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4.05 臥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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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雪

小心子彈不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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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704)

樓主發表於: 2005-04-05 1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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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5 臥狐

這座山，附近的村莊都知道，千萬不能上山，尤其是不能穿著綠衣上山，從爺爺的爺爺那時代就這麼流傳著，據說山上有個雪女，專門冰凍上山的男人，尤其是穿了綠衣裳的，即使是摻了那麼一點綠也算，只要是上了山，輕者受了重傷，但通常都是傷重不治而亡；重者則是被冰封在寒冰之中，丟到河中，自山中流下。

有人說是雪女、是雪妖才會冰封男人，有人說是狐妖，一個妖力強大的狐妖，眾說紛云，就是沒人敢再入山尋個究竟，那怕山裡景色奇美猶如仙境。

熱鬧的茶棚，五、六桌的客人交談聲此起彼落，店家小二忙進忙出，一會兒端茶水、送餐點，一會兒收銀送客擦桌子。

「客倌，要點什麼？要不要來壺楓香露？這可是我們這裡的名產哦！」忙得一頭汗的小二哥向剛落坐的人介紹著自家產品。

「好，就來壺楓香露吧！再給我兩碟小菜，另外，請教一下小二哥，這飛銀蒼澗和洛水無痕秋山谷怎麼走？素聞這兩地風景秀麗之外，還有高人」

「這位客倌是自外地來的吧！您要找的這兩個地方可是咱們天外南海的驕傲呀！不過，您可能去不成了」

「哦？難不成這兩個地方塌了？」

「倒也不是，只是現在沒人能去得成呀！這兩個地點就在前方不遠的山裡，可是傳說裡頭不知是雪妖還是狐妖作怪，只要是身上沾了綠的進山，準是橫著出來的，不沾綠的也是活不了多久，您這一身的綠，我看您還是打消念頭吧！」

面對著小二哥苦口婆心的規勸，人兒笑了笑，這世上那裡沒去過？苦境、集境、滅境、魔界、玄空島、昔日的闍城，該逛的一處也沒放過，那有到了這裡，不去看看傳說裡臥大軍師和獸人族第一高高手的根據地？

一身綠就會橫著出來嗎？那倒要試試！有趣…

人兒笑笑地不語，店小二也只好放棄了勸說，「客倌，既然您堅持，我也不多說什麼，不過可別說我沒警告你呀！」

店小二口裡嘟嚷著：「又得再準備副棺材囉！」

揹上包袱，搖著畫有潑墨山水的紙扇，人兒向著村民口中的雪山前進，越往深山裡便越覺驚奇，可曾見過豔陽之下還有著厚厚積雪未溶？滿山白藹，居然有紅楓及翠竹，彷彿和山裡的積雪本來就能共存似的，楓紅片片、青竹蕭蕭，引得入山的人兒讚嘆再三。

「哈，這般美景，在此住上一輩子，吾願足矣！」

話語方落，一陣風起，捲起萬丈飛雪，片片雪花像是利刃一樣刮傷了人兒一身，雪停，身上的綠衣早已被雪刃削成片片破布，只剩單薄的白色襯衣在身上，肩上的包袱亦不知去向。

「不會吧！這世上真有什麼雪妖、狐妖的呀？把我的包袱拿走了，我的錢呀！叫我喝西北風，露宿街頭嗎？只剩這一件，媽呀！會凍死的啦！」

都已經走到深處了，想退也不成，不退嘛…要是那什麼妖的出來把我殺了怎麼辦？

「唉！我江臨楓怎麼這麼倒楣呀！早知道就聽那小二哥的話了，啊！」還在自怨自艾就已經被背後的人給敲昏，白襖一罩，一陣風起人便消失了。

再醒時，才發現自己身在一處楓林裡，身上穿著不屬自己的衣服，不過依然是一身綠，慣用的紙扇也被換成了一把竹葉製成的葉扇。

瞧了瞧四周，整潔的竹屋裡只有簡單的床鋪，一張桌、兩張椅，桌上放了兩人份的茶具，文房四寶安穩地被放在桌前，窗旁懸著一幅畫像，和這裡一樣有著楓林和竹林，左上角一簾飛瀑高掛，是幅唯妙唯肖的風景畫呢！

