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1.13 【應暢（應無騫x暢遺音）】抉珠人

復制鏈接 | 瀏覽器收藏

silver13

級別: 騎士

作者資料
發送短消息
加為好友

UID: 119049
精華: 0
發帖: 68
威望: 2 點
銀兩: 678 兩
蓮花: 100 朵
本命:
王道:
牆頭:
配偶:
座右銘:
注冊時間: 2020-08-18
最後登錄: 2024-09-17

鮮花(31)

樓主發表於: 2021-02-20 19:21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11.13 【應暢（應無騫x暢遺音）】抉珠人

應無騫在暗室中點起壹盞燈，壹壹檢視眾儒生名牌。掛放在此處的名牌依入門順序排列，許多掛在上方的名牌下，都用紅字寫著死亡。
這個佇立在陽光照不進的所在的命塔，經年冰冷沈靜。名牌上的朱筆只是冷冰冰地寫出現實，連壹句判詞也不肯施舍。
而他著眼處，天門執命暢遺音的名牌下正寫著失蹤。

同樣是朱筆血字，落在他眼裏，卻又是另壹種感覺。
暢遺音跟隨了他很久，久到他已經不記得最初相遇是何種模樣了。

“正禦……”
“嗯？暢……”應無騫回身，入眼的卻只是壹個普通儒生。他頓住話頭，面不改色地接了下壹句：“無妨，說吧，有何事？”
“是，事關天門執命，如此這般……”

儒生言說在昔年萬堺治地見到壹個形似執命的白狐，狀似天真，似乎毫無靈智；然而又身負六尾，修為強悍。此時道門應已有所動作，他前來相詢要作何行動。
“那白狐尾上，可有斷痕？”應無騫再問。
儒生頓住，回憶了壹下才謹慎開口：“在壹尾上的確有壹道斷痕，我等親眼所見。”
暢遺音曾被斷去壹尾，也是那時被應無騫收入門中。但只有這壹項佐證，並不足以說明那便是暢遺音。天下之妖眾多，偶有相似形貌並不新奇。
更何況，萬堺朝城這壹地點太過敏感，如果他有所動作，道門崇玉旨定會同樣動作。即便那當真有可能是在人妖之戰中失蹤的暢遺音，龍淵不占地利，貿然行動本身已處於劣勢。

儒生看來，應無騫只是閉目片刻，便做出了決定：“此事暫且按下，吾方不知細節，不宜妄動。”
這是眼下最有利於儒門的決定，儒生得令後退下，心裏卻在想：天門執命追隨正禦已過玄黃數甲子，正禦真會如此甘心放手？

妖與人不同，人欲登仙再造，必先斷情絕愛，而妖若欲窺見天機，必先嘗盡人間七情六欲而不得迷失其中。

應無騫曾走到登仙之階前，卻因未嘗情之壹字而不得天機。而後他歸入儒門，直至日後創立文載龍淵的數百年來，也沒再得窺天之機。
而他駐足名牌前，對著那朱筆落字的天門執命失蹤，心中難得壹絲動搖時，他再度窺見了天機。
那從來虛無縹緲的登仙之階，仿佛又在他眼前。

“笑話。”最終應無騫拂袖離開此地，不知在對誰憤怒、又為何不滿。只是長袖掃過刻印著姓名的木牌時，“無意”帶走了寫著暢遺音姓名的那支。

而藏身在萬堺舊址中的白狐，依儒生所報應是毫無靈智，可壹入了無人處，便迅速化作人形。
正如猜測壹般，他是失蹤偌久的天門執命暢遺音。

世間傳奇小說大抵都是如此展開，當尋找不得之人再度出現，往往便將有大事發生。然而此刻暢遺音並不知情，他到河水邊清理了手中的漿果，就著此前烤制的兔肉囫圇吃下。
自人妖之戰中重傷，他感應到自己修為全失後，便藏身於此。這些時間，他都是如此度日，也無所謂是否習慣。
總之，沒了修為的妖還能保有靈智，尚可短暫化形壹陣，已算是恩賜了。
想到這，他又有些低落。從前並非沒有修為全失仍舊恢復的例子，但是那代價太大。但他仍舊忍不住想，如果自己能恢復修為，能回到正禦身邊……
暢遺音用力將口中的漿果咬碎，忽然覺得今天的味道格外酸澀。也許是不小心摘到尚不成熟的果實了，他看著手中紅彤彤的果子，但好在這樣就不會再亂想了。

