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5.10 【赫藏】狐狸的報恩3F（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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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龕琴殤

死的那是你，你是你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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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74)

樓主發表於: 2013-05-07 00:52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5.10 【赫藏】狐狸的報恩3F（下）

依然是和風背景……【。

在我等凡人眼中所謂的妖域，是一個神秘、隱晦、不可捉摸的地方，所以除去那些專門以與妖物打交道為生的陰陽師們之外，自然不會有許多的人細緻地瞭解妖域的構成。而不才區區在下我，正是這少數的日本人之一。這並不是什麽異稟的天賦，因此絲毫沒有值得炫耀與欣羡之處。如果諸位看官願意，亦可成為這群體之中的一員。現在就且聽我細細道來。
在日本列島上的妖域，可堪劃分為兩大勢力的領土。妖王雖然是名義上整個妖域的主人，但實際控制的範圍只有奈良以北的地域，俗稱為“北疆”。在北疆上，與南疆相連的是北競王的封域，鄰近王畿的土地全部仰仗妖域的守國將軍羅碧護佑，更北之處是他封給自己的弟弟，鬼座千雪孤鳴的領地。而自此往南，其餘的疆土則由一名叫作帝鬼的妖掌控著，亦稱“南疆”。他是靠手下的妖神將與邪神將兩位得力心腹，才開拓出這樣一片廣袤的領土。
在瞭解了這些之後，在下另有一件關於妖界的秘辛要奉告各位，這雖不是什麽關乎緊要的大事，但若在酒席宴前拿來做談資，保證讓一室之人都對您刮目相看。每一年的隆冬季節，最為寒冷的那幾日，隔絕妖域與人界的結界將會如同冰河一般封凍，哪怕是天上飛的鳥、水裡遊的魚，在這段時間之內都不能從妖域來到人間、或從人間前往妖域。無人能從那裡穿過，連一根小手指頭也不行，哪怕當世最厲害的大陰陽師史豔文親自出馬，也無法撼動這結界一絲一毫。這一現象自上古時就已流傳，至今再也無人能解釋爲什麽。也就因此，這短暫的時光，便成為妖域北疆歷代的守國將軍一年之中難得的閒暇。自羅碧接掌此位以來，每年的這段冬假的光陰，他都是到孤雪千峰上，與他的好友千雪孤鳴一同飲酒、賞雪度過。
然而這一年冬天，孤雪千峰上還未落雪的時候，千雪孤鳴便被他的妖王兄長遣去北競王處執行公務，直至羅碧隻身前去在山上等了整整三日，才捎回口信來說今年怕是回不來陪他了，院子西北角臘梅樹下中埋有兩壇他素日所愛的酒，叫他自行挖出來飲。
