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8.10 [瓊鷺瓊|賀樓瓊宇&西窗月]共此明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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繾殷lq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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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3-08-10 2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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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0 [瓊鷺瓊|賀樓瓊宇&西窗月]共此明月夜

*GL，ooc預警

賀樓瓊宇在破曉之時叩響湯問夢澤之門，過了許久才等到早起的勤奮學子聽見聲響，將她迎入山座居所。彼時朝雲靉靆，晨露未晞，整個書院一片靜謐，西窗月甫著衣冠便聽聞了這位不速之客的大名，心頭掠過一絲驚訝。
“你之到訪，實在令吾感到意外。”西窗月引她坐下，替她取杯斟茶：“可是江湖發生何事？”
賀樓瓊宇並未飲茶，懷中所抱之劍亦未放下：“非也，吾找上你，只因忽然想起一事。”
茶壺被輕輕放回原處，西窗月望向她：“何事？”
賀樓瓊宇目光一轉，看向她房中一角。西窗月隨之望去，一張檀木小幾設於房間側壁，而在其上，不器之器正安置於劍架上。
“自你接下不器之器，已過五載光陰，足夠你與它熟悉磨合。”賀樓瓊宇重新看向她：“吾曾見到它在香六牙手中之風采，卻無緣得見你持此劍的模樣。如今，該是讓吾一見之時。”
一語落地，賀樓瓊宇已站起身。“錚”的一聲，她懷中的求鋒出鞘二指，劍身雪亮，劍芒銳利，深藏的肅殺之氣亦隨之而動。
“原來如此。”西窗月微微一笑。
逼至身前的殺氣未能染上她的身，西窗月絲毫不改平和冷靜之態：“當年楓下送別，你我已定來日一證高下之約，如今你既提起，西窗月自當奉陪。只是……還要請你稍待。”
知她並無拒絕之意，賀樓瓊宇對這拖延之詞相當不解：“為何？”
“吾未能預知你之行跡，故已在今日安排其他事宜。如今西窗月身為湯問夢澤山座，自該以本職為先，望你諒解。”或許任教之人都格外有耐心，西窗月溫聲細語地解釋：“待吾忙完，便立刻赴你之劍約。”
“可以。”賀樓瓊宇頷首，難得地通情達理。
西窗月又注視她片刻，這才緩緩起身：“多謝你配合吾之行程，西窗月感激在心。你遠道而來，必也舟車勞頓，不妨在吾居所略作休息。東司備有盥洗沐浴之物，你可自便。”
她盡可能妥善地將賀樓瓊宇安置好，這才抽身前往講堂。
習武之人不懼跋涉，賀樓瓊宇並無倦意，故而繞過了西窗月的臥室，徑自去東司沐浴清洗。或許是同為女性，又兼相交甚密，西窗月對她並不見外，準備的一應事物皆是自己平日所用。於是常年縈繞在西窗月身上的香氣，如今同樣沾上她的身，直到梳洗完畢，重將白衣穿好，熟悉氣息依舊隱約可聞。
居所內人去樓空，賀樓瓊宇倚著池塘邊的廊柱看了半天鯉魚，只覺百無聊賴。天光已然大亮，沉寂一夜的湯問夢澤現下正是熱鬧活躍，賀樓瓊宇想了想，轉身朝西窗月離開的方向走去。

湯問夢澤內的演武場邊圍了一群年輕學子，目不轉睛地看著場中的對決，陸陸續續有人上去挑戰，又逐一被擂主所敗。劍說俠喻一人一劍，已經連續當了兩個時辰的擂主。
用於記時的香柱已燃至盡頭。劍說俠喻得意一笑，長劍挑向本次比武的彩頭，誌在必得。然而就在他的劍尖即將觸到獎品之際，一柄飛劍忽然橫空直入。
劍說俠喻反手一揮，長兵相交之處傳來“叮”的一聲清響，將那柄劍彈回襲來時的位置。
一只素白修長的手穩穩接住了劍，來人縱身一躍，跳入演武場中。劍說俠喻劍指來者，卻發覺鬧場的身影相當眼熟。
“是你？”劍說俠喻有些意外：“你何時來到湯問夢澤？”
微風拂起賀樓瓊宇的發帶，與肩頭青絲兩相輝映，她翻手挽劍，戰意昂然：“今日。我來找西窗月論劍。”
劍說俠喻大笑：“可惜姊姊公務繁忙，無暇分身，吾既身為她的胞弟，理當替姊姊招待客人。”
“出劍。”賀樓瓊宇說。
高手出招只在一瞬，劍說俠喻與她同時動身，兩道身影倏然交錯。演武場上劍光頻閃，一時只聞兵刃相擊之聲，場下的學子們一片安靜，屏聲凝氣圍觀著高手對決。
這一場對決打得比先前幾場都要久，過了許久，兩道身影才停在了演武場中心。劍閑一百月的劍鋒停在賀樓瓊宇腰側，而求鋒的劍尖已抵在劍說俠喻心口。
“你之進境一日萬裏，是吾敗了。”
劍說俠喻收劍，坦然接受了這個結果，賀樓瓊宇卻微微搖頭，劍尖挑起戰利品扔進劍說俠喻懷裏：“你之體力消耗甚巨，此戰吾勝之不武。來日再與你對決，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哈，你的性格，當真一點都沒變。”劍說俠喻走到她身邊：“湯問夢澤新聘了一位武學指導，同樣以劍為長。如何，你既來論劍，可要吾向你引薦此人？”
出乎他意料的是，癡迷於劍的賀樓瓊宇竟似毫無興趣，看著他與西窗月頗有幾分相似的眉眼，賀樓瓊宇只問：“西窗月在何處？”
“嗯？”劍說俠喻頗感意外：“好吧……吾帶你過去便是。”

