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8.20 【渡凤/一渡微尘x凤舞迟】猫与鸟（2F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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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v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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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2-08-21 07: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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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0 【渡凤/一渡微尘x凤舞迟】猫与鸟（2F完结）

*有几句话的玄静和少阳君x解芳霏.现pa.

一.

凤舞迟抱着一只猫回家。

一只脸开得非常标准、毛发顺滑柔亮、眼睛炯炯有神的长毛奶牛猫。

一渡微尘手里端着他原本要递到凤舞迟手中的蜂蜜水，从坐在窗下的椅子上变成了站在窗边注视门口这边。清晨天气晴朗，但现在是阴晴不定的夏季，凤舞迟白天上学不带伞，最直观的后果便是傍晚他回家，头发衣服全部湿漉漉的，这副模样叫一渡微尘眼前浮现淋了雨的金毛小狗。这只金毛小狗有点心虚地站在门口，因为他没有告诉他的监护人，擅自带回一个活生生的小动物。他也不知道一渡微尘是不是喜欢宠物的人，要是一渡微尘不同意他饲养这只猫咪的话……

“我想养它。”猫跟着喵了一声。

“先去洗个澡吧，”一渡微尘难得看起来头很痛的模样，“……凤舞，你从鞋柜里找一个鞋盒，把它放在盒子里，不要让它跑出来。”

暴雨磅礴降落，可是猫的皮毛干爽，只有爪子的一点点软毛沾了雨滴。凤舞迟想方设法护住猫咪，不让它挨雨淋，自己却是直到洗澡时才感到不适——冷。路边绿植在风吹雨打中颤动，即使他没那样脆弱也无法阻止体温的下降。花洒喷出的热水落到皮肤上也有种麻木又虚假的冰凉，但水温分明是温热的。他把头发擦得半干不湿，换了套衣服，推门便撞入一渡微尘肩膀。一渡微尘偏头来瞧他，伸手扶住他重心不稳的身子，“没穿拖鞋吗？”凤舞迟闷声笑了笑，“急着洗澡就忘了。再加上我又怕你生气……”

“这有什么值得生气的，”他叹着气，“我永远不会对凤舞生气。”

“那么，我可以养它吗？”

小朋友显然有点得寸进尺。

“你从哪里捡到它的？”

凤舞迟比划着自己放学路上的奇遇；“我和郁葬香与琉璃不是有一段路程同路吗？原本我们是要一起走的，可是最后一节课时他们两个逃课了，回来时脸上都有伤，也不跟别人说话，于是我就自己走。结果刚出校门就下雨了——真是太倒霉了。我在校门口的车轮里掏出来那个猫，它蜷缩得好小一只，细声细气地朝我喵喵叫唤个不停。我就走过去看它啊，看着看着，我发现它长得与朱弦有些相似之处……于是我越看它越觉得这是朱弦回来找我了！所以我就决定把它带回家。外面在下雨，这样小一只小猫很容易感冒的，它又躲在汽车轮胎里，万一车主不知情，它就会死。我不希望它死，因为它与……唔嗯。总之，我在校门口捡到它。”

这或许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事。高中生坚定道，我想，这只猫与我有缘，与朱弦亦结缘。

不错。一渡微尘点点头，他不置一词，又好像说了所有的心情，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手掌贴合凤舞迟刚洗过澡的温热的身躯，这份掌控的感觉令他不觉将凤舞迟的身体与自己贴近，后者横臂挡在他胸膛前，一渡，我得去找个地方暂时当成猫咪的窝，总不能一直让它住纸盒……一渡微尘松开手，看着凤舞迟走向卧室的背影，手上余温变得异常滚烫。

他养的小朋友想养一只看起来脸上写满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一只小猫咪”的长毛猫崽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唯一的问题是凤舞迟为这只猫取名为小弦。

他记得之前凤舞迟那个死去童年玩伴的名叫朱弦。黑头发，个头不矮，五官柔和轮廓柔软，是个与外表不同的并没有那样好说话的男人。朱弦躺在病床上，像一颗自内部开始一点点自我侵蚀，剥落光鲜亮丽的外表，跌入泥沼的珍珠。凄惨而痛苦地走向生命的终点。朱弦比他要早至少十年来到凤舞迟的身边，却惊人地提前几十年谢幕，退场，只留下凤舞迟一个人。在此之前，太古云已经逝去了。

凤舞迟从未在他面前提及过朱弦，朱弦是他的童年玩伴……但是朱弦与他就一定会完全交心不分彼此吗？时间长短与情谊深厚有时没有必然的联系。他猜凤舞迟并非忘记了朱弦，眼睁睁看着一个因自己的过失而死去的朋友这种事怎么可能会忘记，他家凤舞只是个不谙世事因此有着无谓的勇气与天真的小孩子罢了，又不是没有良心的无情之人。而是不愿再自揭伤疤，为了更好的生活下去。

于是小弦猝不及防地闯入他们的世界了。

小弦无疑是个省心又听话的猫。它是被捡来的流浪猫，却异常配合例如剪指甲、穿衣服、打理毛发等会让一般猫咪直接对两脚兽亮出利爪，竖起毛发，低声恫吓的环节——除了洗澡，洗澡时它就变成与普世凡猫一样剧烈挣扎的猫咪了。小弦掉毛不多，但凤舞迟从未让它进过卧室——掉毛不多也不行，小弦是奶牛猫，一渡微尘的衣服几乎都是白色的。他自己的衣服沾上猫毛不是问题，深色系的衣服仅仅是处理起来麻烦些罢了，而一渡微尘是不喜污淤、一尘不染的。他当然不会做出会让一渡微尘为难的事情！这也导致小弦每到入夜便蜷缩在沙发上，一双明亮的眼睛紧盯卧室门口。每到白天，这扇门开启，它便高兴地跳到小主人身上，踩在他肩膀上，喜悦地用身体蹭他的脑袋。像是已有至少十甲子年未曾见过凤舞迟，错过的岁月要用这几分钟的互动全部弥补回来。

