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3.11 【任溫】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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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竹心好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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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4)

樓主發表於: 2021-03-11 0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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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1 【任溫】絆

我流水仙，溫任自體一人論，無車無差，私設採用任飄渺為馬甲，神蠱溫皇作本體，文筆拙劣，請多包涵

*

半壺酒，一場雨。

黑雲掩星子，驚雷於暗夜造訪閑雲齋，豆大的雨珠隨即顆顆落下，不急不緩滴在桌案邊。只可惜院中不見旁人，寂靜冷清，雷公這份虛張聲勢全由一人聽去。

像是刻意在擾他清淨。

——嗒。

酒盞落定。那人沉吟一聲，酒意被水汽淋個半散，於是搖著羽扇，同來勢平平的雨珠那般慢悠悠地起身，朝林深處緩步前行。

神蠱峰草木繁盛，白日能輕鬆遮陽，雨夜更透不出幾縷月色，然步入黑夜的那雙眼中卻映著一片雪亮。光從何處來？答案該順著持扇的那只手向下尋，最終昭然若揭：形似長虹，冷銳淩厲，原來是劍光。

扇上長羽化作飄帶，劍身橫於林蔭下，泛起無邊寒凉。一時間，紺藍的袖擺褪去色調，握劍的手亦有所變化——不再是翻書握筆的那只手，而是習劍的那只手。

神蠱溫皇有一把扇，任飄渺有一柄劍。

神蠱溫皇能執劍麼？能，但並無必要。

白衣劍者雪發如瀑，一劍起，凜然劍氣撕破雨幕，劍尖橫指之處，天水化散，寒光乍現。

*

神蠱溫皇樂於回答問題，但眾所周知，此人不信佛，不積德，給出的答案也往往一個字都不能聽。打比方，有個問題從他嘴邊繞過不下三次，次次答案都不同——

“你認為呢？”“當然不是。”“這重要嗎？”

提出此問的人往往語氣堅定，開口閉口甚至不像問題，而像陳述：你便是任飄渺。

“你便是任飄渺。”

“你認為呢？”

月下那道劍光冷冽，應答之聲似笑非笑。

最先提問的人已然屍骨無存。

他死於無雙劍氣下，同樣死於玲瓏佈局中。可悲，臨死時他才明白那位歸隱山林、退居神蠱峰的閒人不曾遠離江湖，而是改頭換面披了另一身皮囊，方便洗去一身血色。

“你便是任飄渺。”來自東瀛的西劍流軍師似乎敲定了某個結論。

“當然不是。”

神蠱溫皇矢口否認，隨後便被光榮“打臉”，並在鐵證如山的情况之下提劍上陣，愉悅地挑戰此生難得的對手。

或許，是因做出推斷的人足够多，“神蠱溫皇是任飄渺”“天下第一毒正是天下第一劍”儼然已成江湖常識，再加上此人在暴露之後不遮不掩，出頭必要念詩號二則，凡是混迹武林，誰人不知這個“秘密”？

而後的提問更偏向於打趣，出自友人之口。

“既然說神蠱溫皇是任飄渺，那你現在是神蠱溫皇還是任飄渺？”

“這重要嗎？”

“哈，真是有够沒勁，我還以為你會答‘既是神蠱溫皇，也是任飄渺’。”

*

雨勢漸大，天下第一劍的無雙刃靈活一挑，劍氣縱橫，飄飛無定的斜雨不近長袍便被劍鋒劈開，分作兩股水流，或曲或直，墜地時才彙聚成鏡，映出一汪藍色的影。

水鏡如神明，從中總能窺見人的本心，若所見即所現，那所見之美未免過於單調。

拂過劍身的手如提著一隻巨筆，手腕輕動，劍光四溢，在陣雨中斬落兩截樹杈，木條簌簌落地時擊起水花。

是神蠱溫皇，還是任飄渺，這個問題重要嗎？

也許這句回答該這麼解釋：你明知神蠱溫皇是任飄渺，提出這個問題又有何意義呢？

雨珠落在執劍的手上，後從指縫中滑出。任飄渺負手劍指蒼穹，渾厚氣勁爆發，劍氣由虛影凝作實體，劍陣倏然展開，璨如烟火。

早些年時，神蠱溫皇說想要一柄劍。

千雪孤鳴講他貪心，一把無雙還不够使嗎？

“此劍非彼劍，人即是劍，劍亦是人。”神蠱溫皇抬眼望向他。

“什麼人不人劍不劍，聽不懂你在講什麼，但你確實是劍人。”後者道。

神蠱溫皇悶笑一聲。人本有無限潜力，但礙於地域、外勢，礙於種種人情，這些潜力被掐去苗頭，束上手脚，最終淪為平庸。要突破，須先手剔去這些絆子——不該琢磨如何解决，而要尋找從何處下手最為簡單便捷，這才是眼下需考慮的問題。

劍在他手中不得盡興，除非，他不是他。

甲子名人帖天下第一劍，秋水浮萍任飄渺，此人劍氣磅礴，劍勢逼人，又悟得飄渺絕學，劍招九式無形無相，八歲奪魁，當初任一劍者碰上皆得退場三分。不知情者只當武林中突然躍出一比特年紀輕輕的劍術神人，而知情者同樣沒省去多少驚訝：二人之間差別著實不小，甚至可說是截然不同。