[ 此帖被silver13在2021-11-13 13:03重新編輯 ]

寻乐境乃学仙，避苦趣乃学佛。

頂端

silver13

級別: 騎士

作者資料
發送短消息
加為好友

UID: 119049
精華: 0
發帖: 68
威望: 2 點
銀兩: 678 兩
蓮花: 100 朵
本命:
王道:
牆頭:
配偶:
座右銘:
注冊時間: 2020-08-18
最後登錄: 2024-09-17

鮮花(31)

1樓發表於: 2021-11-13 13:0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離開龍淵的應無騫卻親身前往了聖眾之潮。儒門的妖族與佛門、道門的關系壹向算不上好，多年前在萬堺朝城共處的結局說好聽是分道揚鑣，說不好聽就是打到散夥。
所以今天應無騫親自前來，說沒有什麽目的，諦佛主是不會，也沒法相信的。出家人是慈悲，不是傻。

“未知應掌教來此，有何貴幹？”
諦佛主看著應無騫泰然自若的臉色，心中有些滴咕。即便儒門所修妖法特殊，能以妖軀修無邊清聖之力，也不見得能像對方這樣在聖眾之潮眾僧日日唱經的佛力下如此自如吧。

當然，儒門能人輩出，比如那位聖司。諦佛主心道，但墨傾池的情況畢竟不壹樣。麒麟乃是受天道加封，鎮守壹方天地，配享人族氣運的種族，自然不會遭到同出於人族的功法的排斥。
可儒掌教……不是上古兇獸之後嗎？聽聞他早年還因此受過道傷，險些沒有度過天劫。不過眼下看來，對方功體深厚更勝以往。於是諦佛主自然有了幾分謹慎，只道需得防備對方在此出手。

“應無騫此來，是欲邀諦佛主前往萬堺朝城，重啟昔日三教共論典事之盛景。”
應無騫的話裏辨不出什麽情感，諦佛主凝視著對方的雙眼：“萬堺朝城？據吾所知，此地如今正是道門所轄，不知應掌教……”“吾與道門已有共識。”
諦佛主即便心中仍有疑慮，但聽聞道門已支持此事，便也無法拒絕，只好應承。

所謂三教共論，意指三教各以所學典章共論天道。由於只是交流思想，因此並不十分容易動起手——至少諦佛主這麽覺得，甚至更能試探彼此青年弟子實力。
修為越精深，感悟越能合乎天道，若論道之時能壓服對方，這感悟自然是超出對方，實力也可見壹斑。

萬堺朝城內則四處都在準備。應無騫來訪之後，與崇玉旨迅速達成了共識。道門與儒門從前打得兇，現在要達成共識卻也容易得很。崇玉旨修道多年，心性非同常人，應無騫身為妖聖，自然也無掛礙。雙方相商片刻，便定了約。
崇玉旨派出道生在萬堺朝城內布置的動靜不小，隱身在壹處荒山之中的暢遺音自然聽到了。不過，並未聽詳細時，他只是想著這處他依憑山勢布置的幻陣是否足夠保護自己。
思及此處，他本是預備到陣法邊緣看看。沒想剛剛走到那兒，便聽見兩個道生談話。
“我說，重啟三教共論，我們會不會也有被道主賞識的機會啊！聽說那個虛遨子當年就是在三教共論時被道主看中，收入門中。”“什麽啊，就妳這修為，到時候能在儒掌教面前站著就不錯了，那可是當世妖聖，到時候別被嚇得腳軟。”“妳少瞧不起人了，不就是妖嗎，誰還沒見過了……哎，往這邊，別走那麽遠。”
聽著兩道漸行漸遠的聲音，以及議論的內容，暢遺音有些微失神。他沒想過自己藏身在此，仍有聽到這等消息的壹天。

