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0.01 【道轩眉×非常君】但愿人长久0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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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飛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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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 【道轩眉×非常君】但愿人长久01-06

亲友代发
【高亮】全文完成于2023年8月7日。
现代AU，私设如山

01 父母
冬至将临，一老一小坐在小区花园里晒太阳。银发苍苍的老太太新拆了一沓锡箔，对旁边裹着鹅黄色羽绒服的少年说：“你妈妈当年嫁过来的时候可是引发了不小的轰动呢。”
“为什么呢？”非常君把手上最后一张锡箔折成元宝，与盒子里的叠在一起，一颗奶糖递到他嘴边。老太太点了下盒子里的数目，合上盖子。“因为你妈妈太漂亮了。问师傅一直不结婚，我们都担心他孤独终老，没想到快四十了讨到那么好看的新娘子。我还记得你爸妈挨家挨户发自己染红的喜蛋。你妈妈烫了个大波浪，穿着紫色绸缎的裙子，一双奶油白小高跟，像电影明星似的。”
“够了够了，谢谢乖囡。”非常君还想继续折，被老太太拦住。她往非常君手心塞了一把糖，让他回家去。
阳光是深冬的奢侈品，转眼之间，天色便昏沉起来。非常君写完作业抬头看钟，五点半了，家里人还没回来。他从冰箱里拿出周末卤好的酱牛肉，放微波炉里加热。淘箩装着洗干净的青菜，估计是父亲上班前摆在厨房窗台上的。算算时间已经来不及淘米煮饭，今天就下点面吃吧。
非常君按照软硬程度把煮好的面条分成三碗，把青菜倒进面汤水里汆熟。他拧开柜子里的蛋白粉罐，从里面捏了把虾皮，扯了两张紫菜，又另外烧了一锅水。虾皮用水冲洗一遍，滤掉多余盐分。紫菜撕成小块，在锅中散开。水沸腾之后，非常君一手从锅边淋入蛋液，一手迅速搅拌，蛋液凝固形似飘絮。
等他往紫菜蛋花汤点上麻油，把简单的晚餐摆上桌，弃玉终于回来了。弟弟越骄子闻到饭菜的香味就冲到桌边要吃。“去洗手。”非常君拍开小弟脏兮兮的爪子。越骄子对被哥哥凶已经习以为常，做个鬼脸就跑去卫生间了。
“妈，以后你要加班可以提前告诉我，我去幼儿园接弟弟。”非常君捞了些软烂的面条盛进儿童餐具。“哥哥，菜少一点，醋放多一点。”越骄子迈着小短腿，爬上靠背椅。
“不行。”非常君又夹了一筷子青菜，“小孩子不许挑食。”越骄子扁扁嘴，一副眼泪汪汪的委屈模样。弃玉忍住笑，摸摸小儿子的脑袋：“你哥说得对，听话。”发现碗里多出来一块酱牛肉，越骄子那点委屈顿时烟消云散。
“等忙过这阵就好。”弃玉擦干手，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
期间问痴天赋打电话来，说厂里生产任务重，今天住单位。他还特别关照快到冬至，弃玉和两个孩子要早些回家。
家里少了一个人，非常君把剩下的牛肉切丝，再切了些芦笋，与多出来的那碗面条一起做炒面，当明天的早餐。
“黝儿，这是你买的吗？”越骄子顽皮好动，试图摸一把弃玉手里的锡箔，被母亲拦到一边。万一弄得地上都是碎屑，收拾起来又是麻烦。
听见母亲的问话，非常君手上翻炒动作不停。“下午放学回来，我帮隔壁楼蔡阿姨折了点锡箔。这是她给我的。”
“她太客气了。下次家里做点心，你送一份过去。”非常君点点头，冰箱里空出一大半，周末确实要做些什么来填填满。
非常君的家位于某个普通的工人新村，一套面积不大的小两居，胜在交通便利。两间卧室朝南，附带一方天井。客厅的墙壁上挂着问痴天赋与弃玉的结婚照。新郎一身当时流行的白西装搭配酒红领结，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温润如玉，文质彬彬；蕾丝头纱为美丽的新娘平添几分优雅神秘，复古高领婚纱与珍珠项链更衬得她脖颈纤长。新婚夫妇笑意晏晏，浓情蜜意直达眼底。
弃玉本是出身富贵的大小姐，大学毕业就嫁予阎罗鬼狱掌门人天鬼为妻。虽然是联姻，但婚后二人也算琴瑟和鸣，还有了一个孩子。然而孩子三岁时，患上怪病，性命垂危，四处求医问药却查不出病因。万般无奈之下，弃玉只能听从天鬼的决定，把鬼狱旗下生物医药企业研制出的新药用在自己儿子身上。最初确实药效良好，孩子恢复了食欲，精神一天天振作，可一个月后病情突然恶化，不幸夭折。弃玉伤心欲绝，而天鬼似乎迅速从丧子的打击中恢复，继续醉心于他的鬼狱大业。面对妻子的黯然神伤，一开始他还会草草安慰几句“你还年轻，孩子还会有的”，后来他对弃玉每日以泪洗面心生厌烦，开始找寻各种借口不回家。二人的关系每况愈下，有时一个月都说不上两句话。
见弃玉格外憔悴，她的同胞妹妹劫珠建议姐姐去鬼狱在苦境的分公司视察。分公司的负责人是姐妹俩的手帕交，鬼狱人称“伏夜娘娘”的欲娇娘。听闻分公司选址风景秀丽，不妨去那边散散心，免得留在鬼狱触景伤情。
天鬼似乎很支持这个提议，迅速在分公司给弃玉安排了一个职位。正是在此期间，弃玉遇见了分公司的外聘技术专家问痴天赋。问痴天赋来自苦境，出身书香门第，但碍于特殊年代，他失去了上大学的机会，早早地进厂学了技术。他聪慧好学，老师傅们对他倾囊相授，刚过而立之年就因能力出众成为单位的技术骨干。
当时，鬼狱分公司的进口设备发生故障。联系厂家后，对方工程师仗着零件和技术垄断，态度极其傲慢，维修费用漫天要价。欲娇娘多方打探，终于获知问痴天赋曾经帮西煌佛界维修过同款机器，遂以高薪聘请。
弃玉由欲娇娘陪同，参观生产车间。远远地，她看见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被工人们围在中间。白色的确良衬衫的袖子齐整地折到臂弯，老旧得略微发白的蓝色工作裤整洁干净。在一群背心短裤/汗流浃背的工人里，他的背影格外突出。
“国产的也可以用，但需要重新精加工，而且使用寿命比原装短，你们要记得多准备几个替换。”他向工人们展示手中的零件，“这是我做好的样品，你们以后至少要做到我这个程度。”
“问工。”欲娇娘走上前与他打招呼。弃玉终于看清了他的脸，他肤色白净，戴着细框眼镜，气质儒雅，看上去更像个书生。适才讲到自己擅长的领域，那种胸有成竹、令人熠熠生辉的神采飞扬尚未从他脸上褪去。工人们见领导来了，自觉散开，回到各自工位。
“这位是总公司来视察的经理弃玉。这位是我们的外聘专家问痴天赋。”欲娇娘为二人互相介绍。
问痴天赋轻轻虚握弃玉的手。“弃玉女士，您好。”他讲话带着点软糯的口音，像书中江南的绵绵细雨，点点滴滴敲落弃玉心上，那是她面对天鬼时从未有过的感觉。
不久后，弃玉发现自己的收音机坏了。那是她父亲留给她的遗物，很有些年头，但她一直不舍得丢。在厂里找老工人们检查了一圈，没人敢打包票一定能修好。要不还是找问师傅看看吧，有人说道。
于是弃玉鼓足勇气找到问痴天赋的宿舍。欲娇娘为他安排了一个单人间，与普通工人的集体宿舍隔了两栋楼。她踟蹰良久，准备敲门的手举起又放下。算了吧，她想，反正又不是没钱买新的。正当她欲转身离开时，问痴天赋却似有感应般打开了门。一瞬间，双方都怔愣原地。
“出了什么事吗？”问痴天赋似乎刻意忽略面前之人泛红的脸颊。弃玉不自觉地揉捏裙摆，泡泡纱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我的收音机坏了，想请你帮我看看。”
“没问题。我找下工具，麻烦你等我一会。”他请弃玉进屋，“天气热，先进来吹会风扇。”
问痴天赋的宿舍不大，十来个平方。一张单人床，一把靠背椅，一张四方桌，一个衣橱和一个五斗柜，便是全部家具。房间收拾得很整洁，桌子铺着白纱钩花的桌布，木地板纤尘不染。衣橱把手处挂着洗干净的工作服。座钟摆在五斗柜上，旁边的细颈玻璃瓶里插着一束散发淡淡幽香的栀子花。
他把餐桌上的保温桶递给弃玉，里面用冰水浸了玻璃瓶汽水。弃玉拗不过，便拿了一支橘子汽水。她的手很小，手指葱白如玉，指甲修得圆润，还留着淡淡的凤仙花染过的橘色。
弃玉住在园区另一边的小楼。问痴天赋从楼下推出自行车，擦掉后座上的灰尘。“天太热，我载你过去吧。”
“那你骑得慢一些，我有点怕。”弃玉收拢裙摆，坐上后座。问痴天赋让她把脚搁在后轮加装的踏板上。“腿不要乱动，小心脚卷进去。”
钟声响了五下，夕阳映照，地上出现他们长长的、交叠的影子。一路上，弃玉咬着吸管小口啜饮，试图消解尴尬的沉默。橘子汽水在舌尖炸开，冰冰的，酥麻的，像他们被绒毛轻拂过的心。
问痴天赋拆开收音机，检查一番后换了几个零件。“应该修好了。”他插上电源，抽出天线，电台里流淌出曼妙的音乐。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你会跳舞吗？”弃玉问。
“会。”
她的手覆上他的肩。在此之前几乎可以算作陌生的两人，在舞步上却展现出莫名的默契。迎着昏黄暧昧的暮色，伴随邓丽君清甜缠绵的歌喉，他们于人不知处跳完了这一曲。
暗生的情愫终止于问痴天赋离职的那天。原单位从三线回撤，老领导联系上问痴天赋，问他愿不愿意回来。于是他婉拒欲娇娘高薪挽留，选择回到故乡，回到培养他的老单位。
