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其他布論新世紀 03.26 【葬阅】风雨大宅院（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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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河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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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

樓主發表於: 2022-03-27 02:04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3.26 【葬阅】风雨大宅院（连载）

①-③

守夜的活真不是人干的。
小四站在紧闭的书房门口这么想。
深夏夜里闷，站了几个时辰背上鼻尖都冒汗。旁边那个一同守夜的好像是个新来的，看着眼生，小四本来想跟他唠唠嗑，套套近乎，打发打发漫长时间，但是对方像个木头，回答只会嗯嗯嗯，实在不怎么聊得来。
没人说话了也不太安静，院里那些虫子叫得欢，扒在树上的藏在草里的，只要是活的，都得嚷嚷个不停。白天倒是都不叫唤了，怪阴间的。
风这时起了，把院里的树、叶吹得簌簌作响，虫鸣没有因此休止。
小四此刻却又巴不得这风刮得大些，好能刮去这一身燥热。
掀开袖子低头瞧见几个蚊子包，他觉得多半是挠得皮热了。毕竟在一地儿杵久了，蚊子就要寻着人味儿找上来。
侧头瞄两眼房门，里头仍是灯火通明。
往常这个时辰老爷都该待在大太太那，今个会在书房，估摸着是两人闹矛盾了。
想起大太太刚进门那会儿，老爷亲自上茅草屋求的人，之后的日子更是蜜里调油，怎么会到今天分房睡的地步？
小四对感情这么玄乎的事一向闹不明白。只见过他们琴瑟和鸣的场面，没见过他们怒目相对的模样，走到这步也看得茫然。虽然不是一个小工能管得着的事，但人总该有好奇的。
用脚碾了碾飘落在地的树叶，他想尿遁了。照老爷那个一拳能打倒一片贼人的强悍气力，感觉大晚上门外少个人也不能出什么事，守夜就是守个寂寞。
下回还是让管事给自己点其它事做吧，要是站一晚上也太无趣了，他可不想只能站着胡思乱想，还都是想些没结果的问题。
书房里灯还亮着，感觉老爷又该一夜不睡了。
小四拍了拍一同守夜的，刚要说自己去去就回，让他好好看着，可话没说出口呢，身后的门就开了。
这下可走不了了。
“老爷。”
“……老爷。”
葬老爷嗯了声没说别的，可能瞥了眼他俩，也可能根本没瞅谁，反正从他那俩眼缝里也看不出名堂。
小四发现他换了身练功服，先前进房时穿的是常服，看来是要去练场。
老爷径直走了，小四跟着上去，转头看见那新来的傻站着，明白这新人是不懂规矩，立马把人捎带上了。只是不明白黑灯瞎火的，老爷要练什么功夫。
练场离书房不远，走了几刻时便到了。
老爷心里藏了事，去了练场就抽了把长枪舞起来。
寰尘布武大宅院兴武，跟外头不一样的地方多了，只这一点就特别特殊。要不按李四这浑水摸鱼的性子，哪能有这般强健的体魄……纯属是练的。
不说这宅院里头人人都是练家子，但起码都会那么一招半式。
可其实他对习武也不怎么热衷，看老爷挥动长枪的英姿如何潇洒也心如止水，甚至想打瞌睡，旁边新来的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本以为一晚上就要这么过去了，没想到大太太来了。
月色昏黄，来人远远站在练场外围，来得悄无声息，但甫一出现又那样显眼。
无他，只因鲜少有人夏天披袄。
大太太身体不好，人只一条命，他却死过两次。早些年跟葬老爷一同上过战场，青年时刻鲜衣怒马，屡战屡胜。一人骁勇善战，一人运筹帷幄，只是难为天运眷顾。
霸业初起，开疆辟土，阅天机瞒下老爷献命一次，拿命一博；所幸生还，只是身体也衰败下去。
第二次死却是一项不可言说的事了，只知那时他被敌人掳走，再寻到人时只剩下一口气在，其中纠葛不足为外人道也。

