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1.24 【魔息珥图&龙戬】世界沉睡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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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gon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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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

樓主發表於: 2024-01-24 11:01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1.24 【魔息珥图&龙戬】世界沉睡童话

*两只猫（真的猫）的故事，有一些血腥描写。

魔息珥图是一只猫。一只皮毛墨紫，花纹奇特的猫。它与其他黑猫不同，哪怕在昏昏暗暗的夜晚，你也能一眼从无边无际的茫茫夜色里认出它来。除非它有意藏着。它刚出生的时候便被蓝发的祭司找到，亲手为它套上天命规——一条华美精致的项圈——以此证明它猫中领袖的身份。因此它总是惨遭陌生人类的抚摸与爱语，于是它不仅屡屡咬伤抓花人类的胳膊脸颊，并且养成了人猫相隔三米猫先哈气恫吓人类的习惯。它喜欢踩在巷口的苔藓面上，两爪旁边开着一丛丛雪白的蒲公英，它们经常随着魔息珥图的抬爪落爪动作之间掀起的微风而掉落些许毛茸茸的种子，周围只有湿狞的绿意，无法生根发芽，无法长大。

但是魔息珥图同时是一只体弱患病的猫，它的心脏不像它的同族一样幼小却强大，它的心脏总是在低低地啜泣，啜泣自己不堪重任，仿佛日夜不休地向他控诉宛若诅咒的未来：只要你离开了这片无数猫咪世世代代居住于此的山谷，你就会很悲惨地死掉。但是你留下来也不能顺顺利利寿终正寝。你是这山城的头猫，人类因此喜欢你，珍爱你，为你套上天命规项圈，铃铛里装了定位器。这样一来，五年之后，他们就可以找到你，将你作为皴日宴献给神明的最上等的祭品，名正言顺地宰杀你，哪怕那时你才五岁。

然而魔息珥图更是一只有志向的猫，为了自己几年后被迫终结的生命而燃起了求生欲，因此可以不择手段地谋求生路则是一种了不起的志向。况且它想向蓝发祭司证明一些事情。它选择趁着日全食的那天沿着河流逐渐枯竭的方向逃去，离开山谷，离开山城，离开唯一一个尊重过它个猫意愿（魔息珥图幼时拒绝喝羊奶，只有他没有用注射器将那些又腥又稠的东西强行灌进它胃里）的蓝发祭司。

它逃到认知以外的世界，皲裂的肉垫一次次践踏着那些纤细的花茎与雪白的瓣，尖牙嚼碎麻雀的内脏，胡须红艳艳的。绿茵茵的草原漫无尽头，它驻足于山丘顶端，所见的万事万物都是那么苍凉，寂寞无比，连绿意都是冰冷幽怨的死气。

简直是浑然天成的焚尸炉。天地为炉鼎，野兽为焰火。

哪怕心跳越来越沉，心脏越来越疼，魔息珥图也只觉得痛快。

魔息珥图后来再次回到这片原野，心疾已经彻底痊愈了。如果它被九轮天的秘密警察抓住带到金骑帝国进行一系列检查研究，他们就能明白这只魔息国度的黑猫是如何自救的。但是它不打算继续往家乡的方向前行了。它孤零零地站在曾经最喜欢俯瞰风景的丘顶，好像感到无趣似的长长地嗷了一声，心里叹息这得来不易的生命居然是如此枯燥无味的东西。它濒死的时候祈祷上天能再眷顾它一次，哪怕就一回；等到它摆脱了诅咒，可以享受鲜活的日子了，却又感到痛苦。

它的体内流淌着另一只猫的血，一种甘苦而清冽的鲜血，魔息珥图始终记得它那天咬破龙戬柔软苍白的脖颈之后得到的馈赠是何等甜蜜。它不会口吐人言，不会把来龙去脉解释清楚，将这桩怪异的故事传得人尽皆知。它只会发出低哑的猫叫，在人类听来那是猫咪无聊时自言自语的表现。所以真相的声音静默地流淌在河流的每一阵波纹中，无人得知，无从察觉。

