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1.14 【逍遙遊X莫離騷】意闌珊-12(更新13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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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ghsakur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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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4 【逍遙遊X莫離騷】意闌珊-12(更新13F)

寫在前頭，本篇是以莫離騷為中心(現代化)，主逍遙遊X莫離騷，慕容家人設會有雷請自動迴避 o+.ySSBl+
信友什麼的突然就很戳，人物OOC都算我

───只要是人，還在喘氣，便有執着。作為理科生，這是他一直相信真理邏輯，只是這世道往往要自己親身體會那些無法以科學佐證的難忘經歷。

誰說是人才會執著？眼前的縛靈意念強大到讓自己完全無法忽略不看…

莫離騷冷汗涔涔的止步不前，神色僵硬地別開臉，他實在不想被人察覺自己的異狀。但眼前這個紅磚舊瓦的廣場口再難跨越，眼前的般若地獄景象讓自己呼吸全梗在胸口，想叫也沒法出聲。

就只是每隔三個月初一為了去風燈雨棧樓才走這條路子，為得是去取那封他最珍惜的信紙。

以往莫離騷總是選著天晴日霽的時候經過，偏偏今天下午學校社團活動耽誤時間，不想招人顯目的莫離騷隨意套上件外套遮蓋了學校制服，連便服都來不及換下便匆匆趕往，未曾想還是讓他遇上了最不想遇到的情景。

在旁常人眼前的一切都平淡無奇的日常，只有莫離騷眼前漂浮著的縛靈不住淌著血。染紅了眼前所有能見視野，一滴滴的淌落於地，匯成一片血泊，本該不存在的腥味就在自己眼前飄浮散開。

驟然離世的驚恐、不安、悔恨所有負面意念，以及驚悚畫面不斷輪迴重複地上演，全數衝擊著在場唯一能感應的莫離騷而來，才高中二年級的單純學生哪能承受這般沉重，只見莫離騷那張乾淨秀氣臉上血色瞬間全無，身體不住地顫抖後退著。

但莫離騷仍是下意識地以掌心護住了書包裡那封彌足珍貴的信紙。

往來的行人忍不住地回頭多注目了這少年異常的舉動幾眼，卻也沒人願意多管閒事的路過而去。

縛靈凶狠，極有攻擊性地往莫離騷眼前撲去，莫離騷下意識地往馬路邊奔跑躲避，殊不知那正是縛靈佈下的陷阱，現實世界中正有一輛失控轎車正急速駛來，就往莫離騷所站的位置而去，誓言要抓交替噬魂。

就在相撞千鈞一髮之際，莫離騷感覺自己聽到陣錚錚琴聲，下意識地還以為自己幻聽，但古琴聲響足以震撼自己心臟，撲通撲通地震響著所有感官視覺。

『往來人，怎得逍遙……』

莫離騷對天發誓，他真聽見有一道低沉悅耳的聲音念著這句，突然，有人握住自己肩膀，倏然被往後一扯的莫離騷全身一震後，瞬間整個人清醒過來。

只見眼前龐然大車發出尖銳喇叭及輪胎摩擦急煞嘯聲而過，身軀與奪命車輪只差幾吋就擦撞得到。

回頭看去，是每回去風燈雨棧樓會遇見的酒鬼大叔，聽說姓浪，那邊的經營者總是願意破例讓他在那邊喝得酩酊大醉，而他也總是沒看過這個大叔清醒模樣。

『孩子，過馬路得仔細看路啊！』打了個濃厚酒嗝，一頭黑白參半的蓬鬆卷髮遮去了來者大半表情，莫離騷看不真切，卻也心驚著方才踩在鬼門關前的自己。

更奇異的是酒鬼大叔一出現，方才出現的血紅場景竟消散得乾乾乾淨淨，一如往常的街道般無異。莫離騷知道自己方才是撞著了，每個月總會有這麼一兩次氣運低的時候。

酒鬼大叔搭住自己的肩膀掌心意外地渾厚有力，與他放浪外表完全不相符，莫離騷掙脫了下未能躲開，只能拿著驚魂未定的圓滾眸子望著他，示意著對方可以放手。

『謝謝……』終於感覺肩膀壓力鬆手，莫離騷挺了挺身子後退幾步微微鞠躬，仍是不忘道謝。

方才救下莫離騷小命像是不經意、或者順手的事般，浪飄萍仰首喝了口酒，拿著那瞇成一條線的餘光盯了莫離騷那張清秀的白皙臉龐，又瞄見那捂著書包的緊張雙手，看在眼底輕笑了聲，心底已有了計較。

『下次，不用來。』看似醉酒搖晃的身形準備轉身而去，卻意外丟下這句訊息。

莫離騷抬頭睜大雙眸，意外消化著剛聽見的訊息。什麼意思？下次沒有信寄來了嗎？為什麼────

『什麼？！』少年漂亮的兩眉直朝眉心靠攏，他不理解地想要追上盤問之際，卻又再度似乎聽見了琴音響起耳畔。

又是那道琴聲？莫離騷不由自主地停下追逐腳步回頭望去，尋找著那扣人琴音所在之處。耳聰目明的莫離騷腳步依循著方向追出幾步，琴音卻淡瞬消失，酒鬼大叔的身形也早已飄遠，莫離騷想追之已莫及，只得原地目送著那逐漸遠去的身形。

回到家後，莫離騷幾乎都沉默不語，直到爬上了二樓進了自己房間，若有所思神態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起來，沒洗澡別坐我床上。』

一進門就看見慕容勝雪正沒個樣子歪躺自己床鋪上翹腳滑著手機，而手機中震耳欲聾的搖滾音樂聽得莫離騷心煩，拉下臉色直接踢了這傢伙一腳，但慕容勝雪卻機靈地閃過了這招。

『噯呀噯呀，好學生今天特別晚回家，明天都要分段科考了，還上哪匪類去？』

換了個位置繼續歪躺著，不過這次從柔軟床鋪上換到了書桌前面的木椅上，慕容勝雪眉心一皺心底碎念著這百年沉香木椅根本沒有自己房間內的百萬電競椅來的好坐，慕容勝雪埋怨的目光飄向了沒有回話也不理人的莫離騷身上。

『哼！又不理人。』

每當莫離騷陷入專注思考時便完全不理會人，自討沒趣的慕容勝雪翹著二郎腿，抓著手機兀自繼續玩著，一時間喊打喊殺的粗話不斷，放肆地將這方天地喧鬧得像是自己房間般。

沉默不語的莫離騷若有所思地展開手中信紙，映入眼幕的依然是那手蒼勁有力的筆跡，看得出是用烏金墨條研磨的墨，用著上好的毫筆一字字耐心書寫著關於道域的人文風情，早些回已將神嘯刀宗、陰陽學宗和紫微星宗的人文景物都簡述了遍，接下來該是仙舞劍宗了吧………

仙舞劍宗……。

閉上雙眸，莫離騷思緒掉回到八歲那一年……依稀記得劍宗的一景一物，還有那對自己寄予厚望的和藹宗主師傅，那一夜被送離道域的悲傷思緒倏然攀上，站得筆直挺立的少年忍不住捂住心口，深吸著氣壓抑著。

不知為何，莫離騷腦海中突然冒出了那一聲又一聲的古琴奏響，似是要安撫著自己揣揣不安的心。莫離騷指尖展開信紙觀看，內容竟非自己意料中的仙舞劍宗，下筆之人似是猶豫不定，莫名改寫起道域每四年一回的比鬥規矩，斗大的天元掄魁四字映入眼底，莫離騷震驚地手一鬆，薄紙竟被窗外吹進來的夜風給吹落了地。

眼看信紙被吹落地，莫離騷連忙彎身伸手去撿，卻未料被書桌畔沉木椅腳給絆了下，重心不穩地往前撲去────

『怎麼還跟那塊燒肉一樣冒冒失失的？』來人語氣嚴肅，卻是及時穩穩搭住了莫離騷肩頭，免了這孩子跌個吃土外，順手拾起了那張對於外人薄如輕絮，卻對莫離騷來說是重逾萬斤的信紙。

莫離騷聞聲抬頭望去，來者霜白鬢髮威嚴，面上有著深刻法令紋代表著長年的不苟言笑，餘光掃過，原本還在自己房內鬧騰的小屁孩慕容勝雪早已溜個沒影。

『這傢伙…』內心腹誹了幾句，但莫離騷跨著腳步重新站起，收回紊亂心緒，恭恭敬敬地收手立於房間內，準備聆聽教誨。

『明天考試準備好了？』慕容煙雨端坐在沉木大椅中，掌心還捏著那張薄紙，狀似關心地問道，目光卻是帶著威壓。

莫離騷心底明白，慕容煙雨向來不喜自己分心在這些事上，尤其是關於道域那些陳年舊事，而自己已經是盡量隱藏……

『嗯，都準備好。』莫離騷習慣性地迴避慕容煙雨的審視，微微頷首。

慕容煙雨瞧著眼前樣樣力盡完美的莫離騷，眉心稍擰，長指敲了敲桌面，而那張自己很在意的薄信就被擱桌面上，莫離騷忍不住看了眼，很快又轉移開來。

『上前來。』慕容煙雨習慣性半闔眼說話，再睜開來時，目光變得銳利嚴肅。

莫離騷不敢多加揣度眼前長輩的深沉想法，連忙上前，態度不卑不亢。

『聽十三說，你近來能視靈？』老人家問話聽似關切，但語氣卻有些強勢得難以招架。

『偶爾，不是每一次都能看見。』誠實回答向來是莫離騷直覺，對於平輩般的慕容寧和長輩般的慕容煙雨他向來不隱藏，只因為明白慕容煙雨那嚴厲管教與不善表達的外表下，是重視自己的愛，只是這般關愛有時候，對於一個孩子來說算是沉重壓力。

更何況，莫離騷明白自己身份，慕容煙雨欣賞他的用劍天賦，選擇領養自己讓自己免於流離失所，可自己終究不姓慕容。

『影響不大。』為怕慕容煙雨擔心，連忙又補上一句。

慕容煙雨那慣於執劍的粗礪掌心在自己面前虛晃過，莫離騷感受那只大掌不輕不重地按住了自己後背，骨節分明的厚實手掌就壓在自己脊梁上，似是股無聲支撐，亦似一種無聲溫暖。

『老子活了快一百年都沒見過，嘖嘖！』

『怕嗎？』慕容煙雨接著又問。

莫離騷先是輕輕點頭，後又搖搖頭。說不怕還是不實際的。但相較之下，莫離騷比較在意慕容寧竟把這件事說與慕容煙雨知曉，虧自己把寧當兄弟，莫離騷不由得內心嘆氣。

抬眼看了牆上那只漂亮的鎏金鹿群擺鐘，每天總要睡足飽覺的莫離騷忍不住偷偷打了個哈欠，而慕容煙雨哪能不明白這小子，但也不想再為信紙上的訊息多為難於他，於是將那張薄紙還給了莫離騷，臨走離開前仍是不忘回頭交代了句：