告别时，弃玉回握了他的手。手指上的薄茧摩擦掌心，粗粝，刺痛。
问痴天赋走后，欲娇娘迅速察觉了弃玉的魂不守舍。而弃玉也失去了继续留在分公司的兴致，没几天就准备回去。
当她回到家，震惊地发现亲妹妹劫珠已经大摇大摆地住进自己和天鬼的房子，看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似乎有了身孕。弃玉放声尖叫，拖着行李冲出家门。身后天鬼的懊悔与挽留如同马路上汽车的轰鸣，都是不堪入耳的噪音。
她漫无目的，失了魂似的在街上游走。夜色沉沉，她精疲力尽，找了家干净的小招待所。她用前台的公用电话拨打了问痴天赋留下的号码。“嘟嘟”声传来，她又自嘲地想，都这个时间了，他还会在单位吗？
“您好，哪位？”对面接起了电话，弃玉却不知该说什么。沉默几秒后，对面熟悉的声音问道：“弃玉，是不是你？”
强忍多时的眼泪终于源源不断地滚落。听见弃玉的哭泣，问痴天赋更加焦急，不断追问她怎么了。
“问痴天赋，你能不能带我走？”
“好，你等我。”
第二天，弃玉整理好心绪，向天鬼提出离婚，净身出户也无所谓。天鬼错愕非常，这个在他眼里一向柔弱顺从的女人，竟然反抗得如此果决。“收起你的虚情假意。儿子死后，我早已对你心灰意冷，只是没想到你竟然搞上了我的妹妹。”弃玉懒得继续虚与委蛇，“还是你不愿意给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个名分？”
劫珠似乎很意外弃玉会放弃得如此干脆。“你和那个男人的事，欲娇娘都告诉我了。”此时此刻，她终于撕掉了姐妹情深的假面，眼里是弃玉从未见过的凶狠恶毒，“姐姐真是好天真，你真以为他会来？”
“弃玉——”马路对面，问痴天赋冲她招手。他小跑着赶来，接过弃玉手中的行李。“对不起，我买了最早的票，还是来得这么晚。”他单手揽住她的腰，“回程的票我已经买好了，我们现在就走。”弃玉跟着他离开，不曾回头。
劫珠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面目更加扭曲可怖。她很清楚天鬼不爱她。可爱不爱又如何？自始至终，她要的只有权力。
弃玉望向窗外，熟悉的家乡风景逐渐倒退，从她的视野里消失。
“我只有一套父母留下的小房子，给不了你以前那样优渥的生活。”问痴天赋轻抚她的长发。
弃玉回握他的手，一字一顿地回应：“我不在乎。”
“我怕你会后悔。”
“那你会后悔吗？”她反问问痴天赋，“为了我一句话，你就赶了几天几夜的火车来接我，甚至不问缘由。”
“能遇见你，是我此生为数不多的幸运。也许第一次见你时，我就想带你走，因为你的脸上笼罩着本不该属于你的忧愁。”
“我想我也是。”
列车轰隆轰隆，驶向崭新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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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23-10-01 1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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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表姐
来到苦境后，劫珠仍然不断派人来找弃玉的麻烦。为避风头，弃玉暂时搁置找工作的打算。不过，常年在鬼狱打理内务，使她十分擅长理财。离婚后带走的私房钱和问痴天赋的积蓄被她拿去投资，收益颇丰。
新村里住的基本全是问痴天赋的同事及家属。鬼狱的人来闹过几次后，邻居们都记住了他们的面孔，见一次打一次。劫珠的爪牙见此路不通，竟找去问痴天赋的单位闹事。殊不料问痴天赋的单位背景深厚，久远之前便是军方指定的兵工厂，从三线回撤重建后，更直接成为军方直属的武器研究所。苦境知名军械师，业内泰斗聂寒，年轻时也是这单位的学徒。
那天，翻砂工老师傅情不返正跟师弟姑苏还剑、章仇无期从食堂打好饭出来，就瞧见两个贼眉鼠眼的家伙在工厂门口张望。姑苏还剑一眼认出，那是支内时鬼狱派来窃取单位机密图纸的蟊贼。于是三人立刻扭住那两个家伙揍了一顿，然后把鼻青脸肿的他们扭送保卫处。保卫处的军事代表与鬼狱交涉之后，再也没人敢来找问痴天赋和弃玉的麻烦。
来年年底，临近元旦时，非常君出生了。夫妻俩欢喜得不得了，挨家挨户发红蛋喜糖，比结婚还热闹。老师傅们说，要起一个意义相反的乳名，小孩子才好养活。看着儿子白净的小脸，弃玉为他取了个小名“黝儿”。
非常君生得粉雕玉琢，一双琉璃大眼睛扑闪扑闪，挺翘的鼻子，粉嘟嘟的小嘴，完全继承了父母的容貌优势。弃玉又喜欢给他打扮，漂亮衣服可以连着一个月不重样，加上懂礼貌嘴巴甜，他从小就讨长辈们的喜欢。
等非常君上了托班，弃玉隐瞒部分经历，找了间小公司当财务。待遇一般，好在做事规矩，五险一金按标准缴纳，而且很少要求加班。她的老板劫红颜似乎也有故事，老公不知道是死了还是离了，唯一的儿子精致漂亮得像洋娃娃，却不幸患有精神障碍。算起来，弃玉与劫红颜之间亦有渊源，不过那是后话了。
初春的某个午后，弃玉窝在阳台的沙发里晒太阳。脚边的篮子里堆着五颜六色的毛线球，一只可爱的小袜子已经在她手上初现雏形。腰间毛毯下是隆起的腹部，昭示这温馨的小家即将迎来第二个小生命。
此时，门铃响起。弃玉扶着腰，慢慢挪过去。“你今天这么早就下班了？忘记带钥匙了吗——”门外站着的，竟是意想不到之人。
“伏夜？”
欲娇娘微微侧身，避开了弃玉的目光。一个瘦弱的小女孩藏在她身后，怯生生地开口：“阿姨好。”
“如今我站着不方便，进来说话吧。”
弃玉去厨房热了份三明治。小女孩揪着裙子，循着火腿和面包的香气朝微波炉张望。
“小心烫，慢点吃。”小女孩迫不及待地从弃玉手里接过盘子，柔嫩的掌心被烫得微微泛红也不肯松手。
“她是劫珠姐姐的女儿，叫孤月。”孤月吃得太急，欲娇娘怕她噎到，赶紧给她喂了两口水。
弃玉默默算了算，孤月应该还比自己儿子大两岁，可面前的小女孩看上去比前两年的黝儿还瘦小，细细的手腕似乎一用力就能折断。她拿了零食和牛奶，让孤月去非常君的小房间看电视。
“是我没照顾好她。”欲娇娘眼眶微红，讲起了弃玉离开鬼狱后的这些年发生的事。
与弃玉离婚后，天鬼看在劫珠怀孕的份上勉强同意娶她，但要求只领证，不办婚礼。孤月出生那天，天鬼忙于生意上的应酬，留劫珠独自在医院痛苦地生下孩子。听闻是个女儿，天鬼更是到她出院都不曾现身。
“姐夫……天鬼，酒醉之后经常念着你。他应该是真的后悔……”
“鬼狱之事与我再无瓜葛。”弃玉反应冷淡，也许那个可怜的孩子早夭时，她和天鬼的缘分便尽了。
过了两年，天鬼莫名暴毙，对外宣称死因为突发急病。可鬼狱前员工的圈子里，始终流传着一个说法——天鬼是被劫珠毒死的。此后，劫珠独揽鬼狱大权，翦除异己，原先天鬼一派的集团元老要么离开鬼狱，要么远离核心圈层。
然而她没能得意太久。鬼狱最大的竞争对手，西煌佛界的前代掌门兼主心骨尊佛病逝。原以为能借此蚕食对手，未曾想西煌新任CEO释至伽蓝迅速控制局面，还把鬼狱埋伏的商业间谍、自己的师兄八面鬼戎扫地出门。同时，西煌佛界又完成了技术和设备迭代，硬生生抢走了鬼狱原本的市场份额。
不得已，劫珠又故技重施，勾搭上了云海仙门，并与仙门掌权人九天玄尊联姻，生下了男性继承人君奉天。
“奉天，倒是个好名字。”弃玉抿了口温牛奶，听不出是真心赞美还是嘲讽，“所以为了讨好仙门，她不惜抹杀孤月的存在？”
“是，这几年孤月一直跟着我生活，对外也说是我的女儿。可你也知道，我经常出差。她妈对她不闻不问，以前还能托我在鬼狱的亲信照顾，现在……”
欲娇娘抬手擦了擦眼泪，弃玉把纸巾递给她。“我已经离开鬼狱了。来到苦境后，我化名天紫漪，遇到了佛剑大师。直到那时我才理解你，弃玉姐姐。”
“对不起。”她不住道歉，“当初你和问痴天赋的初遇，是劫珠让我刻意安排。没想到，他是那样值得托付之人。
“过去的事，不提也罢。”弃玉摆摆手，“如果真像你说的，也许我应该谢谢你。只是你和佛剑大师？”
“我与他绝无可能，我知道。”欲娇娘低下头，掩去满脸失落。“之前，鬼狱一个大项目发生事故。佛剑大师手里有鬼狱以次充好，偷税漏税的证据。义姐让我接近他，掌握他们的动向。”
“一开始，他就知道我居心叵测，但他没戳穿，而是选择让我自己回头。”
“那个夜晚，他挡在我身前，独自拦下来报复他的歹徒。彼时彼刻，我突然想起你那时望向问工的眼神。”欲娇娘苦笑，“怦然心动，却对一个不可能的人。”
弃玉的记忆回到了遥远的少女时代，她、劫珠和欲娇娘躺在一张大床上。劫珠睡不着，拉着她们说悄悄话。她翻了个身，盯着窗外遥远的弦月，半遮半掩又情难自抑地说起白天遇到的陌生少年，好像叫什么仙踪无名。他聪明英俊，见多识广，在几乎未离开过鬼狱的劫珠眼里，简直如同天上下凡的神仙。欲娇娘凑到劫珠耳边揶揄：“咦，哪个少女不怀春？”“讨厌！”一阵哄笑声过去后，夜恢复了平静。可惜年少嬉闹的岁月，再不可追。
“佛剑大师现在身处险境，我想保护他，哪怕我心知他未必需要。只要能远远跟着他，确定他的安全，我就心满意足了。我又担心照顾不好孤月，更怕连累她。实在没办法，我只好找问工要了你家的地址。”
“妈，我带了个同学回家吃饭。”弃玉忙着跟欲娇娘叙旧，忘记非常君这个点已经放学了。家里多了几个客人，厨房内却碗里空空，锅里也空空。