是啊，當年人族與妖族的血戰已是明日黃花，三教共論能再重啟，說明儒門已再度與道、佛兩教分庭抗禮，這是好事，再好不過的…好事。
他心裏卻有些失落，看了看自己如今半分妖法也無法施展的雙手，緩緩地回到了藏身之處。

“妳忽然主導重啟三教共論，又是何目的？”
遠離塵囂的避世之地，清冽瀑布旁，白發高束的墨傾池看著來訪的人。
應無騫卻並未將目光投在他身上：“這重要嗎？為了儒門，妳總歸要去。”
墨傾池覺得今天對方的話裏別有內涵，而且平常應無騫哪會如此親力親為地來壹趟文詣經緯，不總是遣壹個人遞壹封信便了事。他越想越覺得事情不像表面上這麽簡單，於是繼續試探：“吾會去，但妳總要給我壹個緣由。三教共論不乏爭鋒，吾又該如何因應。”

應無騫尚未有所回答，遠滄溟已從壹側跑了進來，喊了聲大哥。但他沒想會在穹頂末看到應無騫，壹個急剎車之後規規矩矩地給應無騫行禮：“正禦。”
他壹向最怵這個冷冰冰的正禦，怎麽今天對方居然來了文詣經緯。行過禮之後遠滄溟迅速跳到墨傾池背後，小聲詢問久居龍淵的正禦怎麽會在這。
墨傾池看應無騫站在那閉眼裝聽不見，便簡單地說了下三教共論之事。遠滄溟聽完立刻扯著他的袖子說自己也要去：“大哥，妳參與這麽壹樁大事，身邊沒個門人說不過去吧？大哥，妳就帶上我——”

他說到門人十分自然，卻點醒了方才壹直感覺哪裏不對的墨傾池。三教共論之時，在位的掌教都要遴選壹位門人參與，誰的門人表現更好，面上自然有光。
道門的崇玉旨和佛門的諦佛主各自都是廣收門徒，選人自然不難。但妖族收徒首重機緣，就連遠滄溟，也並不能完全算是他的學生，更別提平時全然醉心於傳儒的應無騫——除去大戰時便已失蹤的天門執命暢遺音，其他人連入門都算不上。
就連暢遺音，也受資質所限，只在儒學與幻術陣法壹道得了傳承。實際上，應無騫更為擅長殺伐之術——這也正常，上古兇獸以力壓人的殺伐並非任何妖族都能施展，先天妖族之外，若是天生肉體強橫的種族也就罷了，如暢遺音這樣主修幻術的狐族卻是無法強行施為。

說的遠了。墨傾池想到應無騫身邊並無門人時，隱約覺得好像抓住了線索。他看著壹副閉目養神姿態的應無騫，因著滄溟進入的緣故，此時倒也不好與對方再多分說什麽：“我會去參與三教共論。”
應無騫點頭，隨即離開了穹頂末。
遠滄溟這才松了口氣，跑到墨傾池面前：“大哥，今天正禦看起來心情不好，他站在那真的好嚇人。”他看起來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然後又滿臉期待地問：“妳會帶我去吧？對吧大哥？”
墨傾池無奈地拍了拍他髮頂，答應遠滄溟屆時若經緯無事，便帶他壹起。
不過，他看了看天邊。是什麽讓應無騫今日如此反常，連滄溟都能感受到。

寻乐境乃学仙，避苦趣乃学佛。

頂端

silver13

級別: 騎士

作者資料
發送短消息
加為好友

UID: 119049
精華: 0
發帖: 68
威望: 2 點
銀兩: 678 兩
蓮花: 100 朵
本命:
王道:
牆頭:
配偶:
座右銘:
注冊時間: 2020-08-18
最後登錄: 2024-09-17

鮮花(31)