它还是一只能够端平一碗水的聪明小猫，一渡微尘几乎从不主动摸它，那它就要叼着逗猫棒倒在一渡微尘面前，喉咙发出呼噜声，催促着年长的饲主用这个东西与自己玩耍，这样就不会碰到自己了。

这没什么不好的。他不止一次给趴在床尾问他真的不会丢掉小弦吗的小朋友顺毛，我不是不喜欢猫……爱干净不代表讨厌可爱的宠物，凤舞。你坚持自己的选择，这是好事。无需忧虑。

但真要说有哪个地方不太好——一渡微尘抚摸着凤舞迟手腕上的淤青，他因一渡微尘的动作惊醒，监护人便握住他的手臂，在腕骨上落下轻吻。这是怎么弄的？凤舞迟困得眼皮抬不起来，迷迷糊糊中告诉他，已经不疼了，上午和小弦玩游戏时，不小心撞在猫爬架的木头上面了……一渡微尘将空调的温度调高两度，挑弄着凤舞迟蓬松绵软的金发。

第二天凤舞迟醒来，发现手腕散发着药香，是一渡微尘趁他睡觉时替他涂了药膏。小弦好像讨厌这股味道，罕见地趴在猫爬架最高的玻璃碗中，一上午都没有主动贴近任何人。

“阴天了，”一渡微尘把早餐端到凤舞迟面前，“带把伞再走吧。”

“晚上你会来接我吗？”他两三下便吃完了一渡微尘做的早餐，左手紧握书包肩带，甩到身后，“半夜的时候，我听到你跟同事打电话，会忙到很晚吗？”

一渡微尘关灯开门，风声明晰，“不好说，或许没办法及时去接你了。但如果下雨了，我一定会接凤舞。”

小朋友轻巧地从他与门框之间穿过，一手勾着书包，一手握着雨伞，楼下的一户人家养了只雪獒，它等待主人收拾打点好东西后带自己下楼遛弯时的神态与凤舞迟看起来有几分相似。一渡微尘合上门，阻隔了小弦投来门口的视线。

“走吧，我送你。”

小弦会在雨天趴在最高处的玻璃碗蜷成一团毛球，雨声渐大，滴答在草坪上的声音伴随它入睡。

一渡微尘约神荒子去咖啡店，他生活远比他精致许多倍的同事故作惊讶般抬手，四指并拢，隐约遮住嘴唇。“你居然在雨天约我来这种地方，不会担心有人误以为我们是一对情侣吗？”

一渡微尘摘下平常那张体贴耐心充满年长者风范的面具，“来日我要向你讨教讲鬼故事的能力。”

“找我出来是要兴师问罪吗？”

“只是交流进度罢了。”一渡微尘拒绝了神荒子递来的咖啡，他没打算吃这家店的东西，尤其是与神荒子吃饭，总要提防些之类的。

“一切都在你掌控之中，我又有要操心何事呢？只要你谛祸发挥水平稳定就足够了。”

“是谁给猫的项圈戴上窃听器，又是谁把猫丢到我家小朋友的校门口呢？”他注意到神荒子不加掩饰的直白眼神，于是他便与他四目相对，两对不存笑意的寒目，“他的书包也被我们动过手脚。所以，这段时间你都听到什么了？”

“你真的要听？”神荒子见他不要那杯咖啡，便又拿回来，他涂了之前太曦神照送给他的口红，在他给一渡微尘点来的咖啡杯壁上留下深红色的唇印，在一渡微尘的注视下轻抿一口甘苦的液体。他说凤舞迟确实是给个稚昧的孩子。比寻常人家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更为天真，不谙世事，这样的孩子怎么可能有两面三刀的表现呢？他在学校的表现也很好，除了经常直呼老师的名字，例如帝九渊，青玉镜什么的，基本上从不说脏话，被人用言语调戏几句也会着急地岔开话题，多可爱的小朋友，可惜落在我们手里。（不必说虚情假意的话。一渡微尘点明：你也理直气壮，不是吗？……况且我不是来听老师给家长的汇报的，你挑着重点说。）他每天除了上学就是待在你身边，你觉得我能精确无误地挑出重点吗？不过——你还记得凤舞迟上周日去哪儿了吗？一渡微尘眨了一下眼睛，表示自己记得。神荒子继续说着自己所听到的一切：上周日凤舞迟和曲飞英一起帮沐吟霜搬运琥珀为她定制的新古琴、琵琶，还有那两个男孩儿的其他乐器。曲飞英问他是不是捡猫了？上课走神时的草稿纸上胡乱涂画的都是猫咪。他嗯了一声，告诉她猫的名字是小弦。之后曲飞英笑着说凤舞迟要是能看开过去那就太好了，他在此之前应该是说了些别的，他是说了什么来着……啊，我想起来了。你家小孩当时说，有小弦陪在他身边对他而言是一件无比幸运的事。小弦趴在他腿上酣然入睡，就好像朱弦还陪在他身边一样。

他笑了一声，“这可算是鱼上钩了？”

一渡微尘没答话，这怎么能算是鱼上钩呢……分明是鱼从一开始便落入为它精心编织的金渔网了。他只是缓缓收紧网，耐心等待鱼眼珠蒙翳，在干涸的土壤上濒死挣扎的模样罢了。

[ 此帖被ivan在2023-01-01 21:48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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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22-08-21 0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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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与鱼

二.

