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2.22 【缺俏】燈火闌珊（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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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27)

樓主發表於: 2016-02-23 00:54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2.22 【缺俏】燈火闌珊（完）

他從來沒與缺舟一帆渡一塊過元宵。

最初在一起的那一年，年節時分他忙於各處奔波，就是除夕那天晚上同對方約好了到黑水城那兒吃個飯，算是給了家人們一個交代。之前數次被雪山銀燕撞見缺舟自他的房裡出來，問得窘迫了，俏如來也不好意思繼續隱瞞下去。所幸的是，父親史艷文倒是通達體諒，銀燕與憶無心雖有些似懂非懂的，卻也完完全全支持他。那頓飯他吃得戰戰兢兢，吃完後，倒真正放下一顆心頭大石。

而後，他又和缺舟過著各奔東西，彼此掛念的日子。缺舟如今已經不再會問他需不需要幫忙了，俏如來也不再將心事壓在自個兒的心頭上，一言不發。兩人時常在無水汪洋裡頭見面，倒真沒有察覺到天各一方的距離多麼遙遠。

往後那幾年，俏如來作為墨家鉅子，巡視九界，忙起來連除夕都過不上了。缺舟替他回家，也替他帶著家裡備下的飯菜，披星戴月地送來。好叫他一年到頭在外奔波的，總算還能嚐到一回家鄉的味道。

今年年關，四海靖平，諸事順遂，眼瞧著年節將近，雪山銀燕又去了東瀛趕不回來，俏如來便哪兒都不去了，安安心心在黑水城中住下，陪陪家里人。倒是缺舟，年前就沒了音訊，除夕當天也不見回來，他猜對方又是尋得那座名山寶剎，喝茶論道忘了時間。往年也是如此，若不是俏如來托他，人世間的種種節慶他幾乎都不放心上。想來這人千年以前不過一把劍，修成了人身，總歸少了那麼些煙火氣。莫要說他被封禁的漫長時光裡，流轉人世，又是哪般見識沒有，俏如來也就由著他去了。

只是，他們常年這樣聚少離多的，平日里他習慣了，這一閒下來，周遭又是一家團圓的氛圍濃厚，他倒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見他左右無聊，成日寡言靜思地一人待在房裡，無心便問他這兩天要不要跟她一塊兒到鄰近的城鎮上走走。“元宵那幾天，鎮上都會掛滿彩燈，往年都是金池阿姨陪我去看，今年精忠大哥難得也在，我想和大哥一起去。”

看著堂妹都一臉誠摯地開口相邀，俏如來哪裡還有拒絕的道理。與父親叔父交代一句，便和無心一道往旁的鎮子去了。

“方才我同叔父說的時候，他好像不太高興……”

“嗯，和精忠大哥沒關係啦，是因為黑白郎君。”無心似乎有些無奈，又說，“其實我也不是每年都能見到他，但爹親好像誤會了他每年都會來和我過元宵。”

“是嗎？”俏如來倒也不是沒聽過這些年黑白郎君行走江湖，偶爾還帶上個小女娃的事情，不過一些謠言傳聞他聽着就算了，從不放心裡。畢竟他是清楚憶無心與這位不世狂人相交的那些過往，但眼下無心的坦白，似乎又惹人遐想。他看無心說得自然，半點沒女兒的扭捏姿態，倒摸不准了。

“我們又沒有約定過什麼。”無心告訴他，那一年他沒有回家，所以不知道之前她外出碰上黑白郎君，雖然知道這人獨來獨往習慣了，可她也看不過眼讓他一個人過年，就隨口邀請了一句。沒想到黑白郎君居然真的答應隨他回黑水城吃年飯了，那頓飯吃得可謂是相當熱鬧。主要是藏鏡人與黑白郎君兩個人，碰了面就哪裡怪怪，不至於一言不合就要動手，卻各種劍拔弩張。無心苦惱地說道，“我都不知道我爹親不太喜歡黑白郎君，明明他之前見到黑滤滤和白爍爍還好啊。不過伯父倒是挺高興的，黑白郎君和他以前原來是舊識，他好久沒和黑白郎君這麼見面了，所以還請他留了幾天。我看時間正好，就順道帶他去鎮上看燈。之後，雖然他再也沒來過黑水城作客，但我也有好幾年能在鎮子上碰見他，就一起賞燈過元宵啦。”

俏如來看著堂妹理所當然又天真爛漫的模樣，似乎確實沒有半點男女之情的綺思在裡頭。只是憶無心一年一年地越發亭亭玉立，不再是當初那個看著像假小子的小女娃，他也或多或少能夠明白藏鏡人的心情。

然而，感情之事，說穿了始終是兩個人之間的事情，容不得他人置喙。想當初，他也並非沒想過父母弟妹不能認同他與缺舟的關係該當如何，最終仍是心念把定，一意孤行。

也因此，看著無心懵懵懂懂的樣子，俏如來倒不願點醒於她了。除了情感之事旁人說不得，他到底還存了一點為兄長的私心。

“既是如此，那便隨緣吧。”

“嗯。”