2樓發表於: 2021-11-13 13:1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而萬堺朝城之內，崇玉旨命人準備了最上等的封印材料。虛遨子在壹旁，不解地詢問：“道主，這是……”
崇玉旨挑了幾項材料放入煉器爐，妥善操縱火勢：“應無騫那個老狐貍這次不知為何要重啟三教共論，我要儒門珍藏的先天妖族精血交換，此番正是打造壹個能保存妖族精血之物。”
虛遨子覺得不對：“儒門能珍藏，怎會沒有法器存放？”
“哼，他故意拿相柳精血交換。相柳之血難以收用，別說儒門，連古人皇也無能為力，看似刁難，實際上…別以為我不知道，那先天青丘狐的精血他準備自己留著提純血脈。”
相柳，那可是上古兇獸。即便祖脈開端，即身為共工臣屬，最初的那只相柳早因阻礙古人皇治水之行而死，其精血也是傳說之中能誅仙之物。儒門之中所藏已不知經過多少代稀釋，恐怕威力，也非普通法器能承載。
虛遨子這下閉口不言，只道莫要打擾道主煉器。

墨傾池攜經緯眾人到達三教共論之地時，在場只有道門之人。佛門路遠，至於應無騫，恐怕只是單純地不想來這麽早。崇玉旨見是他前來，也並沒有表現得多客氣——崇玉旨壹向認為人族更高貴於萬靈，對妖族這等濕生卵化之輩既瞧不上，也厭惡至極。
用他的思路來說，就是“憑什麽妖族先天之力便要強於人族？”
墨傾池見狀也樂得清靜，直接帶人入座。儒門內部分裂不是秘密，上首席位自然也準備了四個。
崇玉旨眼神壹動，又在壹旁位子上，端著架子說道：“聖司恐怕還不知，儒掌教前日，可是以儒門先賢遺留之精血，與吾交換了條件。”
墨傾池臉色不變，別說他本就不認為應無騫會吃虧，就算真是如此，此刻也不能中對方離間之計：“是嗎，道門不是壹向輕蔑妖族麽，想必此物對妳並無用處。”
“非也非也。”崇玉旨老神在在，他今天必要讓墨傾池這副凡事如過眼煙雲的淡然嘴臉碎掉：“儒掌教拿出的，可是古兇相柳之血。”
聞言，墨傾池手抖了壹下。
崇玉旨看這壹下，又見他面帶隱忍之色，還以為刺激到了他，又趁熱打鐵道：“相柳之血不僅傷人，對妖族的殺傷力，可是更大。哈哈哈哈…吾還得多謝儒門。”
他見墨傾池忍得眉頭緊皺，也知道見好就收，轉頭布下隔音屏障，與手下道生吩咐事務了。

旁邊壹直聽著的遠滄溟也是第壹次看見墨傾池這幅表情，眨眨眼，想了想才猶疑地詢問：“大哥…他所說，是真的？”
墨傾池不知想到什麽，擡手捂住臉，過了好壹會才擡起頭：“如果他拿到的，是壹個已死的相柳所遺留的精血，也確實如他所言。”
遠滄溟抓住關鍵：“若是未死呢？”
“那他拿到的東西，隨時會變成廢物。古兇威靈不容藐視，壹個尚還活著的古兇不會容忍自身精血化為人族手中武器。”
遠滄溟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又問：“大哥好像很確定那個相柳壹定還在世。”
墨傾池臉色又變了變，擡手也布下隔音屏障：“妳聽到他方才說是誰與他交易了嗎。”
“是正禦。”遠滄溟老老實實回答。
“應無騫的本源正身就是相柳。”
不僅如此，應無騫還是祖脈——儒門之中收藏的相柳精血，其純度也不過是較為靠近祖脈的支脈而已。
何況妖族命力磅礴，精血這個在人族看來極為寶貝的東西，對妖族而言約等於取之不盡。
至於外面謠傳應無騫是狐族，緣由大約是他傳授給暢遺音的幻術陣法壹道。
實際上暢遺音才是那個狐貍。畢竟像應無騫這種修為，早過了還需要顯出正身與人搏命的時候。沒有見過，旁人自然只能捕風捉影，有些謠傳也是正常。
總之，聽完墨傾池的話，遠滄溟也露出了隱忍的表情。