“君是不是养猫了？”

困得要命，但同桌趴在自己耳边问话。凤舞迟偏过脑袋注视他，忽然发现逆玺原来长得也蛮像猫咪的。他想起和沐吟霜聊天时她发过一张表情包，黑猫脑袋里有一个亮色的缓冲符号。他面对着逆玺睁大的双眼忍俊不禁，实在是太像了。

“君笑什么，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是啦。我是养猫了，曲飞英跟你说的吗？”

逆玺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最光阴顶着他心爱的狗头帽子踹开门，扶着门框，声音洪亮地喊道高二1班的逆玺小朋友，高二1班的逆玺小朋友，你妈妈红华雨在校门口给你送了一箱东西，外面在下雨，可别让她久等了！路经此地的绮罗生对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哪有人转述事情用的是超市广播的方式？他才拿出扇子，轻轻拍在最光阴肩膀上，逆玺便从前门溜掉，来不及拿伞，急切跑去找红华雨。

人把他吵醒之后倒是走了……凤舞迟发了会儿呆，还剩十分钟才上课，他摸索出存放在笔袋里的钥匙，从三楼走到五楼。曲飞英生病请假，她在美术室的橱柜有两把钥匙，那把备用的她给了凤舞迟，并拜托他把画具交给逆玺，逆玺会帮她带回家的。

这是件很普通的小事，但不普通的地方在于他甫一踏入画室便下意识地放缓足音，他说不出来是因为什么，画室里是有其他人在的，在他之前这间屋子的灯便放出微弱的虚光。可是没有动静可以说明这个地方确实是存在别人的……他轻车熟路地来到曲飞英的橱柜前，取了笔与书就走，对身后窸窣的响动丝毫不感兴趣……不，好奇心太强不是好事……

好奇心害死猫，好奇心会害死所有持有一定神识智慧的生物。与生俱来的本能并非皆为好事，但如果只是觉得冷风吹过脚踝，阵阵阴冷的感觉不适，身后又真正有人或是某种生物一直发出轻微的动静，那回头看一眼想必也是人之常情。他在静悄悄地离开前回眸一瞥，手上纸笔险些掉落地面。

非九容在昏暗的画室内与解芳霏接吻。摄像头的眼睛此刻紧闭，红色光点彻底消融在雨天的惨白天色中。凤舞迟只是无意撞见仅仅一眼，解芳霏半睁双眼，与他对上视线，好像全然不在意被看到她在校园的角落与男朋友亲吻这种被抓到会挨处分的事情。他呼吸一窒，心慌意乱中转身逃也似的返回教室，纸笔铺到逆玺的桌面上。分发作业的武邑率然递给他文综卷子，问他出去一趟有没有遇到非九容和解芳霏？他脑海中又浮现不久前撞到的场面，心里苦笑三声莫要为难我了，脸上努力露出一副茫然的神态。

“什么呀，刚才我去画室帮曲飞英拿东西了，没看见非九容和解芳霏。”

武邑率然的眼神变得复杂，他意味深长地哦一声，转身去向另一列的学生发卷子了。他经过衣九溟的位置时不慎撞到对方伸出桌面的胳膊，衣九溟猛然惊醒，声音尚存刚睡醒不久的慵懒：“上课了？”

晚自习时楼道口爆发一声金属器械击碎墙上悬挂着应急灭火器外围玻璃罩子的动静，花倾霄扒着昏昏欲睡的逆玺问他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逆玺心头火起，质问君为何不问问衣九溟呢？他就在你身边坐着，反倒专门扰我清梦了。花倾霄摊了摊手，语气真挚：因为他也在睡觉嘛。

逆玺简直气笑，说得跟谁没在睡觉似的：“那凤舞迟呢？他不是在写作业吗？”

凤舞迟抬头看了花倾霄一眼，她微笑着对凤舞迟抬手打了个招呼。

“我跟人家凤舞又没那么熟，逆玺麦为难我咯。”

凤舞迟不知这时自己应不应该开口接话，点了一下脑袋，然后下课铃响起。无论外面发生了多么激烈的打斗，对凤舞迟而言都与他没什么关系……一渡微尘可能已经在门口等着接他回去了。

从走廊尽头的副梯下楼时凤舞迟问了问从正厅那边的楼梯跑过来的沐吟霜：“发生什么事了？”

沐吟霜焦急地比划道：“琉璃和玉畹芳打起来了……我要去找辰砂，让他过来帮忙劝架。”

原是如此。他恍然大悟，看来那声玻璃碎裂的声音也是他们造成的了。

下雨了。

一渡微尘的白发白衣在夜晚的人群中格外出挑，凤舞迟在车里把玩一渡微尘平时随身携带的长箫，试着吹出几个音节，“可以吹出玻璃碎掉的声音吗？”一渡微尘在后视镜里瞧了一眼他，

“凤舞想学箫？”

”嗯……”

“来日我会教你的。”

凤舞迟转过脑袋朝窗外望去，却不成想一眼望见解芳霏。解芳霏与非九容共撑同一把伞，站在车站前等待着末班车。解芳霏向来是冷淡疏离的人，但她并非不好相处，恰恰相反，凤舞迟觉得她有些……过于好相处了，抑或说是在人际交往方面多多少少有些奇怪。哪怕是她与非九容躲在摄像头出故障无法使用的画室里相拥亲吻这一幕被同班的凤舞迟无意撞见，她也不会有半分慌乱，与凤舞迟平静地、理所应当地对视。这在她的逻辑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会因此而惊讶甚至无法忘却的反应才是无法理解。

