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4.13 [問天譴/鬼伶仃]獨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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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2-04-13 2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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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3 [問天譴/鬼伶仃]獨鍾

注：本文人物的身份沿用另一個短篇《獨角戲》的設定。另，這裡的二哥有點那啥（毆），過敏的道友請慎用。打人別打臉啊，爬走。。。

【問鬼】獨鐘

晚上八點半，處理完一個急診，鬼伶仃摘下聽診器，開始最後一輪查房，跟在他身後的是兩名新來的實習醫生。
檢查、詢問病人狀况、重申注意事項、填寫記錄表，每個步驟進行得有條不紊，必要時還給新人解說病例。
四年來，他從實習醫生成長爲獨當一面的正式醫生，經歷了種種酸甜苦辣，深知擁有一位好導師至關重要，因此他對新人特別有耐心，可謂傾囊相授，如同當年師九如指導他一樣。

今晚的查房有些磕碰，過程中一名病人拒絕打針，護士久勸未果，鬼伶仃面無表情地說：“那就請您簽一份協議，證明因您個人原因，如發生休克致死的情况，醫院概不負責。”語氣之冷淡讓熟知其爲人的醫生護士不免愣怔。
他扔下病歷，巡至下一病房，問身後其中一位新人：“你解釋一下什麽叫脛骨前端切除術。”
新人在腦海中快速搜索有關知識，發現所存儲的信息幷不足以完整且精確地作出回答，只好硬著頭皮用有限的認知組織答案。
“一知半解等于不懂。”鬼伶仃冷冷打斷道，“既然不懂，就不要隨便回答。這是對我的敷衍、對你的自欺、對病人的不負責。”
新人慚愧低下頭，同時發現今晚的鬼伶仃有些不尋常。

這時護士長君莫笑前來相告，“你二哥又出任務了嗎？現在正待在急診室呢。”
一直提著的心當下就像火燒一樣，鬼伶仃一摔手中病歷，火速趕往急診室，推開木門，目光掃視一圈，沖到問天譴面前劈頭就厲聲責問：“不是叫你小心點嗎！”
四周頓時鴉雀無聲，問天譴和幾位同僚以及醫護人員無不詫异看著他——他們何時見過鬼伶仃用這種語氣跟問天譴說話。
鬼伶仃才驚覺自己的舉動是多麽的反常，一時間不知所措，愣在那裏。
“受傷的不是問警官。”師九如適時開聲解釋，語氣輕鬆地對問天譴說，“這次傷員的傷勢幷無大礙，請放心。他值班兩天一夜，看，都累得神志不清了，你帶他回去休息吧。”然後又對鬼伶仃說，“換衣服下班吧，明天好好休息，後天有個重要的手術，需要你來協助我。”
儘管有個別語句隱含批評之意，可臺階到底鋪得自然得體，鬼伶仃遵照導師吩咐，悶悶離開急診室。
“他今晚一直擔心你。”師九如輕聲告知問天譴，“而且近幾天的情緒似乎不太好。”
問天譴皺起眉頭，“我知道了。謝謝。”

醫院距離家有半小時車程，不眠不休的值班，加上一整晚神經緊綳，鬼伶仃一坐上副駕駛座就睡了過去。
問天譴替他扣好安全帶，發動車子平穩穿梭在城市各色的霓虹裏。他以爲當警察已經够辛苦了，豈知醫生的工作强度有過之而無不及，如果他的職業是拿生命安全做賭注，醫生則簡直是在透支健康。可是有什麽辦法呢，縱使心疼也不能叫鬼伶仃放弃當醫生啊。

車子駛進住宅樓的地下停車場，他搖醒熟睡的鬼伶仃，下車後發現今夜氣溫有所降低，便給鬼伶仃穿上自己的外套，牽著他往電梯方向走去。
鬼伶仃迷迷糊糊由他牽著走，低聲嘟噥：“二哥，下星期記得去醫院做檢查。”
“四弟，我早就沒事了。”
“聰明人不該忤逆醫生的話。”
問天譴無奈嘆氣。那次重傷昏迷，躺了半年，蘇醒至今已過了三年多時間，但鬼伶仃依舊督促他每兩個月就要到醫院做檢查。平日其他事情很好商量，唯獨這事鬼伶仃的態度始終强硬。

“好吧，都聽你的。對了，汲無踪老師叫我知會你，下星期課程照舊。”掌中握著的手明顯一僵，他轉過頭樂不可支地補充，“我送你過去。”
鬼伶仃一下子清醒了，“二哥，能不能……”
問天譴學著他剛才的語氣，“聰明人不該忤逆警察的話。”
“其實我的擒拿手學得有七八成火候，可以學別的了，你看你看。”說著另一條手臂忙不迭唰唰唰揮舞了幾下。
“大夫，請問你在撈田螺嗎？”
“…………”好想翻白眼哦。

鬼伶仃之所以會成爲汲無踪的弟子之一，源于去年一宗八點檔事件。
那天他走在下班路上，突然有人從後面將他擊暈，醒來後發現眼睛被蒙著，腦袋疼得厲害。那些人不知道他已清醒，從他們的對話中他隱約猜到自己被綁架了。他既非富豪又非明星，平日不與人結怨，抓他的目的大概只有一個。果然，對方要拿他作爲人質要挾問天譴。他打算繼續裝暈，靜待問天譴前來救援，誰知匪徒扯掉他眼上的布條，然後一盆冷水淋下來，正值寒冬啊，他凍得臉青唇白、瑟瑟發抖。本來他不會遭到什麽非人的對待，但衣服濕透後，精瘦的身骨顯露無遺，加上驚恐無助的眼神，相當惹人犯罪。