西窗月正在忙。
湯問夢澤的新任山座伏案疾書之時，書房的門被輕輕叩響。得到她的許可，劍說俠喻和賀樓瓊宇一前一後進了書房。
“她一定要找你，”劍說俠喻無情拆穿：“就連吾要介紹劍術高手給她，都被她無情拒絕。”
“哈，無妨。”西窗月笑了笑，看向賀樓瓊宇：“將你一人留在我的房間，確實略顯怠慢。你若不介意，不妨在此陪我片刻。”
賀樓瓊宇頷首，隨意找了一處靠窗位置坐下。劍說俠喻欲借她的光留在西窗月身邊，便輕手輕腳地給自己也搬了張椅子，可惜動作才做了一半，西窗月忽然開口：“喻弟，為姊記得，你下午應有課要上？”
“……唉。”劍說俠喻歎一口氣，相當鬱悶：“下午的課又不會這麼早開始，但姊姊既然開口，那我早些過去便是。”
他依依不舍地離開了西窗月的書房，又同樣依依不舍地帶上房門。西窗月的案前擺了風雅的盆栽，賀樓瓊宇盯著曲折的枝幹出神之時，西窗月忽然開口：“所以……你是專程來找吾？”
“是。”賀樓瓊宇點點頭。
西窗月似有所思，片刻後莞爾一笑：“如此，吾明白了。”
她雖悟了，賀樓瓊宇卻開始糊塗。她完全不解西窗月話中之意，不過見西窗月很快又低下頭去忙自己的事，便也未再計較此事。
賀樓瓊宇本非熱情之人，西窗月既不開口，她也無話可說。午時陽光熏暖，她靠在窗邊，漸感困意上湧，索性放緩呼吸，抱著求鋒閉目養神。可惜樹欲靜而風不止，在她將睡未睡之際，一道疾風忽從窗口射入。
習武之人五感敏銳，身體的條件反射早於意識而動，賀樓瓊宇習慣性抬手，豎起的兩指之間拈著一封薄薄的書信。
幽深的雙眼緩緩睜開，賀樓瓊宇看向那封被自己截下的信。寄信人選用了淺草綠底色的信封，映入眼中若一片柔軟可愛的春意，另有金色碎花印於其上，十二分的精致風雅。縱然不論這些畫蛇添足之物，單摸紙質亦知上佳，若是湊近，還可聞得些許清雅墨香。
如此處處暗藏心思，恨不得將一封書信製成藝術品，無非是望收件人重視此信，最好能品讀再三，再迫於誠意好好地回一封長信。賀樓瓊宇眉心微蹙，心中莫名湧起幾分不悅。不過她很快為自己的不悅找到了原因。
“你與我已有劍約在先，賀樓瓊宇不容任何後來者居先。”
賀樓瓊宇轉頭看向西窗月，她已自案後起身，緩步走來：“哈，吾想，這封信並非劍約。吾曾邀請一位前輩任教湯問夢澤，算算時間，他已考慮許久，是時候給吾一個答複了。”
西窗月取走那封信，當著賀樓瓊宇的面拆開，讀後心緒一鬆，又走回桌案後撰寫回信。雖察覺到有一道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但她握筆的手卻穩定依舊，直到最後一筆終了，西窗月才以目光回望：“如何，吾有何不妥之處？”
賀樓瓊宇沉默片刻，微微搖頭：“現在的你，與戰場之上的你很是不同，似乎永遠遊刃有餘，斯文從容。但比起這個平靜超然，近乎太上忘情的你，吾更樂見對陣之時戰意沛然、殺伐果斷的你。”
西窗月一瞬微怔，隨後笑了笑，向她許諾：“對陣……哈，待吾將雜事理畢，自當如你所願。”