『好好睡。』

莫離騷洗漱完畢後躺在柔軟床上，小心翼翼地抓著，藉著床頭暖白燈光映照，將那封信紙展開後看了又看。

為何不是仙舞劍宗，而是天元掄魁？天元掄魁對自己的意義休琴忘譜能不明白嗎？…太多太多疑惑都讓他想馬上回信詢問，然而酒鬼大叔卻告訴自己下次不用再來，這一切事情都須自己再次去確認。

將信紙重新收拾好，少年闔上眼沉沉睡去，莫離騷夢見八歲的自己依舊搭上了那舟離開道域的小船，夢中本該無聲，但這一次莫離騷不知為何，竟夢見了過往信紙中的內容之一，像是有誰輕聲地對自己說道：

桃源渡口，琴聲悠悠，破曉之時，希望便至。

[ 此帖被lighsakurai在2024-01-14 02:30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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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23-09-04 1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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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莫离骚中心的文！快让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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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23-09-05 0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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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遙遊X莫離騷】意闌珊-02

考試會場裡眾學子們正低頭提筆作答，雖然考場內冷氣空調開到最強，卻仍掩不去應考學子的煩躁緊張心情。

將手中作答用的2B鉛筆身華麗麗地在空中翻轉了一圈，絲毫不受影響的莫離騷單手拄著下巴，眼光掃過答案卷，確認了沒有漏題後，便自信地將答案卷翻面覆蓋，表示不再作答。

考試時間總長為一百一十分鐘，坐在這裡只為等待規定考滿六十分鐘後，方得離場。轉膩了那毫無重量地鉛筆，莫離騷改執起那只沉甸甸地精緻鋼筆瞧著，這支筆是慕容寧送他的。

三個月書信往返一次，休琴忘譜總以毛筆楷書寫給自己，雖言道域人文風情，但字裡行間總是帶著一股不容忽視的凌厲感讓人無法輕視，本當應也以楷書回信才算正式，而自己實在沒有時間能勻出來練毛筆字回信，恰好經過慕容寧書房看見桌上有一只鋼筆，莫離騷不假思索地順走了拿去回信用。

用了幾次慕容寧發現自己慣用的鋼筆被順走，心想絕也不是慕容勝雪這崽會用，發現是被莫離騷拿來回他家鄉信件時，踢開房門那刻慕容寧笑得溫柔含蓄的恐怖神情，莫離騷至今還有印象。

『怎麼不跟大哥說？讓他給你買一枝。』站在莫離騷房門口，慕容寧叉著手抱胸問著。

無語地揉了揉鼻尖，莫離騷很難解釋一般坊間的幾百塊錢鋼筆他用不慣，而他也明白慕容寧用的這款名家鋼筆沒有花個幾萬塊絕買不到。

『就──借我一會，快寫好了。』端坐桌案前的莫離騷揮了揮手，算是打發慕容寧，不想被打擾了回信思緒。三個月回信一次的當下，莫離騷都覺得這比考試作答還讓自己忐忑、還要難以下筆。

而自己不以為意的事情，就這麼被慕容寧惦記上，隔幾週莫離騷下課回到家，便發現自己桌上多了盒深色軟絨包裝的精緻燙金筆盒，上頭還印著自己看上去有點眼熟的皇家印記。莫離騷對這些身外之物向來很少有記憶，會有印象是因為這筆跟慕容寧用的估計同一家出產的鋼筆，差別在於莫離騷並不知道這是限量名貴鋼筆，全世界只有一百隻，而且還是特別訂製的對筆。

他的暗紅深赭帶鎏金，而慕容寧慣用的那只正是闇藍深墨帶點銀，兩只筆身上的皇冠印記，輕靠擺在一起剛好顏色契合相襯。

只可惜來還不及好好欣賞，慕容寧就已經一臉凶狠地將自己的那只搶回去，語帶威脅握拳說再拿他的筆去用，下場就跟慕容勝雪一樣。

少年嘴角漾出酒窩帶笑，慕容勝雪那屁孩被寵成什麼樣子他能不知道？每次勝雪挨打的時候哪次他沒迴護在前面。

第一段鈴聲輕響起，將莫離騷的遠揚思緒拉回，將手中這只鋼筆仔細收好，只因這是慕容寧的心意，無關乎這東西價值多寡。

收拾好交出試卷，莫離騷信步離場，在陌生的N大校園裡晃了圈，這所大學以種植眾多百年老榕著稱，要找到個僻靜樹蔭底下休息不難，莫離騷鋪好乾淨布墊便舒心坐臥著，望著乾淨的雲朵和晴空，卻無論如何也看不入心底。

有時候想，這般制度的考試，又何嘗不是一種變相的天元掄魁？只是差別在於這並非生死相賭的搏鬥罷了。

看了看時間還夠，再望望天色，風和日麗的很適合睡覺，莫離騷毫無懸念地將書本一蓋在臉上充當遮陽，長臂一伸，老老實實地找了個舒服姿勢窩著，將漂亮長睫一闔，很快地就進入休眠狀態。

※※※※※

奇異地，莫離騷聽見了遠處戲台的鑼鼓敲打聲，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足夠吵醒自己。

『哪來的聲音？』伸了伸臂腰，莫離騷坐起身來，轉頭鎖定著遠處大禮堂裡頭發出的喧鬧聲。

莫離騷喜歡睡覺，但也不貪睡，有了誘因出現，便果斷起身收拾走去。一路還不忘挑有樹蔭的地方走，有些怕曬的莫離騷舉著書本慢慢踱去，等抵達禮堂門口的時候，進門就先被滿室木香給吸引。這座百年校園的大禮堂看上去看似陳舊，卻被人維護的極好，原本該被踏灰的實柚地板被塗刷得油亮，甫進門，莫離騷的目光再也無法離開舞台上的排練表演。

有道低沉清朗嚴峻，卻又透著一絲溫柔的嗓聲正在耐心指導著眼前即將上演的大戲。

舞台兩側由一群老師傅們正在敲打演奏著現場管弦鑼鼓。

莫離騷對戲劇研究得少或者說沒有興趣，所以看不出這係屬哪種戲劇表演，但舞台上兩位早已著裝完整的男女主角特色明顯，莫離騷觀察了會兒，隱隱約約能猜中正在排練的曲目是什麼。但這些都不是吸引莫離騷的主因，而是在現場陣陣喧囂的鑼鼓胡琴聲中，他依然能聽清楚那道難忘嗓音。

『往來人，怎得逍遙……』莫離騷心底直覺冒出吟著這句詞的聲音主人。

心猛地一咚，莫離騷步步走近那始終背對著自己的清雋身影，他想知道，那道站在舞台上，指揮引導著整齣大戲的背影，是不是他所想知道的那個人。

『等───』莫離騷急忙上前欲喊，卻是不及。

舞台上燈光隨著鑼鼓前場音樂明滅，此刻一襲豔紅宮妝，身披雪團毛肩的女同學抱琴婉轉悲唱，舞台上除了她所立的地方明亮外，其餘皆滅下，而他要追尋的那背影瞬間消失眼前。

『同學、同學你靠太近了，麻煩後退下，我們正在排練哦。』一名掛著工作證件的人員伸手拍了拍莫離騷臂膀，同時示意請他後退至觀眾席。

『抱歉。』莫離騷回神轉頭，發現是自己不知覺中逾越了工作人員所圍起的紅龍柱線，連忙依言後退，但眼神仍緊緊地盯著舞台那道靜立於黑暗之中身影。

這樣的情景讓莫離騷竟感到有些熟悉，彷彿他就適合靜立於黑暗中，默默觀察操縱這一切。

落座在第一排觀眾席的莫離騷終於適應了眼前瞬落黑暗，很快地捕捉到那道青領素裳裝扮的身影仍在舞台上，悉心而嚴謹地指導示範著一名面帶詭譎臉譜的男同學出場身段，一把烏騅長鞭在他手中似是靈活，而現場燈光此刻也終於打在他與男同學身上，讓莫離騷得以看清那道背影。

身背後是雪絲如瀑，示範的身形轉動間，仍可見以烏金短簪與白銀髮冠將那頭髮絲嚴謹地束於頭頂之上，給人一絲不苟的印象，但此刻手執烏騅鞭的他面容端肅，舉止彷若將帥帶著殺伐之意，清眸低垂，與原本該有溫雅恬淡氣質大相逕庭。

台上無聲，台下亦無聲，天地間彷若只餘他與莫離騷兩人，有那一瞬，莫離騷能感覺他也注目著自己。

───無常元帥與天之道。

終於…得見真容，便將其印入腦海中不忘。莫離騷長長舒出一口氣，才發覺自己竟忘了呼息，伸手去按心口，那份忐忑不安的躁動，終於稍微得以壓抑平撫。

而在舞台上專注的人，似乎察覺到那來自前排觀眾席那不尋常的注目眼神，將身上隨身耳麥關閉後，將道具重新交還給台上同學們繼續排練，低聲交代了幾句後便自舞台後方而下。

而莫離騷則是安安靜靜地坐著在觀眾席裡，目光追尋著那道消失身影，他是不是那道聲音的主人突然也不是很在意，只是在考慮追上去或不追上去之間，莫離騷包裡的手機適時的響起。

『離騷，你在哪？怎麼找不到你。』電話那端響起慕容寧的聲音。

『在看戲。』接電話的聲音閒適，已沒了昨日以來的不安，莫離騷心情有些莫名好。

『考完試怎不打給我，自己跑去看戲？先回家吧！』慕容寧隨即約了個地方碰面，要莫離騷十分鐘內出現在自己眼前。

背起書包，離去前的莫離騷回頭又看了眼戲台上那對執劍相刎的戲中主角，口白中聲聲唱著琵琶琴斷墜地，誰聽？烏江一別，霸王再世───

『這齣戲還沒有完。』似是喃喃自語，目送著莫離騷那逐漸遠去的身影，逍遙遊清眸深邃幽然，似有深意。

『老師？』一旁戲劇社的幾個學生們，正仰頸捧著劇本等待這個千金請來的指導老師，進行下一步指導排戲。

『我們繼續。』轉身回過頭，在眾人面前依然是舉止若朗月清風的休琴忘譜。

看著眼前的學生們繼續粉墨登場的在舞台上排練著，逍遙遊單手負後，神情嚴肅地像是在思考著什麼，下一刻熟悉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還沒想見他？』浪飄萍冷不防地問出聲。

『已經見過。』低沉答道，逍遙遊眼神仍專注台上演出。

『他，太年輕。』下意識啜飲了口醇液，浪飄萍口氣有些不確定，似是嘆氣。

『是很年輕，離開那年他才八歲。』

『你…真不在乎？』

『你應當知，休琴忘譜的時間有限。』

就是明白時間有限才不欲你做此傻事……。浪飄萍蹙眉再度狠飲一大口酒入肚，再不言語。望向逍遙遊那有些孤寂而執著的背影，明白他的決定已無可改變，而天之道終究是要回歸道域。

『盡可能，不要傷害他。』

========
拂櫻拂櫻:還在摸索階段，希望不會讓人太失望，目前預定是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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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23-09-05 08: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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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死了！应该是吧，那太太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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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23-09-10 0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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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遙遊X莫離騷】意闌珊-03