非常君奶声奶气地给问痴天赋打电话，点了附近熟食店的几个招牌菜，让他下班路上买回来。他带回家的同学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进到室内，他仍然没摘下帽子。
欲娇娘盯着他端详许久，总觉得面前这个孩子有点眼熟。“你是……夜笙？伏字羲的堂弟伏夜笙？”
男孩乖巧地点点头。“阿姨，你认识我堂哥？”弃玉叹口气，又是一个可怜孩子。“阿姨，给您添麻烦了。我家只有我一个人，我不会做饭……”
伏字羲的父亲是鬼狱元老。伏字羲长大后子承父业，成为天鬼的左膀右臂。伏家人丁单薄，与伏字羲关系最近的亲戚只剩伏夜笙这个比他小很多的堂弟。鬼狱易主后，伏字羲跳槽到幽界，后来因为幽界的腌臜事吃了官司，此时还在牢里。年幼的伏夜笙尚有祖宅傍身，倒不至于流离失所，可失去了监护人和经济来源，想来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机缘巧合下，伏夜笙跟非常君同班。有天做早操时，伏夜笙突然晕倒，连带着撞到了排在他后面的非常君，两个人一起被送去医务室。非常君只是擦破了点皮，抹了点红药水就完事。伏夜笙被灌了一杯葡萄糖水，才慢慢缓过来。
“你从来不吃早饭吗？”非常君把自己从家带的烧麦分了一个给伏夜笙。
“我家没人做饭。”
“那你的晚饭怎么办？”
伏夜笙又咬了一口烧麦，糯米里混着肉糜和香菇末，酱油的咸鲜夹杂淡淡的甜，很是美味。“没东西吃就不吃。”
非常君十分同情伏夜笙，于是经常给他多带一份早点。问痴天赋和弃玉以为儿子长身体胃口好，竟一直没发现。
此后，欲娇娘经常把孤月托付给弃玉。非常君对家里时常多出来的表姐习以为常。生母的疏远让孤月变得早熟而忧郁，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在姨母耐心的开导下，她总算活泼了些。
休完产假后，弃玉便重回职场。简历上做的手脚只能隐瞒一时，劫红颜很快就发现了弃玉的真实身份。劫红颜找她摊牌，弃玉方知原来自己的老板也算半个仙门中人，还跟自己的妹妹是前妯娌。劫红颜的丈夫是九天玄尊的胞弟君轩辕，多年前失踪生死不明。到了年限君轩辕被宣布死亡之后，劫红颜终于恢复自由身，自立门户出来开了公司。
“其实，除了未萌之外，我原本还有个女儿君时雨，未萌有个双胞胎哥哥未知。但是他们都死了。”劫红颜卸下坚强的假面，向弃玉道出伤心往事。
和老板成为朋友，升职加薪，这些固然是好事，但同时意味着弃玉必须减少分给家庭的精力。而问痴天赋经常参与军方的保密项目，加班、封闭生产是家常便饭。因此，非常君早早成了家里的大家长。
不得不说非常君带孩子很有一套。自己还没水斗高呢，就已经会踩着小板凳，拿个小脸盆接水，给弟弟洗手。越骄子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夜半哭声都比别家孩子嘹亮，唯独怕自己的亲哥哥。半夜嚎得要死要活要奶吃，只要非常君往床前一站，越骄子哭声立止。
越骄子小时候挑食，弃玉都束手无策。见弟弟不肯好好吃饭，非常君就把儿童餐具挪过来，自己喂他。看到最讨厌的胡萝卜，顶着非常君殷殷的目光，越骄子眼泪汪汪地也要吃下去。
“你这儿子不得了。”见非常君一边给弟弟喂饭，一边给孤月夹菜，欲娇娘啧啧称奇。
有天放学，弃玉先去接孤月，却怎么都等不到她出来。联系了班主任，得知劫珠居然在下午就把女儿带走了。
“她跟九天玄尊离婚了。”欲娇娘也是刚刚才得到消息。
“荒唐！”弃玉难得动怒，“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君奉天才多大啊？当父母的不愿意负起责任，为什么要生？”
然而孤月回到鬼狱没几个月，又被劫珠扔给欲娇娘。小姑娘再次被领到弃玉家时，瘦了一大圈，丰润的脸颊凹陷下去。变化之大，连偶尔来蹭饭的伏夜笙都暗暗吃惊。
原来，劫珠从孤儿院带回来个男孩，长得跟君奉天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取名帝龙胤。之后，她就跟得到稀世珍宝似的，心思全放在帝龙胤身上。孤月对鬼狱的环境格外陌生，经常惹劫珠不快，又成了生母眼里的累赘。
“难以置信，劫珠和你妈妈竟然是亲姐妹。”在小房间写作业，伏夜笙忍不住嘀咕。“总而言之，离那家人越远越好。”非常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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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23-10-01 1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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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知交
非常君天资聪颖，顺利从问痴天赋的单位子弟小学考上了苦境最顶尖的中学——苦境一中。
在学校里，非常君并不惹眼。他的成绩中等，既不会落到从提高班被踢走的危险降级区，也不会出现在名列前茅的大红榜上。他被老师表扬的次数寥寥，更从未被点名批评。同学们对他的印象基本停留在个头高挑纤细，皮肤雪白，偏爱黄色的衣服和配饰，或许怕晒黑，时时随身带伞。烈日炎炎，坠着流苏的黄伞投下阴影，遮住他的面容，只见一截细腻腕子露在外头。他与人为善，温和有礼，平时话不多，跟同学们都没什么深交。
不过，也有一小股传言说别看非常君文质彬彬，似乎手无缚鸡之力，但其实特别能打。据说某次体育课，低两级的学弟邃无端在操场上被同学欺负。非常君路过，帮他出头，三两下就制服了动手的人。更有好事者信誓旦旦地宣称，曾经亲眼见过一群小混混把越骄子堵在小学门口勒索，被匆匆赶去的非常君撂倒一片，吓得哭爹喊娘连滚带爬地逃走。
大部分老师对非常君印象也不深刻，只觉得他是个懂事听话，几乎不用老师操心的学生。他是走读生，好在家离学校不远从不迟到。此外，非常君小小年纪就能把弟弟们收拾得服服帖帖，二弟越骄子还在上小学，听说去年又多了一个幼弟习烟儿。
越骄子是整个学区声名远扬的顽劣捣蛋鬼，可偏偏成绩数一数二，从奥数到外语，从课程竞赛到课题研究，各级奖项拿到手软。老师们头疼不已，却拿他毫无办法。以前还会叫家长，但他惯会在问痴天赋和弃玉面前撒娇，这边刚开始数落他的斑斑劣迹——捉弄老师同学、招惹校外小混混，那边眼里就开始洒金豆豆。夫妇二人不停道歉，班主任看他们态度真诚，言辞恳切，而且说到底越骄子惹出的小麻烦不断，终究没犯什么实质性大错，事情也只能不了了之。
直到越骄子小学五年级，有次非常君来开他的家长会。当时毕业班的英语老师是新聘请的顶级学府高材生。年轻漂亮的女老师拉住非常君告状，说越骄子仗着成绩好，经常不写作业。他的同桌是从外面转来的插班生，要赶上学习进度本就吃力。越骄子还总在上课时和他讲悄悄话，影响人家，拖别人后腿。看非常君尚未褪去稚气，女老师本没对让他管教弟弟报什么希望，没想到此后越骄子竟然开始夹起尾巴做人了。
连续好几天，越骄子都没跟自己的同桌说一句话。“你为什么不跟我讲话了？”“你不是嫌我烦吗？”越骄子白了同桌一眼，“上礼拜开完家长会，我哥回家以后打了我一顿，叫我不要影响你学习！”
鲜有人知的是，非常君和苦境一中的怪脾气老师庭三帖是忘年交。作为学生和家长挤破头都想上的苦境顶尖中学，一中师资力量雄厚，任课老师几乎全由各大高校教授兼任。庭三帖是一中名誉校长命夫子的弟弟，领导儒门德风古道的二级学院一笔春秋多年，桃李满天下，可脾气出了名的古怪。年轻时，兄弟二人不知何故交恶，近些年才和好。除了系雪衣等寥寥几个高足，几乎无人能入庭三帖的眼。高层实在是无法，只能给他安排了工会主席的闲职。
苦境一中的硬件条件同样出色，每间教室都安装了空调。经过多次改扩建，还单独建造了图书馆和体育馆。学校食堂是一栋三层小楼，菜品丰富，价格公道，备受学生青睐。然而非常君坚持每天自己带饭，一年四季，风雨无阻。这当然不是因为他出不起伙食费，只要有人吃过他家的饭，就知道人家确实瞧不上食堂那点花活。
篮球场旁边搭了个紫藤花架，枝蔓粗壮柔韧，层层叠叠从架上垂落，远远望去像是挂了张帘子。只要不下雨，非常君就会在中午时分拿上饭盒，坐在花架下吃午餐。等同学们三三两两离开食堂，他才慢慢从紫藤掩映中走出，遥遥跟在人群后面回教室。
庭三帖并不常来一中坐班。早年间他在书法课上要求严苛，几乎骂哭过所有学生，至今仍是代代新生口中流传的恐怖故事。但适逢一中换届，召开选举大会，庭三帖不得不出席。从命夫子那顺了瓶好酒，他就悄然翘掉礼堂的繁琐议程，准备找个地方咪两口，一眼就相中了篮球场边的僻静角落。
非常君正坐在花架下的长椅上看书，石几上摆着点心。今天学校老师都在开会，给学生们放了半天假。时间尚早，他便决定来秘密基地休息，到时直接去接弟弟越骄子放学。庭三帖骤然大咧咧闯进来，二人皆一愣。
“庭主……”非常君站起身，尴尬地问好。坏了，他心想，以后此处清净之地恐怕保不住了。正想着怎么掩饰，却见庭三帖对桌上的点心燃起兴趣，兀自捻起一块。“这是你带的？”
“嗯，我自己做的。”
非常君带的点心，是用前几天紫藤盛开时剪下的花朵制成的紫藤糕。花瓣清洗干净后捣碎，以粗砂糖腌渍，拌入坚果碎混合成馅。采用松糕的做法，把粘米粉和水磨糯米粉按比例混合，取出少许与与微量红曲粉混合，薄薄地在模具里撒一层绘制图案，再铺白米粉，放上馅，又铺一层粉，用小笤帚扫去余粉上锅蒸，趁热脱模。清新米香融合甜蜜花香，腰果仁丰富了米糕松软的口感。为了哄弟弟，非常君还把糕做成了小猫小狗小兔的形状。