寻乐境乃学仙，避苦趣乃学佛。

頂端

silver13

級別: 騎士

作者資料
發送短消息
加為好友

UID: 119049
精華: 0
發帖: 68
威望: 2 點
銀兩: 678 兩
蓮花: 100 朵
本命:
王道:
牆頭:
配偶:
座右銘:
注冊時間: 2020-08-18
最後登錄: 2024-09-17

鮮花(31)

3樓發表於: 2021-11-13 13:1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三教共論，道生、儒生、佛者雲集，盛況空前。縱使從前彼此不算相識，也因著今日盛會，能暫聊壹二。這會兒，小心翼翼混在人群裏的暢遺音正被壹個道生拉著聊天。
“哎，我說兄弟，妳這壹身現在穿著不熱嗎？我說個事妳別不信啊，我以前有個朋友就是穿太熱了搞得自己寒暑不知，調養了半年才好過來……”
說實話，暢遺音是真情實感地不喜歡嘴碎的人。但想到眼下他又不能給對方壹拳，只好閉嘴聽著。
“兄弟，妳看我說了這麽多，妳覺得以我的才華，有沒有機會被道主看中啊，兄弟，妳說句話啊兄弟。”
“妳們道門人說話的時候不用喘氣嗎？”暢遺音終於繃不住了。
“哎呀，原來是儒門的兄弟，失敬失敬，那個，聽說妳們儒門都是妖族…兄弟，妳是什麽品種的？”
暢遺音現在無比希望自己是聾的。
或者他能讓這個道門人除了嘴碎以外，別的地方也碎壹下。看他咬牙切齒的表情，對方又懂了：“妳壹定是狗…不是，兄弟，我不是想罵妳，就是，妳們妖族怎麽叫來著？犬族？我妖族綱目屬這門課學的不好，誰沒事能記住那麽多分支啊……妳多擔待點。”
……。暢遺音沒有再搭理對方的想法，他擡起頭，看向臺上坐著的幾位掌教。
他當然明白，修為盡毀的自己無能重回儒門。此次前來，也只是想看看……

坐在上首的應無騫微微挑眉，他感受到了壹點窺探的視線。
從親身進入萬堺朝城時開始，他便確定了那日來匯報的儒生所見，正是暢遺音。不過失了修為……出了意外便玩失蹤，看到同門還裝傻，應無騫自己都不記得他什麽時候這樣教過暢遺音。
若是換了旁人，也許倒無法察覺。可惜相柳九首各有天賦，萬堺朝城之內，他曾留下過印記的妖族皆無所遁形。
於是他提出重啟三教共論，便是希望對方主動前來。至於後續……
來都主動來了，主動現身還難嗎？

“諸生辯論皆屬精彩。”諦佛主在下面的幾位弟子要吵出真火的當口示意停戰。按理來說這時候該崇玉旨接話，點評壹下戰…辯論的水平。
但他久久沒等到崇玉旨開腔，轉頭壹看，崇玉旨在對著應無騫擠眉弄眼，應無騫在把腦袋往墨傾池那邊擰裝沒看見，墨傾池正淡定如斯地看著他，眼神好像在說：諦佛主請繼續。
諦佛主咳了兩聲，崇玉旨這才臉色不算好地轉過頭，點評起下方的辯論。

下方參與的眾人當然沒看清這壹幕，只認為安靜的壹陣是道主在思索如何評價。暢遺音也只是遠遠地看到應無騫扭頭朝向墨傾池，但不知到底說了什麽。
他忍不住在心裏郁悶，正禦看墨傾池做什麽…。