「誰把我穿成這樣的呀？啊！好痛」抱著頭，該死的頭疼居然在這個時候又犯了，從小就有人說額上出現太極圖樣，那自己一定是位了不起的人物，天殺的，拜託！這太極誰要誰拿去，從小到大每每犯頭疼都是因為它，還什麼仙風道骨，真是鬼話連篇！

一抹白影高立在窗外的楓樹上，冷眼瞧著屋裡的人，抽出腰間的刀刃，瞬間空氣中的溫度降至冰點，滿意地勾起一抹微笑後離去。

「哇，怎麼這麼冷？這裡什麼都沒有，這樣不冷死才怪」連忙搓著手，屋前屋後看了一遍，還好有些木柴可升火取暖，這屋子應該是有人住的吧！不管了，這麼大的雪就借住一下好了。

縮著身子，在火光前慢慢睡了…

是你回來了嗎？不記得這裡了？也對，這麼多年了，你該是輪迴了好幾次了吧！

攬過還在發抖的人，摩挲著冰冷的手腳，一樣的綠髮、一樣的味道，江臨楓，轉世了還不忘自己的根本，連名都這麼像…秋山臨楓臥江子…

像是尋到了溫暖，本能的更往銀狐的懷裡鑽，找了個位子睡得更沉了些。

天明，火堆早就冷到只剩下一團灰，揉揉眼，迷迷糊糊的往屋外走去，感謝著柴火，升了火好睡多了。

「該下山了，免得自己餓死、凍死」“咚”地一聲，一顆翠綠色的果子從頭上落下，抬頭看看，這滿山的楓樹竹林，怎樣也生不出這果子吧！

死命地盯著果子瞧，咚…咚…咚…又被敲了好多下。

「管你是人是鬼，是妖是仙，少在那裡嚇人了，知不知道這樣敲很痛耶！」捂著頭上的痛處，忿忿地說著。

「臥江子」「銀狐？」突然出現的白色人兒，嚇了自己一跳！

「你果然還記得」「等…等等…你叫我什麼？」

「臥江子」「你誤會了，我叫江臨楓，那是傳說中的臥軍師咧！」

「你忘了」「啊？」

「從現在起，不許你離開此山半步，否則紅狐刀伺候」一說完，亮出紅狐後，人又不見了，抱著果子的江臨楓這才意識到好像是麻煩大了。

這下可好了，雖然不是什麼狐仙，是來此最想見到的傳說人物銀狐，可是沒人說他這麼霸道、可怕呀！我看我還是乖乖的吧！免得逃沒三步就被紅狐刀送去見閻王…

啃著銀狐送的果子，回到屋裡一看，桌上的幾盤飯菜香味四溢，還不賴嘛！應該是他做的吧！左右瞧了瞧…人不在，吃了再說…

銀狐走到竹林深處，撫著碑上的字，有些斑駁了，靠著石碑，雙手枕在腦後，他記得天忌說過有可以招魂的術法，可是那很難，而且如果一旦投胎轉世了，想招也沒得招，那是不是他投胎了，所以這幾年試了無數次都喚不到他？

屋裡的人正酣睡著，額上滲出的汗水說明著剛剛才犯過頭疼，居高臨下的看著睡顏，穿上了他的衣服，卻不是朝思暮想的人兒，只是一個替代品，要放了他嗎？說不定他只是忘了呢？

幾天過去，江臨楓依然有免費的餐點可吃，不多但至少可以裹腹，沒事就在林子裡逛逛，只是自從第一次見面被威嚇後，就再也沒見過銀狐，但可以感受地到有人在監視著自己，心想反正有人供應餐點，餓不死、凍不死，住在這美景如畫的仙境裡也不賴。