刑偵隊的營救神速得出乎意料，當問天譴破門而入，目見鬼伶仃衣衫不整地被壓在地上竭力掙扎時，理智再也抑制不住怒火。
聽說那個準備施暴的匪徒當場就被問天譴一脚給廢了。
身爲警務人員，此舉必然是不妥的，但如果因爲一個罪犯而失去一個警界人才，絕對不划算，于是公安局長動用了上下關係，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事情掩蓋起來。
問天譴至今仍心有餘悸，假若當日晚一步，鬼伶仃就要遭到不可磨滅的傷害。事後他再三考量，决定把鬼伶仃送到汲無踪的劍術館，讓他學一些防身功夫。
其實那次綁架，鬼伶仃幷不害怕會受到侵犯，畢竟他不是嬌弱的女人。真正讓他恐懼的是綁匪揚言要切掉他的手指。作爲外科醫生，這等于要了他的命。
在問天譴提出要他學武時，他雖自嘲說二十六歲了才來習武，這把年紀就別折騰了吧，最終却還是答應了，一來他明白問天譴的擔憂與苦心，二來，如果他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對問天譴、對自己都是百利而無一害。所以不管醫院工作有多忙，他都堅持每個星期到劍術館報到兩次。然而他對武術真的既缺天賦又無興趣，一個動作往往要練上半天才勉强過關，每次切磋都被揍得忒慘，一代宗師汲無踪都幾乎對他絕望了。
他深感鬱悶，某日問了問天譴一個問題：如果有一天我再也當不了醫生，怎麽辦？
這本是爲排解無聊而隨口開的玩笑，他以爲問天譴會務實地回答“轉行”或者給出“我養你”之類的溫馨答案，孰料問天譴說：那我也不當警察了，咱們開家小店，平平淡淡過日子。
鬼伶仃聽後泪盈于睫。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問天譴是言出必行的人，而他對警察職業的執著，不亞于自己對外科醫生的痴迷。這個回答背後的涵義與承諾，叫他無法不爲之感動。

兩人說說笑笑回到家，鬼伶仃洗完澡便爬上床閉目養神，剛才在車上睡了半小時，現在精神不錯。如果是一般人，在值班三十六小時之後，打半小時的盹絕對是杯水車薪，但他不同，四年的醫生生涯讓他練就了只需少許睡眠時間即可迅速恢復精神的本事。

室內只留一盞小壁燈，問天譴沐浴完畢，帶一身清爽的檸檬味道從背後抱住他，“在想什麽？”
“沒。”鬼伶仃摩挲著置于他腹部前的手。
問天譴將他摟得更緊些，嗅著他淡淡的髪香，“你沒有說謊的潜質。”
鬼伶仃沉默片刻，“二哥，如果你的恩人犯了法，嗯，不算太嚴重那種，你碰見了會不會放他一馬？”
問天譴沉沉地笑，“其實你想問的是，如果你的仇人——幷非不共戴天的那種——生病了，你該不該救他？”
鬼伶仃眼一瞪，不服氣地在那手背上狠狠捏一把。
“他是誰？”
“不是誰。”
“真的不說？”
鬼伶仃往被子裏縮了縮，良久才將往事和盤托出，“七歲時候，我媽結識了一個男人，說是要做我的繼父，他就搬進來跟我們一起住了。有一天他在家裏抽烟，釀成火灾。家裏燒成一片廢墟，波及到左鄰右舍。鄰居要我們賠償，數目不小。那男人却一走了之，不但害得我們孤兒寡母失去了栖身之所，還要承擔巨額賠款。我媽不得已才去做小販，受盡白眼。那種人……唉。”
“爲此你一直痛恨抽烟的人。”
“嗯。前幾天我發現他入院了，病得很重。老師今晚提到的後天那個重要手術，就是他的。我不知道參不參與。”
“這些天你爲此事煩惱？這麽多年了，你沒打算原諒他嗎？”
“不知道。可能原諒不了吧。但是看到他病得奄奄一息，又覺得……”他沒有說下去。原以爲這個心結會糾纏他一輩子，可在目睹那個被病魔折磨得體無完膚的殘軀時，他忽然覺得當年的怨與恨都變得輕飄飄了。

問天譴靜靜摟著他，心疼他有過這麽一段經歷，又心疼他當醫生四年了，平日聰慧溫和，這次被心結困擾，竟繞進了死胡同。
“這麽說吧，如果我穿著警察制服，即使是恩人，也必須將之繩之于法。同理，披上白大褂，對任何病人就該一視同仁，不能用私人恩怨、道德規範或者法律標準去評定一個人該不該救。我是警察，你是醫生，我們都不是法官。”
鬼伶仃沉思半晌，忽而翻過身來吻了吻問天譴的臉，“當初二嫂怎麽會離開你的？”如此睿智而善解人意的一個人，“換了是我，就捨不得了。”
問天譴知他已經想通，回吻著他，“這是情話嗎？我家呆萌鬼小四的嘴巴越來越甜了，真了不得。”
鬼伶仃噗哧一笑，“我家木頭問老二也越來越幽默了，真不得了。”語音甫落他立刻嘗到了甜頭和苦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