羅碧雖然不悅，但想了想便也釋懷。打從小時候北競王就寵極了千雪孤鳴，但那傢伙偏偏脾性與他對不上盤，人家對他千萬般的好也視若枷鎖，躲也來不及。成年之後，還死活賴著妖王將二人的封疆隔在南北兩端，自此多年不見。如今好容易見上一回，想來北競王也是不肯輕易放人回來了。於是他獨自去院子里挖出了酒，恰好枝上臘梅三三兩兩地開了一些，香氣清淡幽遠，也覺得舒適了許多。
羅碧回到屋中，點起炭爐，拉開紙門，對著輕悠悠飄落的雪花自斟自飲，直至微醺。恍然間瞥見院外千山染霜，想起往年千雪孤鳴總是說山中有不少小妖出沒，多是些下等山精水怪或半人半妖，生得奇怪醜陋，怕他見了拂去賞雪的興致，一直不肯帶他從這別院走遠。如今孤零零一人在此，酒喝得再多也覺落寞，看著外頭的雪下得如此怡人，倒生了出去走走的念頭。
思量至此，羅碧披上厚厚的狼皮披風，提了剩下的半壇酒，便踏著稍一觸足便咯吱作響的雪，走了出去。
走了不久，身後的別院就淹沒在一片白茫茫之中，看不見了。他坐在一片銀裝素裹的山林中，背倚一棵松樹，慢慢飲著酒。比起庭院中經過細心雕琢的別致雪景，這般自然樸實的景觀更顯得粗獷大氣，頗合他的心意。
不知過了幾時，風雪變大了些。羅碧雖然不曾在極北之地長久居住，也知道這時不宜在外多留，便拉緊了披風，起身往回走。走到半途，來時的腳印就已被風雪淹沒了。所幸他還辨得出別院的方向，慢慢摸索著行走。突然，半淹在雪中的腳好似踢到了什麼東西，羅碧起初以為是石頭，但稍一抬腳，那東西竟從雪地下被帶了出來，隱隱露出一片金黃色的毛皮。羅碧急忙俯身蹲下，將手伸入雪中，摸到那東西抱了出來。
撲打去身上的雪，竟是一隻渾身金黃的狐狸，身子被凍得僵硬，可還有一絲微弱的氣息。羅碧動了惻隱之心，便將牠抱在懷中，回了別院中去。待到了屋中時，牠皮毛上的殘雪已經融化，將羅碧胸前一片盡數打濕了。
羅碧想起千雪孤鳴曾經說過，凍殭的人，是萬萬不能用火烤的，只能慢慢地恢復和保持體溫。於是他將炭爐挪到屋子一角，然後將狼皮披風上的雪抖乾淨，在遠離火源的屋子另一角，抱住那隻狐狸，用自己滾燙的身子擁住牠，再蓋上披風保暖。
原本，過去在孤雪千峰上，羅碧每夜都是要挨著炭爐，前有火焰燃燒的熱度，後有千雪孤鳴溫暖的胸膛，才能安心睡下。但今天炭火被刻意放遠，懷中又抱著一隻跟冰一樣冷的東西。酒勁稍褪之後，他甚至開始打起冷戰來。不過可喜的是，懷中的軀體開始變得有些柔軟，慢慢恢復了一些體溫，摸上去不是那麼冰涼，甚至還能感覺到微弱的心跳。
那一晚，羅碧忘記了自己是怎麼睡著的，但卻記得最初在夢中也覺得冷。不過後來，那寒意慢慢消退了，像是有什麽皮毛一樣的東西在自己身上輕輕蹭來蹭去。並不是那狼皮披風，因為觸感比那還要柔軟得多，而且非常暖和。
於是他睜開眼睛想看一看到底是什麽，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對輕輕抖動的狐耳，就像深秋的落葉一般，本不該出現在冬日的金黃的顏色。然而那雙耳朵下面，竟是一頭烏黑的青絲，與一張熟睡著的青年的臉孔。