慕容府，道場。

別人家的孩子大考完放假，通常都是相約放鬆，去逛街玩樂或看電影等等，但對慕容煙雨來說這些都是玩物喪志的東西，對於作為他的徒兒，只有一如往常的嚴格訓練才是正途。

壓根兒就不在乎莫離騷剛燒完腦考完文試，隔日起早便將莫離騷叫來試劍，出手便是要知深淺。更何況慕容煙雨出手從來就不隨便。

道場中央，各自持武的慕容煙雨和莫離騷兩人幾乎是同一時間動作，沉木斜陽筆直攻向來者，莫離騷身形快似雨中電閃，眨眼躍起閃過，身姿若輕翩雀，同時以持之不敗在空中挽出三道方位的炫目劍花，意圖讓慕容煙雨捉不住自己真實劍路。

但忽地肩頭一麻，斜陽劍氣竟直接隔空戳在他的穴位處，落地後的莫離騷回身擋下斜陽劍身，身形一凜退了幾步，不明白自己何以會中招，但手中持之不敗卻再也無力再握。

莫離騷只感覺自肩頭開始迅速發麻，沿着手臂經脈直往心窩、指尖間竄去，他甚至站不穩，難以控制地跌在地上，身子向後仰躺下去，持之不敗自掌心滾落地板，發出金屬墜聲有些刺耳，聲聲迴響在慕容府的偌大練劍道場裡。

『能在老子手下走過這招，勉強算過。』

『怎會───？』畫面是回想自己中招過程，立刻覺悟過來自己是如何被打敗的瞬間，莫離騷愣望着道場上方的天花板幾秒，直到望見慕容煙雨那道終究難以超越的身影俯身籠罩着自己，烏陰陰的一片。

指尖困難地挪動著，躺平在地上的莫離騷勉力去搆，那只離自己方寸之遠的持之不敗劍柄。自肚臍以下的丹田深處，鼓譟狂亂氣息流動極快，周身如墮火炎的莫離騷勉力想喊出聲來，喉間卻只剩單音詞。

而慕容煙雨的強大氣場與身量在此時覆蓋了自己所有，吞沒僅存聲息。

※※※※※

意識自己睡了很長一覺，夢中的他還在道域，師傅要自己將仙舞劍訣熟背於心。劍訣對於他來說不是難事，莫離騷背完後開心地要師傅驗收自己，卻只換來無情傳話來要自己離開道域，且不得與任何人道別，一時間竟感到心痛難忍。

莫離騷明白自己是在作夢，他師傅不是這樣的人，仙舞劍宗宗主雖龐眉皓首，卻從來自律慈愛，絕不會這樣對待自己。莫離騷約略猜中這是持之不敗在自己體內的影響，讓自己連睡覺夢中都始終糾纏著過去舊景，持之不敗貴為劍宗三不名鋒，如今委屈地跟著自己流浪異鄉寄人籬下…

這些年自覺心性轉變，莫離騷試圖看淡這世間所有事情，卻也難以抵擋持之不敗所帶來的影響。師傅的容顏逐漸模糊，莫離騷不捨亦難放，舉步向前欲挽住宗主師傅那轉身遠去的身影，卻在此刻，那道琴聲再度響起────

回身瞬間，那道身影雪髮依然，但莫離騷看見的卻已是那日戲台上的難忘容顏，執烏騅鞭，向自己殺伐而來！

『────！』

瞬間驚醒睜眼的莫離騷仰起臉，正對慕容寧低下的目光，躺在床上呼吸仍未平復，心跳顫動著。頭髮濕成一綹綹的貼在額前，那雙霧眸眨了眨，逐漸恢復清醒。

房裡沒開燈顯得視線灰暗暗，而站在床邊的慕容寧沉默不語，眼神複雜的看著自己。

『寧？』猜不出慕容寧心思，莫離騷只得開口問道。

只見慕容寧那向來不做家務的漂亮手指緩慢爬上自己頸項，拂過敏感的喉結處，恰恰停在人體最脆弱的咽喉處壓著，那瞬間莫離騷竟感覺慕容寧有著強烈不悅與憤怒感，而這莫名怒意，是對著自己？

忘記是誰說過，小自己幾歲的慕容十三，是家中眾兄弟裡最溫文儒雅的，不論是外貌或個性，都是穩重可靠的氣質，也因此會把許多事往心裡藏讓人瞧不出情緒。可如今，莫離騷都能瞧出他內心波動，沒準下一刻就要挨招，不過自己也不是坐以待斃的個性就是。

『沒事的話我要去洗澡了。』不輕不重地握住慕容寧手腕挪開自己脖子，莫離騷起身拍了下床頭畔的感應燈檯，暖黃光線映照在彼此臉龐上，只見慕容寧表情陰鬱。

『你不解釋？』像是思考了很久，終於咬牙問出口。

『要解釋什麼？』不明所以，莫離騷轉頭一臉疑惑，卻遭慕容寧出手壓制回自己床上。

莫離騷的後腦狠狠撞進柔軟枕心上還兼之撞在床頭木櫃上，發出了沉重碰聲，這一下讓兩人心頭都有些沉。

有什麼事就不能好好地說出來？還在思考這個慕容十三在發什麼瘋，兩人沉默僵持中，莫離騷似乎聽見壓在自己上面的慕容寧痛苦地哼了一聲。莫離騷再大條的神經都彷彿被擰緊了下，他想再次推開慕容寧，可那兩隻鐵般手臂仍舊壓著自己。

而這回，莫離騷沒有掙扎，只能沉著臉，無奈嘆氣道︰『放開我。』

※※※※※

將要回的書信收拾進了書包，揹著書包看了看那陰霾欲滴將要下雨的天色，莫離騷出門前抓了把傘慢慢地踱出門。

看似閒適的悠哉腳步，只有在跨上人行道時沒算好距離，腳步微微踉蹌了下才些微地露出莫離騷的慌亂心情。

內心嘆了口氣，重整了步伐，莫離騷神色不亂地抬起頭繼續往前走，滿身是汗味的提醒了自己有多狼狽地逃離，就連身乾淨衣服都來不及換。

他記得自己因為慕容煙雨的劍氣中招倒地，持之不敗脫手後的反噬讓氣海猶如火燒，莫離騷下意識地按著腹間走著，然後便是作了場很累人的夢直到醒來，就見慕容寧莫名站在自己床邊生著悶氣來。

『到底，怎麼回事？』

應該是發生了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而慕容寧沒有明說，而慕容家的人向來都是最缺乏溝通。下意識也沒覺得自己很難搞，少年輕搖了搖頭，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踩過路燈下的紅磚水跡，莫離騷才驚覺自己已走到了風燈雨棧樓外不遠處的老街路上。

熟悉的撞靈恐怖場景再度浮現眼前，但慶幸的是這次縛靈似乎沒再找上自己，天色雖陰暗但至少眼前看起來一切正常。莫離騷輕皺著好看眉心，按著書包有些提心吊膽的過了偌大馬路，他也記得不該隨便回頭，但仍是看了眼街邊坊門石碑底下有只看似餓了很久的瘦弱三花白貓，正蜷縮著不動。

一陣風來，下起綿雨，被些微濕意拂面的莫離騷連忙撐開手中黑傘欲遮雨，卻看見慕容家的暗金藍徽妥妥地印製在傘心上，不知為何看著便是心煩的莫離騷，又重新走回那座石碑底下瞧著那只被雨打濕的孤伶伶三花貓。

將雨傘放下為其遮擋雨勢，只見三花白貓警戒地陌生人卻沒動，也不知道是餓昏還是沒力氣動，只睜著無辜大眼瞪向莫離騷哈氣著，而此刻莫離騷卻眉眼俱柔，低語問道︰

『天落雨，你同我一樣，無處可去嗎？』

穿越過原本該是喧鬧的古磚老街，因為下起微雨行人遊客紛紛走避顯得冷清，只有莫離騷淋雨信步走著，終於來至這處湖中莊墅邊緣。

風燈雨棧樓，正如其名，三面碧湖環繞背靠山，一座五層木造樓以石砌加強過，樓簷間掛著幾串精緻晶鈴，迎風便泠泠作響，一座百年古樓穩穩立於湖心。

莫離騷站定遙望心想，這座樓在古時或該是驛站或者客棧，但不管它以前是什麼，他今天是來寄信順便避風雨的。拿出手機迅速地瞄了眼又放回了口袋，屬於慕容家的任何群組或人都沒跳出訊息找自己，莫離騷鬆了口氣但心頭也浮上了淡淡失落感，說不上原因。

踏上通往湖心的木道，木道意外地濕滑難行，莫離騷微微地噘了噘嘴，空氣中那種難受的感覺浮了出來，依稀記得上次這個感覺就是在老街那個路口，撞鬼兩字浮上心頭的瞬間，在朦朧細雨中莫離騷看見有人站在木道中央堵著。

『不會吧……』天色昏暗，莫離騷走近幾步，依稀能見是名馬尾大漢穿著電視劇中那種沉重戰袍，早已披髮浴血，手持殘劍橫在木道中央，像是在等著自己來，但眼神卻又空洞地望著遠處。

對於撞靈沒什麼經驗，也不知道該怎麼應對的莫離騷，心裡只能默唸我只是路過、我只是來寄信的，一路裝作沒事般人慢慢靠近，意圖假裝經過。

斑駁不堪的殘破戰袍，雨中靜止的染血馬尾，來者彷若死前生機全無般的絕望站在道央。

莫離騷有些難言這一幕的感覺，不禁好奇這個人生前是如何，又是如何死在這處。但這一切都與自己無關，他只想快快進到樓內，讓室內現代科技空調吹走自己一身濕意煩躁。

但可惜事與願違，越是想躲的越是閃避不過，莫離騷死命盯著就在幾步之外，那正虛合著風燈木門，就在眼前燈火明滅幾下後，莫離騷側過身躲過了耳際邊傳來的兵器破風聲，早上才與慕容煙雨對過招，體力消耗了不少，但莫離騷還是很有自信避開了這看似虛無的第一次攻擊。

雨勢逐漸轉大，不想與之糾纏淋成落湯雞的莫離騷迴身踏步，持之不敗自掌心閃現，雖然不知道手中兵器有沒有用，但總歸是先衝過這陣再說────。

『殺──！』似是被什麼激怒的縛靈瞬間氣場暴漲，原本細雨微風的湖畔竟瞬成狂風暴雨。

原本就被淋濕的身軀開始覺得冷，莫離騷視野模糊起來，單道木棧濕滑難避，莫離騷只得眼睜睜看自己被縛靈穿體而過時，腦中一陣天旋地轉的身子斜歪而倒，此刻莫離騷終於意識到危機，木道旁皆是深不可測的深綠潭水，沒跌過水裡卻也畏水的莫離騷伸出長長手臂，希冀著能抓住著些什麼────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高大身影執著傘，飛入雨中先是逼退了兇猛進攻縛靈，再伸出掌心將莫離騷的手腕牢牢握住，先是免於人落水，卻還是清楚聽見有物件落水的噗通聲。