=

大抵離元宵還有兩三天，鎮上來往的人並不是很多，客棧的房間還鬆動着，俏如來要了兩間打對門的乾淨上房安頓。看無心也不餓，兩人想著先到街上走走。

雖節日未到，客棧外的長街已是張燈結彩，只是不到夜裡，沿途掛的大紅燈籠還沒點上，街上也不見人潮。路人都是三三兩兩結伴而行，說說笑笑。邊上的攤檔剛剛擺出，時不時還有人蹬着梯子椅子掛上一盞盞花燈，樣式各異，喜慶又好玩。

他們一路從街頭逛到巷尾，無心難得出來，又是和年紀不大的兄長一道，活潑不少，俏如來看著歡喜，給她一路買了不少零食。黑水城裡，吃吃喝喝平日裡都有姚金池在幫襯，吃食雖是精緻，這些小玩意兒卻是少見。到了晚飯的時辰，無心已是半飽，兩人找著個餛飩鋪子隨便就解決了。

再回到街上的時候，已是滿街亮堂，十里紅燈彩照，把往來的人們映得紅光滿面，喜氣洋洋。無心拉著他到燈謎的攤頭前，俏如來猜了兩回，就把她想要的那盞上頭繪着廣寒宮中搗藥兔子的燈給猜回來了。

他們又逛了好一會兒，發現這陣子雖不大，元宵的夜市倒是熱鬧。無心跟他講，這附近的村落都辦不起這樣的慶典，人只好都到鎮上來，這幾年是一年比一年鬧熱，攤舖的樣式也漸漸多了起來。燈謎已算不得上新鮮了，還有射覆，彈棋，投壺，雙陸之類的，目不暇接。俏如來陪著無心玩了個遍，贏得多輸得少，一時間，兩人手上都稱得上滿載而歸。

這時，無心忽然高呼了一聲，引得他往一旁的巷子望去，只見黑白郎君一人獨立燈火喧囂之外，站在邊上，滿街紅艷艷的光彩到了那兒，竟都融進了幽幽的夜色中。他穿得不太起眼，一張陰陽雙分的臉在戴著臉譜的行人中居然並不分明，也虧得無心眼尖，一眼就看到他了。

“精忠大哥……”

“沒事，你去玩兒吧，我自己逛就可以了。”看著自己堂妹一顆心都懸在那個驟然出現的人身上了，俏如來也不便多說了，遙遙地衝著黑白郎君一點頭，拍著無心的腦袋笑道，“注意別太晚回來就成。”

“嗯，那我去找黑白郎君了。”說著，無心接過俏如來手上的一些小玩意兒，穿過人群就往黑白郎君奔去，俏如來遠遠地目送她離去，方才覺得，元宵好像真的已經近了。

=

俏如來本就不多愛這樣熱鬧的人，獨自逛了一陣也沒什麼意思，知道無心大概也不會那麼早回來了，就一個人先回到客棧裡頭待著了。

他的房間正好靠著大街，推開窗就看到外頭掛著七彩繽紛的紙燈籠，望下去正好是賣風車的鋪子，五顏六色的風車在地上轉著，半空中的燈光搖曳，晃得滿目絢爛，不知今夕何夕。俏如來懶洋洋地趴在窗台上，難得放空了大腦，什麼也沒有想，安安靜靜地盯著千盞萬盞明燈閃爍，竟忽覺一絲倦意襲來，不消片刻就沉入一片無夢的黑暗中。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聞熟悉的悠揚笛聲，俏如來幾乎要以為猶在夢中。恍惚中睜開眼，朦朦朧朧的燈光掩映，鎮上長街紅紅火火的花燈匯成一條五光十色的光河璀璨，如夢似幻。耳畔聽著車水馬龍，魚龍競舞，滿堂喝彩，彷彿離得很近，又像離得很遠。

這時，有人走近，低著身子湊了過來，“俏如來。”

這下，他倒真正清醒了。張著眼，側過頭就看見缺舟正在他身側彎下身子，兩人近得氣息粘連在一起，一時間，街上鼎沸人聲隨之遠去，他都忘了要說話。

明明這人該當在千里之外，叢山峻嶺之中，卻沒想到此時此刻，竟是這樣近在咫尺。

一瞬間，思念宛若決堤，他下意識地貼了過去，嘴唇輕輕地在那人唇上廝磨，缺舟順勢舔過他的唇，仔仔細細地吻著他。又慢慢地，愈吻愈深，借勢將他整個撈起，像要把他壓在窗邊似的，卻不過是抽身而退，不再深入。

“缺舟先生……”俏如來的額頭抵在對方的肩上，彷彿留戀著許久不曾感受到的隔著層層衣物下的溫度。缺舟扶著他，垂下眼看他，他抬眼，那雙異色的眸子中，映入了搖曳的燈火，像收攏的墜落的星塵與光輝，又亮又深邃。

“我們到外面走走吧。”