[ 此帖被蓮龕琴殤在2013-05-10 00:31重新編輯 ]

鏡裡還照昔容艷，網中只留恨長隨。
回向長天問君意，此情將蕪胡不歸？

史藏網恨同人本《歸去來兮》進行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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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龕琴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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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74)

1樓發表於: 2013-05-09 0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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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將一人一狐蓋得嚴嚴實實的狼皮披風，現而只遮到膝蓋，其餘的部份打了幾個卷壓在兩人身下。羅碧當下就覺得好一陣心痛，那是狼族中最珍貴的雪狼皮毛，一甲子才能得一張，本是專供給歷任族主鬼座狼妖之用，千雪孤鳴卻拿來送了自己。然而更令他惱火的是，昨夜入睡時的姿勢整整顛了個個兒，原是狐狸被自己抱在懷裡，現在自己竟是枕在青年的臂彎中，而且不知多久了。
似是察覺懷中的人在推拒自己，青年抖了抖雙耳，一邊睜開眼睛，一邊翹起尾巴來。挺拔而蓬鬆的狐尾軟塌塌地來回搖擺，似是也與主人一般睡眼惺忪、將醒未醒。然而，當他揉了眼看清楚皺著眉坐在自己身邊的羅碧時，睡意登時全去，急忙起身向後退去，跪伏叩首。
“小的、小的無知，冒犯大人，罪該萬死，請大人饒小的一命……”
看得出來他十分緊張，耳朵與尾巴都直挺挺地豎立著。但這也難怪，狐族之中，即使是像這樣修行低微、甚至不能完全化作人形的小妖，也具有超越他族的敏銳感知。想必他也心知肚明，眼前這人只消動一動小指頭，就足以讓自己死無葬身之地吧。
“你起來罷，我若是想殺你，便不會救你。”看著他伏在地上瑟瑟發抖、噤若寒蟬的樣子，羅碧本想發火，也有些不忍心了。他只好拾起披風，一邊站起來抖開一邊冷冷問道：“身為妖族，如何會埋於雪中無法自救？簡直蠢得跟一般野獸無異了。”
“小的自幼生長雪山之中，原本是不懼再大的風雪的，全因昨日誤觸了結界，才……”
羅碧聞言一怔：“結界？”
青年連連叩首，顫聲道：“孤雪千峰頂上，妖力極盛，周有結界環繞，傳言為鬼座千雪大人之領地，無論凡人野獸，甚至道行低微的妖族皆不能靠近。小的昨日外出捕獵，追逐獵物時一時大意，觸上結界，便動彈無力、脫身不得，只能眼睜睜見自己被風雪掩埋……幸而大人出手相救，不然小的早已一命嗚呼。小的願萬死以報大人之恩！”
羅碧一邊折著披風一邊歎息，原是聽千雪孤鳴提起過，為防被擾，曾在別院外設了結界，不想竟險些害了性命。
“你可有名字？以你修為，不當有此能力，怎的會突然化作人形？”剛一問出口，羅碧突然大驚失色。
青年正要開口回答，只見羅碧匆匆丟下手中披風，衝向房間一角的木箱，撲通跪坐在地，掀開蓋子翻找起來。
晚了、都晚了，自己怎會如此疏忽！
將面具扣上臉龐，羅碧怨恨著自己的大意，也憎恨起千雪孤鳴的任性。這面具下的秘密，當世僅他二人知曉，因此千雪孤鳴央了他好久——在孤雪千峰上、二人獨處時便將面具摘下，袒露真容。多年來，他也養成了習慣，一來此處就將面具收起，離開時再重新戴上。但如今，竟是被外人看到了自己的臉……若這面容的秘密洩露，自己必將陷入萬劫不復之地！思及此，羅碧殺心驟起，正一回身，想要出手時，只見青年懷抱折得平平整整的披風，跪向他道：“回大人，小的名叫赫蒙……您……您是……守、守、守國將軍！”
這一張般若鬼面，是妖域中人人識得的、守國將軍的標誌。若換一種說法，人們所知的羅碧將軍，也僅是這一張面具而已。