暢遺音想起儒門裏傳過壹陣的話本子——許是妖族生命漫長，除去悟道悟情、提升修為以外，傳壹些八卦也是必不可少的娛樂項目。不知是哪個始作俑者弄出來的，某年月日，壹本裝訂草率內容浮誇的《儒門別書》橫空出世，裏面八卦了包括但不限於正禦聖司兩個人的地下關系。
什麽“正禦每與聖司秉燭夜談，輒取詩詞互答。正禦言上闕末句：「對良宵、明月清風，意味少人知得。」，意指無人知心也；聖司乃對下闋壹句：「君記取、黃鶴樓前，紫荊臺上，神有青蛇三尺。土木形容，水雲情性，標韻自然孤特。」，三尺青蛇明喻劍器，指正禦誌向；實則暗比正禦之正身，於是下句出，引正禦心悅。”
什麽“余嘗遊經緯，聞聖司與二當家情好甚密，是故暗訪，得聞二當家叩聖司門戲曰：「如意君安在否？」余不勝惶然，遂退。”
什麽“執命嘗往聖司處，達正禦言。聖司以為非正禦言，實執命言也，故曰：「何以鑒？」執命對曰：「清懷玉鑒耳。」清懷玉鑒乃正禦之號，執命機巧由此可證。”
忘了在誰的誆騙下看完之後，暢遺音壹宿沒睡著覺。第二天在應無騫的案頭看見的時候渾身壹顫，看他這樣，應無騫擡了擡眼：“暢遺音，妳怎麽看？”
“真沒看…不是，吾是說，必須集中銷毀。儒門清聖之地豈容此等…邪書留存！”
聞言，應無騫沒同意也沒批評，放下那本《儒門別書》，看起了需要處理的文書。

這時候他突然有了壹個以前從來沒想過的離譜想法：那個《儒門別書》的內容不會是有根據的吧？
在他走神時，崇玉旨以法力將己身之言遍傳全場：“接下來，由我等弟子上前論道。應掌教、諦佛主，還有聖司，請吧。”
墨傾池身邊的遠滄溟立刻跳到臺上，和騰雲落地的虛遨子、壹旁走上臺的玉佛壹捧雪見禮。那兩人同樣回禮，但三人都未開口。
諦佛主和崇玉旨都看向應無騫，還是崇玉旨率先開口：“應掌教的門人，是不準備參與論道？”
諦佛主誦了句佛號，委婉地說道：“三教共論之時若有缺員，恐怕影響不好。吾聽聞天門執命傳承應掌教於幻術陣法壹道的修行，甚至創出無需法力也能依勢布置的幻陣，莫非應掌教尚未將其收入門中？”
暢遺音總覺得周圍壹道若有若無的視線在看著他，有修行的狐妖對天命的感應極其敏銳，他直覺自己若是此時站出，當有壹番機緣。
但他無法下定決心。壹個沒有修為的廢人當然不配站在正禦身邊，這個認知使他雙腿如化金石，動彈不得。

“不然。暢遺音為儒門貢獻良多，吾早已上稟先賢，取先天狐族之精血作為獎勵。”
應無騫坐在位上穩重無比，甚至在崇玉旨看來他還炫了壹波儒門的富；諦佛主品出點什麽，多看了應無騫壹眼；但要說還是儒門人知儒門事，墨傾池朝下方人群裏壹瞟，果然看見了暢遺音。
他現在算是明白為什麽應無騫要重啟三教共論了。

暢遺音深吸壹口氣，緩緩撥開人群，壹步壹步，由慢到快，直至走到臺上幾人中間。
正禦說的話他當然聽到了，如果還能有機會，他絕不希望自己無法把握，暢遺音想。

最終三教共論以崇玉旨冷哼壹聲拂袖離席作結。應無騫擡眼看向自覺站到他旁邊的暢遺音：“怎麽，不躲了。”
“吾修為盡失，自知無法……”“妳不自知。”
應無騫臉色平淡地打斷了他的話，暢遺音迅速低頭稱是。
許是想說些其他的，應無騫轉而問了個簡單的、所有人都知道的問題：“妖族累度情劫，修人之七情。何謂七情？”
暢遺音摸不準他的意思，只好幹巴巴地作答：“先賢言，乃指喜、怒、哀、懼、愛、惡、欲。”
應無騫微微點頭，算他這回過關，但緊接著又拋出問題：“何謂‘愛’？”

暢遺音謹慎地說：“是指心悅之意……嗎？”看應無騫表情不對，立刻加了句：“是《儒門別書》上所寫，吾不明其意……”
在旁邊聽到他們對話的墨傾池臉上的隱忍又增加了。

寻乐境乃学仙，避苦趣乃学佛。

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