又冷又昏的莫離騷只覺自己被誰撲過來捲住，根本沒注意什麼東西掉水裡，這一切是如此猝不及防，他只知抱著自己的那個人懷抱很暖熱，但給人的氣息感卻很疏離清冷，到底是誰能將這兩種氣息完美融合在一道的？

待在來人懷裡，那種撞靈的不適感很快消失了，耳邊也不再傳來那靈帶來的嘶吼恐懼，但莫離騷不想回頭去看去求證，只想趕快進到那道木門之內。

來者打著傘，另一臂則是將莫離騷腰身緊緊摟住貼靠，狂風暴雨竟奇異地一絲半點沒淋到自己。但天色全然暗下的周遭，讓兩人的面容在彼此眼中都模模糊糊、朦朦朧朧。

『是你……謝謝…』緩緩抬眼，望進那張難以忘記的容貌，莫離騷先是驚訝而後聲音虛弱，被冰雨打的顫抖指尖揪住來者那身中式衣襟將拉近些，彷若要確認什麼。

與他這般近距離對望時，不知何來的錯覺感，莫離騷只覺漫上一層安心，而後輕輕閉上眼繼續忍受著暈眩。

低頭回望，看著懷中再度閉上雙眸的天之道，說不上是何感受，就著稀微月光，他端詳著少年那張秀緻中還帶著些許稚氣的五官。

朦朧雨夜中，休琴忘譜逍遙遊嘴角蕩著一弧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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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23-09-29 0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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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遙遊X莫離騷】意闌珊-04

風燈雨棧樓。

古色沉香的舊式木造建築看得出維護得極好，在舊制與現代化的建築衝突中，設計者在客居設計保留了古韻詩意，但同時也將現代化的便利設計帶進，活絡了這座百年古蹟。

脫去那早已濕透了的衣褲，莫離騷滑進溫水浴缸中，將自己完全泡浸在水中，舒適地嘆出口氣，溫潤水波輕輕拍觸著自己胸口，他下意識將封印著持之不敗的左腕舉起，眸光複雜地瞧著那只有自己能見的印記。

近來，他常這麼出了神，強烈地察覺到自己身體變化，持之不敗似乎由一種沉睡狀態下漸漸甦醒，他越能控制持之不敗的同時，亦能感受到名鋒靈器的力量與潛在影響不是自己所能隨心控制的。

持之不敗是如此重要。

當年劍宗師傅將名鋒封印在自己體內的悲傷神情猶記眼前，莫離騷總覺得自己時常記不住人名的特點怎麼就沒長在這裡。

有些事過目不忘，入心難忘。將自己臉埋進雙掌間，嘴角扯著苦笑，心中盡是澀然，身為劍宗的劍術奇才天之道又如何？記性太好對人生反而是種折磨…

突地，玻璃屏風外傳來堅定的敲聲，清脆聲響將莫離騷思緒拉回。

『誰？』莫離騷揚聲問話，但說穿了對方就算回應自己名字也是記不住。

對方完全沒有回應，莫離騷自浴缸起身的同時已經聽見離去關門聲，空間不大的小客居又恢復一室冷清，所幸空調仍盡職地運轉著。讓浴洗好披著浴巾走出來的莫離騷不至於感到悶熱或過冷，室內空氣意外的有種清新乾淨感，低頭瞧見那整齊折放在床頭的乾淨新衣服，而自己的換下的溼衣褲已然不見，莫離騷挑了挑眉看著，但並不著急。

著好裝，莫離騷把信紙從背包中取出，珍惜地反覆檢查著，幸好沒有在剛才的意外中淋濕受損。推開了客居木門，莫離騷抬頭看了眼那掛在門上正在響動的晶鈴，方才洗浴的時候似乎也有看到一盞掛在窗外。

莫離騷難得好心情地盯著門上那串串掛動的晶瑩風鈴一會兒。

下到接待大廳，此時大廳櫃檯沒有人在，以往總坐在角落喝酒的大叔似乎不在，莫離騷走到那只已上了鎖的木匣前，匣頂上只有一小縫剛好足可投信進去，莫離騷將手中的信紙仔細地放進。

信紙很輕，但在墜入木匣時的咚落聲卻讓莫離騷思念的心似能有所寄託。

那位至今仍讓自己記不住名字的筆友，能完整地描繪曾經故鄉如今情況，看著他的字裡行間的書寫，莫離騷感覺自己彷若能夢迴道域。

『啊……』正準備掏出手機刷條碼付信件郵費時，發現了自己的手機早已不翼而飛沒在背包裏。思來想去只可能在方才的閃躲中掉在外頭木棧上，莫離騷難得搖頭扶額兼之嘆氣。

現代人離了手機簡直寸步難行，但門口外那只地縛古靈估計還在，方從頭暈目眩中穩過來的莫離騷暫時還不想面對它。

此刻錚錚琴音幽幽響起，在風燈雨棧樓那不大不小的廳堂中特別引人注意，被吸引的莫離騷揚首望向二樓，憑藉著過人聽力循聲走到那座雅致客間門前，門未關闔，莫離騷惟見不久才救過自己一回的人端坐悠然撫著古琴，也正是此人用琴聲引自己而來。

『彼岸有琴聲，不見逍遙來。』下意識口中默念著，莫離騷緩步走進客間。

能躺絕不坐的找了個位置舒適地蜷坐著，將下巴搭靠在自己雙膝上，剛浴洗完的心情特別好的莫離騷微微瞇著雙眸，安安靜靜地聽著眼前之人彈琴。

微微歪著頭看向眼前這個白髮束冠的嚴肅男子，莫離騷兩排漂亮眼睫卻輕顫抖著。

這個人所撫奏的琴聲旋律中，有著他喜歡的、也牴觸著的愁緒，這旋律是他從小就聽過的道域鄉謠，莫離騷無法不去推想眼前這個救過自己一回的人，似乎懂得很多關於道域的事，隨著音律間歇心中勾勒著張故鄉藍圖，緩緩述說那遙遠的童年回憶。

望著眼前乖巧柔順屈膝蜷抱著自己的莫離騷，正在撫琴的逍遙遊微微扯唇，心頭不禁柔軟。

這就是仙舞劍宗私藏許久的天之道，一個不世出的劍術奇才，當年在天元掄魁中技驚四宗的八歲天才。

『披簑百載學髦髫，沉冤事，難以明昭；揉絲一曲念奴嬌，往來人，怎得逍遙？』

仍是語氣冷清自持的逍遙遊沉聲淺吟，卻讓一旁屈膝伏首的莫離騷聽出了端倪，撐地起身便來到逍遙遊的琴座前。

『事，是如何難以明昭？人，又是怎樣不得逍遙？』

看得出眼前人所用的古琴價值不斐，是不該隨意碰觸與打斷人彈奏，但莫離騷仍是執意按上那雙看似撥弄琴弦，實則撥弄自己心緒的掌背，按弦止音的同時兩人目光直勾相對。

『那天琴聲是你，又為什麼……』莫離騷一點也不畏生的問道。他只記得這個人的長相不夠，他還需要知道得更多。

逍遙遊端眉肅目表情未變，將莫離騷的手翻掌擒住，一言不發地緩緩站起身。這下換莫離騷不禁僵在原地，此刻眼前的逍遙遊如此靠近，兩人僅餘半臂之距，莫離騷才意識到自己需得抬頭仰望著眼前之人。

『休琴忘譜，逍遙遊。』語氣鄭重，語調徐慢，深怕眼前少年聽不真切。

此刻逍遙遊那雙長目深遂得猶如大海，像是隨時能吞噬掉自己，被盯得有些心悸的莫離騷想抽退，卻發現自己有些冰涼的手心早被緊緊攥住，使勁抽了幾下依然未能掙脫，根本沒把對方自介名號聽進去的莫離騷，揚起下巴有些強硬地說道：

『能放開我的手？』

『對救你兩回的人是這般態度？小朋友。』攀上莫離騷左腕，逍遙遊指尖撫上那封印著持之不敗的隱淺印痕處，以指腹來回娑磨著那裏。

誰是小朋友？當年他八歲就已以劍道技驚四座────莫離騷皺著眉腹誹著。

『我叫莫離騷，不叫小朋友。』心跳的有點快，腕間被勾撩的地方有些怕癢，持之不敗秘密只有慕容家的人明白，莫離騷下意識認定眼前的人不會知曉，並未多做防備的放棄掙扎。

只是眼前的逍遙遊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冷氣息依舊，為何這樣的人特別執著自己？而被握住腕間有些微妙的感覺，莫離騷發現自己並不排斥眼前之人的碰觸。而且他身上有種說不上來的特殊氣息，是讓自己能安心的純淨、穩定感。

像是確認了什麼，逍遙遊似笑非笑的鬆開了手，微歛雙目似爍光點點，令人看不清真實。逍遙遊再度端正身體坐回席間琴前，將指尖輕拂過弦。

『你所彈的音律…』將手收回背後，莫離騷下意識地想留住那點餘溫氣息。

『是熟悉，還是喜歡？』輕聲問道，逍遙遊揚首再次直勾勾地對上莫離騷那雙墨眸。

莫離騷抿著嘴不說話悄悄地後退一步，在思考眼前名喚什麼什麼遊的人似乎正在套自己身分。因為不管自己回答哪一個，都可能暴露自己身分。

『這麼晚了不回去，家裡不擔心嗎？』沒聽到回應，逍遙遊並不著急地反問道，言談間有種直把人當孩子的意味，分不出是真誠還是純粹的叨絮。

『我───』才不是孩子。莫離騷雖想這樣應答，卻也發現在逍遙遊面前這樣的答案顯得沒說服力。

即便再過幾個月就年滿十八，但畢竟是個還未脫離校園，加之自己外貌看似稚齡，不管在哪裡大抵都會被認為是個孩子。即便自己心智與情商都早已超出同齡之人。而平常的此時自己也早早就待在家中溫習課業，這個時候他很少還獨自流連在外…

『你的手機掉水裡，潭深一時也拾不回。』丟了手機無法聯繫上又從不晚歸的莫離騷至今還不回去，肯定會引來慕容家注意而來尋人，逍遙遊自顧自地撫著琴，不曾再看眼前少年一眼。

心情有點莫名，莫離騷起身安靜轉身離去下樓，大廳櫃台確實有免費電話可借急使用，怎奈莫離騷不管是誰的手機號碼也沒記入腦海，手機離身果然猶如半個瞎子一樣。

反正，也沒有人找他。

只是要回不回慕容家是他自己能做主的事，只是莫離騷踱至風燈木門口，只見融在夜色裡的木道中央，那道隱隱約約的魂魄行跡仍立在那，那種頭暈目眩地感受，眼前令自己不舒服的氣場再度襲來，莫離騷無言地又走回逍遙遊面前默默盤腿坐下。

扁了扁嘴，扯出抹無奈笑容重新看向眼前曾救過自己二次的好心人士。不知為何，莫離騷有種直覺，眼前正半闔眸沉醉在琴韻迴響中的逍遙遊，極可能是他的唯一解答。

這回莫離騷不再阻止逍遙遊撫琴，只是拿著雙圓滾明眸靜靜瞅著，那雙骨節分明，修長有力的乾淨指掌在絃柱間飛躍著點彈，直至一曲音畢盡興，莫離騷對著甫睜開眼的逍遙遊微微笑著，像是終於等到開口的機會地說道：