感受到對方逼迫而來的殺氣，赫蒙瑟瑟伏在地上，尾巴由於恐懼緊貼地面來回掃動，雙耳軟軟耷下，卻仍在戰戰兢兢地回答著羅碧的問題：“小的……不敢欺瞞將軍大人。小的只、只有三百餘年修為，雖能化人，但最多半刻，且……且狐耳與狐尾無法遁去……但昨夜，仰、仰仗將軍大人萬金之軀，救活小的一命，雖在昏迷，亦能覺察……充沛妖力環繞身周，比之自我修行，猶如一日千里……想是將軍大人修為超凡，惠澤小的，才……”
他一邊哆嗦著一邊說話，卻不知何時羅碧已經蹲在自己面前。
“起來，看著我回話。”
赫蒙抬起頭來，看著鬼面上一雙恐怖幽森的眼，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你，看到我的樣子了嗎？”
赫蒙又要低頭叩首，羅碧伸手掐住他的下巴，強迫他抬起頭來。
“小的看到了。”
“說，你看到的是什麽？”
“小的看到的是護佑北疆、妖域之中莫不景仰的守國將軍，果與傳說中的絲毫不差，面如山壑、好似紅日之火，眼若銅鈴、堪比黑夜之星，令敵聞之生怯，見之膽寒。”
羅碧沉默了片刻，鬆開手指。
“你起來吧，去將披風收起來，再往爐裡添幾塊炭火。”
赫蒙愣了片刻，旋即便躬身回道：“小的遵命。”
羅碧不得不承認，有赫蒙在了之後，這居所比他與千雪孤鳴同住時乾淨整潔、井井有條得多。他還經常會捉回一些野兔、狍子，烤得噴香來做下酒菜——這事雖然千雪孤鳴也常幹，但料理的手藝確實要比赫蒙差得遠。而且，每晚背靠火爐、懷中摟著溫馴柔軟的、毛茸茸的狐狸也讓他好夢連連——自從羅碧教他如何快速增進修為之後，赫蒙亦能自如地化作人形或原貌，唯一的美中不足只是耳朵與尾巴仍舊無法隱藏。
也就因此，當羅碧結束冬假、返回之時，堅決不肯讓赫蒙跟隨。
“你這幾日修為雖有進境，但仍是有限。無法完全化人的妖是進不了王都的，這是規矩。”
“小的若能隨侍將軍身邊，不出三年，定可……”
“我將知會狼主，讓你居留此處打理照料，今後每年此時，都能相見。”
“但小的一日都不願離開將軍，否則無以報償將軍大恩！”
“你怎這般倔強？即使是我有心護你，將來你跟隨我頻繁出入都城，整日與貴族王孫打著交道，三不五時還要見駕，這，你要如何隱瞞？”羅碧也來了火，伸腳去踢垂在地上的狐尾。
赫蒙低頭沉默了好一會，站起身來，拔出掛在牆上的刀——那是千雪孤鳴舊時的佩刀，原來收在箱底，但被赫蒙翻出，一番打理，掛上墻後也甚是美觀。
羅碧記得，那佩刀已經閒置有了好些年頭，饒是多麼鋒利的神兵，這許多年不曾打磨使用，也該鈍了。可就是這般出乎意料，眼前只見到白光一閃，手起刀落，他竟用那刀利落地斬掉了自己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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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非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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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13-05-09 0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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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天啊
赫蒙你居然砍下去了
那耳朵你也要砍下去嗎
還是說你戴帽子就是為了隱藏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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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龕琴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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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74)