“我能吃一块吗？”
你已经拿了，现在才来假惺惺征询主人的同意吗？非常君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你叫非……非常君？”庭三帖掸掸手上的糕点碎屑，“我记得你考进来的时候拿了全额奖学金？”
“嗯？”非常君很意外庭三帖竟然认识自己。
“这么惊讶做什么？”庭三帖意犹未尽，毫不客气地又拿了一块，“九天玄尊亲自点的你……”
“九天玄尊？”
“以前只听说你天资聪颖，却不知你竟还有这般手艺。”一时嘴快，庭三帖强行岔开话题。
“个人爱好，上不得台面。”非常君把盘子拢到自己面前，“我资质平平，万一以后以此谋生，怕是要给学校丢脸。”
“资质平平？”庭三帖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孩子真有意思。每次考试都故意控分，隐藏真实水平，很辛苦吧？”
非常君咬着嘴唇。“庭主说笑了。”
“我才懒得管这些，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庭三帖摆摆手。他本来甚少插手一中的教务。上个月德风古道换届，按照程序邀请道佛两门的负责人列席。茶歇时，圣龙口书记静涛君拉住庭三帖，打听一中的事。
话说上学期统考，轮到圣龙口主持阅卷。“这学生故意的吧？”昔月影拿着份卷子给静涛君和青阳子看，“数学压轴题的解题思路都对，偏偏漏掉关键步骤，然后得出一个不怎么正确的答案。”
“真的假的？”庭三帖从教多年，还真没遇上过这种事，“怕自己考太好被别人抓走吗？简直匪夷所思。”
“我和青阳查了他别的学科答卷，亦是如此。”
“就算是真的，这一不犯法二不违纪，你怎么突然对这个学生感兴趣了？”
“他叫非常君。”静涛君发了张图给庭三帖，上面有非常君的年级班级、学籍号和基本家庭情况，“听名字就与我道门有缘。他的父亲问痴天赋是聂寒亲口认同的人才，还参与过圣龙口研究所的项目。”
庭三帖听明白了，搞半天原来这位仁兄打算请自己帮忙抢人。“你就不怕我先招他进一笔春秋？再说虽然你们圣龙口不负责基础教育，但道门在一中又不是没别人。”不过他立刻反应过来，静涛君就是吃准他名声不好人缘差，即便庭三帖真动了把非常君揽入自己麾下的心思，估计也只会吓跑人家小朋友。
“我先留意着。”下半场会议即将开始，“万一他是真的资质平平呢？”
嘴上固然不松口，但庭三帖很清楚青阳子和静涛君眼光毒辣，能得那两人青眼的绝非池中物。他后来还是把非常君之前的卷子调了出来，果然，几乎每场考试他都努力试图控分，尽管做得很小心，但总会留下瞒不过老教师的蛛丝马迹。
“小小年纪就学会韬光养晦，不简单呐。”
“我……”小心翼翼掩藏的秘密被戳穿，非常君找不出话来解释自己的动机。一方面，学校里出身权有势家庭的学生比比皆是，而且大多嚣张跋扈，他不想为出风头沦为众矢之的，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尤其入学时，他就发现同班同学里竟然有九天玄尊和劫珠的儿子君奉天，以及九天玄尊的得意门生、玉门世家继承人玉逍遥。他更加不欲引人注目，避免复杂的亲戚关系曝光。另一方面，问痴天赋和弃玉的工作越发忙碌，他必须要肩负起长兄的责任，照顾好越骄子和习烟儿两个弟弟。考一个普通的分数做一个普通的学生，倒还更自由。与其把时间浪费在学校里那些破事上，还不如多在家里陪伴父母兄弟，顺便研究美食，发展个人爱好。
“小子，能喝酒不？陪我喝一杯。”庭三帖不知从哪摸出酒杯，“你放心，庭三帖没有到处传播他人私事的习惯。我相信你有你的理由。”
非常君抬手看表，已经到了要去接越骄子的时候。庭三帖也不是真的要强迫一个未成年喝酒。他厚着脸皮让非常君留下糕点，然后拍拍胸脯保证，以后一笔春秋的大门永远为非常君敞开，有时间随时可以来找他，图书馆、实验室任他参观学习。当然如果非常君过意不去，上门时带着美食聊表感谢即可。
“哥，我的放学点心呢？”越骄子掏空非常君的书包，仍毫无所获，头上倒吃了一记毛栗子。“你的点心已经被怪叔叔吃掉啦！”
给习烟儿换好尿布，又从熟睡的越骄子手中抽走遥控器调高温度，非常君蹑手蹑脚地阖上卧室的门。
“黝儿，你怎么还不睡？”弃玉摘下眼镜，揉揉酸胀的太阳穴。早被宣布死亡的君轩辕突然现身，而且一出现就诉诸法院抢夺未萌的抚养权。劫红颜最近正为打官司忙得焦头烂额。弃玉接手大部分工作，连日来每天加班到深夜。
见母亲如此辛苦，非常君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她。“妈，今天有老师告诉我，我的奖学金是君帝鸿批的。”
“君奉天他爸？”弃玉的手指敲了敲桌面，“我当时就觉得你的奖学金来得奇怪，居然真的是他。”
“这家人真是阴魂不散。”非常君把脸埋进抱枕，“上次就不该心软，给玉逍遥吃点心。后来他经常找我搭话，我又不忍心不理他。他还老带着君奉天，再这么下去，恐怕瞒不了多久了。”
“那是我们这一辈的恩怨，我和你爸爸不希望让仇恨延续到你们下一代身上。君奉天和玉逍遥都是好孩子，如果能成为朋友，那也很好啊。”
“我知道了，妈。”非常君点点头。
弃玉捋捋儿子略显凌乱的额前碎发：“快去睡觉吧，我看你眼皮已经在打架了。”
听见哥哥进房间的熟悉脚步声，越骄子翻了个身，又开始做起美梦。管他们呢，任谁都不值得自己浪费宝贵的睡眠，非常君卷起被子，闭上眼。

頂端

柳飛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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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

3樓發表於: 2023-10-01 17:5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预警】后文有地饺出没
04 朋友
“哟，最近挺宽裕？”非常君忍不住揶揄，“你果然穿艳丽些好看，以前整天灰扑扑的，还戴一副呆板的黑框眼镜，白白浪费漂亮脸蛋。”
伏夜笙点了份单人餐，餐前面包和奶油蘑菇汤已经端上桌。餐包刚刚复烤过，摸上去犹有温度，他切开后薄薄抹了一层黄油。“你真不吃？”
“得留点肚子，晚上要去参加玉逍遥的生日会。”非常君向服务生要了杯柠檬水。
“你什么时候跟他关系这么好了？玉逍遥这人有意思，不吃早饭照样迟到，低血糖吃了你两顿早点心，从此缠上你不放。啧啧，熟悉的英雄救美？美救英雄？不过……”伏夜笙皱皱眉，“以他跟君奉天的关系，你不怕仙门那个讨厌的老东西找上你？”
这家西餐馆位于市中心，楼下是拥有百年历史的同品牌知名面包房。不过楼上的西餐厅作风低调，别说窗外熙熙攘攘的上班族与游客，就连土生土长的本地居民都未必知晓其存在。
“已经被盯上了。”非常君回应得漫不经心，大致讲了讲奖学金的事，“你怎么样？我看你最近出手阔绰，这可不像以前的你。”
“呵，玄尊和劫珠还真是一块馒头搭一块糕。那个女人美其名曰收留我，不就为了让我心甘情愿给帝龙胤当保姆？”伏夜笙挖了勺冰淇淋，“苍天开眼让劫珠坐牢，鬼狱破产。花他点钱怎么了？帝龙胤账户上的数字他花八辈子都绰绰有余。”
他神神秘秘地凑到非常君耳边。“而且他最近找到了亲生父母，虽然都死了，但他有五个亲哥哥！听说还是国外豪门，变着法给帝龙胤送钱。”他拍拍非常君的肩，“以后你缺钱就告诉我，我罩着你。”
“行啊。等会我去卢家铺子挑礼物，账你来付。”
“钱可以给你，人就不去了。”伏夜笙从钱包里抽出一沓百元大钞交给非常君。
“去找伏字羲？”
“嗯。他刚出来，正好帝龙胤也要去给玉逍遥过生日，我难得有空，准备在老宅聚聚。”
“帝龙胤，呵。长得跟君奉天七八分相似，难怪能跟他们玩到一起。”
刚与伏夜笙话别，非常君的手机就弹出一连串来自玉逍遥的消息：
“好友，你今天会来吧？”
“非常君，今天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你一定要来。”
“好友，我爸妈找了国内最好的主厨负责今天的宴席，爱好美食的你一定会喜欢。”……
“我买好礼物就过来。”非常君逐条读完，回复道。
卢家铺子离餐厅不远，走到下一个红绿灯再左转，经过几家连着的咖啡馆就到。玻璃橱窗里，各式摆件餐具杂乱无章地堆叠，难以勾起普通人推门而入的欲望。店内的布置更加凌乱，东洋茶具随意摊在地上，欧洲瓷器旁边挂着十块钱的买菜包。
“老板娘，我来取预订的东西。”
门口垂着的风铃摇晃。老板娘站在柜台里，沉迷于平板里播放的日剧，听见铃声，才抬头看了眼。“是你呀？”她拿出牛皮纸礼品袋，里面放着天鹅绒首饰盒，“听你说要送人，特意找了个漂亮的盒子。”非常君想起，玉逍遥经常穿那种浅浅的，比晴朗天空略淡一点的蓝色衣服。夏日的衬衫搭配白裤子，冬天的交领羊绒衫外面裹白色羽绒服，玉逍遥就像从绵密云朵间绽放的剔透水晶天，驱散旁人心底的阴霾。非常君自嘲般笑笑，果然与这家店有缘，老板娘根本不认识玉逍遥，却随手寻到最衬那个人的颜色。
盒子内中是一块瓦片状琥珀吊坠，片片花瓣被黄中泛红的琥珀封印，仿佛落英缤纷瞬间被定格，花瓣仍维持着飞扬飘落的姿态。非常君当时就被样品图上花瓣的灵动吸引，实物较之照片更添几分鲜艳活泼。原本的红绳按照非常君的要求换成了细细的银链。他把琥珀缠绕在自己指间比划，吊坠的尺寸大概有他手腕那么宽。“比我预想的大一点。”