難怪會被人戲稱“勞鷺命”，西窗月似乎中了某種能者多勞的詛咒，永遠有數不盡的雜事纏身。賀樓瓊宇這一等，便從清晨等到了入夜。
湯問夢澤的新任山座兢兢業業，夜間回轉居所時，縱是鐵打的人也難免略顯疲憊。她現出不器之器，正欲換套方便活動的衣物，卻一眼見到早上倉促煮來待客的茶。冷卻多時的壺中茶葉未醒，茶香未出，茶湯濃釅，當時畢竟倉促，這般敷衍皆出於無奈，現下一觀頓覺失禮。
“真抱歉，你遠程而來，吾卻未能好好款待。”西窗月語帶歉意：“你若不急，容吾重新備茶，一盡地主之誼。”
賀樓瓊宇猶豫一瞬，或許是被她面容上難掩的疲憊觸動，於是並未拒絕這個提議。西窗月在廊下賞月之台重新備了蒲團，又取了一套新茶具，並賀樓瓊宇相對而正坐。
不器之器放在茶盤一側，而賀樓瓊宇目光的焦點卻從她的雙眼轉移至她的雙手，又沿著她的指尖轉移到茶具。她沏茶的手法相當嫻熟，也相當優雅，掌中所持是一套竹製茶具，杯上還刻了花紋。賀樓瓊宇取出一只茶杯細看，畫中一人攜童仆星夜泛舟，衣袂臨風，一派瀟灑風流，一側還刻了一行小字解說：王子猷夜詣安道。
她將竹杯放回原處，再度看向西窗月時，意外地見到她在微笑。
賀樓瓊宇微微蹙眉：“有何可笑？”
“吾只是未曾料到，素日執著於論劍的你，竟願在赴約前耐心等待一盞茶。”西窗月頓了頓，心中的疑惑終於詢問出口：“其實你我皆知，如今還未到切磋之時，你尚可精進，而吾亦當勤加磨練。為何你會在此時找上吾？”
“你之所言，吾亦知曉。”賀樓瓊宇說：“但在冥冥之中，吾的直覺提醒我該來找你。”
“嗯？”西窗月訝然望向她：“吾很想知道，這直覺從何而來？”
賀樓瓊宇緩緩道：“吾為以心通劍，進入至暗之界閉關潛修，摒棄五感，觀照自心。日前出關之時，吾睜開雙眼，入目之物唯有天心明月。那時我忽然想起你。”
西窗月沏茶的手一頓。
“吾講過，吾閉關是為觀照自心，心中既有此意，吾便來找你了。”賀樓瓊宇總結道：“這還有何疑問？”
她莫名有些焦躁，為西窗月狀似質疑的沉吟。然而西窗月卻如為學子授課一般耐心解釋：“吾想，你的直覺，或許無關論劍。”
“那又與何有關？”
這樣兜來繞去打啞迷實在無趣，何況自己還是其中未解其意的一個，素來直率的賀樓瓊宇難免氣惱。她盯著西窗月，西窗月卻忽然展顏一笑，眉目之中竟帶些許愉悅：“哈，或許你僅僅是思念吾？”
賀樓瓊宇一怔。
中斷片刻的茶香再度續上，西窗月手中動作不停：“你我共同經曆過太多，又曾彼此舍命相護，說是摯友亦不為過。心中對對方懷有感情，豈非再正常不過？”
“吾亦時刻掛念你，今日見你前來，一切平安，劍術更上一層，吾心中亦是萬分歡喜。”西窗月微微低頭，手持一只聞香杯輕嗅茶香：“嗯……茶味正好，請用吧。”
她重新倒了一杯茶，放在賀樓瓊宇面前。
賀樓瓊宇許久未動，西窗月也不催她，徑自收拾茶具。小院竹影搖曳，投落一牆斑駁，沉默良久，賀樓瓊宇忽然開口：“吾想確認……”
“什麼？”西窗月問。
賀樓瓊宇跽身而起，單手撐在茶幾上，以一種相當艱難的姿勢俯下身。她緩緩接近西窗月，已然越過了禮儀的距離，一直近到彼此呼吸可聞。
西窗月八風不動，即使賀樓瓊宇身上清新的花香已清晰可聞。下一秒，一個微涼而柔軟的吻落在她的唇。
淺淺的吻一觸即逝，若是閉起眼睛，幾乎要誤以為有一片雪花輕柔地融化在她的呼吸中。然而西窗月並沒有閉起雙眼，她一直注視著賀樓瓊宇。
她的雙目極其美麗，湛若秋水，眼尾微微上挑，不顯嫵媚，反增幾分冷豔神韻。西窗月在那灩灩雙眸之中也見到了自己的影——她看上去有一點驚訝，不過總體而言依舊鎮靜平穩。
賀樓瓊宇退開些許，帶著探究凝視她許久，才重新坐回原處：“吾明白了。”
“明白何事？”西窗月的聲音很輕。
賀樓瓊宇未答，只是抱著劍站起身：“吾會再來。”
說罷，她拂袖離開。月色清朗，四望皓然，不知何處乍起微風，吹動她的衣帶，行走時飄然如仙。
西窗月抬手按上不器之器，低聲詢問：“不與吾論劍了嗎？”
賀樓瓊宇止步，微微回身：“吾本乘興而行，興盡而返，又何須出劍？”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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