他对解芳霏或是非九容皆无那般惹人猜想的心思，只是这一幕让他忍不住开始联想，究竟、究竟是有多少两情相悦的情侣在那个地方做出过这个举动来……他混乱的思绪中突兀地浮现一渡微尘的名字，反应总是比想象要慢半拍，凤舞迟来不及细思自己为何会在这等心境下莫名想到一渡微尘，脑海便为他自动播放一幕关于他与一渡微尘在车里做出解芳霏与非九容在美术画室做出的相同举动的彩色电影，顿觉耳边无声地轰轰作响，连眼尾都冒出灼人的热意。凤舞迟默默捂住脸，深呼吸一口气后又松开手，好了，他不紧张了，但暂时不敢看一渡微尘了。
刚才他的所思所想已经彻底给出他答案了：如果自己会和别人亲吻的话，那么这个人或许大概可能应该……一定会是一渡微尘。不可能有其他人，自己只想和一渡微尘接吻。

……还是忘了这码事比较好。凤舞迟偷偷看了一眼驾驶座上专注于开车的监护人，自己纯粹在异想天开，就算我与一渡微尘的关系也并没有那么纯粹，这个念头就在自己心里烂掉最好。
他想是这么想，可是最终他绝望地发现——好吧，怎么这样，根本就忘不掉嘛！

就算想了一路，吃完晚饭之后坐在一渡微尘的卧室打游戏，连一渡微尘都洗完澡回卧室要睡觉了，也还是忘不掉。

这种事可以和一渡微尘做吗？一渡微尘是他名义上的监护人，照顾他的生活照顾了这么久，但他们之间又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

一渡微尘微微侧过脑袋，“在想什么呢，如此认真地看我……就算是我，这也是过分热情的视线哦。”

凤舞迟急忙收回视线，可是没过两秒，目光又忍不住回到一渡微尘蓝紫色的眼眸前。他不太好意思地说：“我想亲你。”

一渡微尘点点头：“自然可以。”

他的个头没有一渡微尘高，需要他踮脚仰头，在那双颜色犹如红柚的唇瓣上飞快地点了点。这个算不上吻的亲密接触像柳絮飘在唇边，倏地一下飞走。他垂眸看向耳尖变红，双手无意识地握紧自己的衣裳，却仍旧敢于用亮澄的紫眼睛与自己对视的凤舞迟，悄悄压下心头翻涌的微弱浪潮。无论是谁遇到这样一双眼睛，都会像他一样产生片刻的恍神——被全身心信任着的感受还是头一次。但这感受非常的……有趣。

能完全掌控、拿捏一个在遇到他之前被保护得过于安全以至于实在太过好骗又可爱的少年人，实在是太有趣了。

一渡微尘抬手轻遮凤舞迟的双眼，眨动的睫毛令手心发痒，于是他稍微施力，指肚贴上他的皮肤，“没事的，”他用言语舒缓小朋友的紧张，“……凤舞，我来教你。”

他在手掌托住凤舞迟的后脑时想着，要是让别人抢走了这份青涩生疏的反应——他没能继续想下去，因为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他想，凤舞迟还是不明白要在接吻时闭上眼睛，睫毛扫得他掌心痒意更甚，但凤舞迟很快就陷入了忽然忘记如何在做这种事时用鼻子正常呼吸的窘境。一渡微尘极轻地咬了一口少年的唇肉，似是不舍地分开彼此间几乎合为一体的距离，拇指一下下抚摸着他薄红的脸颊。学会了吗，凤舞？被点名的人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没有……一渡微尘……大人松开手，明亮的紫眼睛还是在一个劲地盯着他看。只是这回多了几分兴奋与好奇，几分对惯于发生在夜晚的隐秘事情的蠢蠢欲动。

“一渡微尘，浮生扰——”他没有拒绝一渡微尘解开他衬衫纽扣的手，“——我想学更多的事，可以吗？”

风吹开卧室门的一条缝隙，小弦在客厅自己戏耍那根绑有铃铛装饰的逗猫棒，叮铃铃的声音偶尔盖过了屋内的旖旎喘息。一渡微尘触摸的地方变得滚烫，一渡微尘仿佛可以在他身上点燃晦涩的幽蓝火苗，火舌舔舐过他的后颈，他的脊背，他的双腿，一切迷乱与禁忌皆可怪罪于这个弯月高悬的夜晚。月色蒙住他的神智，不要想未成年人与成年人发生了这种事情会带来什么后果，是他想要的。

凤舞迟双腿屈起，垫在自己身下，整个人的背部暴露在一渡微尘的视野里。他转动酸涩的脖颈，尽力去瞧此刻一渡微尘的模样。但他只能看到一片晕染朦胧月光的白发，在黑夜中闪动着白莹莹的微光。

三.