“是呀，你运气好。我刚发出来就被你看到。你付了定金以后，好几个人问我还有没有。”老板娘把琥珀吊坠重新包装好，在盒子外面绑上同色丝带，挽出漂亮的蝴蝶结。
“先不着急结账，我再看看。”非常君走到角落里的货架前，似乎又新到了一批瓷器。以真金描绘的香兰社手绘釉下彩茶盏，细丝刻花的捷克洋酒杯，撞击声清脆的道尔顿高脚杯，螺旋纹明顿骨瓷花瓶·····他观察得专注，全然没注意到店里来了新顾客。他拿了两个Meissen异形盘子，圆润的弧度犹如碧海翻涌的波浪般流畅；又拿了套彼得兔餐具，打算用来哄习烟儿吃饭。
老板娘正在帮另一位客人挑选首饰。非常君便把商品放在柜台上，等会让她打包。
“非常君？”那人却转头同他打招呼。虽然惊愕，但他的眉眼轮廓确实令非常君感到熟悉。
“我是道轩眉，你大概忘了。”嘴上这么说，他眼里却盈满掩不去的笑意。
眼前人温润的眉目渐渐与记忆中言笑晏晏的少年重叠。“是你！眉······”小时候常常挂在嘴边的“眉哥哥”如今却怎么也叫不出口，非常君拍拍自己的额头，“我竟然······我竟然认不出你了。可是你的变化真的太大了！”非常君绕着道轩眉走了一圈，伸手比划记忆里对方的身高。他对道轩眉的印象，还停留在后者出国前同他告别。那是一个晴朗的秋日，他们沿着狭窄的人行道慢慢地走着，直到残阳将他们笼罩，道轩眉不得不离开。他至今仍然记得说出“再见”之后，对方的咖色双排扣大衣的衣摆擦过自己手背的触感。
“我怎么能忘了你呢？”非常君满脸懊恼。道轩眉像小时候一样，摸摸他的额头：“你不也是？上次见你的时候，才刚到我肩膀，现在已经差不多一般高了。皮肤倒还跟以前一样白。要不是门口那把伞，我想我大概是认不出你的。”
“它质量很好，一直没坏，所以才用到现在。”听见对方提起伞，非常君蓦地扭过脸，耳尖攀上害羞的红晕。那天，二人分别前，道轩眉把他的伞作为临别礼物，塞进非常君的手心。少年人稚嫩的话语犹在耳边，此时此刻，非常君掌心似乎仍能感受到对方的指尖从伞柄上传递的温热。
“难道你今天打算把它还给我？”道轩眉不禁想逗逗他，“那把伞是我父亲的试验品。伞骨用的是一种他当年研发的新材料，质量轻、强度高，还不容易生锈，当然它还有很多别的优点。”
“教授现在还好吗？”
“我爸爸前年已经去世了。”
“这·······那你给我的伞岂不是他的遗物？”
“刚才只想和你开个玩笑，没想到你来真的。”道轩眉摆摆手，“父亲与癌症抗争了七八年，中间复发了三四次。也许死亡于他而言，是解脱。他会把新材料做成伞，是希望能筑起一方为我遮风挡雨的天地。而我当时把它送给你，也是希望它能为我儿时玩伴带去无风无雨的安宁。”
童年的暑假，非常君几乎全跟着父亲在单位里度过。问痴天赋人缘极好，非常君又白白嫩嫩、人乖嘴甜，格外讨叔叔阿姨们的喜欢。对乖宝宝非常君而言，父亲单位里的一切都令他好奇。空旷深邃的车间里停放着多台大型机床。巨大的电扇呼呼作响，光扇面就有一人高，强劲的风灌进衣服里消解暑气。问痴天赋在自己工位后面给儿子支了张小桌子，非常君平时就在那写作业。桌上常常摆着同事拿给小朋友的冰镇盐汽水，下午还有加了蜂蜜的百合绿豆汤。
有天，隔壁电焊车间的主任来找问痴天赋商讨技术问题，发现非常君坐在后面写作业，立刻批评问痴天赋。“孩子怎么能放在车间里？你看看，机床就在那边，万一发生意外怎么办？”“主任——”“怕我拐跑你儿子？”老头子俯身拎起小书包就要领走非常君。非常君咬住嘴唇，可怜巴巴地望向父亲，得到默许之后才跟着离开。
非常君被安置在电焊车间的休息室。房间里有空调，少了机床的轰鸣与风扇的呼啸，格外安静。主任是问痴天赋的师叔，亦是当年一起支内的生死之交，对非常君这个老友中年得来的爱子喜欢得不得了。“早就跟你爸说，让你每天到这来，他死活不同意。”
“爸爸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小老头刮了刮非常君的鼻子：“你倒是护着他。”
问痴天赋休息时会过来看他，有时候非常君正一边嘬着橘子棒冰，一边看书。见到父亲，他开心地冲过去，把手里的棒冰递给他：“爸爸，你吃！”问痴天赋摸摸儿子的额头，告诫他少吃冰的，然后回去继续工作。
有天早晨，非常君来到休息室时，一个陌生男孩坐在他的位置上。小老头走过来，笑眯眯地向他介绍说，这是上面来厂里的专家的儿子，他们以后就是年龄相仿的玩伴了。
“你好，我是道轩眉。”
“我叫非常君。”
老板娘不知何时从里间搬来一堆盒子。“看看，你喜欢哪个，我帮你装起来。”非常君这才看见道轩眉买的手镯。“好漂亮。”他由衷赞叹。
道轩眉取下手镯递给非常君：“你试试？”见对方迟疑，他索性拉住非常君的手，准备直接往上戴。
“我自己来吧。”非常君抽回手。他不喜拖沓，故而偏爱衣袖略短的衣服。即便是冬日，他也会把羊毛衫过长的袖子折一截上去。今天要去参加正式宴会，非常君舍弃羽绒服，穿了件米色大衣，内侧腕线露在外面。手镯整体以18k金打造，材料本身并不贵重，但造型相当独特。蛇头吐出舌信，细长的蛇身不规则扭曲，随意缀以碎钻，蛇尾上翘勾住蛇头，形成闭环，如同一条幼年黄金蟒蛰伏着，缠绕在纤细白皙的腕间。
“确实很衬你。”老板娘评价道。
“还有同款吗？”
老板娘把非常君挑的餐具一件件包上厚厚的气泡膜。“这些都是欧洲独立设计师的作品，每件都独一无二。”
“你······买它是要送人吗？”
“嗯。”道轩眉把手镯装进金色丝绒首饰盒的手一顿，“我表弟今天过生日。我这次回国就是为了参加他的生日会。”
“好巧哦，我朋友也是今天过生日。”非常君把自己买的东西存在卢家铺子的库房，过几天再来取。
“时候不早了。”道轩眉瞥一眼手表，“你要去哪？我已经叫了车，先送你过去。”
非常君报出玉门世家主宅的地址。
“好巧，我们的目的地是同一个。”
二人忍不住同时笑出声。“等等，所以你的表弟，是玉逍遥？”
“对。”
“以前从来没听你说起过。”非常君坐在后排，而道轩眉要给司机指路，坐在副驾驶。
“我们以前只有寒暑假才能见面。”
“也是。”非常君望着车窗外的风景，掩饰尴尬。
“我和逍遥关系不错，但我跟玉门世家不熟。”道轩眉解释说，“他出身本家，而我来自旁支。加上我父母都有自己独立的事业，从不参与玉家的生意，所以基本上与主脉没什么来往。逍遥算是同辈里跟我关系比较好的，出国以后还保持着联系。”
非常君突然有些吃味。“你走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音信全无。那时候我还想，你送伞给我真的不太吉利。老人常说伞代表散，哪有人把伞当临别礼物的？”
道轩眉回头，琥珀双眸凝视着他：“我刚回国就遇见你。连送伞都散不尽我们的缘分，岂不是说明我们更有缘？”
“噗。你果然像以前一样能言善辩，巧舌如簧。”
“彼此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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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23-10-01 1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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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兄弟
玉门世家今晚宾客满堂，玉逍遥请来的同学朋友只是配角，举着酒杯三三两两谈笑风生的名流权贵方为主角。名义上的生日宴，实则为玉逍遥将来踏入社交圈铺路。非常君厌恶炫彩灯光下虚伪的觥筹交错，送上礼物后，便准备找机会悄悄离开。
“此路不通。”正当他试图推开一扇虚掩的小门，手腕突然被人攥住。见来人是道轩眉，非常君长舒一口气。“我以为后面是走廊。”
“确实是走廊，但不通往你想去的后门，而是直通隔壁的别苑。”道轩眉牵着他走到角落阴影里，让旁人以为他们在聊私密的话题，主动避开。
“你怎么知道我要走？”
“自从你进门，就开始环顾四周，目光巡视每条走廊每扇门，跟你小时候从空调房里开溜，神不知鬼不觉到厂房里瞎玩的表情一模一样。”他侧身与非常君耳语，“而且九天玄尊正在外面跟玉伯父讲话。你要是现在出去，直接碰到他就麻烦了。”
“他在我更得走······”
道轩眉捂住非常君的嘴：“我都明白，我们先去楼上找地方躲起来，等他们走后再打算。”
或许道轩眉可靠的话语令人安心，非常君炸起的毛柔顺下来，点了点头，柔软微凉的唇摩擦道轩眉的掌心。“各位来宾——”话筒骤然响起，道轩眉顿觉自己失态，立刻松开手，领着非常君往楼梯口走去。
三楼转角处有一道通向耳房的走廊，除了铁门之外，平时拉起窗帘遮掩。生日宴规模宏大，负责打扫楼上的佣人全被调去宴会厅帮忙，三楼空空荡荡。而为确保一楼大堂的灯光，楼上只开了几盏过道上的昏黄顶灯，大部分区域黑漆漆的。非常君眼睁睁看着道轩眉掀起窗帘的一角，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打开司必令锁，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我们躲到后面去。”沉重的落地窗帘遮住两人，“逍遥小时候特别淘气，做了坏事怕被大人抓到，就经常藏在这里，从来没被发现过。钥匙还是当年偷偷配的，庆幸十来年了玉家都没换过锁。”