神蠱溫皇自然清楚，這便是他的劍。

他無法露出的鋒芒，劍將替他展現；他無法涉及的對決，劍能替他挑起。

有一把好劍，他才能順心應手，任飄渺恰巧滿足條件：他們之間的默契來源於知根知底，芥蒂無處可生，只有愈加熟稔。

每位劍者心中皆有境界，皆無止境，神蠱溫皇同樣。他與常人不同，偏要劍走偏鋒。不追求簡單的勝局，反是享受操縱勝負的快感，換言之，人生若只剩下有限的勝利、呆板的聽從，事事可控——那太沒勁兒了。

他要試劍。

天下第一劍，秋水浮萍任飄渺，不應受任何束縛，哪怕那根繩索名為“神蠱溫皇”。

這是經過神蠱溫皇允許的優待。他允許任飄渺變得更為強勢，甚至更不講道理，身為劍，展露鋒芒並無壞處；身為人，來去瀟灑自如更是世人畢生所求。

你該如何展露鋒芒？這句話問在心中。

吾要如何登上頂峰？任飄渺從未停止思考這個問題。他練劍，不為旁人，為悟劍。

持劍之時，他僅是任飄渺——劍十起，運周天聚梵海，趨輪回入天葬，那劍氣直指青穹，勘破日光，頗有與天地同歸之勢，將滿山朔雪攪得如粉如沙，這般狂傲，見者當然要嚷嚷：怎有可能是神蠱溫皇？

是了。任飄渺利落地收劍，闔目時便想：單有神蠱溫皇，那可達不到這種程度。

而神蠱溫皇臥在躺椅上，想到這茬只會低低笑一聲，手捧書卷，自說自話般：“先前聞所未聞，原來吾的飄渺劍招竟是這般奧妙。”

試驗任飄渺的實力令他愉悅。此人仿佛是一塊無限的展板，誘人踏上前去試探他的極限，試探他還能如何延伸、如何壯大。

任飄渺是否能給他帶來驚喜？神蠱溫皇常常思考這個問題。劍者如雲如風，性格狂傲不受拘束，眼下步步皆是穩棋，甚少處於劣勢，但這不算驚喜，全落在他預料內。

任飄渺或許能給他帶來驚喜。神蠱溫皇想，萬事皆有可能，而他能從任飄渺身上窺見不屬於他本身的可能性。

一把劍能被人手控制，那一個人呢？

*

夜風同驟雨席捲而來，然冰冷的雨滴未沾濕劍者衣袍半毫，雨霧沉沉，泛光的劍陣倏地聚為一體，所攜勁風竟將斜雨改了道。

任飄渺立於塵沙之中。

顛倒夢想捏造出的洗腦幻境，無非是將人心最挨不得的那塊地方刨出來重現眼前。他抬眼望去，一道紺藍飄逸的身影就此闖入視野。

任飄渺提劍向他走去。

步步落在地上，步步踩在緊繃的弦間，他頭一回正眼打量溫皇——那人泰然得慣如以往，正搖著扇等他前來。這種感觸奇妙异常，令人不願收回目光：此時，神蠱溫皇是神蠱溫皇，任飄渺仍是任飄渺，本不可能相遇的人卻在此相遇。

——他站在眼前。

那雙眼漆深如潭水，任飄渺逐步靠近，在同神蠱溫皇擦身而過時輕輕吐出口氣，與人錯身站定，交予對方後背。

無需多言，更無需眼神交匯，他們本就是一樹花，同發一枝，俱開一蒂，來到此處目的相同，生死與共。

眼下，神蠱溫皇不再“腹背受敵”。

“劍•十一。”

他騰身而起，抬掌間，浩然劍氣席捲雲霄，湛藍劍陣虛實交錯，道道劍芒旋即破陣而出，迅如疾雷，霎時地裂山摧。

他練劍，為悟劍，或許亦為護人周全。

這出自任飄渺的意識，而非神蠱溫皇的要求。

神蠱溫皇在原處看他，羽扇尖兒虛虛地抵在襟前，不吭一聲，唯獨那雙深水般的眼中多了些亮色——任飄渺不知為何垂眼多看了一瞬，正與他雙目對上。

下一刻地面塌陷，天地合一，神蠱溫皇墜入沙塵中，烏絲飄揚，藍霧層疊，目光仍在看他。

是神蠱溫皇，還是任飄渺，這個問題重要嗎？

任飄渺於高空低頭俯視，從那片朦朧裏讀懂了那個人的口型，心中忽而一震。

——“你果真沒讓吾失望。”

*

雷鳴淡去，驟雨初歇。

涼風過境時帶走了烏雲，殘月露出邊角，竹葉下水滴漣漣，肆意橫行的劍氣已然收斂。

伴隨沉長的呼吸，無雙化影，變作一把藍扇。

“唉，真是麻煩。”神蠱溫皇踏著雨水慢行進內院。

月光沿著他的上睫，在目色中垂落一片淡淡陰影。案上的酒水被雨澆灌滿溢，嘀嗒嘀嗒沿著杯壁往下淌，沾濕桌椅的邊角。

遺憾，此處看來是暫時不能再躺了。

你說是嗎？

他下意識往左看去——也許，能瞥見一綹輕盈的雪發，一抹瀟灑且傲然的影、心照不宣的眼神，結果是——完全落在意料中的空無一人：留在神蠱峰的僕人都是他揮退的。唉，到了明日，該讓蝶舞拾掇出一處新所在，順便換上另外兩套茶具。

神蠱溫皇目光又落回案上，羽扇頓在掌間。

兩杯酒，一個人。

酒飲完了，而如今兩杯都裝得死滿，倒像刻意暴殄美物。扇尖掩在唇側，他輕哈一聲，上前倒掉了其中一杯，混在雨水澆濕的泥土中。

合該如此，這恰是那個人該有的態勢，身似浮萍，飄渺無跡。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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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3.11 【任溫】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