『───我肚子餓了。』

莫離騷無意識地蹭了蹭臉，不知此刻的自己，表情和動作都溫馴得不可思議，教人難以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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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23-09-30 0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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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遙遊X莫離騷】意闌珊-05

窗外夜幕高懸，從風燈雨棧樓頂端遠眺過去是車水馬龍的古街長道。以往莫離騷只是來寄信，從未上來過頂樓觀景，一時間有些沉醉其中這廣袤夜景。

長道商家門上都掛著長串的古結燈籠，燈若螢火流黃，朦朦朧朧的蘊染成條點點光河，風一吹，彷若這條河正在緩緩流動，讓人很難不著迷眼前奇景。而閒適枕在長椅上欣賞夜景的莫離騷眉心，有股輕輕淡淡的落寞駐留。

莫離騷伸出手掌，在皎潔圓月和底下的光河間握了又放開，感覺時間在自己指縫中停留片刻，隨即消逝而去。輕合雙目瞇著掌中光景，緬懷著，也同時警醒著────

『都沒出聲，我以為小朋友餓昏過去了。』逍遙遊動作飛快，精準無比地掐捏住莫離騷準備抽回的手腕。

再一次被拿捏住持之不敗的封印脈門處，莫離騷正準備發難，卻被逍遙遊另一手端上來的熱騰麵食給吸引住目光。

不得不說那碗看似簡單的清湯掛麵，卻是色香味俱全的引人食慾大動。切得齊整的蔥綠碎段佐著蒸得軟嫩的鮮白魚肉，淺淺疊在細滑筋道麵條上散出陣陣鹹香，要不是親眼看見逍遙遊在廚房裡忙活，莫離騷是不太相信這樣精緻熱食不是叫外燴送來的。

古人總說君子遠庖廚，但莫離騷卻覺得現代人會下廚的是難得的天賦技能。尤其是眼前這個看似纖塵不染的高冷師者，那個站在台上能手執烏騅鞭，有板有眼的指導著古典戲劇的人也能有條不紊地切蔥剮魚下麵條，只因為自己喊了聲餓。

『開動───』雙手接過這碗料鮮味美的魚麵，莫離騷毫不客氣地執筷開吃。

看著莫離騷專注進食的樣子，逍遙遊薄唇微勾，微微閃過其他情緒，對於莫離騷的純然信任，他無法明辨這種感受。

『老師沒有教不可隨便吃陌生人給的東西。』逍遙遊挑眉問道。

『教過啊，但我看到你試湯頭了。』以小火滾燉而成的魚湯燙舌得很，但站在爐火前的逍遙遊仍是持著匙試了口鹹淡，等於是和自己喝了同一鍋湯，這樣自然舉動與心思騙不了人。

要下毒下藥弄暈自己的方式百百種，莫離騷相信如果只是單純想藥倒自己作為綁票，逍遙遊大可叫外賣解決這一切就可，何必大費周章為自己親自下廚。

吞下最後一口麵條，碗裡餘了大半湯水沒動，莫離騷一臉飽足地回迎逍遙遊。但對逍遙遊而言，少年那樣的眸光太澄太澈，下意識地想要迴避，於是低眸去桌上斟了杯水飲下，想要紓解這份不自在。

沒預料杯中白水竟不是純淨開水，是浪飄萍最鍾愛也常喝的一款白酒，初入喉不嗆順口，卻是有些後勁濃烈，逍遙遊眉心稍蹙，卻不動如山盯著桌邊那被自己誤取的酒壺許久，回想著廚房間到底有多少空瓶被浪飄萍這傢伙拿來裝酒。

正回頭去換掉這壺酒水準備改烹茗茶的逍遙遊，眼睜睜地看著莫離騷舉起碗邊那容量不小的琉璃水杯，像是在灌水，很平靜地喝完不說，還探出舌尖將杯口殘留的水沫卷過，像是意猶未盡。

『這是酒，小朋友可不能喝。』酒味再淺淡還是酒，要阻止已是不及，逍遙遊只得出聲提醒。

此刻莫離騷卻是先喘吐了口氣而後瞪了逍遙遊一眼，彷彿在質疑他說得是什麼世紀笑話，小他好幾歲的慕容勝雪都早已嘗遍所有禁忌，菸酒翹家混幫派各種出格的事樣樣都來。

那些事他也不是不敢嘗試，而是懶得去做，每回看小勝雪被請家法伺候揍個半死卻依然故我，莫離騷就覺得那自討苦吃的成分居多，因此他才會是慕容煙雨眼中的模範，或許也是對勝雪的叛逆無能為力，就只能對他特別嚴格。

虧得自己也對劍術有天份，才能一一達到慕容煙雨的要求，只是那份期待，有時候還是太沉重…會讓一份純粹變了質。

搖了搖頭不再多想，或許酒液入肚，莫離騷覺得身體明顯燥熱起來，白皙面頰微暈。

夜風略帶寒意，莫離騷卻極愛這般的清冷，將身子倚靠在欄杆邊緣，往下看著那碧潭底上相映的一輪月影波動，不禁深吸了口氣，想盡吐胸中莫名的燥熱與心煩。

再仰首望向天上遙掛的一抹寒月，覺得那無暇月華似遠似近，清冷卻溫柔的蘊照著大地，不知道域的月亮是否也如此輕柔照拂著？

『喝────』心隨意至，莫離騷旋身揚臂化出持之不敗，劍靈呼嘯而出的瞬間讓逍遙遊瞬間怔了神。

這就是天之道的實力嗎？逍遙遊暗忖著。如此難以駕馭的三不名鋒之一，就這般任眼前少年這般自由操控著化形，記得仙舞劍宗現任掌門親生女兒，就算盡得真傳亦無法將隨心所欲化形。

此刻任性舞劍的少年絲毫不在乎逍遙遊驚訝目光，身上穿著一襲現代改版過的月白流雲窄袖，上面暗繡著金色的繁雲流水，繡線絲絲勾勒出線條，襯著修長纖細卻有力的手臂。收身的腰帶剪裁，完全暴露出少年那過份纖細腰身，隨著手中長劍揚起，腳下行令劍圍發動，那抹自信帶笑的優雅人影，極像是在一池山水墨畫中悠游著，描寫著遠無止盡的劍意。

只是簡單的幾個走勢，完完全全能看出莫離騷對用劍的天賦。

逍遙遊沉默地望著眼前如詩如畫的絕美少年，連續旋身躍點舞劍，在夜風中輕易掀捲凝結起冰滴，最後劍招用畢，一朵冰晶如花輕飄飄落在持之不敗的劍尖。

仙舞步實，劍氣內斂，人與名鋒靈氣早已相融，莫怪劍宗派出無數人外出尋找，都遍尋不著持之不敗下落───這就是天之道的秘密？

『嗯？』察覺眼前愛笑的少年似乎情緒突然變得不穩，逍遙遊起身欲靠近。

卻見莫離騷劍鋒一轉，反手挽劍，劍路改走大開大合，像發洩情緒般狂掃而過，周遭空氣開始急速結霜凍意寒人。斜身按劍躍起半空，少年身形猶如破碎冰晶般飄忽從空中失速墜落，墜落瞬間持之不敗劍靈璀璨化形迴旋護主。

但是逍遙遊反應動作卻是更快，半空中便緊緊截住了莫離騷的腰不容掙脫，看著逍遙遊的清冷臉龐在眼前放大，深眸中辨不出意念，少年就那麼愣住了，一時之間無法作任何反應。

『不要胡來。』逍遙遊一手掐住莫離騷的下頷不讓動彈，語氣有些強硬，幾乎能確認酒後勁發作的他已醉。

莫離騷不知自己只著交襟漢服的上身，因方才狂掃劍鋒中微微開了道縫，盡入逍遙遊的深眸之中。而少年的胸膛冒著薄汗溫熱著，隨著呼息細微起伏，散發著一絲絲誘人氣味。

『…師傅…師傅…』目光迷濛，眼前逍遙遊和心中深埋孺慕之情的宗主師傅身形重疊著，莫離騷近乎低喃的喚著。

再度目光交錯，卻見眼前那張微揚的少年臉龐上，緩緩地滑過兩行淚珠，靜靜地，悄悄地，這麼無聲無息。

『……好了。』鬆了箝制手勁，眉心皺折的逍遙遊改將人虛攏入懷，寬厚大掌一下又一下的輕拍著那輕顫雙肩，本該硬冷心口湧上一股不該有的陌生酸楚來。

明明沁入鼻間的氣息依舊還是如此冷冽難以親近，莫離騷卻選擇將雙臂環上逍遙遊的腰身，將臉埋進藏進，強忍著悲傷導致呼息紊亂，任誰都瞧得出莫離騷正用盡全身氣力壓抑著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終於找回自己聲音的莫離騷終於抬起頭，仰望著逍遙遊，那雙漂亮雙目仍覺酸澀，試著眨掉那抹不適。

逍遙遊覺得努力眨巴著眼睛的莫離騷，有種無以名狀的可愛感。

『你不是師傅，卻故意彈那首曲子，引我難受。』莫離騷再不隱藏心中所想，直接了當的戳破。

『是。』逍遙遊明白自己這聲應答，間接承認了自己心思，卻也不隱藏。

『能懂那首鄉謠，你必定明白我出身道域，你一定也是，這是我們彼此的秘密，要保密。』

『小朋友的秘密太多，樁樁件件，要保哪個？』無論是天之道身分還是持之不敗的秘密，早晚都會保不住，只是差別在於時間早晚。

『而且，我為何要答應你？』逍遙遊莞爾勾笑，言說間再次散出難以捉摸的冷漠感。

聞言深呼吸了口氣，莫離騷重新抬頭，雙眸晶燦如星，認真無比地抓住逍遙遊的肩頭，顛著腳緩緩湊近。

近近相視，彼此的氣息交錯，少年的目光坦率卻也有著莫名堅持，只是頰面因酒意而微微醺紅著。

『今天的事情，只有我們兩人能知道。』莫離騷眼眉間的隨和被執拗所遮去，語氣有些發狠。

逍遙遊定定地望著眼前執著的少年，遲遲無法做出任何應答。

欺騙原是這世上最容易、再簡單不過的事情，只要一句虛話就能打發了事，還能讓眼前少年為了自己心甘情願做任何事，偏偏逍遙遊心頭掙扎再三，幾百年前早就沒有的良心莫名在此刻作祟，無法不去欺騙，只能選擇沉默以對。

這下換莫離騷有些不悅，眼看著逍遙遊一句話也不肯應答，雙手無預警地狠狠拍在那曾令自己眷戀的胸懷上，體內真氣瞬間盡數向眼前的逍遙遊施壓而去，逍遙遊欲擋卻止不住地那強勁力道，身形後退再後退，腳步踉蹌直到撞上欄杆才止住了身子退勢。