他们透过窗帘的缝隙，观察楼下的情况。九天玄尊坐在主桌上位，右手边是玉逍遥，左手边是他亲生儿子君奉天。其他孩子们都被侍者引去偏厅。主厅高朋满座，却没几张熟悉的面孔。
“你是玉逍遥的表哥，不出现真的没关系吗？”非常君望见九天玄尊就心生厌恶，松开自己这边的窗帘。
“我跟他们又不熟，站在他们面前恐怕他们也认不出。处理复杂的豪门亲戚关系，是我最头疼的事情。”
玉父上台致辞，感谢各位宾客赏光。玉逍遥坐在台下，虽然挂着欣喜的微笑，心里早已不耐烦冗长繁琐的流程，他本来只想邀请几个熟悉的朋友小聚庆生，父母却坚持大操大办。
“其实有一点我觉得很奇怪。”玉逍遥的目光倏然掠过他们藏身之处，尽管知道对方看不见，非常君还是心神一凛，“玉逍遥才十六，尚未成年。若说此时高调庆生，邀请诸多名流为他铺路，似乎不太合适。何况玄尊竟也如此重视，难道仅仅是因为看重这个爱徒？”
道轩眉摇摇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玉门世家为逍遥庆生是真，利用名望人脉为他继承家业铺路也是真，但这只是本场宴会的目的之一。更重要的目的是，玉门世家主脉在外面还有个孩子，今天他们要对外承认他的身份，接他回玉门世家。”
“私生子吗？”玉母一身精致晚礼服，笑容满面地挽着丈夫的手臂，向宾客夸耀自己的儿子。非常君觉得她的笑容，和台下热烈的掌声同样虚伪。
“不清楚。逍遥给我的邮件里说，他最近才知道此事，不过他似乎很期待与弟弟相认。”
“你是不是好奇逍遥为何执着于交你这个朋友？”
“嗯？确实有一点。说起来，在他做早操时饿晕，我好心给他带了两顿早点心之前，我们讲过的话加起来不超过十句。”非常君顿了顿，“总不可能因为他知道我是君奉天的表哥吧？”
“他应该不知情。”道轩眉回忆起玉逍遥写给他的信，“其实，他始终很羡慕你有个弟弟，哦对，现在是两个了，而且你还对他们那么好。”
这个理由令非常君倍感意外。“可他不是有个妹妹吗？”
“你看，亲哥哥过生日，玉箫连上主桌的资格也没有。”非常君扫了眼大堂，确实没见到那个女孩的身影，顿时了然她在家庭中的地位。
“逍遥幼年体弱多病，因此玉伯父一直想再要个健康的继承人。然而伯母身体欠佳，肚子迟迟没动静。好不容易再次怀孕，玉伯父本来很期待，坚信那将是个强壮的男婴，结果却是个女孩。我爸说玉箫刚被抱出产房，玉伯父的脸瞬间阴沉得能滴水。面对亲朋好友的祝福，他敷衍地笑笑，没待多久便离开了。
直到逍遥拜入云海仙门，身体逐渐强健起来，玉伯父减少了忧虑，玉箫的处境才好一些。逍遥十分疼爱自己的妹妹，但他常年吃住都在云海仙门，能为玉箫做的也有限。”
“他不怕弟弟进门以后，多了个人抢家产？”非常君心想，越骄子、习烟儿，包括他自己，是在问痴天赋和弃玉的期待与爱护下诞生的结晶，岂是那些可悲的政治联姻产物能比拟的？
道轩眉闻言莞尔：“如果我说玉逍遥对继承家业根本没兴趣呢？”
“与我无关。”非常君摊摊手，却顿感一阵晕眩，抓紧窗帘才不至于直接摔倒。道轩眉赶紧扶住他，挪到墙边，让他倚着墙慢慢滑坐到地上。
“你生病了？”道轩眉用手背探他额头，并无发烧的迹象。
非常君小声嗫嚅：“可能有点低血糖，我中午没吃饭就过来了。”
“胡闹！”道轩眉解下外套盖在非常君身上，“你待着别动，我去去就来。”
非常君抚摸包裹住自己的衣物，驼色羊绒手感上佳，还余留那人的体温。多年未见，道轩眉仍然对双排扣大衣情有独钟，开阔翻领、随意交叠的腰带，衬得他修长挺拔、恣意风流。
“先随便吃点。”道轩眉回来时，一手提着食盒，一手夹着抱枕。他把食盒放地上，腾出手往非常君背后塞了个软垫。食盒一层层打开，从开胃前菜到主菜甜点，一应俱全。
非常君切了一小块牛排放入口中，舒服得眯起眼。虽然温度微凉有些遗憾，但火候恰到好处，外层焦香，内里软嫩多汁。“怪不得你一进门就消失无踪，原来是潜入厨房打劫去了。”
“小时候来过几次，厨房在哪我还是知道的。本想留给我自己，找个没人的所在慢慢吃。”道轩眉在他对面盘腿而坐，夹了一片酱鸭胸，“这道菜做得很好，和你爸单位食堂的八九分像。”
在问痴天赋的单位食堂掌勺的，是老早国营饭店里退休的老师傅，最拿手的便是酱鸭胸。肉质紧实入味，色泽暗红油亮，酱香带着一缕甜味，是食堂最受欢迎的菜品。非常君也尝了尝，果真与记忆中的味道十分相似。
“居然还有酒？”
道轩眉把从食盒暗格里取出的鸡尾酒推到非常君面前。“我亲自调的，你尝尝。”
非常君觉得眼前的酒杯有些眼熟，自己曾经在卢家铺子买到过一只差不多花色的捷克水晶玻璃杯。这杯鸡尾酒罕见地运用了浓重紫色调，艳丽的葡萄汁打底，从下至上由浅入深，仿佛皓月当空，月色照亮的夜空与深沉水色模糊了界线。用玻璃吸管轻轻搅动，透明酒液下潜，浓稠果汁上涌，绽放一树绚烂焰火。
“葡萄汁和白兰地······微妙的搭配，不过蛮好喝的。你调得真漂亮，像走在河边看夜景。”
“我给它取名‘夜色莱茵河’。”非常君不禁生出些“英雄所见略同”的得意。“以前在你的主页见过你调龙舌兰日出的视频。后来有天晚上，我独自从莱茵河畔走过，突然灵感闪现，尝试几次后便调出了这款酒。”
“我的主页？”非常君颇为吃惊，“你看过我的博客？”
“明月不归沉。”道轩眉露出狐狸一般的笑容，“或许我们应该重新认识一下，我是‘一剑忘机’。”
约莫两年前，非常君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开通了自己的美食博客，名之“明月不归沉”。原本他只想找个平台记录一些自己研究美食的心得，没想到因为详细实用的步骤、精准具体的口感描述，以及别致的摆盘与精美的构图、细腻清新的文笔，逐渐吸引大批忠实粉丝。不过，虽然非常君偶尔会发几条做菜的视频，但从未露过脸和声音。有时，他会在评论区与读者观众交流经验，回答他们的问题。而“一剑忘机”是与之互动频率最高的ID，以至于非常君聊到兴起，会在私信里透露一些从未公开的秘密心头好，比如图片和视频里精致独特的餐具大部分都购买自卢家铺子，他认为白斩鸡的灵魂是被鸡肉上滴落的酱油调味的鸡粥等等。
“你——”非常君还沉浸在震惊的余韵中，便听见外面走廊上淅淅索索的脚步声。道轩眉同时做出噤声的手势。
“感谢诸位赏面。今天请大家来此除为犬子庆生，玉某还想宣布一件事。我和夫人有一幼子流落在外多年，幸得云海仙门收留，由九天玄尊照拂，如今已接回玉门世家，认祖归宗。”
九天玄尊笑眯眯地起身上台，与玉父玉母逐一拥抱。“这个孩子早产，先天不足，好友夫妇便委托我医治，而今病痛全消恢复了健康，是时候让他回到亲生父母身边······”
“我们先藏在这里——”楼下仍在发表着声情并茂的演说，窗帘突然被人掀开。两个小男孩完全没想到后面有人，呆愣愣地钉在原地，不知所措。
“越！骄！子！”非常君揪住其中一个的衣领，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喊他名字，“你不在家里照顾烟儿，跑到这里来做什么？”问痴天赋和弃玉最近双双出差去了，一想到习烟儿有可能被不靠谱的二弟独自抛在家里，非常君险些控制不住情绪。
“我把小弟······送到庭三帖爷爷家去了。”另一个男孩满脸惊恐，直往角落里缩。看着那张迷你版玉逍遥的脸，非常君如何猜不到他就是楼下上演的认亲戏码的主角？“是我带越骄子来的，不是他的错。”他忍不住为伙伴求情。
非常君没接话，打开手机给庭三帖发消息，当即收到庭主给在小床上甜甜酣睡的习烟儿拍的照片。“你可真会使唤人。”他冷冷撂下一句。他确实稍许埋怨庭主近乎无止境的纵容，连这么重要的事也帮着不知天高地厚的越骄子遮掩。然而他深知庭三帖将他们视为自家小囡般关爱，自然不能再要求什么。
越骄子被哥哥犀利的眼刀剜得大气不敢出。“他们都在找你呢。”道轩眉安抚着另一个男孩，“直走，右手边第一扇小门后面是楼梯，你沿着楼梯下去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一楼。”男孩点点头，看了眼越骄子，匆匆跑开。
“哥，对不起······”非常君倚墙而立，双手抱胸，把越骄子晾在一边。
“你怎么进来的？”
“他骗来接他的司机说我是玉逍遥的朋友，司机就让我一起坐车了。”
“他是你以前那个同桌吧？当年你老师告状告到我这里，挨了一顿打忘记了？我是不是不让你继续跟他来往？”非常君觉得低血糖的眩晕感仍未消失。道轩眉的手掌轻轻覆上他的肩，传递无声的安抚。
“可是十七真的很可怜······”越骄子局促不安地捏着衣角，“他家里人说他抵抗力差，逼他每天戴口罩，班上其他同学都不愿意理他·······”
“再等会，就要轮到逍遥切蛋糕了。”十七被佣人们拥簇上台，玉父玉母热泪盈眶，一派天伦重聚，亲子情深。
道轩眉和非常君带着越骄子，沿着刚才指点十七的路线悄悄现身一楼。越骄子被暂时安置在一间隐蔽的储藏室，宴会结束之后，非常君会来接他回去。
“我知道你不喜欢云海仙门，也因为云海仙门的关系刻意疏远逍遥。”道轩眉终于道出实情，“但他弟弟确实非常可怜。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别迁怒于他。”