他白衣白发，脸色在夜里更显得苍白得没有血色。他不开口，似乎就是想在这看看。
大宅院里就属大夫人最金贵，让人觉得像纸片一样，风一刮就没了。小四懒散了点，倒也是个称职的小工，见人站在那里不明所以，但还是凑上去给人抬了张软椅。
但大太太似乎只是出来走走，他低声说了句无妨，便转身离开了。
小四将椅子搬回原位，看着练场上葬老爷换了样兵器耍，好似无所察觉，但寰尘布武无人不知，老爷神武盖世，风吹草动都躲不过他的耳目。

阅天机梦到一些陈年往事被气醒了。二十出头时就已将心气修炼得登峰造极，如今年近半百也算是登峰造极，偏偏遇上他的事儿就感觉连连失控。
无人可解他一番自甘赴死的心情。
阅天机呕心沥血经营霸业，却是一颗雄心片做了日常饭肴再吞进嘴里。这是多年来两人解不开的心结。
天魁怎做寻常人家？
阅天机的构想里该是天下尽归于手，为何战事终了，为何雄心磨灭了？
那一日，阅天机便不该被救。

十多年前那个雪夜，他料想到葬魂皇或许会前来搭救，却在真正见到时又那么恨铁不成钢。
那一年未成夫妻，关系只是不怎么单纯的君臣。姓阅的叛出寰尘布武了，闹得满城风雨。那阵子津津乐道的就为这事儿，大伙儿站岗守夜时嘀嘀咕咕的，偏偏有人一个字也不信——凌霜节不信。
她亲眼目睹传言中的人生来死去，若是走到这步就叛离，以往莫不是步步皆虚？
只是性格使然，凌霜节也没法多维护什么。人言如风吹野草一般，一句一句刮过每日的高堂，她曾以为事情已成定局，却又有转机。

在中域驻守了几年，领略过多少风花雪月，如今还是觉得那一年的新雪下得异常寒冷。葬魂皇踏着雪带回一个血人，他在雪中撒足狂奔，仍是染红了一路的新雪。
新兵犹且一无所知，老将却品出了当年的味道。这场景有些许熟悉。
风声好似一夜便停了。

与旁人所见不同，阅天机见到的葬魂皇并无那般惊惶……
鲜血落在眼皮上，沉沉地令他几乎睁不开眼。他眼缝中窥见来者信步登上冥殿，一如既往势不可挡。分手这段时间葬魂皇似乎改变了许多，对着悬吊在殿上不停滴血的身影时，神色也未露出破绽。倒是打斗时出手狠厉更甚，最终拆了大半个冥殿。
人还是回到了寰尘布武，但是身躯自那夜以后便破败得一塌糊涂，寒冬的凛冽似乎再也根除不去，不论寒暑都冷冷冰冰。
再后来，战事了了，众人便定居在了中域的一隅。
终日里昏睡，夜里却又难眠，他有时像宅院里一条幽魂，静静地淋着月光。

近日的传言非虚，两人在闹别扭，原因便从几日前说起。
葬老爷多年来为大太太的病体花费不少，哪怕本人一点也不在意。后来他从外边请回来位名医，出了个奇招——采阳补阳。
两人拜堂成亲十几载，却是未行过周公之礼，这事莫名的人尽皆知。此招一出，次夜却是葬老爷摔门而出，两人不欢而散，听当时守夜的说，是大太太认为老爷难耐多年，终于要对这破败的身体下手了。老爷气得脸红脖子粗，质问道：“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那守夜的小工嗑着瓜子，神色难言的精彩。
这几日老爷便睡在书房，但偶有人看见他站在房门口踌躇不决。众人看在眼里，私下却为老爷不值当，不看人大太太对这半点表示也没有么？
小四嗑着瓜子，想起昨晚的事倒有几分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了。
他嘀咕地说着，“也不见得，昨晚大太太就到练场去了。”
他说得小声，也没人听见。
“你们说他俩这次多久和好？”众人又七嘴八舌地说起来，好似这宅院的新鲜事都围着那两人转。
气氛眼看要炒起来，一道清脆的女声打断了火热场面，“说什么这么热闹，不如加我一个？”
“凌总管好！”
几人闻言纷纷起身，哪敢应她这话，问候一声便散了。
如今作为宅院管事的凌霜节摇摇头，远远地就听到他们说的话，心想两人和好不出两天。