给猫洗澡时需要谨记三点：

一、请最好挑选一个晴朗明媚的休息日。

二、若有条件，最好两个人一起配合完成行动。

三、万万不可让猫爬到你的背上，否则就只剩下与它两败俱伤全部淋湿这一条路可走了。

一渡微尘坐在凤舞迟为他搬来的椅子上，手肘撑在膝盖的那只手托着下巴，上半身稍稍向前倾，伸出另一只手，神情无比淡定自若地捏住小弦的后颈皮，前一秒还在张牙舞爪与蹲在浴缸旁边企图浇湿它的毛发的凤舞迟斗智斗勇的奶牛猫立刻熄了火，熟悉的感觉让它此时此刻只能任由凤舞迟把它洗成一团实心小猫，抹上凉丝丝的护理素。它叫唤的声音委屈到令凤舞迟忍不住嘟哝这样是不是吓到小弦了？
一渡微尘哈了一声：“猫不是娇气的生物。”凤舞迟为它冲洗身上泡沫，他突然开口道：“你手腕上的淤青似乎消下去了？”

“啊？这个啊，”凤舞迟作势抬腕，“嗯嗯，因为你前几天不是帮我涂了药膏嘛。”

就算不抹药膏也只不过是一小片磕磕撞撞的淤青。凤舞迟有时会对一渡微尘的庇护感到困惑：这会不会有些过保护了？有很多时候，他还尚未来得及用自己的方式处理麻烦事，一渡微尘便悄然来到他身后，帮他解决了一切的棘手问题。其他监护人都是这样看管他们接手的小孩吗？但一渡微尘是如此真诚又靠谱——他也觉得这只不过是自己写完作业放轻松时的胡思乱想罢了。

小弦不叫了，像完全接受自己的真的被洗了个干干净净的事实，任由凤舞迟冲干净它身上的泡沫。他的动作生疏，但胜在耐心温柔，小弦的情绪逐渐平静，在凤舞迟终于给它清洗干净抱着它离开浴缸后甩了甩尾巴，水花溅到瓷砖上，一渡微尘眼神微冷，不置一词。

凤舞迟把小弦抱在腿上吹毛，短裤被他撩高，大腿内侧隐约露出一小块极浅的吻痕。

“要是以后我工作搬出去了，我就要把小弦一起带走。”

一渡微尘摸了摸他的脑袋：“凤舞以后想出去住吗？”

小弦终于变回最初毛茸茸的模样，噌地一下跳下凤舞迟的膝头，跳到猫爬架上舔毛。

凤舞迟一边拍落裤子表面黏着的猫毛，一边回答监护人轻描淡写的问话：“因为有了小弦的话，也不能一直住在家里了，一渡喜欢干净，而小弦总是会把周围搞得脏兮兮的……”小弦沉迷于用心舔顺自己已经顺滑得像一团丝织品的毛发，它抖两三下耳朵，人类的交谈与电脑上播放的视频的声音吵不到它。它在碗里转过身，仅留一条蓬松的尾巴搭在木框边，也忽略了阳台那盆清丽素雅的白茉莉从漫长的沉眠中苏醒，在这个沉寂而温馨的夜晚，花团锦簇，夏夜凉风多了份芳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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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22-08-21 0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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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与鱼

*现实里没有一只小猫咪受到伤害!四.

凤舞迟上学前与小弦玩了会儿逗猫棒，提早了十分钟出门。他今天不让一渡微尘送自己，因为他与郁葬香约好要一起走。后者近些日子来与同小区的琉璃发生了一些争执，这段日子怕是要分开走了。郁葬香说只是口角冲突罢了，凤舞迟看了一眼他脸颊的两道细长的红色伤痕，血痂还没有完全脱落的样子，分开的皮肉附近泛起一圈淤青，像小猫抓伤的……倒是也让郁葬香看起来像小猫脸？

……这看起来可不像单纯的口角冲突哦？但是一渡微尘教过他偶尔学会沉默也是一件好事，他直觉自己不宜深究此事，那日他也是直接从学校离开，具体怎么打的、打成什么样，他也一概不知，便没追问下去。

他离开前连喊三声浮生扰，浮生扰在哪里，大人从餐厅探出脑袋：“怎么了？”

“没事，只是想喊你而已。”

小弦跟着喵几声，凤舞迟又狠狠揉两把猫咪脑袋，笑嘻嘻地去找郁葬香了。

一渡微尘始终凝视着他。

他记得太曦神照前几年养过一只猫。一只品相极好的布偶猫。她与他们一起出门办事时偶尔聊到过宠物的问题，她一边涂着指甲，一边说着名贵的宠物好驯养，它们的野性早就被一代代的基因血统磨得一干二净，人工选育的猫咪长相也是更符合她的审美，她不愿养一只凶巴巴不给摸、野性永远刻在骨子里的流浪猫。神荒子把玩从命君孤罗手里抢过来的折扇，问她，你有没有觉得你的喜好与我们某位同僚有异曲同工之处？十恶崇黓忍不住笑了几声，被指名道姓的人则漫不经心道：孽徒可比野猫难调教。

如果是没什么野性，亲人又天真的小猫呢？一渡微尘问道，会有这样的流浪猫吗？

神荒子展开折扇，掩起下半张脸，语气戏谑：你捡到的那只不就是吗？

一渡微尘轻轻推开阳台门，又默默复读了一遍当时神荒子的那句话——我捡到的那只，确实是亲人又天真的孩子，而猫始终都是有自己的小秘密，不愿为人所知的一面。凤舞迟不是这样的孩子，他对自己太过坦诚了，比起猫咪，更像一只活泼的小鸟。

但小鸟捡回来了流浪猫，有自己私密的空间，行踪不定，一举一动之间充满迷人魅力的猫，一只真真正正的猫，完美符合神荒子那句话的猫。

突然出现的猫，充满不定性因素的猫，令小鸟怀念病逝故友的猫，逐日抚平凤舞迟心中伤痕的猫，会放大小朋友本就并非那般依赖他的一面的猫，取名为小弦的猫。

……完全在意料之中。

小弦趴在地板上，前爪抱住凤舞迟近期最喜欢的一根逗猫棒，后腿反复踹着会发出风铃响声的装饰物，听到推拉门的声音时往一渡微尘那边看了一眼，又回头继续做自己的事了。

先前太古云在家里种了许多绿植，而朱弦手把手地教凤舞迟如何栽种一株茉莉花。它们生得柔婉、洁白，枝条弧度圆润，叶片淡绿，中间隐约透出一点清晨的亮光。这样的花朵无论在温室还是野外都能焕发独树一帜的生命力，清淡的香甜花气缱绻地萦绕鼻息之间，它能入药，对能入药的花朵进行处理后，烘焙的花饼味道清甜，一渡微尘捡起花盆旁边的剪刀，心道：下个月小朋友的饭后茶点就做茉莉花饼吧。