彻底离开九轮天的辖区后，魔息珥图一路走走停停，途中落在它鼻尖小栖的蝴蝶被它玩弄木偶般撕坏。离家乡越远，喝下去的水越是清澈。直到来到海边，才再次尝到又细又小的沙砾磨在舌头和喉咙之间的麻木感。

魔息珥图再也无法继续前进了，它只是一只毛茸茸的猫，没办法涉过茫茫冷海，像那些心怀壮志的英雄一样探寻海洋中的岛屿，窃走明珠似的荣耀。尽管夜晚的海如鱼肚平滑，魔息珥图也只能以一种习惯性极其优雅的姿态待在海边的礁石上，仿佛坐在镶嵌了无数珠宝的王座上，心绪不明地眺望着海面的浪花。它们阴冷如刀，不断翻滚。像是要带出一些血色的珊瑚，一些惨淡的鱼骨来，否则难以平复魔息珥图的怒意。

它不打算往回走，但也不想停留于此。海与天的交际线泛出霞光时，魔息珥图嗅着水手的踪迹奔向港口。它要借助人类的船只达到自己的目的，可是它的心脏希望它能过得比任何猫都不幸，疼痛的发作不合时宜，它蜷在码头餐厅紧角落的室内盆栽后面，像一团不详的影子，脑袋埋在爪子里，低声嘟哝着碎语，怀疑自己会不会享年两三岁就死于异国他乡。

眼边有一块白晃晃的东西闪过，有点像白皙的小孩子飞快地奔跑，不顾时间追不上他，只能留在后面苦苦追逐的影子。其实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东西，或许根本不是人。

魔息珥图抬起脑袋，令人晕眩的光亮攫取它的视线，迫使它忍耐刻骨的疼痛全神贯注地盯着光亮一点点靠近它。

用完早餐的客人推动旋转门，白色的光影紧跟着玻璃划过的痕迹走，白色的光影贴着沙发侧面，尾巴摆了摆，观察这一摊可怜兮兮的似乎下一秒就会咽气的黑色毛球般的生物，直到黑猫看起来好像真的死了，它才缓缓踱步靠近魔息珥图，姿态宛若绿影浓密的湖畔里冷漠如雪的天鹅。

你在受苦，受难，可无论是谁都不该承受苦难。魔息珥图看清楚它究竟是什么了，佩戴项圈的白猫，品种不详。你喝下我的血就会好起来，尽管只是暂时的，相信我吧。

魔息珥图看着它咬伤前爪，疼得脊上的毛发竖立，地板上的血迹藏在花盆遮蔽的阴影中。

它流血的爪子凑到魔息珥图嘴边，魔息珥图看清它颈上项圈标记的名字：龙戬。

龙戬自称是踏上人类的船只，漂洋过海，从彼岸来到此岸的。它的日常习惯无一不透露了它曾经和魔息珥图一样，拥有高贵而富有的生活环境。魔息珥图问他是怎么愿意来到这个除了沙子就是海的穷地方来的，龙戬说，我在故乡没有任何活着的羁绊了，而且有人想剥下我的皮，用来缝制地毯。我还有什么理由不离开我深爱的故乡呢。

它们一起行动。龙戬需要其他猫的陪伴，否则它会因独自一猫孤孤单单的事实而抓狂；魔息珥图需要龙戬的血，否则它会好死不死地心脏病发疼得抓狂。

魔息珥图很快就发现龙戬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流浪伙伴，具体表现为龙戬从不抱怨（魔息珥图和其他猫相互哇哇大叫吵架时，龙戬只会安静地趴在高处看热闹），耐心十足（吃饭很慢，也心甘情愿等待吃饭更慢的魔息珥图），很爱干净（睡前睡醒饭前饭后首先舔毛十五分钟）。除此之外，龙戬时常为它衔来干净新鲜的食物，龙戬认为它缺乏营养，真的不健康，就像龙戬照顾过的那些小猫一样。