十七不是私生子，可他的出生比私生子更见不得光，他实际上是代孕产物。玉箫出生后，玉父玉母为了再生一个继承人的问题吵得势同水火，几近婚变。为了拴住丈夫，玉母私底下找到生物医药领域的巨擘九天玄尊，企图通过代孕得到健康的男婴。前十六个胚胎皆因种种原因失败，到第十七个才活下来，因此他才被称为“十七”。然而十七出生时，玉逍遥的健康状况已经大为好转，而且展现出过人的天赋与良好的秉性。玉父转变心态，着重培养玉逍遥，甚至再也不提新继承人的事，唯恐下一代为了继承权内斗。于是十七甫出生就沦为弃子，被丢在云海仙门自生自灭，被九天玄尊当成试验品。直到玉逍遥在云海仙门的密室中无意间发现了十七，他才知道自己竟有个弟弟。正因他的坚持，玉父玉母才勉强同意认回十七。玉逍遥十分怜惜这个命运多舛的弟弟，为他取名“永昼”，这亦是十七在户口本上的大名，希望他弟弟能从黑暗过往中解脱，迎接光明的未来。
“······十七从小在我身边长大，情同父子。今天我有个不情之请，想正式收他为我的义子，还望玉兄成全，也请诸位做个见证······”
“装腔作势，令人作呕。”非常君望着台上道貌岸然的九天玄尊，刻薄冷笑，“我只希望我们一家此生与云海仙门毫无瓜葛。”
宴会逐渐接近尾声，非常君寻了个机会向玉逍遥告辞。玉逍遥挽留他说已经准备好了客房，可以住一晚明早再走，但拗不过非常君坚持要回去照顾弟弟。此时，九天玄尊却摆出半个主人家的架势，要非常君留下。
“虽然我们从未正式见过面，但我关注你许久。”非常君朝远处的道轩眉比了“越骄子”的口型，得到对方点头允诺后，强露出笑容在主桌坐下。
“算起来，你还得唤我一声‘姨父’。”君奉天向非常君投来惊诧的视线。“我已经和奉天的母亲离婚，但你和奉天终归是表兄弟。”刻意无视非常君越发阴沉的脸色，九天玄尊继续道，“奉天和逍遥情如兄弟，往后你们应该多认识多来往，互相扶持。”
非常君险些当场纵声大笑，这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手机传来震动，他低头掠了一眼，道轩眉已经领着越骄子上了回家的车。“逍遥，我真的得回去了。”他略过玄尊直接走向门口。玉逍遥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戚关系搅得心如乱麻，不再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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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飛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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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23-10-01 1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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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恋人
“叮铃铃——”越骄子透过猫眼，看见外面是道轩眉，才解除安全锁打开门。
“饺子，你哥在家吗？”习烟儿坐在沙发上，晃荡着小短腿看电视，转头甜甜地喊：“眉哥哥！”那语调与非常君小时候如出一辙。
人还没进门，怀里就先被塞满一大包零食。“我哥不在。” 越骄子掂了掂零食的分量，眯眯眼，啧，大哥人挺好，办事上路，“他最近好像被云海仙门拉去做课题，经常早出晚归的。”
“云海仙门？”道轩眉愕然。
“是呀。”越骄子对上一辈的恩怨一无所知，“我哥一开始还不愿意去。后来妈妈说去开阔开阔眼界也好，他才勉强同意的。”
自玉逍遥生日会后一别，道轩眉就没再见过非常君。心知对方必定正紧张复习，迎接期末考试，他只能通过简讯联系。非常君回复的速度很快，不过二人聊天的内容比较琐碎，大多是日常的早安晚安。道轩眉偶尔分享些回国后尝到的美食，非常君会认真地逐一评点，并推荐他认为值得去的店铺。但假期即将结束，道轩眉要回去继续学业。离开之前，他还想再见非常君一面。
见他颇为失望，越骄子似乎想到什么，趿着拖鞋“噔噔噔”跑进厨房，拎出一个纸盒。“他说如果你来的话就把这个给你，里面是他上礼拜天烤的饼干。”他邀功似的拍拍肚皮，“可好吃了！我一块都没敢偷吃，全留给你了。你找我哥什么事呀？”
道轩眉接过盒子：“没什么特别的事。”盒子大约二十厘米见方，红红绿绿的绘着麋鹿、毛线帽、圣诞树、雪花等图案，右下角贴了个可爱的圣诞老人，用金丝带扎着。
没见到想见的人，他起身告辞，走之前检查了屋子里的天然气、电路和门窗。问痴弃玉夫妻白天上班，非常君又不在，只剩早早放寒假的越骄子照顾幼小的习烟儿，道轩眉并不放心。他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写在白纸上，垫在餐桌的有机玻璃下面。“有事打我电话。”
他记忆里的江南鲜少落雪，今日却飘起片片雪花。撑着伞慢慢走，梧桐仅余枯枝，一棵棵树干上刷着高度整齐的白。他蹭了蹭大衣右侧口袋，摸到里面的盒子，想起那天非常君撩起衣袖，露出嫩藕般的手臂，往纤细的腕上套黄金镯。手腕轻轻摇晃，碎钻闪烁细密斑斓的光，像美杜莎缠绕的发，迷晕他的眼。
去年，他上网找寻一道家乡菜的菜谱时，无意间翻到名为“明月不归沉”的博客。虽然博主从未透露过任何个人信息，主页也只上传了步骤详细、配图真实的食谱，但从用词、菜色推断，博主应与自己是同乡。而且当时，道轩眉便隐隐预感，博主的真实身份便是脑海里那抹挥之不去的明黄身影。
记得多年前，父辈们带他们去看海。他们与童年伙伴们一起堆着沙堡。骤然天色趋暗，似要落雨。长辈在身后呼喊他们，召集他们回房间。脚下踩着细沙，非常君遥望远方阴沉沉的水天一色，蓦然念了句“明月不归沉碧海”。道轩眉问他刚刚讲了什么，非常君笑笑回应说只是想起刚学的李太白的诗。
很久以后他才从模糊的印象里拼凑出，那是李太白的《哭晁卿衡》，“明月不归沉碧海，白云愁色满苍梧”。他并不清楚为何非常君会冒出如此悲伤的诗句，难道是因为诗中有明月吗？
有时道轩眉觉得，非常君确实像那天上月，疏离而冷漠。出国以后，他们保持了一段时间的通讯。然而，在最后一封信杳无回应后，他辗转联系父亲以前的同事才得知，问痴天赋搬了家，而非常君从未提及此事。非常君似乎抽离得格外果决，仿佛曾经形影不离的玩伴从生活里消失对他毫无影响。
可他偏偏能一直从别的渠道获得非常君的消息。玉逍遥在邮件里说，自己因为睡懒觉要迟到，连着几天吃不上早饭，不幸在出操时昏倒，但因祸得福，有个善良的同学可怜他，给了他一个绝顶美味的粢饭团。在素来不着边际的玉逍遥嘴里，那个包裹着油条、榨菜碎、肉松和咸蛋黄的粢饭团是世上最美味的东西。那个同学之前始终默默无闻，直到那天凑近了观察，才发现他不仅良心好、饭做得更好，还生得很美，巴掌大的小脸，雪白的皮肤。非要说缺点，那就是不太爱搭理人，有点躲着自己和奉天，但他对别的同学似乎也这样。
道轩眉当然明白非常君疏远他们究竟为何。他本可以告知玉逍遥一切，非常君从未要求他保密，但他自始至终没有泄露一丝一毫。在给表弟的回信里，他猜测可能那位同学天性拘谨腼腆，也许多来往来往就好，有机会可以请人家到家里吃饭。
他在网站上注册了ID为“一剑忘机”的账户，给“明月不归沉”评论留言，频繁与博主互动。博主眼熟他的账号，间或通过私信交流。听闻一剑忘机是在海外求学的游子，博主提起他曾有一故友，年少时远走异国他乡，不知现在过得是否安好。道轩眉想，若非常君真是明月不归沉的主人，那他还是挂念他的。
明月不归沉的涨粉速度十分可观。顺应粉丝的强烈要求，博主上传了第一支视频。令人失望的是，这是一支美食ASMR，博主全程不露脸，也不说话。但画质清晰，色彩明快，厨房整洁宽敞，餐具如同过往图文里一样精美，且款式独特别致，评论区尽是让博主指路购买之声。而道轩眉关注的，是视频里露出的那双手。
果然是他。视频里的手举着打蛋器搅打蛋液。双手皮肤细腻白皙，十指纤长，指甲剪得略短但很圆润，是一双近乎完美的手，唯独左手手背上隐约可见一点凸起疤痕。非常君的左手上也有一道细小的疤。他第一次熬糖时，糖浆飞溅，落在手上烫开了一个血泡，之后留下祛不掉的疤痕，连位置都与视频里一模一样。
那之后，他更加殷勤地联络明月不归沉，渐渐撬开博主的世界。从踏进卢家铺子，一眼相中那只黄金蛇手镯开始，他就打定主意要将之送给非常君。可万万没想到居然真的会在那遇上他，满腔腹稿尽成空，自己竟鬼使神差地顺应对方的误解，默认那是要送给玉逍遥的生日礼物。
为什么呢？是因为当一剑忘机状若无意提起，博主的手很好看，很适合戴手链或者镯子，对方认真回应道他不喜欢被手环束缚，那会让他感到被限制自由吗？
道轩眉回到家，把首饰盒塞进行李箱。明天就要离开，也许时机未到，以后有机会再送给他吧。
深夜，过往的记忆又进入了他的梦。他与非常君聊得开心，一阵电话铃打断了他们的交谈。梦境里还极其真实地模拟了手机振动的音效。
不，是他的手机真的在响。半梦半醒，电话那头传来越骄子带着哭腔的声音——“眉哥哥，习烟儿好像发烧了！”睡意顿时消散无踪，道轩眉披上外衣就往非常君家里赶。
“你爸爸妈妈呢？没回来吗？”道轩眉摸摸习烟儿的额头，烫得吓人。越骄子不停抹着眼泪：“爸爸单位有保密项目，这个月都不能回家。妈妈到外地去看孤月姐姐，赶不回来······呜呜呜······”
道轩眉顾不得许多，从衣柜里找了件厚实宽大的外套裹住习烟儿，便抱着他叫车去挂急诊。越骄子一路小跑，跟在他后面。车上，他问道轩眉要手机，给庭三帖打电话。庭主估计已经睡了，连拨好几个都没接。