走著走著，才發現迷路了，滿山的翠竹高聳如雲，遮去了來時路。算了，反正迷路不是第一次，總會在醒後發現自己已經回到竹屋了，應該是那位銀狐老兄把自己帶回去的吧！

眼前一坏黃土，石碑上載明了安睡在此地的人－臥江子，一見到土墳，額上的太極迸射出一道光芒直指土墳的中心，疼得江臨楓抱頭打滾，連聲哀號讓在不遠處的銀狐亦感覺到不對勁，連忙趕來。

只見已經疼到昏厥的江臨楓軟攤在地上，光束未斷，片刻後整個人便直直的浮上半空，墳中亦有個半透明的影子，也跟著浮在空中。訝異著眼前景象的銀狐正想著臥江子的術法記載上是不是有這樣的情景？雖然學未專精，但他的手記，自己可是過目不忘呀！怎麼沒什麼印象呢？

漸漸地，光束縮短了江臨楓和那道影的距離，在光束消失的剎那間，人與影合而為一，瞬間光芒不再，浮在半空的人重重的摔落地面，好在銀狐即時反應過來，接住了自空中落下的人兒。

「喂，江臨楓，江臨楓」將指尖湊到鼻前，呼！還有氣，沒死！

「你就這麼希望我死呀！銀狐」眨著羽睫，熟悉的笑容在銀狐面前放大。

「你是…臥江子」

「銀狐，怎麼啦？不歡迎老友回來嗎？」

看看抱著自己的銀狐眼睛瞪得大大的，臉上不像是當初那樣的俊逸清秀，多了點蒼老的線條，歲月還真是不饒人呀！

慢慢地，慢慢地，銀狐才回過神來，緊緊的環住醒來的臥江子，「笨蛋」

懷裡的人笑而不語，伸手撫上雪白的銀絲，和那一對只肯讓自己觸摸的尖耳，身後的雪尾正不停地左右擺動著，顯示主人的心情有多高興。

「銀狐，能不能叫雪停呀？很冷耶！」這傢伙什麼時候開始學我的術法啦？以前叫他學都不學，自己不在了才想學，誰能教他呀？

「你自己不會解？」

「現在不行，快…快解…好冷…」話還沒說完，人已經昏睡在懷裡了，連忙解了術法，抱著人兒直衝竹屋，手忙腳亂的升起火堆，再把人兒抱在懷裡暖著。見許久未醒，銀狐運氣在掌上，藉著掌心貼著臥江子的胸膛，將真氣渡過去給他，期盼他能早點醒來。

「臥江子，你要是又走了，我就第一個拿你開刀，快醒來，聽見了沒？」

「銀狐…銀狐…」還好，沒事！

鬆了口氣的銀狐，端詳著現在的臥江子，那剛剛的江臨楓呢？這是怎麼回事？天忌只說要等，可是沒說要等多久，更沒說是這麼一回事，好險自己沒有一衝動又把綠衣的人給殺了或凍了丟出去，不然臥江怎麼回來？

