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2.26 情毒【楔子】~ 卷一(2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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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逍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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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67)

樓主發表於: 2006-12-27 0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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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6 情毒【楔子】~ 卷一(2F)

　　

世間，有一味毒，無藥可解。
人間，有一味藥，只解一毒。

　

他矢志成為一名醫者，運用天地藥草醫治眾生之苦。
他生來就是一名毒者，掌握天地毒草解決眾生之苦。

　
他醫好一人，他就毒死一人。
他製出一種毒藥，他就找出一種解藥。

　

存活是苦，掙扎是苦，不如放棄，醫何？
存活是幸，掙扎是幸，何必放棄，毒何？

　

以為只是年少輕狂的互不退讓。以為只是永無交集的理念差距。
以為，再無見面之期的過往，在笏政踩進視線時變調......

----

見世間缺憾太多，故而釀。
聞人世悲傷太濃，故而釀。
思念之，得見之，
望形影，訴衷腸，
雖不得改，猶能平憾。

---
釀酒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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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逍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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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67)

1樓發表於: 2006-12-27 01:3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卷一　霧

山重重，林翠層疊，霧濃濃，小路彎折盡沒遠方深處，放眼望，過往未來皆如無蹤。

冰冷空氣伴隨雲霧或遠或近，若有似無地撫摸已涼透的脖頸，微握老人右手，他的步伐一步走得比一步穩。

或許是卸下了哀愁，興許是藏匿了過往，眼前矇矓景緻，竟令昨日動盪，腥色殺伐屠戮，漸次拋卻腦後。

忘了吧，世事有何重要？
是，忘了，都該忘。

這片霧，遮矇了眼，掩飾了心，恰如其色地隱藏心思輾轉時的疼痛，乃至無波無痕。

一雙注視前方的眼眸，跳脫年歲該有之歷練，試圖穿越命運橫阻，尋出條屬於自己的道路。而霧，聽見行者心中淺淺弦音，時聚時散，時攏時去，似是安撫，似是陪伴。

長時間行走，冰冷水氣令衣衫變得沉重，臨時尋來的衣裝穿在身上，顯得大上許多。無法估量到底走了多久，踏入霧色等同失去視覺，迷濛景色無一入目，他只能僅憑身旁老者步伐，稍微確信自己仍在走動。

　
　
最終，世界變化就在轉瞬，前一刻霧氣濃重的天地，在跨出不知數的一步後，有了天旋地轉的改變。

　
　
迷霧後頭，天地突來豁朗明亮，單一小徑彎幽延伸，群山圈擁無人煙的碧色林谷，蓊鬱蒼木，花草並茂，稀微陽光灑落林蔭斑駁，煙嵐漫溢眼界四方，點綴綠山一片清幽。

幾步之外，溪流蜿蜒橫躺，透明水色清晰見底，青綠水草輕舞，魚兒優游其間，水聲淙然，流水潺湲。

老人腳步未停，他提步跟從，不帶猶豫地踏入陌生之境。昔日物遠人遠，心亦遠。他的人生隨著踏前腳步，已無回頭之機。

往日那個生長在江南煙雨秀麗之景，那個讓人呵護照看對待的千金之子，那個從鬼門關拉回數次的病癆子，那個咳血形同呼吸，嘗藥嘗到成醫，那個不知是閻王不要還是老天嫌棄的自己，幕幕，景景，點點，滴滴，終將淡薄於煙。

沉溺過往，終失將來，靜下心，他決定仔細瞧瞧這個老者宣稱絕不負此行，不來必將後悔終生的迷谷。

隱藏濃霧後方的山谷實則平闊，白霧將此地遮掩得極好，谷外之人，光要找著入谷處就極其困難，更別提順利走過那片迷幻濃霧。

入谷小徑跨越一彎低淺溪流，路徑再次通往成片錯生青竹。小橋彎，翠竹立，通過溪水上方，竹葉輕吟低喃，細碎話語飄盪一老一小耳畔。若多花點心思，會察覺翠綠竹林像極了座天然綠牆，穿過牆，方得見一座以竹搭建的矮屋。

第一眼看去，此座屋子外觀結構尋常，呈一樓建築，中央勉強算上廳堂的兩側看似廂房。縱然外觀看不出太多繁複裝飾，種植屋子週邊花草仍可見主人心思。但，真正讓始終對一切不感興趣的他眼睛一亮，綻出驚喜光彩的，卻是屋子左側，一片搖曳如浪的藥園圃。

甫見氣傲小娃透出欣喜，白眉過肩的老者笑得有些促狹，似乎料定有此效果。「呵呵，老朽跟你說過不會吃虧的吧！」

沒漏聽話中揶揄，不打算反駁此類無聊對話，心思早已轉移的他鬆開手，興匆匆朝遠比想像中大上數倍的藥園子走去。

腳步輕緩，衣襬謹慎，小心走在一株株樣貌作用皆異的矮小植物間，藏在心底的興致鮮明浮躍臉上，透出光彩的眸子興致盎然地觀察稱不上小，邊處已與四周景觀融為一體的藥園。

此處藥草遍生的情形相當特異，不若人為刻意栽種，各類藥草多呈聚生，性質相近在一處，性質相剋的則生長相遠，但也有不少是錯生在園子各處。

奇妙的是，世上植物生長條件多半相異，難以繁雜同生。此地藥草似乎各長各的，互不相關。不分乾燥潮濕，不分寒冷燥熱，自然氣候等條件在這兒彷彿起不了作用，顧盼幾許，實際數目猶是難以估量。

定步細看，不少藥草他喊得出名字也清楚用藥時機，有更多，他連瞧都不曾瞧過。雖生在富貴之家，即便從小喝藥活命，總被盛讚腦中知識猶勝藥典，各色草葉上細微紋路如數家珍，可他亦不曾見過這般多樣奇珍異草。