不出两日，大太太果然病了。
小四蹲在门外，看着来来往往，请来又送走的医者，步履有些匆忙，却又刻意放轻脚步，连言语都不曾发出。气氛有些肃然，小四心下好似也染上几分焦灼。
听说大太太浑身发热，烧得像灶台底下新添的柴火。老爷撕去先前不冷不热的模样，满脸都是担心。外边请来的医者看过后都束手无策，于是昨日半夜里，老爷便骑着匹马，只身去寻先前出了一招的神医。
这天地若大，人海茫茫，那位神医连姓名都没留下，该怎么找呢？小四这样想着，大人物的悲欢离合都与自己没什么干系，不过是今天管事们都忙得团团转，连凌管事都无心干活了，他自己倒是闲得发慌。
小四本想找点事做，但所有人都是一副忙碌的样子，倒是让他没得插手的地方。
时至日落，西山投落残红，只听前院一声马嘶，有人说老爷回来了，接着就见两道身影疾步到来。
老爷推开门，在门前顿了顿，想起来身后的人，好声好气的将人请入。
医者一身朴素长袍，发髻有些凌乱，便是顶着神医的名头，在这策马加鞭的摧残下也风尘仆仆，看不出世外高人的模样。

葬魂皇带人进入，掀开幔帐，步入内室。床上的人仍是紧闭双目，与他离开前一副模样。
“先生，请。”葬魂皇面色深沉，话语中不免有些急切。
医者一路碌碌而来，倒也不恼，闻言便开始看诊。
一番望闻问切之后，医者转过头，略有深意问道：“看来上回告知的法子，二位并未实行。”
葬魂皇愣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回道：“时机不对，我二人心思未能一致。”
“倒是耽搁了……”医者不住摇头，从随身的布袋中拿出一只香，信手点燃，插在了一旁的香炉中。
“这是？”葬魂皇不解。
“沁神香，用以稳固神魂。尊夫肉体有损，魂魄过轻。如今肉体大患，唇亡齿寒，魂魄怕是也难以留住。”医者捋捋胡须，老神在在，“不巧在下以玄术入医，寻常医者医治不了的，我可以。”
原本颇有些走投无路的想法去寻人，听此倒是心里安定了几分，葬魂皇向他一拱手，“还未问过先生姓名。”
“魂皇何必客气，早年听闻煌军盛名，如今一晤，也是在下荣幸。”医者连忙回礼，“鄙名不值一闻，叫我玄医便是。”
“玄医，阅天机情况如何？该如何医治？”
“此番是凶相毕露。烧热久久不退，他烧的是命火，若是命火烧尽，那命数便尽了。一支沁神香，能燃七日，若是七日后烧尽命火，那稳住神魂也无用了。”
……

小四一直在门口守着，许多来向他询问情况，账房的知书先生、凌管事、其他几房姨太太，还有一些来意不明的人。
他应付不来，只是一致对外说一如既往。所幸葬老爷入内一阵子又终于出门了。
老爷招招手，让他把门外的小工都带走，今夜不用守了。
小四不明所以，但仍是照做了。

葬魂皇送走玄医后，站在房门前沉默良久。
终究还是要用采阳补阳的法子，可如今阅天机昏迷不醒，他不能也不愿强行做这档子事。玄医临走时看出他的想法，又赠与他一张符纸。
“你与尊夫将符纸相握在手，入睡时，便能二人同梦。届时，魂皇自可亲身问他意愿。”
该问吗？葬魂皇却是临阵想要退缩了。这么多年以来，阅天机什么想法他不会不知。只是葬魂皇不懂，年轻时候如何快意，末了却这样缠缠绕绕。
那一年冬日他明明阅天机救了回来，却像是带回一块冰雪，眼看就要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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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hu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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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22-03-28 0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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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接下来要细说采阳补阳了吗！期待住了

易水萧萧人去也，一天明月白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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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河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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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22-06-18 1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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④
ooc到天边了（）