『唔！』扶著欄杆勉力起身，逍遙遊被莫離騷強大氣勁給震得內臟翻騰難受，再怎麼端正自持的臉龐終於閃過一瞬慘白，嘴角見血。

見此狀，莫離騷猛然回過神來，此刻終於才發覺眼前逍遙遊竟毫無內力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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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7)

7樓發表於: 2023-10-09 0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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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遙遊X莫離騷】意闌珊-06

眼前高深莫測的師者竟是個毫無內力的普通人？莫離騷打死不信。

走至逍遙遊身前不遠處止步停住，莫離騷緊著眉心戒備著眼前一切，手心卻是冒汗攥握著緊張，沒有半點要去攙扶的意思。

木棧道上他救過自己，那劃陣催咒的自若姿態，每次握住自己腕間印痕時總是精準無比地扣住的手法，還有接住半空墜落的自己的身法，在在都顯示著眼前的人和自己是相同的修道者。只是一直沒能有機會探得逍遙遊深淺，沒想到只是這樣一掌輕易便讓他見了血。

而倒落欄杆底下的逍遙遊一陣咳喘，那強忍疼痛的神態更不似假，但莫離騷始終不肯靠近半步。

兩人就這樣無言對峙了許久。

『我送你出去。』好半晌，逍遙遊兀自站立起來抹去嘴角那絲血漬，拂了拂身上灰塵重新打理好自己，像是完全沒發生過方才那些事般，挺直著背緩緩走向天台階梯處，下樓前丟下這句。

不知為何，莫離騷竟聽出話語中帶著微微落寞…。

『你……』追上去幾步，卻不敢再開口相問。究竟眼前是真是假，種種不合理，莫離騷不想聽見半句假話，卻又想明白這其中曲折。

來到空無一人的大廳處，莫離騷看向風燈木門處，逍遙遊就站在門檻外等著自己。微側著臉，那雙合該睿智無波的雙眸漆黑如墨，那襲雪髮素衣的身影在清亮月華下映著，轉向對面自己時，兩人再次無言相望。

『過來。』逍遙遊對著兀自出神的莫離騷伸出掌心，沉聲道。

回過神，少年依言靠近欲搭上手，風燈映照下視線清楚，逍遙遊掌心上有著方才跌倒擦傷的破皮傷痕，全是因自己而致，讓莫離騷倒是有些愧疚猶豫沒敢覆上。

這點心虛明晃晃地落入逍遙遊眼底，但無波的眼底卻有些淺淺笑意，又或該說是包容。

逍遙遊毫不在意的主動握住莫離騷的軟嫩掌心，牽著他就往前踏去。換做平常，莫離騷絕對是不肯願意讓人這樣牽著自己的，但此時是非常時期，而牽著自己的人才剛剛被自己所傷，卻毫不介意地再度選擇幫著自己。

踏上木棧道，那熟悉的不適和暈眩感隨即迎面而來，莫離騷清楚看見縛靈仍在，像是千百年來就在那，任憑風吹雨打從不移動，意識形影即便被打磨的模糊了，仍不移轉。

『沒事。』感覺莫離騷握住自己的手心緊了又鬆，心底明白少年憂懼的逍遙遊回頭輕聲安撫道。

莫離騷微微躲靠在逍遙遊身後，清楚地聽著逍遙遊輕誦咒訣，用沒有牽住自己的另一只手豎起法指，在身前虛劃出了個陰陽陣符，散發出淡銀白光，光芒隨即逸成點點螢火將自己微圈住。

這陣符形狀甚是熟悉，過目不忘的莫離騷隨即憶起在天元掄魁時曾見過類似的陣法。

『──你是陰陽……』心念電轉，莫離騷直覺就要喊出，卻讓逍遙遊以指尖禁了聲。

『別說話。』柔軟唇瓣被逍遙遊以指節半強迫地壓住，莫離騷再不敢說話，閉上了嘴。

出口木棧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經歷過頭一回的撞靈後，莫離騷覺得這段路特別漫長難走，只是這回被眼前的清冷師者這般牽著護著走，心中有種難以言喻的感受，有逍遙遊在，就如他所說的沒事與心安。

頭好像沒那麼暈了，莫離騷偷偷望著身前的逍遙遊神情，側顏罩著淡淡寒霜，即使唇角緊抿，而握住自己的掌心仍是堅定，在經過縛靈身旁的時候，莫離騷能感覺自己心跳和腳步有著不同調的緊張慌亂，但逍遙遊卻是一步一步地牽著自己走，像是怕自己跌，而望向前方的逍遙遊則是長睫低斂，掩去自己所有的臆測窺探。

他在想些什麼？而他和陰陽學宗又有什麼淵源？莫離騷突然就很想知道。

終於趕在午夜十二點前回到慕容家，掏出鑰匙開了大門，一路安靜無聲溜回房間坐在電腦桌前的莫離騷眨著眼想著下回要再怎麼去寄信收信。

想得累了，也是身體的生理時鐘催促著自己就寢，本想躺平睡覺的莫離騷僵了會兒，雖然才洗過澡，但畢竟是從外面回家又是喝過酒，身上出過薄汗，感覺還是得洗洗───

起身從衣櫃撈出了自己慣穿的睡衣，換下這襲月白交襟男裝，有些許潔癖的莫離騷用最快的速度衝進浴室。

散著剛吹乾的烏黑軟髮，懶散滾躺在床鋪淺淺吐了個大氣，轉頭盯著放置在床頭那套換下的月白衣裝，雖寬鬆卻是奇異地合著自己身材，莫離騷腦海立刻就浮現逍遙遊那牽著自己手時的神情。

那樣淡漠的師者，被自己所傷後竟還願意傾著身，伸著掌心握住自己，而跟隨在他身後所見的雪白長髮流瀉如清風般讓人感到隨和舒適，卻教身後角度擋住了他的臉，也遮掉了所有神情。

琴聲錚然難忘，宗主師傅匆匆送自己遠離道域的那晚，師徒江岸邊已知這一別即可能便是生離，但宗主師傅亦是這般安慰自己般說道：『別怕。』

沒想過自己是這般深深依戀著舊故道域，是所以自己才會趁著醉意任性，把那樣依戀感覺錯放逍遙遊身上？

按住腕間封印著持之不敗的印痕處，閉上眼眸，莫離騷無法忘懷被逍遙遊拿捏住時那份言不明的感覺。

※※※※※

清晨時分只要起得早，莫離騷都習慣在慕容家的道場練上半小時以上的吐納呼息，才會整裝去上學。

一身寬鬆便服盤坐道場中央，莫離騷透過身體呼息，潛心專注感應著體內持之不敗的力量，近來他越是感受這股力量，總有種說不上來的淡淡鬱悶感。

道域最具盛名的三不名鋒，持之不敗。

那是曾經為了封印血神卻沒成功的名鋒利器，還被邪氣所沾染過，幾經淨化最後讓宗主輾轉封印在自己體內帶出道域。

莫離騷還記得持之不敗被慕容煙雨的斜陽所擊落塵土時發出的不甘鳴聲。當年他八歲時還聽不明白這樣的聲音是什麼意思，這幾年和慕容煙雨對戰下來他已逐漸聽得明白，雖明白鳴聲悽悽，卻也從慕容煙雨和慕容寧身上學習到，追求頂峰的劍者不該被一把有形的名鋒所困囿。

持之不敗對莫離騷這樣用劍有天賦的人來說，究竟是好是壞，終是難以判定。

斜陽在慕容煙雨眼中只是一把順手的玩具，而慕容寧卻更早的就將劍意化為鐵扇中，就連嫁進慕容家的二嫂懸簫更是心劍高手，早已臻無劍地步。

持之不敗這種所謂名鋒在慕容家這樣世代皆出優秀傑出劍者的家族眼中，並不入眼。但在慕容勝雪這一代小輩中簡直是稀罕得很───

『大師兄，今天就陪我去嘛！』染得一頭藍灩灩髮色的慕容勝雪正對著八風不動的莫離騷死纏爛打著。

『沒空。』重新調整了呼息，被打擾的莫離騷不慍不火軟軟拒絕。

『別這樣啊，你這幾天不用去學校我知道的。』攀住莫離騷臂膀，絲毫不管人還在盤坐呼息，慕容勝雪使勁搖晃著。

『不去。』被擾得無法繼續，莫離騷懶懶地睜開眼睨了眼慕容勝雪起身而立，只見眼前的小勝雪正勾著壞笑只討著一聲答應。

每當這種笑容就必定知道沒有好事，莫離騷打算轉身走人。

『哎呀，老頭進了醫院，寧叔跟大家都不在，沒人陪我去就只能是你啊大師兄！』像是在談論天氣般的平常語氣，慕容勝雪語氣中沒半點擔憂。

『什麼醫院？』走到一半的莫離騷回頭訝問，一步兩步地逼近身後的慕容勝雪。

才一天功夫，還能跟自己對招的大爺竟是病了？莫離騷皺起好看的眉心想道。

『先答應今天跟我出門，就告訴你。』慕容勝雪不死心地利誘著。

『……去換衣服。』被比自己高過一個頭的莫離騷拍了拍肩，慕容勝雪很確定表情溫和爾雅的大師兄對自己翻了個白眼。

一小時後，慕容勝雪帶著莫離騷來到一家看起來龍蛇混雜的武道競技館外。心裡大概有底的莫離騷捏著慕容勝雪領子，先聲制人的開口：

『我不會出手的哦！』拉低了鴨舌帽遮掩了大部分面容，還特意戴上遇光能變色的無度數細框眼鏡，莫離騷低聲說著。

相對莫離騷堅持低調，相反的慕容勝雪反而一派高調，大咧咧地將隨身的煙管拿在手上轉了圈，深怕有人認不出他是慕容家少爺般地頗有架式。

『沒要大師兄出手，只要看透對方劍路就可以。』估摸著是莫離騷絕對能完成自己想要的任務，慕容勝雪自信地點點頭說著，正準備點口菸要抽，卻被莫離騷眼神給制止。

帥氣地撥了撥劉海，慕容勝雪單手負後地走向競技館，二人才要走進競技館大門，以丁凌霜為首，身後帶著一群小弟紛紛向慕容勝雪和莫離騷微微鞠躬示意。

莫離騷一時眼神複雜地望著這兄弟般的陣仗，而且沒意外的話，他是不是也看見了藺青萍？

躲在丁凌霜身後的藺青萍探出一顆頭望向莫離騷，兩人眼神對上，隨即又躲回丁凌霜身後假裝自己隱形。

藺青萍算是大爺最後收的一個外門弟子也是年紀最小，資質不算上乘，平常笑臉盈盈的很討人喜歡，不知為何就是特別懼怕莫離騷這個大師兄，反而跟勝雪還有丁凌霜他們合得來。

『怎麼連她都來了？』心知她不想跟自己打交道，莫離騷也不打算當場揭穿。

這樣的私人競技館通常明面上是武術交流，但其實暗地都伴隨著博弈金錢而生，也因此才會龍蛇混雜，各路人馬都會來此賭運氣，莫離騷實在不喜這種地方，偏偏勝雪卻很喜歡和小輩們時常出入這種場所。

