经济舱，不用再自找一份难受。
狩鬼在飞机上像一块柔软的行李。他被炎舞藏在里面，靠窗的位置，一切对话交由炎舞保护。茶水要吗？……来杯可乐。吃饭吗？请给我面包。面包？这位客人有什么忌口吗？面包就好。好的，这是您的。
灯光直射的一注，翻涌着灰尘。客机A380轰隆隆在云间穿行——狩鬼从黑岳炎舞桌上一次掰一小块面包放进嘴里。他吃得相当迅速，动作机巧又流畅，也不说话，呼吸随咀嚼变得浅而快，一切都是甩不脱的专业，好像浸进他骨子里的专业都用在此时，各种细微的个人定制的模式化令他远离尘嚣。他们警惕地清醒在所有乘客入眠的时段，圆角的舷窗，在鬼背后，像是一块不透明的黑曜石。他不只是专业，而是只有专业；在引导之下，用它来阻挡一切的改变和许多事的发生。
我都忘了自己第一次坐飞机是在几岁了。黑岳炎舞小声说。
狩鬼的手放下去，拢住膝盖。模样好像备着下一刻在安全带上蜷成颗球。
他说：如果紧张，你要告诉我。
狩鬼定定地拿那俩深紫色玻璃眼珠看他。机腹肥而深，他们躲在机舱狭窄的两拼边座相互依靠，肩膀紧紧相贴，像背包夹层里的两张票根。
黑岳炎舞用手捂着他的眼睛说：睡吧。
狩鬼等了很久也不闭眼。等同伴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均匀，他伸出手，甚至不用看，直直伸手上去，把头顶的读书灯拨暗了。

（缺德之）落地后
刀学：你也在啊？
小狩：什么时候……！
故狩：没人监视你。
小狩：哼。
刀学：头等舱入舱通道不一样，没想到吧？
长途飞行魔界→人界以至于马尾辫头壳睡成六边形的炎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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