我知道你来自海那边的岛屿，别这样看我，你以为我跟其他猫每天都在吵没营养的架吗？岛上都有什么呢，是不是像传闻所说的那样诡异，是活生生的酆都？

以后再说吧。

我明白了，你不想提起过去的事。但我偏要听。

以后再说吧。龙戬如是搪塞道。

午夜时分，龙戬常常找不到魔息珥图。它们都喜欢待在海边，可是夜晚的大海昏如深渊，仿佛整个世界化为一艘游轮，因失眠的困倦，不慎撞上冰山，倾斜着浸没于幽幽的黑暗尽头。魔息珥图总是能一眼找到龙戬的身影。它苍白，沉静，喜欢坐在潮湿的礁石底端，望着远方打发时间。它知道入了夜以后龙戬出于担心或害怕，会大声喊他的名字，拖长尾音又持续不断的猫叫使得附近的居民不堪其扰，躲猫猫的游戏惹人厌烦，却令魔息珥图乐此不疲。

春夜，魔息珥图整宿整宿地发困，依偎在龙戬身边打瞌睡。它梦见自己被祭司抓到了，祭司说，大帝，你想做的事情，我不会反对。我永远不会反对你。我会永远追随你。它记得自己在梦里是一个跟祭司一样身姿挺拔的人类，它听见自己用一种含怨的语调讽笑道：可是你连真相都不敢告诉我，你是谁呢，帝师，臣子，战士，还是她？它眨了眨眼睛，发现梦中的形象重又变回了猫咪。四周都是镜子，无论人或猫，在到处都能看到自己形象的环境里生活必然会发疯。魔息珥图不愿看倒影。有一双手从后方伸过来，稳稳地托起它。它不得不抬头看向镜面，白发橘衣的男人微笑着说，不要追问彼此心知肚明的答案。魔息珥图张了张嘴，以为自己说不出话，却真的说出了一连串人类的语言：可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不恨我，你真的不恨我？……它醒来后，怔怔地愣了一会儿，然后紧张地咬自己的尾巴，咬出好多血口子。浓烈的锈味惊醒了龙戬，它睡意未消，茫然地舔舐明显沮丧不已的同伴的脑袋，想要安慰它，却被突然暴怒的魔息珥图按倒在地，锐利的指甲抵着喉咙，魔息珥图尚未全然清醒，几缕魂魄残留在愈发朦胧的梦境，游走于现实与幻想的边缘。它听见向来好脾气的龙戬对它发出恐吓的哈气，耳朵往后折，像是惊恐极了。魔息珥图似醒未醒，咬穿龙戬的左耳，然后说，我忽然有点恨你了。

你应该为了这件事而记恨我的。趴在秋天的落叶堆里的魔息珥图旧事重提。

我不会因为这种事对你怀恨在心，龙戬拍碎一片枯红色的叶子，心情很好地说，不过真的很痛，不准再这样做了。

它想，其实我也不恨你。

它在龙戬看不见的地方与其他野猫打架，挠瞎了对方的左眼，自己身上也挂彩。

魔息珥图慢慢舔着自己身上的伤，余光瞥见龙戬翘着尾巴小跑着跑过来，它为它的伤口而自责不已，连续不断叠声轻唤的呢喃犹如干枯的果肉，完全不堪一击。

离我那么远做什么。魔息珥图挪到龙戬身边，它说，你好像很害怕我受伤，只是因为我比你年龄小吗。

不单单是因为这个。

你的家呢？你跟我一起到处流浪这么久，这么久，我是无家可归之猫，你不像。

天色渐渐暗下来，风凉得恼人，花坪的颜色变得黯淡模糊，失了光泽与芳香。

龙戬默不作声地靠着魔息珥图，雪白的茸毛与墨紫的绒毛相缠交织。

我没有家，我曾照顾过比你还要漆黑的大猫，通体如墨花纹暗红的小猫，以及像新生的火苗一样热情稚嫩的幼猫。后来它们都离我而去，过早地凋零，离开了这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去获得真正的圆满了。