只因天生是個藥罐子，幼時，多少丹藥被雙親用來吊著他那口氣，是故，他對一株株迎風搖曳的小草總親切倍加。跟前這片連邊際都瞧不著在何處的園子，物種之盛，生長之奇，叫他不禁讚嘆起造物之精巧奧妙，流連忘時。

正如栽進蜜漿的蝶，他貪婪地汲取藥草散發出的特殊氣息，彎下腰，沉浸如斯叫人懷念氣味，進而研究起腳邊一株低矮開著淺藍小花的植物。

「哎哎哎，別急，這些以後你有的是時間研究。」眼中帶笑，白眉老者出聲打斷男孩少見的一頭熱，「現在，你得跟吾去認識個人。」

「？」

不開口，秀眉輕蹙，眉眼無禮斜睨兩日前方救了自己一命的老人，救命恩人是一回事，吵擾他可又是另外一回事。這世上，就算天塌下都不能擾他賞玩藥草。

「呦呦，這樣就皺眉頭呀！」不知是笑是嘆，長者伸指使勁揉了揉簇起眉峰後，拋出另一個大餌。「這樣說吧，他那兒的東西不亞於你眼前所見喔！」顯然相當清楚心智遠勝外貌的男孩心中所愛，老人端出頗具吸引力的提議。

「……。」不答腔，年齡實際不過甫滿十載，他著實思索了會兒。

「唉，既然不去，那老夫就不用自找麻煩囉！只是那傢伙習慣古怪得很，吾可不保證你還有機會去瞧他那兒的園子，明明那兒有不少這裡找不到的好東西……」拉長了音，眨眨眼，老者拂鬚作勢進屋。

「我沒說我不去。」來到如霧居處的山谷，他首次開口。
「喔？回心轉意了？」明知故問，老者很識相地藏住笑意。
「嗯。」看出那抹忍得很用力的得逞笑容，表情一如來到之時，臉上欣喜消散成空，他點頭輕應。

　
＃
　
　

竹屋邊，林葉掩蔽處有條不起眼小路，蔓生野草佔領整幅路面，將整條路徑撕裂成斷斷續續，幾近消失的零碎。

七彎八拐，比先前小路曲折許多的山徑順岩壁曲扭，路旁林木彷彿刻意與道路保持距離，離竹屋越遠就越顯稀落，一旁色調逐漸僅剩岩石深淺不一的灰，再也無物。

蒼白霧氣始終徘徊，不若谷外濃得不見旁景，賦予人之冰冷寒意卻有過之無不及。為此，那點慢慢醞釀如霧不散的納悶，慢慢發酵。

一方面起因離開藥園的惆悵，另一方面，空氣中那絲若有似無的詭譎氣息，冷冽糾纏得莫名叫人徨徨難定。

無法閃躲，特異味道從呼吸間竄入肺腑，熟識中帶了點更多陌生。此種氛圍，略相似幼年時，每每在床沿與死神拉鋸的驚心。

不安，在老者停步時，他終於明白從何而來。
　
　
　
孤木隻影，小亭孤立，小屋單一，墨影斜倚。

　
　
路徑終處，單調空地上有座約略可看出屋頂梁柱的亭，一棟單有一門一窗的屋子，幾株形貌猙獰，枝葉異常扶疏的樹木。

小亭右側石柱，白霧染上了黑墨沉重凝滯，不透光不流動，死氣沉沉地將小亭至屋牆包圍，黑暗中，一爐小火兀自燜燒，爐上小鍋隱隱吐露淺淺灰白。

火焰與淡煙，是沉黑裡唯一能夠辨識的色調，無心被帶來此地的觀者聲音，無端消散。

光芒落不進黑暗，步伐無由踏前。那端裊裊傳來熟悉萬分的藥草香氣，勾著魂魄慫恿他前進。就連瀰漫強烈的腐壞氣息，都阻擋不住心底作祟的意念。

兩三步外，他終是看清，形如荒木，髮如沉夜，黑色長袍披掛瘦長身軀，隨風輕輕擺盪。隻手撐，額微傾，理該坐在亭旁，置身無光深沉，髮絲遮去容顏大半，男孩亟欲再踏前一步----

霎時，痛入心扉的殺意從四面八方湧來，颯颯風聲鼓動谷中千百林木瘋狂搖動，枝葉呼嘯直逼海潮，欲將一切事物吞沒，將人吞沒。

「！」咬牙，不動半步，他直挺挺盯視不見底的墨海。

墨色中，沒有光。
墨色中，不需要光。
墨色，無光，無真。
　
　
「神翳。」
老者聲音在腦後響起，喊了一個名。

　
　
心弦，動了下，平凡猶不曉如何書寫，兩個字，來來去去的迴響。

　
　
因著這聲喚，濃墨霧色動了動，容納不下其餘色調，黝闇形影略略轉了方向，閉闔眸，俊逸貌，削瘦五官綴以無名由的滄然悲色，不言不語。

「神翳。」
又一聲，幾許無聲嘆。

　
十歲男孩自小生死來回，病痛苦嚐，他無懼仇家一夜殺伐，無憂從此孑然前途茫茫，本是不懼，本是無憂，此時此刻，竟是有口難言，氣息遲滯。

是預感，他一向都很準確的預感，緊緊攫住了呼吸。

逃不開，他此生都逃不開。

一雙由蒼白容顏上緩緩綻放，悠悠轉醒，定定揚起，攫取他一切光明的。

　
　
深邃，幽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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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世間缺憾太多，故而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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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6 情毒【楔子】~ 卷一(2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