他剪掉一朵被其他花枝压得很难看到的茉莉花，将它搁置在一片，又拾起一片掉落瓷台上方的花瓣，轻轻唤了一声小弦，快过来。小弦松开嘴里自娱自乐的逗猫棒，翘起尾巴一路叫唤着跑向他。一渡微尘拍拍瓷台，于是小弦熟练地跳上来，对从未主动亲近过它的饲主今日突如其来的互动而兴奋。

“你是个好猫啊。”一渡微尘抬起手腕，拒绝触碰小弦那颗凑过来的脑袋，“让我想想……忠诚、勇敢、活泼，坚持不懈地跟随在小朋友身后默默守候，与他也非常相似。”

小弦喉间发出呼噜声，试图再一次去贴一渡微尘的手。这回一渡微尘不再闪躲，手背蹭开光滑的背毛，皮肉下的体温微烫，有一颗心脏在这具小小的躯体里跳动，让这条生命昂起脑袋，耳朵压在他的手臂上，由着自己心意撒娇。

一渡微尘转过手腕，指尖捏着的花瓣顺着动作划到小弦嘴边。小弦嗅了嗅它，一渡微尘声音轻柔，微微垂眸，敛去眼底寒意：

“乖猫咪，吃吧。”

这通电话来得正是时候。

一渡微尘接通，对面一阵惊惶的呼吸声。他温和地唤了声凤舞，对面的人看起来像是找回了声音，气息颤抖，慌忙问他应该怎么办，小弦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它、它的身体好凉……凤舞迟说着说着便没声了。一渡微尘又喊一声他的名字，过了一会儿，他才闷闷地问这边：“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猫的尸体。”

他连呼吸间都充斥着泫然欲泣的颤动，但一渡微尘猜凤舞迟现在哭不出来。他回到家，兴高采烈地要告诉自己与那只猫关于今天他在学校里遇到了什么事，而他刻意留在公司里消磨时间，凤舞迟只能看见他在桌子上留下的便利贴：凤舞，今晚我大概回不去，要加班。饭菜在微波炉里，已经热好了，你戴上手套拿出来即可。那么凤舞迟只能去找小弦了，可是今天很奇怪，他没有听见哪怕一声猫咪走路的声音。往日他一打开门，小弦就会翘着尾巴一路叫着跑来自己脚边，倒地要人摸摸。他找了一圈，最终发现了倒在阳台冰冷的瓷砖上早已失去气息，嘴边流出一小滩秽物的小弦。一渡微尘构建着他的情绪高塔，由无数块积木拼成的高塔，他借小弦的死亡，在这座高塔的中间部分轻轻一推，少年人便立刻崩溃地求助他此刻唯一能想到的人，但是这个唯一能想到的大人回不来，社会的默认规则是成年人应该有成年人的事情要做，例如工作。所以要工作加班会在公司待到很晚这听起来再正常不过。只是这对凤舞迟来说太残忍了……怎么可以，一渡微尘怎么可以把他一个人抛在家里。他身边只有小弦的尸体，只打开了客厅的一盏灯，灯光微弱，他跪坐在地上，墙壁上斜曳的影子呈现扭曲的细瘦姿态，人死了之后会有鬼魂，那猫死了之后也会有鬼魂吗？他忽然不敢抬头去看自己的影子，仿佛多看一眼，影子便会从墙中脱落，在现实中化作出没于夜晚的鬼魂，小弦的鬼魂也会与其他鬼魂一起攻击他，就好像是凤舞迟害死了他，他的小饲主导致了他的死亡，不是另一个人的错。

他还是忍不住呜咽着不死心又问一渡微尘：“真的不能回来吗？一渡，我有点不自在……”

一渡微尘在凤舞迟看不见的办公室里稍微侧了一下脑袋，面上神态愉悦，语气却无奈得令凤舞迟怀疑是否是自己太过任性，一直在为难他。

“……凤舞，我也很想陪在你身边。”

电话那头嗯了几声，听起来沮丧得令一渡微尘怀疑小朋友是不是感到绝望了，他还没想出来什么，凤舞迟便主动挂掉电话了。

一渡微尘在办公椅里挪了挪身子，他坐的时间太久，后背传来阵阵麻痛，脊椎也有些酸涩。但这些都会因凤舞迟在他预料之中的反应而化解。他自然是不会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将就一晚的类型。他娴熟地拨打神荒子的电话号码，后者意味不明地哼笑，我开的酒店可不是被你拿去当一次性卧室的。

“不要说废话了，”一渡微尘说，“哪次我没交钱呢？我可是堂堂正正地买了一夜的使用权啊。”

神荒子这回真的乐出声：“你真有脸说，那几间现在彻底成了你的专属房间了。”

第二天是星期六。但就算不是星期六也没关系，一渡微尘不用为别人打工，只为了薪酬劳碌而奔波半生。他直到中午才准备回去，不久前订的章鱼烧也在他系好袖扣的一刹那成功交到他面前。沙拉酱稍微多放了一些，是凤舞迟平时爱吃的口味。他绕了小路，趁章鱼烧还冒着热气时到家，天花板上有一盏灯微微映出虚弱的光芒，在白天已是不大明显。他将手中东西放下，看见阳台的门半开着，但是他直奔卧室而去，再拉开一扇门，便可收获一只整个人蜷缩着蒙在被子里，一动不动的高中生。