為了等他，寧願放棄追求刺激的夢想，放棄自己本該居無定所的瀟灑，想到這個臥江竟然連聲再見也沒說就走了，可惡！

「唔…銀狐，雪停了嗎？」「嗯，解釋」

「解釋什麼？那個江臨楓嗎？」「嗯」

「我死前把記憶封在肉體裡，被你給埋了，他只不過是我轉世的軀體而已，沒有以往的記憶，幸好你沒把他也殺了，不然就得再等百年才看得到我」

「為什麼你不能解術法？」

「我現在是個凡人，明白了嗎？」

「所以你會生、老、病、死？」

「是的，就算有功體護身，依然逃不過這自然法則呀！你怎麼會術法？誰教你的？」不就死過一次了嗎？

「天忌，看你的手記學的」「放棄刀了？」

「沒有」指了指腰間的紅狐刀，說明自己只是多學了樣東西而已。

「那為什麼山下的人都傳言山裡有雪女、有狐妖？還專殺綠衣男子？」

「這樣才沒人來打擾你，我討厭他們學你」

噗嗤一聲，臥江子很沒形象的狂笑著，「學我？」，只要身上有綠的就叫學我呀！是我把他教傻了，還是他想我想傻了？

「笑什麼？不准笑」被臥江子的笑聲糗得臉紅的銀狐狠狠地瞪著人兒，不知道想他想得緊嗎？只要有相似的人、事、物，都足以勾起自己的記憶，守著百年，見到的都不是他，怎能不生氣？

「好…好，不笑就不笑…呵…」「不是說不笑了嗎？」

「你還是跟以前一樣」「你欠我一件事！」

「有嗎？什麼事呀？」偏著頭想，應該是沒欠他什麼事呀？從小他要刀，不就給他紅狐刀嗎？他要獨自居住，自己又幫他在附近找了個飛銀蒼澗的地方讓他住；要去中原，自己也沒攔著；要知道身世，自己也沒隱瞞，還是告訴他了呀？那還欠他什麼？

「想不出來嗎？」

「銀狐大俠，敝人在下我才剛剛恢復，就別讓我再動腦想了吧！吾實在是不記得有欠你什麼事耶！」

「不能動腦子是嗎？動動身體總行吧！」漾起邪魅的笑容，讓臥江子心跳頓時加速，怎麼以前都沒發現他的笑很狐媚？狐媚…他本來就是隻狐狸啦！

「呃…銀狐兄，你…什麼意思呀？」被緊擁的軀體無法脫逃，總覺得現下的銀狐，眼光灼熱得燙人。

「算了，有的是時間，以後不准你再踏進武林」忍下念頭，出口警告著，他可不想再失去一次。

「就算我想也沒辦法了，一出去可能走沒三步就被送去見閻王了吧！」

「有我在，沒人敢！」

「嘖…看來這些年沒磨掉你的孤傲和霸性嘛！」

「廢話！」還是跟以前一樣，愛嘮叨…

「銀狐，我只能復活一次，將來…」

「將來我陪你，不准沒說再見就走」

「好冷，你不是把術法解了嗎？怎麼還這麼冷？」臥江子又往銀狐的懷裡縮著，天冷時，銀狐一身的皮毛是最好的暖爐。

「有人不怕死又闖進來了，你等等」，銀狐伸手在臥江子的身上打了咒印手勢，頓時整個人就被暖暖的氣流包圍著，訝異著銀狐竟能學到這個地步。

沒多久，銀狐又回到他身邊，還帶著奪來的酒菜。

「餓了嗎？先吃」將飯菜推到臥江子面前，再度把人兒抱在懷裡。

「為什麼你會學術法？我記得你以前很討厭的」邊問邊吃著眼前的飯菜。

「想見你，天忌說有招魂的術法，想招你出來」

「所以你才開始學術法？銀狐…」躲在自己髮稍裡的臉蛋，有些抽動，背後濕潤的感覺，銀狐哭了

「以後不准留下我，不准說再見，不要再讓我浪費眼淚」

「讓你等很久了，對不起，但有一天我還是會走，因為我是凡人」，是很久了，等百年，只為了喚我出現，何其榮幸？

「那你就在入口等我，我隨後就到！」

「這算殉情嗎？傻瓜」回頭主動吻上銀狐，以解相思。

多年之後，傳說依然存在，依然有人不怕死的入了山後，便凍成冰棍送下山來，只是傳言不太一樣了，有人說除了媚人的狐妖之外，還多了個絕美的竹妖，一身翠綠的在山裡走動，只要有人想碰他，鐵定活不過一刻鐘。

[ 此貼被朧月在2005-08-11 04:57 PM重新編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