跟著慕容勝雪進了競技會場後，兩人落坐在VIP包廂內準備觀看決戰，慕容勝雪走到包廂觀戰台的最前端，回頭勾了勾手要莫離騷上前來看。

『大師兄，等會兒跟小丁對戰那傢伙，幫我認認他的套路。』

隨著勝雪的細長菸斗所指去的方向，莫離騷所看見的是一名神情陰鬱孤傲的少年背影正立於台上，手中無劍，但掌心與腕間都用寫滿紅色符文的髒污繃帶捆纏著，散發著陣陣邪異怪感，令所有觀戰者都感到有些森寒。

但因為台上對戰者正是使用天邪劍的丁凌霜，兩者一個怪邪一個陰邪倒是不分上下的對峙著。

『那人是誰？』那名少年令人感應到不安，方寸緊繃，下意識按住腕間封印的莫離騷不禁問道

專注看著台上的慕容勝雪深抽了口菸，微不可見的冷繃了聲說：

『那人，名喚無情葬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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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樓發表於: 2023-10-22 2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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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遙遊X莫離騷】意闌珊-07

當無情葬月縱身攻向丁凌霜的同時，遙遠地和包廂觀檯上的莫離騷精準對上視線瞬間，兩人心中皆是一凜。

莫離騷立即便認出了那手神影指路，不過讓莫離騷更為震驚的是那髒污的繃帶解開後，無情葬月掌心所緊握著的赤紅邪劍，晶瑩透體的純然邪息令人感到極度不適。

無情葬月目中盡是紅絲，該是眉清目秀的稚嫩臉龐卻冒出狠戾乖邪，一頭長褐深髮散開來，僅用條綁繩隨意繫住，尚有幾綹散在耳側，雙眉皺折深刻，整張臉跟與外表年紀該有的刻板印象有著極大落差。

不欲被看清容貌，莫離騷將自己的鴨舌帽壓得更低了些。悄然走近慕容勝雪身邊說道：

『是仙舞劍訣，不算上乘，走勢也一般，他手中血不染才是要注意的。』

『道域，血不染？大師兄竟識得此劍？甚好，怎麼破這人邪門劍路？之前與他劍決過的人從沒贏過。』擱下菸斗，慕容勝雪向來戲謔不羈的表情變得認真無比，眼底閃過算計。

『輸的原因摸不著頭緒。』慕容勝雪莫名勾笑了下，垂眸再度盯著擂台上的眼神顯得老成算計。『就是這把血不染所致？』

『仙舞劍訣這人使得不完全，天邪劍應有機會勝過他。』與慕容勝雪並肩而視，同樣注視著兩人戰局的莫離騷點了點頭算是默認。

丁凌霜的劍技與反應明顯都要比無情葬月略占上風，這局鬥技在場邊激動觀眾鼓譟聲中氣氛被逼至最緊張，直到天邪劍鋒劃過無情葬月的臉龐見了血，通體透紅的血不染劍身像是自沉睡中猛然爆醒，有股沉悶威壓的氣勢瞬間暴漲上來，天邪劍難以捉摸的身影被硬生生壓制住。

『瞧，就是這裡了。』見狀，慕容勝雪用肩膀推了下身畔的莫離騷，雙眼卻是緊盯著無情葬月的一舉一動。

血不染發出哀吟鳴聲之際，所有動作與時間霎時凝滯，丁凌霜甚至來不及反應過來，人已遭無情葬月大掌狠狠拍上胸膛，中掌的丁凌霜胸中鬱結難當，一口血疾噴出來，氣息翻騰，再難舉起天邪劍做出任何防禦，但無情葬月卻是飛快再度以劍尖用力抵在丁凌霜胸膛上，劍尖沒入衣中染了點點暈紅，只要再發力，劍尖便足以貫穿丁凌霜身體。

見狀，莫離騷心頭一震，體內持之不敗的氣息似被眼前血不染的氣息所引，點點滴滴地流向腕間封印處欲尋突破口，下意識地以右掌去按住左腕間的莫離騷大感不安。

宣判勝負的電子鈴聲冰冷響起，裁判與管事將兩人分開，只見藺青萍著急地哭紅著眼在擂台邊檢查著丁凌霜傷勢，但無情葬月則是孤單一人走下擂台，摀著傷的身影沿著陰暗通道離開了這個喧鬧舞台。

丁凌霜伸出手安撫著藺青萍，表示自己傷勢無恙，同時也對遠處包廂內的慕容勝雪打了暗號。

莫離騷轉身就要追上，卻被慕容勝雪一手攔住。內心明白大師兄從不會放過任何道域相關的人事物，慕容勝雪無意阻攔他，只是這個執著的師兄常常會人影無蹤一整天，寧叔和老頭有事在醫院，他可不想把這個掉了手機也不在乎的傻師兄給弄丟了。

『上哪呢？手機帶著，別讓我找不到人。』也就小勝雪夠細微貼心，接過手機後丟進背包裡，莫離騷對著慕容勝雪露出個微笑點頭後，隨即健步如飛地沿著通道去尋人。

追出了道館正門沒見人影，莫離騷思索半天決定繞道後門，果不其然看見無情葬月套上了件過大的黑色風衣外套，戴著頂看似很舊很舊的編織毛帽，速度不慢不快地走著。

尾隨其後的莫離騷不敢跟得太近，一邊想著怎麼開口，又覺得自己這般跟蹤似乎不太好。只見無情葬月先是進了個巷口裡的小藥局拎了袋藥出來，然後繼續走了好一大段路，拐了個彎身影迅速消失在一條單行道裡。

映入眼前的只有巷弄中，單行道路底破舊的灰色小公寓，這樣巷尾無通路的房子向來最難賣，也最不願意有人居住，相對來說人煙少煞氣也重，莫離騷抬眸猜測著少年難道就住在這裡？

『咦，人怎不見？』跟著轉彎後卻未見人影，重新壓了壓帽子，莫離騷覺得自己真不是適合跟蹤人的料。

正打算放棄的時候，莫離騷感覺左腕封印處突然劇烈火燒起來，體內持之不敗彷若被什麼強大的磁場吸引住，幾欲竄出。

『──你想做什麼？』低沉聲音自身後逼近，莫離騷感覺對方沒有殺意，但自己卻早已因為體內封印震動得難受不已，持之不敗從來未曾這麼失控過───

回首望去，血不染早已扣在頸間，持劍的少年雙目通紅正怒視著自己。

『你也感覺得到──』莫離騷握住血不染劍身的瞬間，腦海瞬間接收到過多意念與畫面，而體內的持之不敗瘋狂叫囂著要竄出封印，莫離騷欲定神不亂，但眼前竟開始出現多重疊影，有些看不清無情葬月身形。

『是……誰？哈哈哈…我是北風傳奇……』歪著頭瞳孔散漫，精神狀況開始因血不染而不穩定，無情葬月忽爾瘋狂笑著說著。

『什麼傳奇？你跟劍宗什麼關係？』

左手掌心因為握住血不染而被割劃出了斑斑血跡，但莫離騷卻依舊不依不饒地想要問出答案。當年就只有他被宗主師傅送離道域，難道眼前的少年也是？

『我是誰，你是誰？哈哈哈……你是我的一部分，終歸要回到這裡。』心神意識遭血不染所控的少年開始舔舐著沿著劍身滴落的血，語氣輕飄飄得可怖。

『你到底是誰，為何有三不名鋒？』而且還是宗主師傅將之封印在劍宗禁地的血不染，究竟道域發生過什麼事情是自己未能得知的？

看著因血不染噬血而陷入混亂的無情葬月說著令人摸不著頭緒的話語，莫離騷終於感覺到些許危險感冒上來，而體內的持之不敗似是執意讓自己無法脫離血不染範圍，等莫離騷想脫手時卻發現早已無法放手。

『怎會？！』直覺像被誰掐住頸喉，莫離騷感覺自己一口氣上下難移，而無情葬月突爾力大無窮地將劍身猛然抽回，掌心遭強大吸力困住的莫離騷，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血不染一路拖行著走。

踉蹌了幾步，莫離騷想穩住自己卻是徒勞，血不染正在吞吸自己的血，也在吸引著體內持之不敗現形，大量失血的同時意識也隨之開始恍惚，但莫離騷還是硬逼著自己撐起身子。

『咿──』

全身劇烈疼痛難忍的莫離騷搖了搖頭，怎麼會在此刻幻聽到那日唱戲聲嗓，那正是虞姬唱得思念之曲，思念著霸王歸來。情緒被血不染劍身上所附強烈的悲傷所感染，向來平靜隨和的心境遭影響，莫離騷眼角不自覺的溢出淚水，且無法自控。

腦海深處全部被劍中女聲意識所充斥，悲聲與憤怒極度混亂著，莫離騷身軀依舊被血不染拖行著走去，眼前早已被淚水模糊得看不清路，終於一個踉蹌後跌跪在地，但被吸附的掌心依舊被猛然向前拖曳而去，莫離騷聽見自己左手脫臼的骨骼拉扯聲。

幸好不是慣用劍的右手───只是跟蹤個人，竟不知自己落得如此地步，莫離騷最後意識只覺得被慕容煙雨知曉今天自己狼狽至此，大概要被罰練煙柳畫橋練到天荒地老。

『唔……』閉上雙眼的莫離騷已痛得分不清現實抑或幻想，腦海中歌聲思念未竟，跌跪江岸哭泣的虞姬終於得見霸王自遠方水中走來，惟見霸王心疼地將人摟進懷中，彷若珍寶再不肯放手。

自己彷若是虞姬替身般地被抱起，莫離騷眼皮虛弱地撐開細縫，還在與腦中混亂思緒奮戰時，那張清雅高遠的端肅面容霍地懸在自己上方，跟自己想像過項羽霸王千百遍的影像有些差距，但是他的表情怎麼看起來跟慕容煙雨一樣，不開心不講話的時候就像是要把全世界都罵了個遍的表情。

大爺國罵的神情自己這些年沒少見，但眼前這個令自己難以忘懷的師者───莫離騷很難想像他一邊彈琴一邊出口成髒的樣子。

屬於陰陽學宗的白芒陣法術光輕輕閃過又閃，輕易地將糾纏在一起掌心與血不染分開。只見逍遙遊對同行而來的浪飄萍交代了幾句後便轉頭蹙眉看著懷中的莫離騷斥道：

『───小朋友好大能耐。』

『…誰是小朋友…』彷彿聽見了，莫離騷微喘著氣忍著痛，睜開眼，眼角還掛著淚珠，迷迷糊糊的抗議著。

『莫離騷？聽得見我說話？』逍遙遊那張不愛笑的面容離自己好近，莫離騷瞇眼瞧著感受著被緊緊抱著的束縛感，心神恍惚地在逍遙遊那沉靜好看的五官上穿梭著。

許久，莫離騷扁扁嘴，皺著臉地嘆了聲長氣，閉上眼想把霸王與虞姬的身影趕離自己腦海，卻重新疊上了逍遙遊那日舞台之上，手執烏騅長鞭的模樣。

『你來啦……』

脫臼的左臂無力地垂下，用還有力氣的右手攀住逍遙遊那乾淨好聞的素白衣襟，把滿腮的眼淚全往上擦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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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樓發表於: 2023-10-30 0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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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遙遊X莫離騷】意闌珊-08