凤舞。他放轻脚步走过去，凤舞，凤舞，我回来了。他轻拍着少年的后背，另一只手缓慢地掀开蒙在人脑袋上的被子，凤舞迟便抬起头，语气有种如释重负的急切：“……你回来了。”

小弦的尸体还躺在阳台的瓷砖上，嘴角沾着一片花瓣，毒素漫游在它体内，吞噬每一寸生命，每一滴血液都有茉莉花的清香，这份清香致命而阴鸷。痉挛过后的躯体僵直，四肢不自然地弯曲，它瞳孔放大，涣散得仿佛隔着一层涂上雾色的玻璃，玻璃倒映着一渡微尘将凤舞迟抱起，后者终于在他怀里哭泣，朱弦与小弦此刻像是一体两面的魔鬼，不停用愧疚的重锤敲打他的内心。一渡微尘的手指一下下梳理着他凌乱的金发，表情不知何时掺糅一份心疼的哀愁，凤舞迟不看他，他也不会真正遵循内心无波无澜的平静，面上不会不出现任何情绪的。他等着凤舞迟自己开口，而凤舞迟哭了一小会儿，又擦了擦眼泪，但是没擦干，泪珠在他脸上淌落晶莹的水痕，淡紫色的眼睛也像一块被水纹割裂成无数块小小的紫水晶于茉莉花中熔化，水晶顺着花瓣滴下，打在瓷台上的紫花明亮清澈，却也因恐慌与难过而不再那般耀眼。

“我不想，我……一渡微尘，我本来以为，这回我可以保护好他的……”

一渡微尘轻轻勾起他的下巴，让他抬头直视自己后又向下揽住他的腰，“不是凤舞的错，”他开始重构高塔的结构，这回他要完完全全掌握在他手中，“凤舞，你还很小，就要经历这么多残忍的离别了。死亡和意外是不可控的概率问题，谁也无法控制它们。不要自责，这些事皆错不在你。要吃点东西吗？我买回来了你喜欢的章鱼烧，已经中午了，再饿着肚子会伤到身体的。“

但他此时此刻怕是吃什么都味如嚼蜡。一渡微尘揉着他的脑袋想，他是不敢碰猫的尸身的，朱弦死在他怀里，这原本是足够让他留下创伤的事，但我恰巧陪在他身边。他问凤舞迟，能否替我戴上手套？我要……去安葬小弦。于是凤舞迟乖顺地为他戴上手套，睫毛上的水滴在眨眼时闪出亮盈盈的光芒。一渡微尘捧住他的脸，抹掉眼尾泪花，问他要不要跟自己一起去阳台？他无言地跟在一渡微尘身后，那双擦去他眼泪的手清理干净呕吐物，抱起小弦，要怎么办呢，埋掉还是火化？他咬唇不语，直到又一声凤舞响起，他才平复着呼吸，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就算嗓音还残存着刮不去的伤心。

“火化吧……火化吧。”

他大抵以后都不会再饲养任何动物了。

一渡微尘朝蹲在地上观察雏菊的凤舞迟伸出手，他带凤舞迟来到郊区的公园，湖面有两三艘天鹅外表的小船，凤舞迟蹲在桥边，与雏菊淡黄色的花蕊面面相觑。他迟疑片刻，才握上一渡微尘的手，顺着一渡微尘的力道站起来。

“我还是觉得好遗憾，”他长长地叹息道，“小弦的骨灰只能寄存在殡葬馆，好遗憾。”

“规则如此，我们也只能接受了。人生就是如此啊，凤舞，你要学会向前看。但这是件很伤心的事，你这样难过……也真是可怜。”

“别拿我当小孩子，我都十六……了！”

他意识到自己连十七岁都不到，愈发没底气，索性闭嘴，沿着鹅卵石路走。一渡微尘打开车门，他回头看一眼穿梭在花丛中的野猫，其他的猫都没有小弦的风采神态，小弦是不一样的。凤舞迟在后座坐得不安分，从左边坐到右边，从右边挪回左边，隔三差五就要凑过来与一渡微尘聊天。一渡微尘将其归结于少年人精力旺盛又难过得不知所措了，他又没什么作业能做，连假都没请……对，待会儿自己还要替他请假，否则很难解释凤舞迟的旷课行为。
他头也不回地问凤舞迟：“要听歌吗？”

凤舞迟想了想，“我想听你吹箫。”

“可惜我现在要开车，强人所难啊。”

“那就一渡播什么我就听什么。”

然而一渡微尘没有放歌，能听到的只有风割破空气的呼啸与车流熙熙攘攘间喧哗的吵闹。

凤舞迟在电梯开门前忽然呀了一声，他的音量不小，电梯里的最光阴被他吓了一大跳，连带着小蜜桃也困惑地歪了歪脑袋。他觉得面上发烫，慌忙解释自己不是故意的，一渡微尘在他身后突然出声：雪獒很好看。于是最光阴最后连拉带扯地把企图扑到一渡微尘面前的小蜜桃拖走，走啦走啦，你跟他上去做什么，他能给你吃的吗！凤舞迟摸摸鼻子，忍不住笑了一阵，笑过之后又心生怅然——唉，小弦曾经也跟那只雪獒一样可爱的，可惜小弦死于……死于，死于什么来着？

凤舞迟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妥——还没有鉴定小弦的死因，就这样埋了，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小弦为什么会死？”