“你哥到底怎么回事？”比起对非常君疏于照顾幼弟的愤怒，熟知他秉性的道轩眉更担心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我哥电话打不通······”
医生做了检查后，告知习烟儿并无大碍，但要在病房挂一夜盐水。道轩眉脱了越骄子的鞋袜，把他抱到病床上，让他在习烟儿旁边睡一会。“我睡不着······”道轩眉想了想，把自己的围巾折叠起来让他抱着，越骄子才慢慢放松下来，陷入梦乡。
庭三帖凌晨四点多醒来，发现一连串未接电话，赶紧回拨过去，听道轩眉说明情况后匆匆赶到医院。越骄子迷迷糊糊中听见熟悉的声音，立刻爬起来扑到庭三帖怀里大哭。连庭主也不能肯定非常君的下落，只说大概率被扣在仙门的实验室，而九天玄尊要求他们进实验室前必须上缴手机。
见有可靠的长辈接手，道轩眉去便利店给他们买了些早餐后，告辞离开。
等小烟儿打完点滴，庭三帖把两个小人带回自己家照看。早上八点多钟，非常君焦急的电话才匆匆打来，庭主对他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而九天玄尊为了一个实验数据临时让非常君住在实验室不放他回家，更把他气得火冒三丈。
所幸庭主的哥哥命夫子就住在对门，还收养了斩获与邃无端兄弟，带孩子经验丰富。庭三帖把越骄子和习烟儿暂时托付给命夫子，交代了医嘱后就要冲去云海仙门找君帝鸿算账。邃无端拉着哭得眼睛红红的饺子到阳台去玩。
“这事你去有什么用？”剑儒却拦住怒气冲冲的庭三帖，“我先陪你一起去找蔺天刑，君帝鸿再不是东西，皇儒无上的面子他还必须得给。”
“太过分了！”到底相识多年，虽无深交，但蔺天刑了解君帝鸿的为人，知道他做得出来。听见响动，一颗毛脑袋从书房探出头来。“凄城乖，不怕不怕，我们回去看书。”皇儒走过去柔声安抚。玉雪可爱的凄城是蔺天刑的样子，很小的时候亲眼目睹家庭变故，从此受到刺激口不能言。皇儒多方奔走，寻医问药，在精心呵护和耐心开导下，凄城终于能讲话了。据不可靠的消息，凄城学会说的第一个词是“爸爸”，皇儒为此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哭了一整天。
庭三帖看着好笑，也搞不懂自己哥哥这个老上司，还有道门的圣无殛，西煌佛界的老祖宗宿何年，都很会带孩子，九天玄尊是混到跟他们齐名的？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早早答应静涛君，至少有圣龙口罩着，君帝鸿绝对不敢如此放肆。
最终，在皇儒的斡旋下，非常君离开课题组，脱离了玄尊的控制。
玉十七和越骄子的关系一直还不错。越骄子读小学早，始终是同届同学里年纪最小的，成绩却又名列前茅，自然遭人妒忌。而玉十七从小被关在云海仙门接受闭门教育，跳级插班，加上为遮掩容貌整日戴着口罩，总归不被班里同学待见。两个备受排挤的小孩同病相怜，报团取暖。
到了二人上高中时，或许日久生情，竟还偷偷摸摸谈起了恋爱。反正他们住一间宿舍，不容易被发现。
某日，越骄子白天还兴高采烈地说下课后要去找非常君吃饭，结果回来时失魂落魄的。玉十七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他也没反应。“你怎么了？丢了魂了？”
“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越骄子吞吞吐吐，“我今天看见玉逍遥的表哥，哦对也是你的表哥······”
“道轩眉？他早就回国了，看到他也很正常。”
越骄子斜睨他一眼。“他······他·······我哥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上！我哥还搂着他的腰，靠着他的背······”他像念死亡判决一样描述自己看到的一切。
正在跟玉逍遥发消息的玉十七惊得手一抖，不小心按下了通话键。“你确定？”他把手机丢到一边，腾地站起来，“你不会想说，你怀疑他们在谈恋爱吧？”
“我感觉是的。我从来没在我哥脸上看到过那种表情，那种······怀春的表情。”越骄子跌坐在床上，扯过枕头捂住脸，“不过他应该没发现我。我告诉他今天作业很多我写不完，改天再找他吃饭。”
“不过如果我哥真的和他在谈的话，我就不怕被我哥发现我们的关系了。而且眉哥哥跟我哥青梅竹马，又有共同语言，还很照顾我和烟儿，我觉得挺好的。”
玉十七翻了个白眼，这称呼转换得真够快。“那个道轩眉，比玉逍遥还好吗？比君奉天还好吗？”
“他们是很好，但我哥不喜欢。”越骄子扁扁嘴，“你真当我哥傻，看不出来啊？你也不想想，如果我哥真的喜欢，他早就松口和玉逍遥或者君奉天在一块了。但是，他们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玉十七仍试图为自己两个兄弟挽尊。
“没有为什么，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啦。”
“难道是因为上一代的恩怨？君奉天我还能理解。”仙门及鬼狱的过往，对长大后的他们不再是秘密，“可玉逍遥又跟你们家没瓜葛。”
越骄子叹了口气：“你说得对，但不全对。”
“除了非常君，我还有一个哥哥，是我妈和天鬼生的。他很小的时候，天鬼听信劫珠的谎话，给他喂了劫珠主持研究的所谓新药，发生了很严重的后遗症，没多久就病死了。之后妈妈才和他离婚，跟爸爸走。前段时间我偷听我哥和伏夜笙讲话才知道的。”
“所以从一开始，我哥就根本不会考虑君奉天。”玉十七震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越骄子顿了顿，继续道：“至于你哥，只能说恨屋及乌吧。他人很好，但他算是仙门的人，我哥最讨厌再跟鬼狱和仙门扯上关系了。”
“那你哥会同意我们的事？”玉十七顿时生出危机感。
越骄子摇摇头，讷讷道：“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面对追问，越骄子凝视玉十七的眼眸，对方的眼里溢满自己的倒影：“只要是我喜欢的，我哥都不会反对。”
当玉十七再次拿起手机，诧异地发现和玉逍遥长达两个小时的通话记录，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趁越骄子去洗漱，他溜去阳台给对方打了个电话。
“我都听见了。”玉逍遥平静地说，“既然是这样，那就这样吧，我不想贸然表白以后跟非常君连朋友都没得做。”
“那君奉天呢？”
“上一辈的恩怨注定了他不可能。”
“玉逍遥——”
“我没事。”玉逍遥反过来安慰他，“你要跟越骄子好好的。”按照非常君外热内冷的个性，能够继续做朋友，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后来，非常君开了一间酒吧。说酒吧也不准确，因为白天，这是一间名为“明月不归沉”的甜品店。入夜之后，才会换上“一川风絮”的招牌，据说是道轩眉取的名字。店里雇了楚甜心和甘无恨两个正式员工，还有个大学生兼职寻梦儿，有时伏夜笙会去店里帮忙。
玉逍遥和君奉天时常光顾。他们每次来，非常君除了亲自调酒以外，还会给他们送一份甜点。
如同吃白煮蛋必须蘸酱油一样，酒精配甜品是独属于非常君的习惯。灼酒烈烈，玉逍遥的目光逐渐炽热。望着吧台里忙忙碌碌的鹅黄身影，他几乎难以抑制澎湃的心绪。偏偏非常君扭头发现他脸颊酡红，还会朝他微微一笑，问他是不是喝醉了，要不要找人来接他回去。
某日，与非常君有交情的众人都收到了酒吧活动的邀请函。玉十七向越骄子打听内情，后者神神秘秘地半个字都不肯吐露，只说去了就知道。
而非常君似乎全然忘记当天晚上店里有活动，仍在吧台里调酒，偶尔与熟客聊天。骤然，灯光全暗。伏夜笙举着手机来找非常君，告知舞池的电线短路，赶紧一起去看看。
快接近舞池中央时，伏夜笙突然停下脚步，关掉手机的灯。“怎么了吗？”非常君满脸疑惑，难道出问题的电线就是这里？
头顶的聚光灯倏然亮起，直射舞台中央。道轩眉坐在高脚椅凳上，抱着吉他。非常君怔愣当场，他被道轩眉专注的目光钉在原地。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非常君知道他唱歌很好听，但他从不知道轩眉的嗓音有魔法，竟能让他飘飘欲仙，领他步入甜蜜糖果堆砌的幻境。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道轩眉走到他面前。追光灯切换成旖旎暧昧的缱绻紫色笼罩他们。非常君任由道轩眉执起自己的右手，贴附他的心口，掌心下跃动着他与自己同频的心跳。
“亲爱的非常君，你愿不愿意接受我的告白？”
他们离得那样近，近到非常君能听见对方急促的呼吸，近到他能看见对方琉璃眼眸中稍纵即逝的紧张。他踮起脚尖，在道轩眉的脸颊上落下一个吻。
人群中爆发出欢呼，越骄子的尖叫尤为响亮。水晶吊灯一盏盏亮起，非常君把脸埋在道轩眉颈间，躲避刺眼的灯光。一顶金色华伞落下，将他们笼罩于暧昧的阴影之中。“今天请来的都是熟人。”道轩眉为非常君戴上早就应该送出的手镯，附在非常君耳边轻轻说。“你好坏。”非常君的声音闷闷的，染上怎么都藏不住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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