這樣的擁抱太容易讓人依賴……

被帶離現場後的莫離騷微顫著臉，卻漾著紅暈，唇瓣抿得雪白，而眼瞳浸在水霧當中，男孩兒下意識想要倔強地撐住，不讓眼淚滑出。

但血不染劍中魂魄意識影響仍在，莫離騷抑止不住淚意地嘆了口氣，將漂亮長睫閉起，逃避似地將臉藏在眼前逍遙遊溫暖胸懷裡。

『我這…怎麼沒法控制自己。』彼此無聲了會兒，眼淚不由自主地淌流而下，滑過頰邊，莫離騷發現自己竟然不想離開這令人安心的胸膛。

當年離鄉背井的那晚莫離騷狠狠哭過，但早熟的自己亦知道哭泣並不能改變任何事情，所以這些年選擇讓自己活得隨興愜意，不願輕易為任何事情動心傷情。

面對投懷送抱的莫離騷，反而讓逍遙遊卻是鬆開了原本摟在其腰間手臂，眼前懷裡少年那冷著面卻淚流不止的衝突模樣實在太令人震撼。

『慢慢說。』逍遙遊低頭，將莫離騷湊近自己眼前，想確認清楚血不染到底影響到甚麼程度。

『我……』或許太久沒有這般恁意放縱，眼淚無論如何都止不住地滑下，覺得很是丟人的莫離騷只覺得這劍靈任性又嬌氣，偏偏自己雙手皆傷不方便拭去淚水，只得無聲仰頭望著逍遙遊。

絕不是因為手脫臼所造成的疼痛才哭，雖然莫離騷看見自己失去知覺的左手臂呈現一個不自然可怖扭曲狀也是頗為無言……但實在不願更多外人看見自己丟人模樣，他甚至不想去看逍遙遊是如何幫自己將脫臼的手給復位，反正他都喊自己小朋友，如此這般也很合情合理。

『這眼淚沒法控制。』唇微抿，莫離騷很是遲疑地說出自己現下所有紛亂感覺。

『嗯。』看不出此刻逍遙遊的神情為何陰鬱，只見他幾不可見地點著頭。

『這個……』莫離騷舉起仍在劇烈發疼的左腕封印處，體內持之不敗的意念仍在發作，亟欲與眼前逍遙遊貼靠在一起，很快地便意識到那把血不染就在逍遙遊身上。

『你是如何自對方手上取得血不染？劍靈是認主的。』防備地退開幾步，隨即感覺到體內慾望正在牴觸著什麼的莫離騷臉色發白，向來持之不敗只認自己，為何觸碰到血不染才有這般意外。

『陰陽術法，一時難以說清，以後會與你說明白。』

逍遙遊平攤的掌心開始泛著白芒，肉眼可見地將一團闇紅能量點點納入體內，這一舉動讓全身發顫的莫離騷再度難以控制地將身體靠近著逍遙遊，萬般艱難地欲將難以動作的左手舉放在逍遙遊掌心中。

咬著牙，莫離騷萬般抗拒著身體下意識行為，卻如同幾小時前的意外般，只要抗拒，持之不敗便像是要燃燒自己內元般的令自己煎熬難受。

『不要抗拒。』伸出手臂，逍遙遊用手背貼上莫離騷那泛紅面頰，以指尖勾滑過那淚濕下頷，狀似安撫著。

『血不染與持之不敗本為一體，稍有不慎它能吞噬持之不敗所有。』

不敢相信竟然只是被這般碰觸，全身拚命牴觸著持之不敗脫體而出的莫離騷氣息一窒，整個人瞬間天旋地轉雙眼一暗。

『……不可能。』再度睜眼掙扎著，已經倒在逍遙遊懷中的莫離騷喘著大氣，嘴硬說著不可能，但聰慧如莫離騷卻難受地發現，那種被點點噬吞血液的感覺突然湧了上來，未知與恐懼包圍著自己的同時，卻又離不開那屬於血不染的強勢氣息。

這難道就是師傅當年將持之不敗封印在自己身上後，便要自己遠離道域的原因？

『這世上，有何不可能之事？只有為與不為。』

就如同當年虞姬拿自己靈魂為注，以千百年來被封印囚禁不得輪迴為累負，只為求得心中所摯愛的霸王偉業所成，如今血不染已尋得碎片所鑄的持之不敗，作為凡體肉胎的莫離騷要如何抵抗得了這千百年前就已許下的大願之力？

而他們的父執輩們皆隻字不提，隱瞞一切的將人各自送離，以為兩人永不相遇會是最好的安排，殊不知最終還是讓他們在自己安排下，提早相遇。無情葬月過於年輕好掌控，也因精神瀕潰，並不難處理，唯一在他算計之外的，是莫離騷的堅持。

逍遙遊眼神複雜地看著懷中少年猶在痛苦掙扎，那不肯向命運低頭的眼神仍亮，身體卻不得不屈服在血不染的影響下往自己這裏偏靠而來。

懷抱中的莫離騷好柔軟，有一股異樣清楚傳遞而來，意識到那是什麼的逍遙遊下意識收縮手勁，目光瞬也不瞬地睨著正在胡纏蠻動的少年，好幾次莫離騷甚至閉着眼輕喘起來，像是在強忍著什麼。

『莫離騷……』逍遙遊翻身將人壓在身下緩緩靠近，一手壓制住莫離騷左腕，另一手則是托住仍在痛苦掙扎的後腦勺。

距離咫尺的曖昧，彼此急喘氣息拂在臉上，逍遙遊偏過首去靠在少年那早已燒紅的耳畔輕聲說道：

『沒有持之不敗，你還是你，懂嗎？』釋出血神氣息引誘威壓著，逍遙遊說道。

這句話讓莫離騷狠狠的擰著心，持之不敗對他來說的意義並不是一把稀世名鋒而已，他不允許任何人擅動，是師傅用了他這一輩子生離代價換來的守護。

『所以，是要逼我？』感受到血神氣息迫身而來，全身不由自主顫抖的莫離騷，依然毫無畏懼地瞪著就近在眼前的逍遙遊，語氣兇狠地得像是隨時能咬上一口。

感受到莫離騷像個小獸般困鬥掙扎的逍遙遊低低一笑，退了開來。

『何須逼迫？』逍遙遊將血神所有氣息瞬間納回，還順手擦去了少年那漂亮眼角的淚光，動作是那般輕柔，並徐徐緩道：『你自會來。』

※※※※※※

『離騷？你怎麼來的。』接到一樓守衛室通知，說是有訪客來探望大爺。很是意外的慕容寧心想著，這次慕容煙雨住院一事他是瞞過全家族做的隱密安排，人安置在高級私人醫院中調養著，就連勝雪他也不許他來探。

下了私家車，千辛萬苦終於站在這棟大樓門口的莫離騷覺得暈，身體更冷，站不穩還晃了下，直直撞在慕容寧肩膀前，惹得慕容寧擰眉注目。

帶著莫離騷走進大樓私人貴賓通道，一路上暢行無阻，原本該是舒適的空調卻讓莫離騷覺得寒冷。

『是勝雪？』慕容寧看著莫離騷握著不屬於他的手機，眼神掃過去，那個裝飾風格顯然就是慕容勝雪眾多手機之一。

『你手機呢？』慕容寧問道，卻只換來莫離騷搖了搖頭後的沉默。

『他身體狀況還好嗎？……我看一眼就走。不打擾他。』打破沉默，強撐著精神的莫離騷指了指大樓頂層。

莫離騷深諳慕容家族裡面的內爭暗鬥，這回慕容煙雨若真的病倒，消息怕是也不能隱藏太久。而這棟私人大樓正是慕容家族私人用的醫療大樓，外表看不出是醫院，但院內樓層內所有設備卻是堪比一流醫院。

隔著玻璃窗，莫離騷看見了安靜躺在床上的慕容煙雨，白色被子沉甸甸地壓在胸口，打了輸液的手掌放在被上。那蒼老皮膚上的血管此刻青紫交錯，顯然是搶救過後的痕跡。

將右掌貼靠在冰冷玻璃牆上，莫離騷眼神依戀地且擔心望著眼前沉睡中的老者，回想起那日的情景，無法不去猜疑是自身持之不敗失控的原因所致。

『不是你的錯，大哥不會有事。』看出莫離騷面容底下的自責，慕容寧轉頭安慰道。

『離騷，你臉色很差，還受傷了？』終於看出莫離騷不對勁，慕容寧強硬地抓起那雙在地板被拖行過的手掌看著，雖然傷痕累累已經做過處理，仍是看得慕容寧心頭一擰。

『就…跌倒，沒事的。』內心吐了舌頭，說著不算是欺騙的話，莫離騷抽回自己的手，將還隱隱作痛的左臂偷偷藏起。

『你又看見了？』慕容寧心知莫離騷向來對於撞靈一事無解，語氣遂發柔軟。

『嗯，我會小心。』撞到一個命中注定要吞噬持之不敗的血不染，莫離騷內心欲哭無淚卻依然面容平靜地答道

停留了一小時多才離開了病房頂層，踏出了大門那瞬間，莫離騷才感覺全身輕鬆，這棟大樓氣息雖氣場冰冷但不至於有什麼不該看見的靈存在，又或者是，只是恰巧自己看不見。

醫院門口那輛私家車仍在等候，莫離騷本還猶豫著要不要搭，但司機已經必恭必敬地下了車彎腰等候著。

坐進後座，戴著墨鏡的司機已經盡責地將車座內玻璃隔幕升上，乘客可以看見前方車況，但司機看不見後座，完全不打擾到乘客的私人空間。

莫離騷疲憊地坐在後座，報了地址後便閉上眼睛休息著，但左腕上的封印卻隱隱作痛地提醒自己，再睜眼，將手臂平舉在眼前瞧了又瞧，看不出端倪的莫離騷凝著眉心，最後以臂遮眼輕嘆著，無法不去回想逍遙遊對他的所有行為。

已經身懷血不染之力的他明明可以強迫自己交出持之不敗，只要他想，但逍遙遊卻沒有這樣做。也沒有逼問他為何不願交出持之不敗。

同為道域中人，逍遙遊必定明白三不名鋒之間的祕密，莫離騷猜不中他的目的為何，卻徹底明白了他送自己離開前說的那句話。

你自會來。

除去血不染吸引著持之不敗靠近的原因外，莫離騷開始覺得逍遙遊這個人很讓自己困擾，他的性子向來就是自由自在舒心慣了，從來不想去成為誰生命中的過客。

想起逍遙遊那替自己掌心仔細上藥的情景，在無情葬月強硬拖行中救下自己的悍然模樣，那用來彈琴的好看雙手壓制住自己的時候，莫離騷明顯感覺有什麼不同了。

那是一股不該對自己以外，該有的情感和慾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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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九脈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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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1.14 【逍遙遊X莫離騷】意闌珊-12(更新13F)