一渡微尘看他一眼，“我亦不知啊。”

“唔……”

“它是死在阳台的吗？”

“嗯，我一回到家，就看见它倒在阳台上，”他想了想，“有几个花盆被碰倒了。”

“大抵是它误食阳台摆放的绿植了罢，”一渡微尘挑起一缕长发，缠绕在食指上拨动，“六月的花香太浓郁了。”

“是不是茉莉花？”

一渡微尘心里发笑——真敏锐，但也真迟钝。

“为何忽然提到茉莉花？”

“昨晚我一推开阳台门，就闻到茉莉花的香味。”凤舞迟觉得自己又要想哭，抽了抽鼻子抑制哭泣的冲动，眉毛却不自觉地拧巴起来，“……那盆花还是我与朱弦养大的……”

朱弦与他一同长大，朱弦比他先行离世。他初中时无意中弄坏了朱弦的药，于是往日文秀体贴的玩伴死前癫狂痛苦，他站在病房门口，内心惊悚不已，双腿却不由自主地带引他去往朱弦身边，朱弦握住他的手腕，想要说些什么，又像听见了什么声音，脑袋执拗地看向门口。他以为是朱弦不愿看自己，鼓起勇气去触摸朱弦的脸庞，惊觉人早已咽气。病床旁边的矮桌有一瓶百合花，花瓣悄无声息地卷曲、枯萎，泛黄的边缘线像一根看得见摸得到的绳子，静默地勒断朱弦的生命。他趴在床沿边呜咽，有一双手搭在他肩膀上，犹豫片刻，便紧紧搂住他，丝毫不介意他的校服在体育课时沾染的沙土，忽视了他衣着的灰尘，只是为了他这个人而拥抱他。

他听见这个人对他说，凤舞迟，别害怕，我会陪着你的。

一渡微尘对他说：“凤舞，别伤心。我说过，错不在你。”

他知道一渡微尘是想让他不要再这样难过了，可是这……这太难了。他看着朱弦离开自己，朱弦留给他的花他原本当做至宝，可是这花却害死了气质与朱弦很像的小弦。……花是活物，但它不善言语，无法像小弦一样用声音来表达喜恶。猫咪比植物更活泼生动，哺乳类的器官比植物的器官更恐怖，更易于共情。小弦吃掉朱弦与他的茉莉花，一无所知地咽下了毒药。这些都是自己疏忽造成的……而一渡微尘不但没有责怪自己，还是如此温柔，如此体贴。他愿意帮自己处理小弦的尸体，那双手套原本一尘不染，哪怕事后丢进垃圾桶离也仍然白得刺眼，可是一渡微尘是爱干净的人，他不喜污秽，却心甘情愿去碰动物死去一夜的尸体……

其实我是能够独自处理小弦的尸体的。他想，我没有那么依赖一渡……可是当时我想起了朱弦，如坠冰渊。

一渡微尘不会离开他。无论他遇到了什么，一渡微尘永远都会坚定地信任他，助他一臂之力，像真正的长辈那样耐心地替自己梳理着相互交叠变成一团乱麻的心绪。只有一渡微尘才会这样对自己，这是连岳云深都不会做的事……可是岳云深即便是太古云的好友，也没有义务一定要来照顾他，他半年前才与岳云深第一次见面，是在太古云的葬礼现场。而一渡微尘与自己非亲非故，却照顾了自己这么久，为自己做了这么多。离群的鲸鱼一旦落伍，回到族群的希望就此渺茫。他比鲸鱼幸运，至亲至交接二连三地离他而去……没关系，没关系！起码身边会有一渡微尘陪他一起度过每一天！所以也不是什么无法忍受的事情……只是每当想起这些事时，心底的酸涩会不受控地氲湿眼眶，会感到孤独罢了。

凤舞迟难过地想：我只剩下一渡一个人了。只有他会一直陪着我，不会离开我了。

到家后一渡微尘先给学校补了小朋友迟来的请假询问，又额外要求了一周的假期。做完这件事后凤舞迟依旧坐在沙发上，无声凝视窗边的茉莉花，也不再有往日的神采奕奕。淋了雨的鸟雀不至太过狼狈，总会雨过天晴，羽翼自然而然地变干变蓬松，迟早都能当一只漂漂亮亮的小鸟！

“一直盯着阳台……唉呀，”他亲了亲凤舞迟的发顶，茉莉花的香味仿佛诅咒一般攀入小朋友的发间，清新的香气变得鬼魅，“需要我帮你藏起来那盆花吗？”

需要我帮你扔掉它，让它彻底消失吗？

小朋友持续注视了阳台很久，过了半晌，他扭过身来，抬头面朝监护人，下定决心又十分不舍地说道：“好……谢谢你，一渡。”

一渡微尘见他稍微开心了些，便又顺毛般摸了摸他的后背，语气柔软：

“你与我是朋友，帮助你是我应做的。但你还是我家小朋友，不必对我言谢。”

嗯谢谢您的（曾经的）喜欢但是这个号不用了如果愿意继续看其他文那么请搜ao3账号：theworstrighteous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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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oye2737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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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0)

3樓發表於: 2022-08-21 13:1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哇靠，太太虽然写的是现PA但是真的跟原剧的人物性格好吻合啊，凤舞真的是太惨了，真心实意换来的是虚情假意，为了掌控他一步步剥夺他的所有，直到他只有自己，只能依靠自己，但是文中也能看出来一渡之所以这么做有计划需要的部分，也有自己想要牢牢绑住凤舞的部分，但是其中分量多少估计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大概就是感情有但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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