    雪纷纷扬扬落下，鹓龙殿的瓦顶已是厚厚一片素白。冬风如同薄刃，所经之处留下透骨苦寒。白雪压得太沉，屋外的梅枝承受不住，下一刻便折落在地。
    “魂皇，该醒醒了。”
    葬魂皇猛然回神，一双金瞳微缩，眼前是陈年旧景，令他无比熟悉。宫殿地下埋有地暖，炉中燃着沁人心脾的香，面前一盘棋局，更有意志相投的枕边人。
    “魂皇每次下棋都无法专心，倒是令臣一腔棋情难展。”
    阅天机唇角带笑看向葬魂皇，若是以往，魂皇便会收拾困意打起精神来，可他再观皇者神情，却无端有些陌生。
    “那便，撤了吧。”
    嘴边笑意淡了，阅天机望过去，语气中的些许漠然令他不适。
    “魂皇……”
    殿内熏香过于浓郁，葬魂皇却无意拂开，这同样也是阅天机随身的香味，他已闻得习惯了。这样相对的场景已经存在于过去，面前人这般的和颜悦色也是许久未见。葬魂皇不会明白后来的阅天机为何总是面色冷淡，只是他现下也做出了那样的冷淡。
    几片飞雪闯入窗扉，葬魂皇随手接过，眨眼间便融在温热的手心。阅天机垂下眼，随后又低声问道：“魂皇可有什么烦心事？”
    “无事。”
    一缕寒风投入，拂过谁人面庞，无端有些更冷了。

    指尖在木桌上敲出轻微的笃笃声响，殿内一人独坐着，沉思不语。
    葬魂皇知道自己身处梦境之中，但与他同床共枕的人，却像是一无所察。这似乎便是阅天机构造的梦境，两人一如当年，尚以君臣相称。
    可如今他们还是君臣吗？无来由地浮出这个疑问。
    葬魂皇有些烦躁，起身推开殿门。心中藏着事情，没注意到门外有人，葬魂皇反应过来时闪身到一旁，却还是被猝不及防跌进门来的宫人一盆水淋湿了衣袍。
    还未等他发作，那宫人已颤抖着扑通一声跪下求饶。葬魂皇这才发现阅天机也在门外。只是蹙着的眉头还未松开，心里烦躁不减。阅天机披着雪白的狐裘，手上揣着镀金的手炉，面色透红，看着十分鲜活。
    ”自己下去领罚，莫在这里碍事了。”
    嘴边呼出一串白气，阅天机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宫人顿时如劫后余生般，见皇者颔首，跪谢之后就迫不及待地逃了。
    一时之间，两人隔着门沉默对视。脚边的水不消半刻便结上冰霜，葬魂皇神情松动，却是阅天机先开口了。
    “魂皇，还是先入内换了衣物吧。”
    葬魂皇没有多言，转身而去。门外的宫人涌入殿内清理，阅天机走开两步，见身后有人跟随，便抬手阻止，“吾与魂皇有事要谈，勿要让人来打扰。”
    宫人垂头应答，阅天机将手中暖炉递过去，转手接过给皇者准备的新衣物。

    葬魂皇站在屏风之后，听着身后渐渐靠近的跫音，只当是进来服侍更衣的宫人。
    他自行宽衣解带，裸露半身，来人只见一帘红发半遮半掩中宽阔的后背。
    跫音更近了，葬魂皇平展双臂，下一刻轻衣覆上。
    只是今日侍候的人动作生涩，没有往常那般轻快的手脚。葬魂皇扭头，看见熟悉的面孔颇为意外。
    “谋师，怎么是你？”
    阅天机转到正面为他捋顺衣襟，轻笑一声，“魂皇何必意外？”
    皓白的手执起腰带，阅天机弯下身，葬魂皇跟着低头，看见一头的银冠宝饰。手圈住了雄劲的腰身，垂眸系着腰带，唇边隐约有一丝笑意。
    穿戴齐整，阅天机看着面前青年皇者意气风发，心下暗自满意。却不知面前的葬魂皇心中酸涩。
    明明以君臣相待时还能这般亲近，关系更进一步后，隔阂反而深了。

从此扰扰攘攘，又不知梦醒何时耳

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