“嗯。”垂下眼，他應了一聲，默默地由著對方將他牽起來，一路往樓下走去。

=

夜深了，街上人潮開始漸漸散去，他們並肩而行，逆流而上，旁的人熙攘而過，他們兩個人倒是一直安安靜靜。

見了人，俏如來反倒更加不在乎缺舟這些天都到哪裡去了，又遇到了些什麼樣的人，碰見了什麼樣的故事。一顆懸著的心，竟覺得從未如此平靜，不生波瀾。他們都不是容易傷春悲秋的人，離合聚散也是常有的事情，實在難有兒女作態。

或是許久不曾逛過元宵夜市，又或是從未真正逢著燈節出門，縱然大多的鋪子都開始下燈了，缺舟也似乎興致不減。但玩鬧的東西少了不少，剩下個影燈戲的鋪子，一個老頭吹拉彈唱的，後頭表演着鬧天宮的戲碼。俏如來看著有趣，就拉著缺舟坐下看了會兒。

再起身的時候，連着街上掛滿的宮燈都燃盡了，一盞一盞地滅下去，剩下那點燈光，零零星星地跟漫天閃爍的星辰相映。幸而還有皎潔月光，漫漫長夜裡，照徹大地。等的人再少些，街上稀稀落落地只有匆忙過路人三兩個了，收著鋪子的人也懶得像他們投去多餘的目光，整條長街，一方天地，似乎就只剩他們兩個了。

兩人又無聲地走了一會兒，缺舟忽然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看他，“我回來晚了嗎？”

今日尚不是元宵佳節，如何又能夠算是晚呢？只是，俏如來想到，缺舟這人，本來就萬事不縈於心，世間種種，對他來說，許是過眼煙雲。他就像是傳說中俯瞰滾滾紅塵的世外仙人，也不知道那時候他看著這些庸庸碌碌的凡人自擾在心時，又會想些什麼。可如今，一念在心底，他倒始終掛念，不遠千里，為他而來，不過就為了一個凡人賦予了思念的節日。他的心中，暖意幾乎都要滿溢出來。

“不晚。”俏如來搖頭，衝著缺舟微微一笑，今晚看不成了，那就明天，他們到底還是能看萬盞明燈，轉千轉風車。今年若是看不夠，還有明年，明年也沒夠，尚有後年，大後年。

一生那麼長，他卻在人生最好的時光裡遇見了缺舟，一切都沒有太遲，也沒有太早。往後的日子裡，他們總能慢慢地看，慢慢地過，慢慢地遇見，慢慢地經歷。

他抬眼，看向缺舟，流光溢彩，全數映在對方眼底，溫暖又美好。只見那人伸手，輕輕理着他的長髮，一絲一縷，仔仔細細地攏在掌心，又往後撥弄到背後去，“我好像很久沒這樣看過你了。”

缺舟說得認真專注，俏如來卻覺得一陣燥熱，臉上熱辣辣的，心跳得極快，不由自主地垂下頭，低聲說道，“我們還有很多時間……”

“哈，這倒說得不錯。”缺舟執起他的手，說，“那我們回去罷。”

完。

別問我後面發生了什麼，你們可以隨便腦補，也許蓋被子純聊天也說不定，總覺得這兩個人做得出來！
啊，本來想把《文殊》的番外二療傷那段寫出來的，然而，為什麼比起寫肉，正經八百的色氣卻是這麼難這麼難！元宵只好寫他們一起過元宵了XD
開頭俏俏被恨心秀了一臉恩愛，自己形單影只的，幸虧先生還是及時趕到了呀XDD
至於缺舟先生，畢竟沿用的是《文殊》裡頭的設定，所以感覺他這個人應該不會把重大節日放在心上，每回應該都是顧念俏俏而不是真的明白這些節日的意義。
標題的話，一個是指缺舟先生回來的時間，另一個自然是取自“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有指此時此刻，缺舟為俏俏而來的意思，還有就是指俏俏終其一生能夠在現在遇上缺舟這事吧。
於是，儘管又遲到了，但我還是堅信，心意到了就好XDD祝各位元宵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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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nshin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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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

1樓發表於: 2016-02-23 09:5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缺舟先生確實很有仙氣，感覺不是被世俗牽累的人。他和俏如來的相處倒真應了“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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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27)

2樓發表於: 2016-02-25 01:4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引用
引用第1樓kenshindy于2016-02-23 09:54發表的 : OR10IS
缺舟先生確實很有仙氣，感覺不是被世俗牽累的人。他和俏如來的相處倒真應了“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m\ @Q}

寫的時候多多少少也是想到了這一句。
他們兩個人的相處，感覺俏俏的心還是心系蒼生多一些，平日里其實他忽略缺舟先生比較多，但是缺舟先生對這一點倒是沒有什麼所謂，不能說他不在意俏俏或者不在意這份感情，只是他衡量彼此之間的情感到底和尋常人不太一樣。所以，等到俏俏會記掛的時候，他又能恰如其分地出現在對方的身邊，某程度上，其實這樣的缺舟先生倒是我的理想型啦。
我不是那種喜歡黏糊的人，雖然我沒有俏俏那樣，把兒女私情放天下蒼生之後，就是，黏糊對我來說太打擾我自己的生活了。所以，寫的時候會容易考慮到他們平時相處的模式，儘管在文裡沒法詳細體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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