魔息珥图起初没有听清它在说什么，它走神了，想起遥远的家乡，想起它最依赖的饲主温柔地拿出天命规，就此圈住了它一生的命运。它一点点撕开回忆的细网，聆听龙戬的过去，它想是不是所有猫，所有人，所有生灵，都有着伤心的往事，况且几乎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你真的相信死后的世界存在吗，那是人类用来哄小孩和信徒构筑的神话。

那你呢，你觉得死后有没有一个可以让大家得到幸福的世界？相信神话故事不是很好吗，那也是难得可贵的希望。

我来自毫无希望的国家，它同龙戬对视，它说，希望是一件多少钱都买不到的奢侈品，它闪闪发光，我却看不见它。我因心病而焦虑，有许多我想做的事都无法实现，我不想几年后被他杀死，那感觉就像被将我娩出的母亲亲手掐死，你可以理解我吗？但是你不理解我也无妨，因为我不能理解你，我们是无法相互理解的。你想死，但我却无法理解你为何憧憬着死亡。

龙戬凝视着它蛇鳞般发亮的瞳孔，将自己的秘密和盘托出。

我的血和肉胜过任何神方灵药。如果哪天你的心病复发，但你想一劳永逸，不再受此折磨，那么，你可以吃掉我。

好恐怖。魔息珥图感叹道。

我很恐怖吗？龙戬柔声质问他。

你为什么不珍惜你的生命呢，这是我求之不得的啊。

我没有不珍惜如此宝贵的礼物，龙戬卧在花丛里，对连尾巴也不动一下的魔息珥图说，我只是厌倦，我对我自身感到……我曾经有一个很要好的朋友，是一个很年轻的孩子，黑头发，白衣裳。他是为了救我而死的，他那么小，甚至不到十岁。要是那辆车碾死的是我该有多好呢，这场灾难不应该落到他头上的。罪孽深重的滋味太苦，我不想再品尝这种苦涩了。

魔息珥图晃了几下尾巴，尾巴尖轻轻扫过龙戬的脊背。

所以你想以死亡来忏悔你所谓的罪孽。魔息珥图说完凑近它，鼻尖碰到它的额头，闻到死亡与眼泪的气息。

龙戬枕着柔软的雏菊花，什么也不说。

你一直想听我的真心话，那么告诉你又有什么关系呢。龙戬，龙戬，你知道吗，我总觉得活着没意思，可我也不想死。魔息珥图喃喃低语着。

龙戬抬起左爪，在魔息珥图的脑袋上温柔地按了一下，又按一下，像是某种许可，任由魔息珥图对它张开嘴，露出牙齿，鲜红的口腔隐约可见，比它即将喷溅的血更艳丽。

你可以吃掉我，把我吃到只剩下尸骨堆成小山高吧。只要我的血肉能救你，让你能平平安安地活到老去，吃掉我吧。

你是认真的吗？

我是认真的。

你会死的。魔息珥图说。

我会死的，我们都会得偿所愿。龙戬答道。

于是魔息珥图咬开龙戬的皮肉，吞咽这只白猫的毛发。血如泉水喷涌，龙戬是一只粉红色的垂死之猫，再过一会儿就会变成血黑色的尸体，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在魔息珥图体内重生。

龙戬闭着眼睛，懒懒地趴在绚丽如海的花坪上，被同类开膛破肚，肠子流出来，像肉粉色的丝绸装饰，鲜花圣母般美丽。魔息珥图一边吃着它腥甜的脑髓，爪子摁住那颗顽强跳动着的心脏，一边想，这便是我对你的感情，这便是我对你仅有的爱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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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24-01-26 16:4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没想到现在还有魔息大帝和龙戬皇叔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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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4 【魔息珥图&龙戬】世界沉睡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