3樓發表於: 2013-05-10 0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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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來潔身自好、連妻室都不曾娶有的羅碧將軍竟然收了小姓，這消息在王都中一傳開，不知驚掉了多少的下巴。哦，在下忘記交代，大家所熟知的尊貴的大名們，家中都會豢養小姓，織田信長身邊的森蘭丸便是。但這一傳統，實則是由妖域流傳過來的，起先是一些法力高強的妖，將法力低微的小妖養來助持修煉，而小妖在大妖的身邊，妖力也會得以增益，所以這實則是一個雙利的舉動。後來，小妖便兼而服侍大妖的日常起居，並貼身護衛。這一習慣流傳到人界時，或許是筆誤寫錯，也或許是人們覺得“小妖”這一稱謂太過可怖，便取了與“妖”形近的漢字“姓”代替，這一類人便被稱為“小姓”。自打小姓成為官職，妖域便也這麼叫起來。
很快便有好奇心重的貴族，借拜訪之機去了將軍府上，一番東拉西扯之後回來，這樣描述道：“那青年名叫赫蒙，面容端正秀雅，神情溫柔敦厚，服侍將軍極其細微周到，舉動間甚是親密，簡直是旁若無人。但有一點奇怪，即使在室內，他也不曾脫帽，那頂帽子是上等的金黃的狐皮所做，垂在帽子上的狐尾光滑美麗，或許他是過於珍愛才捨不得摘下。”
赫蒙打理將軍府上上下下的事宜十分妥帖周到，其名漸漸在王族中流傳。後來亦有傳說，妖王親自召見赫蒙，加封他為少使——那是庶民出身的妖所能領獲的最高官銜——覺得他才能出眾，留在羅碧身邊做為下屬，未免太過大材小用。儘管妖王表達出了種種將賜予他豐厚的俸祿與世襲的爵位、希望他能留在自己身邊協理朝政的意願，赫蒙少使依舊謝絕了妖王的提議。
“小的當初垂死之際，蒙將軍厚恩相救，一條賤命已經是將軍的，小的只願一生侍奉將軍，哪怕為將軍捨命赴死也心甘情願。”
他一邊說話，一邊向妖王連連磕頭，不知是不是用力過猛，他頭上的帽子都在使勁搖動著。妖王最後只好打消了這個念頭，允准他繼續留在羅碧的身邊。
在那之後很久，羅碧將軍的身世之秘被揭穿，而遭到妖域的追殺，這已經是無論妖域人界都耳熟能詳的故事。但人所不知的是，羅碧在逃到妖域邊界時，正是深冬時節。諸位看官如果尚未忘記我在之前的交代的話，就不難推測出，他是絕無可能穿過那結界、躲避追兵的。
眼前已無他路可去，他亦嘗試過硬闖、強行破壞那結界，就如同他的兄長史豔文多年前所為，但結果仍沒有一絲變化，他仍連一根頭髮也穿不過去，反而令自己耗竭了僅剩的一絲氣力，昏倒在雪地中。
風沒有了，只有鵝毛一般的雪花急急落下，發出簌簌聲響，像是儘快要把他的身軀掩埋住一樣。意識朦朧之間，羅碧感覺到有什麽溫熱柔軟的東西貼著自己輕輕磨蹭，那觸感既熟悉又遙遠，熟悉得好像自己曾經無數次有過這種感受，遙遠得他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就像記憶的深處，有什麽東西被燒成了灰燼一樣。
然後那東西湊過來，伸出舌頭舔舐他的臉，他覺得很溫暖，連埋住自己身體的白雪似乎也跟著溫暖了起來。但是他已經沒有力氣，甚至無法睜開眼睛看看到底是什麽在自己的身邊。許久許久，他才聽到牠四足踏雪，慢慢遠去的聲音。意識像是一瞬間被抽空了一樣，他再也支撐不住，陷入了深深的昏睡。
再醒來時，羅碧發現自己伏在千雪孤鳴的背上，牠疾疾地向著日沒的方向奔跑著，任他怎麼呼喚也不理。妖域已被甩在身後數十裡的地方，昏去前緊握在手中的面具，早不知掉落到什麽地方去了。
再後來，羅碧輾轉流落到平安都，居住了一段不短的時日後，風頭漸漸平息下去，他才斷續從別人口中聽到一些關於自己的傳聞。
聽說他逃出妖域的那日，追兵原本已快要追至邊界，眼看就將要得手，風雪卻驟然變猛，眾人冒著風雪艱難跋涉許久，仍不見羅碧蹤影，此時為首的姚明月方才看出這並非真正的風雪，而是幻術所致，但此時他們早已陷入迷障之中，走不出這漫天風雪。
“這是極高明的幻術，世間除了史豔文這般功力的陰陽師之外，就只有北地的靈狐一族才有天賦施展。沒想到我們竟會無巧不巧落了這陷阱，真是可恨！”
她一邊拍打袖上的雪，一邊恨恨地說著。
“此次隊伍中並無擅破幻術之人，我們只能等那小妖精自己撤去幻術，或者靈力耗竭無法施展。真是便宜了羅碧這個叛徒！”
那風雪整整吹了三日三夜，才慢慢停下，而此時妖域與人間的結界已經消失，羅碧也早就沒了影蹤。在姚明月細細搜索之下，才發現結界處不遠的雪中，埋著一具狐狸的屍體，毛色金黃耀眼，卻沒有了尾巴。姚明月斷定牠是困住追兵的幻術的罪魁禍首，但既然已經死去，也無法追究，只好棄屍不顧，回去向妖王覆命了。
自那以後多年，羅碧都沒有再踏足妖域。
那一年冬天，千雪孤鳴一個人獨自回到了孤雪千峰。
那時，已經下了整整一月的雪，觸目所見皆是一片茫茫的白，但別院的門前，竟生出了一叢他從未見過的茅草，根部被雪層嚴嚴覆住，草莖草葉都已枯成金黃的顏色。風一吹過時，草叢輕輕搖曳，像極了一隻狐狸蹲在那裡，靜靜地搖著尾巴，在等著什麽人回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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